他口鼻之间呼出的气体略带了几分灼热,喷薄在耳后,褚浔阳的脸上都跟着烧成了一片,还不及反应,就已经感觉他从她腮边划过的手指已经就势向下,探入她外衫的领子里,并且游蛇一般轻巧的再向下,擦过胸口,最后一勾一扯,就将她一侧肋下的衣带挑开了一根。

褚浔阳的身子一阵紧绷,下意识的想要去拍他的手。

然则延陵君却是早有准备,压在她腰际的另一只手一抬,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同时,他的唇贴过去,堵住了她的唇瓣。

褚浔阳一时难以分心两用,不由的慌了手脚。

他含了她的唇瓣在口,细细品尝,又刻意的不时以齿关轻碾,分散她的注意力。

唇瓣上被他啃噬的丝丝麻麻的疼,褚浔阳的头皮也跟着一阵一阵的发麻。

倒不是怎样的紧张和不甘愿,就是这会儿她的心中还有迟疑——

延陵君具体的身体状况延陵老头儿那些人都不肯跟她说,她是真的不确定他现在到底怎样。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她的心思就明显飘的远了。

延陵君自是有所察觉,心里不怎么痛快,不过这会儿他自己本身也是打了别的主意,所以也就没打断她。

一边逗着她分散她的注意力,手下动作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挑开她的衣带,然后手臂一卷一翻,将她的外衫整个儿剥了下来。

衣物抽离,卷起一大片的水花飞天而起。

褚浔阳的思绪被骤然打断,立刻就回过神来。

她身上衣服本来就只穿了两层,外衫一除,就只剩下里面轻薄的素白里衣,再被温泉水润湿了,里面鹅黄色抹胸上面苏绣的牡丹图都清晰的呈现出来。

她下意识的抬手环胸,满脸的戒备。

延陵君见状,就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又倾身过去,鼻尖贴着他的鼻尖,还是语气轻缓且暧昧的低声道:“怎么?不高兴了?”

哪怕是心里没觉得不高兴,他的这个问题,褚浔阳也是无从回答的。

褚浔阳只是皱着眉头不吭声。

延陵君等了片刻,没等到她回音,便就顺理成章的耸耸肩,怅惘一叹道:“那便就先算了吧!”

说话间,两手往她腰间一卡,就将褚浔阳从腿上抱了下去。

之前被他剥下来的褚浔阳的那件外衫此刻就漂浮在水面上,将水下风光隔离在视线之外。

褚浔阳的目光扫过他脸上怯意的笑,顿如醍醐灌顶——

合着这人是想要借布遮羞,却没好意思直接和她开口,所以拐弯抹角调戏了她半天,为的——

就是剥了她的一件衣服来用?

想明白了这一点,褚浔阳的心口顿时就堵了一口闷气。

那边延陵君却是怡然自得,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

发觉自己被他戏耍了,褚浔阳顿时就是一怒。

延陵君却是不曾在意她,只扯了那件外衫就要往身上围。

褚浔阳歪着脖子看着他脸上怡然自得的笑,忽而便是唇角一勾,毫无征兆的闪电出手,一把夺了他手里衣物,抬臂一甩远远的扔了,带起大片的水花飞溅。

延陵君始料未及,手上一空,还在吃愣的时候,褚浔阳已经就势往前一扑,将他按在了那水池边上。

虽然那池子边上的岩石都被打磨的光滑了,但骤然撞上去也是很疼的。

延陵君闷哼一声,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抬头,却对上少女狡黠闪烁的眸子。

“不是说要把当做的都一起做了吗?那还穿衣服做什么?”褚浔阳挑眉,话音刚落,也完全不等延陵君的反应,直接就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唇。

延陵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想要推开她,却被她死死的按在下面。

褚浔阳这也是动了以暴制暴的心思了,完全不管不顾,对着他又啃又咬。

技巧完全谈不上,但只就她这份热情奔放的做派就叫人完全的难以招架。

更何况还是面对自己心仪的女子。

哪怕明知道她是恶意的报复,延陵君终也还是难以克制,只迟疑了片刻,就抬手揽住了她,齿关开启,接受她的入侵。

褚浔阳是存了心的要找回场子,处处都要占着主动。

延陵君有心想要让着她,可她是刻意的折腾,到了后面他也就难以自持完全的招架不住。

褚浔阳伏在他身上,半点喘息的机会也不给。

待到最后,这一个吻收势打住的时候,延陵君的面色早就涨的通红。

他仰靠在水池壁上,大口的喘气。

褚浔阳却还八爪鱼异样整个儿挂在他身上,张嘴去咬他的下巴,压在他胸前的手也不安分,四处的摩挲着乱蹭。

“咝——”延陵君低吟一声,赶忙一把按住她的手,然后偏头避开她的唇,哑声道:“芯宝——你别闹了,再闹我可就真的把持不住了!”

