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褚浔阳正在聚精会神的想事情,倒是不曾察觉。

而等她再抬头朝他看去的时候,延陵君已经弯唇一笑,抬手压着她脑后的发丝揉了揉,“不管是谁,总之你提醒太子殿下当心些,不要让这把火烧到你们东宫人的身上就好。”

“嗯,父亲和哥哥都心里有数,不会给人留下可乘之机的。”褚浔阳点头。

延陵君没再故意挑起话茬,这车厢里的气氛骤然安静了下来。

车辙碾过,带着节奏极为鲜明的声响。

延陵君的手指自她脑后绕过来,就势以指腹轻轻的蹭了蹭她丰润的红唇。

褚浔阳坐着没动。

随后他便倾身凑过来,噙了她的唇瓣细细的吮吻。

他唇上的触感冰凉,先是让褚浔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然后便也是张嘴接纳他的入侵。

没有充斥过多情欲的味道,只是细水长流又缠绵悱恻的一个吻,带着彻骨的温柔深刻在了彼此的血脉来,以实际行动来证明他们是最为契合对方的人。

两个人,没有任何其他繁杂动作的吻了许久。

最后推开的时候,两人的面色都微微有些不再在的涨红。

延陵君的唇贴靠在褚浔阳的嘴角,一时半刻还不舍得完全退开,又再吻了吻她柔软的唇角,才语意模糊的说道:“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去拜见太子殿下比较合适?”

褚浔阳的思绪清明,闻言就抿抿唇,道:“稍微再等几日吧,最近这段时间杂七杂八的事情肯定也多!”

延陵君笑了笑。

他的芯宝就是这样率真又坦诚。

之前她有顾虑和挣扎的时候会拒绝他的靠近和承诺,而一旦如今定了要在一起的决心也绝对不会捏捏作态的欲拒还迎。

诚然——

他也着实担不起任何不确定的试探和等待了。

因为之前她拒绝他的次数太多,已经让他心里起了排斥,并且隐约就有很强的危机感不定时的袭来,总会忧虑——

只要一天没有名真言顺的拥有她,哪怕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他也总是生活在患得患失的恐惧里。

褚浔阳的态度鲜明,恰是给他吃了一粒定心丸。

延陵君的笑容之间满是宠溺好满足,语气轻快的吐出一个字:“好!”

马车平稳的前行,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东宫门前。

外面映紫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帮着开车门,里面褚浔阳归乡心切,已经自行打开车门跳下车。

延陵君跟着下来。

她便微笑着回头去替他拢了拢大氅的领口,含笑道:“你不用下来的,快回去吧!”

两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儿,细语呢喃,举止紧密,一时倒是也没在意旁的,然后就听到不远处的台阶上有人倒抽气的声音。

“郡主!延陵大人?”曾奇咝咝的抽着气,说话的时候语气僵硬,意外之中似乎又带了很深的忧虑情绪。

褚浔阳只道这是自家门口,并没想过会出状况,此时循声望去才赫然发现,那大门的另一侧也额外停了一队车马,和曾奇一起站在台阶上作别的——

竟然就是南华太子风连晟。

那人高高在上的站着,目光看似的落在她褚浔阳的身上皴巡,但是褚浔阳看的分明——

不动声色间,他真正的关注的人却是她身边的延陵君。

虽然路上就做好了会和他碰面的准备,却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会这么快。

曾奇的神色古怪,还在怔愣中,风连晟已经款步下了台阶,冲着褚浔阳走了过来,一边道:“郡主回来的正好,本宫刚好有两句话要说,请曾管家代为写过西越太子殿下的款待!”

曾奇皱眉,看了褚浔阳一眼。

褚浔阳面不改色,坦然的略一点头,曾奇也就没在这里多留,转身先行进了门去。

风连晟款步走过来,最后在褚浔阳面前站定,目光却是越过她看着她身后的眼睛里,玩味的一勾唇角道:“延陵大人?你是——荣烈?”

第081章 半个未婚妻

延陵君淡淡一笑,“真是不凑巧,这么快就又相见了!”