褚浔阳扑在了他颈边闷了一会儿,然后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用得闲的另一只手拈了一缕发丝去搔他的鼻尖,戏谑道:“是你说的,现在却要反悔了?”

延陵君被她噎了一下,总觉得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不合适,可又不能真的指责她什么,正在纠结迟疑的时候,褚浔阳却又顽劣的低笑起来,扯着自己的发尾往他喉结处扫去,继而又垂首亲吻了下去。

延陵君的心口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瞬时沸腾,那一刻所有理智灰飞烟灭,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猛地提了一口气,揽着她的腰身一个翻转。

水花四溅,扑了两人满身满脸。

等到褚浔阳重新再睁开眼的时候,两人已经换了位置。

身体整个浸在温热的池水中,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褚浔阳懒懒的抬眸,就正好对上上方男子灼热燃烧的视线。

“芯宝!”延陵君亦是看着身下少女娇俏明艳的脸庞,身体的反应很诚实,理智上他却是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干吞了口唾沫道:“你确定——要在这里?我们不要等到大婚了?”

褚浔阳仰躺在池水里,唇边挂着慵懒的笑,却只问道:“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我——”延陵君的声音越发沙哑低沉了起来。

身下池水涌动,瞒过少女纤侬合度,每一处都曲线完美的身躯,她明明没动,但是透过一层水镜,你水下风光却是更加诱人。

延陵君的心思分散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心不在焉道:“大概——可以吧!”

褚浔阳闻言,就是眸子一闪,根本就没等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干脆就又是大力一扭腰,抱着他往旁边又是一个翻滚。

延陵君防备不及,被按在水里,又呛了一口,待到把灌进嘴里的水吐出来,就又迎上褚浔阳略带俏皮的一张明艳连忙。

她仍是趴伏在他身上,笑容之间竟是带了一种刻骨的妩媚,指尖自他喉结处蹭擦而过,低低道:“既然你的身体不行,那就我来吧!”

延陵君被她堵的又的胸口一窒,还想要再强压过去。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为了抢夺主动权竟是轰轰烈烈的展开了一场肉搏。

温泉上方蒸汽升腾,给两人的影子蒙上一层迷离的面纱,水花激荡,起伏不定,间或的有人巧笑倩然,又间或听闻有人恼怒的低吼,和婉转轻柔的水声缠绕交融。

高处的天幕中繁星闪烁,星光点点透过雾气投射下来,似是一双双孩子俏皮又好奇的眼睛,聆听着这山谷深处有人细语呢喃的小儿女情话。

——

次日清晨,褚浔阳整理好衣物,估算好了延陵老头儿会去查勤的时间,手里提着桔红炖的浓汤,若无其事的去了延陵君那里。

刚刚走到大门口,果然就见延陵老头儿提着半个药篓的草药从对面过来。

见到她,延陵老头儿就是胡子一翘,哼了一声,“这大清早的,你怎么又来了?”

“就是大清早的我才来!”褚浔阳道,晃了晃手里食盒,“我不来,难道还要你那好徒孙就嚼着草药充饥吗?”

延陵老头儿语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就是冷哼一声,当先进了院子。

褚浔阳莞尔,也不和他争抢,跟在他后面才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彼时延陵君还没起身,倒是敏锐的被外面的脚步声惊醒,直接弹坐了起来。

“师公!”见到延陵老头儿,他先是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

延陵老头儿随意的瞅了瞅他的面色,一边喃喃道:“瞅着你今天这气色的好又不好,昨夜没睡好吗?”

说话间他就要去拿延陵君的手腕把脉。

延陵君的眸光隐晦一闪,赶忙不动声色的垂下袖子避开,推脱道:“白天睡多了,夜里浅眠,没什么事。”

延陵老头儿将信将疑,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后面褚浔阳也就跟着跨进门来,含笑道:“鬼先生,是药三分毒,您也悠着点儿吧,一天七八个时辰在药汤里泡着,也不担心过犹不及吗?”