他是半分避讳的意思也没有。

旁边的褚浔阳面上更是不动如山,一丝一毫意外或是困惑的神色也无。

风连晟唇边的笑容慢慢就黯淡了下来,开始努力的回忆一些事。

当时在楚州那里追随褚浔阳坠崖的那个人,当时他是未做他想,这个时候略一串联就恍然大悟——

那人根本就不是褚琪枫对外声称的什么侍卫,而就是眼前这个人!

是传闻中和褚浔阳一起奔赴楚州的大内御医延陵君,亦是——

半月之前他在南华帝都刚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镇国公府嫡长孙荣烈!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同时更多的讯息涌入脑海,更是让他的神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延陵君遇险,褚浔阳对南华军方的疯狂报复,褚琪枫更是直接对南华皇帝上书挑衅,这种种迹象联系起来,他也立刻心里有数——

楚州城外的那场刺杀明显是还有内幕。

并且很不幸——

似乎是出自他那位父王之手,捅了马蜂窝了!

将这些都前后串联了起来,风连晟立刻就又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喘不顺畅。

“你怎么会在这里?”深吸一口气勉强稳定了情绪,风连晟道。

“我的私事,好像轮不上随时对你报备。”延陵君道,对自己这位名义上的表兄又是当朝太子并无多少恭敬。

这段时间南华朝中发生了不少事情,而且其中大部分都和镇国公府还有荣显扬父子有关。

风连晟想要不去重视都难,只是这会儿面对延陵君时却是一时半刻的找不着自己的定位和立场。

延陵君显然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甚在意的往旁边移开了视线道:“最起码目前看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来拆我的台,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咱们彼此相安无事就好。”

这种承诺,鬼才相信。

风连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意给他身边的褚浔阳,只才冷然的勾了勾唇角道:“你这样的身份出入西越宫廷根本就是在玩火,你以为你这样能瞒的了多久?迟早也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届时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这还需要我来说吗?”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延陵君道:“太子殿下你此来西越是为议和,并且接六殿下回朝的,你尽管办你的正经事去就好,至于我——就实在不需要你再费心关照了!”

“是么?你的意思是井水不犯河水?”风连晟道,唇边忽而勾起一抹笑,却是意味深长的盯着褚浔阳。

褚浔阳的眉头皱了一下。

旁边的延陵君也这才察觉了他的神色有异,也稍稍侧目看过去一眼。

风连晟却是没再和延陵君多言,而是直接对褚浔阳道:“本宫知道郡主和延陵大人之间有些交情,可是现在——可否请郡主先行移步进府避嫌一下?”

他这话说的很有些意味深长,甚至是阴阳怪气的。

褚浔阳的心中警觉,延陵君已经冷冷说道:“不必了,我和你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我和你也没话要说,我马上就走!”

他说着,就又径自把目光移给了褚浔阳,缓了语气道:“先进去吧!”

“嗯!”褚浔阳点头,却是怎么看站在旁边的风连晟怎么都觉得碍眼,神色之间就略有几分不耐烦的叮嘱道:“你路上小心些!”

延陵君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上车。

风连晟这才似笑非笑的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衣袍走上前来两步,道:“既然你先说了要井水不犯河水,那么本宫觉得现在还是有必要先提醒你一下,以后必要和浔阳郡主之间保持距离,否则的话——本宫会觉得你是在率先挑衅!”

褚浔阳微微一愣。

延陵君的眼中已经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忽而收住步子朝他看去。

见到对方终于不再是无动于衷,风连晟的心情才瞬间舒展了开来,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含笑道:“遵从父皇和母后的指示,本宫此次前来拜谒西越的皇帝陛下,为了表示化干戈为玉帛的诚意,已经上书请旨,求娶浔阳郡主为我南华太子妃了,并且就在刚刚,本宫也已经亲自登门拜见了西越的太子殿下提了此事,所以现在来说,浔阳郡主就算是本宫的半个未婚妻子了,延陵大人你着实是应该避嫌的,是不是?”