延陵老头儿的视线被转移,顿时就没好气的怒斥道:“你懂什么?我老头子要怎么用药,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来指指点点了?你有事没事?没事就出去,别耽误我!”

延陵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见她全然一副没事人似的的表情,眉头反而一皱。

褚浔阳看着他身上衣领裹的严严实实的寝衣,本来心里也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这会儿反而是烟消云散,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从食盒里取出桔红炖的佛跳墙放在了桌子上,耸耸肩道:“鬼先生给看看吧,要是没有相克的食材就让他喝了,我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延陵老头儿冷声一声,爱答不理的别过眼去。

褚浔阳却是笑眯眯的不与她计较,转身就往外走。

延陵君见状,终究还是按耐不住,穿鞋下地,赶忙快走了两步追出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门边的墙壁底下。

褚浔阳微垂了眼眸不去看他的眼睛,只就低头摆弄着自己衣襟上的装饰不言不语。

延陵君对延陵老头儿有忌讳,也不能多言,只就隐晦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褚浔阳抿抿唇,这才偏了脑袋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两个人,四目交接,延陵君忍不住的就是喉头一紧,不禁抬手触上她的面颊。

褚浔阳靠着身后的墙壁站着,动也不动,只就半眯了眼睛,一半的视线在欣赏这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半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瞪着他后话。

延陵君原是担心头天夜里她一时冲动,等到冷静下来别是会起隔阂,现在看到她的这副反应,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

事实上两个人也没独处的太久,前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听延陵老头儿在里面敲桌子,大声的喊“深蓝”。

“你进去吧,不是受不得寒么!”褚浔阳道,抬手替他拢了拢领口。

延陵君就势抓住她的手指凑近唇边吻了吻,这一刻的肌肤相亲却是莫名叫他甜腻到了心里。

“好!”他点头,以手指将褚浔阳鬓边一点碎发拨到耳后,然后倾身下去轻吻了她的额头,“再过个三五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就启程回京。”

“嗯!”褚浔阳一笑。

延陵君又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再延陵老头儿第三次拍桌子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的手,进了屋子里去。

褚浔阳却是没在这院子里多留,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彼时桔红和映紫都在,两人还在收拾厨房。

褚浔阳一步跨进门去,几乎是全无征兆的就直接开口问道:“你家主子的身体到底为什么会突然亏损成这样?你们还是准备就这样一直的瞒着我吗?”

第080章 你是,荣烈?

“郡主!”桔红的心里一慌,险些就直接屈膝跪下。

相较于她,映紫却要泰定很多,当即上前一步拦在前面,恭谦道:“郡主,不是奴婢们有意隐瞒,而是主子的事,奴婢们实在不敢妄言。既然主子不想叫您知道,您也就当不知道吧,凡事——他自己心里总是有数的!”

“这样说来,此事还真的是有内因的?”褚浔阳问,语气却是笃定。

桔红想要反驳,却被映紫暗中扯了下袖子,拦下了她。

褚浔阳的面色冷凝,盯着两人看了会儿。

既然是延陵君明言禁止,她再问也决计问不出什么内情来。

不过映紫这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也已经说明了一定的问题。

沉默的在原地站了片刻,褚浔阳也没再为难两人,一抖裙摆,径自转身离开。

待到见她进了正屋,桔红就有些忧虑的拽住了映紫的袖子道:“主子不是吩咐这件事一定不能叫郡主起疑的吗?映紫你——”

“想要瞒也得要瞒得住才行!”映紫道,表情肃杀之间带了丝丝冷意,“郡主兰心蕙质,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主子这一次的病症蹊跷?鬼先生的医术卓绝,都调养了这么多天也未能医的好他,你以为我们帮着遮掩郡主就会信了?”

“可是——万一主子知道了——”桔红还是担心,“他不肯告诉郡主知道,就是不想郡主再卷进咱们南华的内斗里去。现在南华的使团已经被康郡王护送进京了,一旦郡主动怒,做出什么事情来,是一定会出事的啊!”