南华要和西越之间化干戈为玉帛,会想要促成一桩联姻的婚事来表示诚意简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了。

如果是别人也还罢了,作为南华太子妃的人选——

纵观整个西越朝中,似乎也唯有褚浔阳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风连晟提的这件事简直是合情合理。

褚浔阳和延陵君听来都没有丝毫是意外,只是——

他后面一句“半个未婚妻子”却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落在了延陵君心上,让他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延陵君的目色一寒,几乎是毫无征兆的,浑身上下就沸腾起来一股浓烈的杀意来。

之前在南华帝京风连晟和他打过两次照面,只觉得这人虽是生了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但是因为病体孱弱,倒是半分特色也无的。

这会儿一时不察,反而是被他的气势威压,神色之间不觉的也多带了几分重视。

延陵君看着他,面无表情,目光森冷,半晌之后才是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想要迎娶谁我管不着,但是两国联姻这样的大事,在正式敲锤定音之前我劝你还是慎重些好。”

风连晟却是没想到他杀气凛冽的一眼目光之后会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收场,一时反应不及,反而愣了一瞬。

延陵君却是不再理他,又再看了褚浔阳一眼就转身上了马车。

桔红留下来,仍是跟着褚浔阳回东宫的,映紫驾车离开。

褚浔阳站在原地目送他的马车走远方才转身要往大门口走。

风连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在两人错肩而过的时候才是微微一笑,开口道:“怎么说咱们也都算是旧相识了,郡主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要对本宫说的?”

褚浔阳似乎是真的不打算和他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又往前走了两步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步子一顿,转身看过来,也是露出一个笑容,道:“既然是旧相识了,那本宫就卖你个面子,提醒太子殿下一句——这几日我京中可能生变,因为本宫需要一块磨刀石,太子殿下如果还想顺利完成南华皇帝的嘱托的话——这几日,最好还是不要出门招摇了,尤其是不要出现在本宫的面前,省得本宫临时起意,就顺手牵羊的把您给用了!”

她的这番话,不仅不客气,甚至是带了极大的蔑视。

风连晟天潢贵胄,当真是回回撞到她的面前来就唯有吃瘪的份儿,闻言就是勃然变色,脸色铁青瞪着她。

褚浔阳冷然的一勾唇角,完全不去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要走。

风连晟心里憋着气,黑着脸在她身后有恃无恐的冷笑,“本宫知道郡主你巾帼不让须眉,能人所不能,你若是真要拿本宫去做什么磨刀石,本宫也乐意成人之美。只是么——你知道的,本宫请婚的折子已经呈送了西越的皇帝陛下,本宫若要有个什么闪失,这门婚事也就跟着要板上钉钉了,郡主觉得——自己能得什么好处?”

且不说皇帝那里是个什么意思,只就褚易安这里——

就一定不会答应风连晟提亲的请求。

所以褚浔阳虽然是对这段时间京城里发生的事都无所知,但是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这件事皇帝必定还没有批复下来。

可也诚如风连晟所言,如果他会在西越国中遇到什么意外,那么哪怕只是为了安抚南华皇帝,给南华人一个交代——

这门婚事也是必须要促成的。

届时——

真正要自吞苦果的就是褚浔阳了。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风连晟是不信褚浔阳会无动于衷,是以那神色之间就带了点儿明显等看好戏的意思。

不想褚浔阳却也是以同样的神情回望他,用了一副比他还闲适的语气回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对本宫而言,是一嫁还是二嫁都没什么妨碍。咱们两个就着目前的交情来说,但凡是我想要称心如意的时候你就别想好过。我若是太子殿下你的话,肯定就不会自讨没趣,肯定是逼着这东宫的大门远远的!”

在贵族之中,关于婚嫁一事,对未曾出阁的女子而言都是忌讳。

风连晟说那话也不过就是为了叫褚浔阳眼看,却不想对方如此标新立异,这一番血腥的二嫁论调险些没将他呛死。

褚浔阳说完就没事人似的扬长而去。

风连晟的一张脸早就黑成了锅底灰,捏着拳头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许久未动。

褚浔阳进了门。

曾奇并没有走远,就等在大门之内,见他进门就快步迎上来道:“郡主,那南华太子他——”

褚浔阳却是没叫他说完就已经抬手制止,直接问道:“父亲在书房吗?”

“是!”曾奇回道。

“我先去见他一面,你去帮我看看蒋六和远山现下谁得空,一会儿让他们去锦画堂等我,我有事要吩咐他们去办!”褚浔阳道,脚下步子不停已经往内院走去。

曾奇原来还担心她会被南华提出联姻一事扰了心情,见她一副没事人的表情这次放心。

褚浔阳带着桔红往后面褚易安的书房行去。

桔红想着方才风连晟的那些话还是觉得气闷,忍不住道:“郡主,那南华太子也不是个善茬儿,今天他就能当面挑衅,保不准背后捅刀子的,你刚才又和他冲突起来,万一——”

“本宫和他之间的冲突还在乎多这一次两次的?”褚浔阳道,脚下不停往前走,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顿了一下,又补充,“放心把,这人的心思清明,可不是个冲动行事的草包,明知道我后他不对付,说他回去陛下那里求娶我做他的太子妃?除非是他的脑子坏了!”

这些年风连晟在南华朝中都是隐藏至深,足见他也是铁了心的要染指帝位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要娶妻,自然就要娶一个和他同气连枝能给他助力和支持的。

她褚浔阳要是跟了他,却必定是要背后拆台使阴招的,现在莫说是皇帝还没应下,只怕——

就算皇帝有心想答应,风连晟自己也会想办法搅和黄了。

之前他会对延陵君和她说那些话,不过就是一时意气,要给两人添堵的罢了,褚浔阳虽然心里膈应,却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的。

桔红虽然听她这样说,但是心里也还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褚浔阳也无暇过多的顾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止了步子道:“你别跟着我去了,先去找青藤问一问她这段时间霍罡都发生过什么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郡主您是要——”桔红是心神一敛,马上就振奋了起来。

褚浔阳的唇角冷然一勾,低头转了转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缓缓道:“让他多活了这大半天个月,已经是他的造化了,这件事我不想再拖了,我要马上解决掉!”

之前是因为突然得到延陵君的消息她才会暂且放了霍罡一马先去了楚州,现在回来,第一件自然就是要把这件事料理干净了。

提前霍罡,桔红同样也是恨的牙根痒痒,连忙就答应着去了。

褚浔阳去书房见了褚易安,父女两个说了会儿话。

这段时间褚琪枫接了不少的差事,反而忙的脚不沾地,除了晚上睡觉的时间,平时都很少在家。

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行踪,褚浔阳就主动对褚易安问道:“南华太子的事情,父亲是什么看法?”

“他自己本身就另有打算,我这里拖着就是。”褚易安道,明显也是将风连晟这人的心思揣摩的七七八八,说着就不禁摆正了神色道:“明晚宫中会有一场宴会,你既然回来了,就一并过去吧,早些准备!”

“宴会?”褚浔阳正在对头抿茶,闻言立刻警觉了起来,抬头朝他看去,“南华太子一行到京已经有几天了,接风宴应该已经办过了,怎么又有宴会?”

褚易安的眸色深远,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神情之间却略带了几分疲惫。

他没有马上说话,褚浔阳的心里就又警觉了起身,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再试着开口道:“父亲,到底怎么了?”

“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荣家那个小子的身份曝光,事变要影响到一些人,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褚易安道,绵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唇角才微微展开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背。

褚浔阳的目光沉了下来,略带了几分忧虑。

涉及到延陵君的事,就由不得她不重视。

褚易安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便是颇带了几分无奈,面上却是露出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容,道:“那个小子的身世的确是有些复杂,反正现在也还没什么,你要是嫌麻烦了,咱们还可以反悔的!”

他惯常的不开玩笑的,褚浔阳也是被他这神来一笔的调侃激的面色一红,扯了下他的袖子,娇嗔道:“父亲!”