京城那边被软禁了一个六皇子,现在连南华太子风连晟都去了。

褚浔阳那个性子,可是从头到尾就没把这两人看在眼里,万一会为了延陵君的事情不平而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那又怎么样?当年要不是那些人暗施毒手不择手段,主子身上也不会留下这样恶劣到连鬼先生都束手无策的顽疾,这些年经历的病痛苦楚,总归也得是要他们付出代价,清算偿还的!”映紫道:“而且主子这一次回京,镇国公府的那些人已经警觉了起来,以后就算他还是不想和那些人计较,那些人也必定不会安分了。既然迟早都是要对上的,与其等着见招拆招——我倒是觉得郡主这个脾气甚好!”

褚浔阳可不是会等着被动挨打的人!

以前在西越皇帝跟前,她是为了顾及褚易安才一直隐在幕后,不肯轻易出头。

可是经过上一次楚州的事——

延陵君遇险时候她那股子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狠劲儿,着实是叫人大开眼界。

映紫承认自己在此事上是存了私心的,但是——

那些人也的确是该死!

桔红对南华朝中的那些人同样也没有好感,虽然心中略有忧虑,最终却也没说什么。

褚浔阳一行又在烈焰谷滞留了三日,第四日就打点了行装准备启程回京。

大清早的延陵老头儿就卷了个包袱,自己先是颠颠儿的钻进马车里占了个位置坐下。

褚浔阳撑了伞,和延陵君一前一后从水幕后头出来。

提前已经等在那里的深蓝就挤眉弄眼的指了指旁边的马车,以口型示意“鬼先生”三个字。

虽然调养了这几天,延陵君的精神好了许多,面色却还是带了几分明显的苍白,再就是那个畏寒的体质似乎半点也没有改良的迹象。

在药汤里泡着的时候还不明显,平时褚浔阳每次一触到他冰冷的指尖就总想拢在手中帮他揉搓捂热。

这里是出谷的必经之路,从水幕下面一过,湿冷的气息扑面,延陵君的身上虽然裹了件半厚的大氅,水汽呛入气管,还是面色泛红。

为了不想让褚浔阳担心,他竭力的压抑住没叫自己咳出来,但是因为隐忍,面色却在一瞬间涨红,在他本就苍白的脸上几乎要化作血水滴出来。

褚浔阳看着,心里就是涩涩的疼,稍稍用力捏了下他的指尖。

延陵君垂眸看她。

她看着他的眼睛,方才带了几分乞求之色道:“就让鬼先生跟着去吧,有他在,好歹也能关照你一点儿!”

她的面容俏丽,微微仰了头看她,一双眸子里,水光潋滟,这一刻又柔软的叫人想要沉溺。

延陵君的心中软软一动,唇角牵起一个笑容,抬起手指刮了下她的腮边,最后却是摇头。

他暂且撇开了褚浔阳,走上前去,打开了车门,也不说话,只就面沉如水看着抱着个包袱缩在车厢一角的延陵老头儿。

延陵老头儿对上他的视线,立刻就雄赳赳气昂昂,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一样——

脖子一梗,满是挑衅意味的瞪了他一眼。

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更别说还是自己敬重的长辈,延陵君自是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也不劝他什么,只就心平气和道:“要么我们就换车走了!”

延陵老头儿一听,立刻就暴跳如雷,兜头就把手里包袱砸了过来,跳脚怒骂道:“好心当成路肝肺,你个没良心的死小子,你再敢把我扔下你就试试看,我——我——”

他的话到一半,却是词穷。

不是他没有整人的法子,只是对这个唯一的徒孙——

却是宝贝疙瘩一样的捧着,哪里舍得碰一下。

想他半辈子操心,却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延陵老头儿想着就是悲从中来,眼眶一红就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世人都说“人活八十古来希”,骤然见到百岁高龄一老汉孩子似的掉泪,褚浔阳被惊的目瞪口呆,若不是顾及着身边的延陵君,险些就忍不住当场失笑。

延陵老头儿自己也觉得丢脸,控制不住情绪,就愤然的一转身,盘膝对着那车厢里面的一个角落静坐,愤愤的把一个佝偻的背影留给马车外面站了一圈的几个人。

延陵君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妥协,转而对桔红吩咐道:“去重新备车吧!”

“映紫已经去了!”桔红小声说道。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几个人都离得近,延陵老头儿自然也是听到了。

他却也没动,就把自己缩成团,对着车厢的一个角落静坐。

延陵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深蓝道:“你留下吧,帮着师公打理饮食起居,也好跟着他多学些本事!”

“哦!”深蓝应了声,神情之间喜忧掺半。

她的原意跟延陵老头儿多学点东西的,可是要每天哄着个老孩子玩她就有些不乐意了。

不过延陵君的话她却是不敢反驳的,顺从的就应下了。

映紫很有先见之明,看到延陵老头儿出现就赶紧去重新准备马车了,是以延陵君二人也没等多长时间,她那边就已经准备好了。

这辆马车稍微要小一点,里面没有那么多摆设,但是坐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褚浔阳和延陵君先后上了车。

那边马车里,延陵老头儿一直保持一个面壁思过的姿势,听着身后车马离开的声音,自始至终头都没有回。

桔红驾车,映紫骑马护卫在册。

山路不好走,故而这一车一马走的很慢。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羊皮地毯,褚浔阳两人直接就坐在了上面。

延陵君靠着一侧的车厢壁,褚浔阳偎依他身边,替他整理了下身上的大氅,又捧了他的一只手用双掌裹住,以自己的体温去试图捂热他的手指,一边仰头去看他面上表情道:“其实让他跟着去也没什么的,有我父亲在,那里的场面我还压得住,不至于会叫鬼先生涉险的。”

“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怕就是打算的再好,到时候真有什么事我还是会顾不到他。”延陵君道,反握住她的几根指头在手中把玩,一边面容沉静道:“西越朝中都知道我好师公之间的关系,一旦在京城见了面,风连晟也势必会马上联想到我母亲的身上去,届时又少不了一番猜忌和麻烦,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叫他避嫌的好!”

延陵寿和阳羡公主之间的师徒关系从未公开,这件事哪怕是到了如今,在南华朝中也是个秘密。

可在西越这边,延陵君为了借陈赓年的名义入仕去接近褚浔阳,却是承认了这一重关系。

风连晟那人也是异常精明,一旦将他的两个身份整合起来对号入座,延陵老头儿就要处于南华皇室目光的聚焦处了。

褚浔阳知道他说的这些话都有道理,却也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延陵君看出了她的情绪不高,就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道:“我的病症没什么大的妨碍,师公跟不跟着来都是一样的,后面我自己注意调养着就是,你不用太挂心!”

他这病症看上去的确是不会致命,可是每次看到他明显透着虚弱的脸孔,褚浔阳的心里都会忍不住的难受。

她往他身边靠了靠,抱了他的一只胳膊,靠在他身边不再言语。

延陵君侧目看着她你沉静安宁的脸庞,便是会心一笑。

——

这段时间褚浔阳都是心无旁骛,是以虽然南华使臣的到来在朝中势必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她也全程都不关注。

回京的路上,为了照顾延陵君的身体,她也刻意放缓了行程,走的不紧不慢。

快马加鞭四天左右的路程,他们这一行却是足足走了整十天。

第十天的傍晚时分马车才慢悠悠的进了南城门。

车厢来,褚浔阳还枕在延陵君的腿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儿。

外面映紫瞧了瞧车窗道:“主子,已经进城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褚浔阳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坐起来。

延陵君抬手替她理了理被她压的有些蓬乱的头发,一边回道:“先去东宫吧!”

“是!”外面映紫答应了,他才又对褚浔阳道:“先送你回去,晚些时候我要进宫一趟,既然回来了,那就少不得要去打个招呼。”

“嗯!”褚浔阳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就不觉的皱起来,道:“其实如果你直接就不再出现了,陛下那里也是没话说的。”

风连晟那里,就算叫他知道了延陵君的身份,倒也未必就会揭穿。

可是皇帝那里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是非之所。

“我还是先去见他一面吧,他服侍药石之物已经有段时间了,现状必定不妙,可就算再如何的不好,只要我还在这里一日,有这重身份在,凡事都总要方便一些的!”延陵君道,明显是早就就打算好的。

褚浔阳知道他主意已定,也就不再试图规劝,只是想到皇帝被人下毒的事情就又不免胡思乱想,“父亲和哥哥也都一直在追查,可是对方做的十分干净,半点迹象也没露,如果只从动机和能力上来推论判断的话,还是褚易简父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褚易简父子既然是存了不臣之心的,那么他们要对皇帝下手取而代之就再也合理不过的了。

只是皇帝生性多疑,就算是睿亲王和褚易简,能让他不动声色的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也有点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延陵君闻言,某种有一抹隐晦的光彩飞纵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