褚易安见她难道显露在外的一副小女子的娇嗔模样,便是舒心的笑了,声音浑厚又沙哑,落在褚浔阳的心里却是温暖也安定的。

次日白天褚浔阳都一直呆在锦画堂足不出户,过午就开始梳妆打扮,换了衣裳准备去入宫赴宴。

既然两国皇帝都有意拿她去和风连晟联姻掩饰太平,那么不管他们双方当事人是不是各怀鬼胎,在这样的大场合上,又是双方“第一次”正式见面,她盛装出席这是礼数。

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准备,褚浔阳才赶在傍晚时分出了门。

这个时候褚月歆也从佛堂被解禁,只是经过那一次的事情之后她就更是内敛沉默了,和褚浔阳之间也没什么交流,两人分乘了两辆马车进宫。

这样的大场合,按照惯例,褚浔阳要走的是南宫门。

马车在皇宫大门外面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门楼上大红的灯笼映衬下来,照的下面往来的客人个个流光溢彩,车水马龙十分的热闹。

褚浔阳下了车,桔红就要去请软轿,跟在旁边的浅绿却是皱眉咦了一声,道:“是主子在那边!”

褚浔阳下意识的抬眸看去,却见不远处的门楼旁边延陵君正和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陌生男人相对叙话。

第082章 安王风邑

那人的样貌褚浔阳记不得了,只是那一身浓烈如火的红色锦袍却是似曾相识。

桔红和浅绿看着那边两人的神情都略有几分怪异。

褚浔阳也没多问,而是转身从车上取了件披风就径自举步走了过去。

彼时延陵君是背对这边,再加上宴会的时辰近了,这宫门外人来人往十分噪杂,是以他也没有注意到褚浔阳走过去的脚步声。

倒是他对面正和他谈笑风生的男人最后有所察觉,错过他的肩膀看过来一眼,目光审视。

那人生了一双桃花眼,凤目狭长,薄唇挺鼻,样貌可谓万里挑一,面部轮廓在细看之下却是和延陵君颇有几分相近。

褚浔阳的眼睛眨了眨,不觉也多看了他两眼。

那人的神态略有些懒散,大约是没有想到褚浔阳这样一个大家闺秀打扮的女子会当众毫无顾忌的打量他,唇角牵起的弧度就越发的玩味起来。

延陵君这才觉出一点儿反常,狐疑的回头。

“君玉!”褚浔阳一笑,落落大方的走过去他身边。

君玉是延陵君的字,虽然他早就告诉给她知道的,但平时哪怕是在私底下褚浔阳也很少这样唤他,只称呼一声“延陵”作罢。

这一次当众出口,那语气却是十分熟稔,带了几分俏皮的软糯,有似是有些小甜蜜的婉转,叫人听来就能觉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非同寻常。

这样的称呼,就连延陵君自己都始料未及,不过他却十分清楚褚浔阳会当面这样称呼他的原因。

他面前的男子闻言,包含笑意的目光不由的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荣烈在这里势必要从头到尾的掩藏身份,这一点毋庸置疑。

看来——

这个丫头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和底细的。

这样的大事都能分担共享的——

他两人的关系的确是非同一般的。

那男人眼中探寻的兴味很浓厚,最后目光不经意的一瞥,瞧见褚浔阳发间戴的玉簪时,面上本来浓厚的笑意就在那一瞬间凛冽到虚无。

褚浔阳甚至从他僵硬的面孔上感受到几分明显的冷意。

“怎么才过来?”延陵君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只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只就举止亲昵的抬手抚了抚褚浔阳脑后发丝。

“来的早了也没什么事。”褚浔阳笑道,抖开打在手臂上的披风,踮起脚尖给他系好,一边小声的责难道:“自己是身体都还没好,晚上出门怎么也不加件衣服。”

“刚从马车上下来,就两步路,也吹不得什么风。”延陵君道,垂眸就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扑闪。

近在咫尺的距离,能嗅见她发间浅淡的幽香。

虽然两人之间的举止都是落落大方,但是这样的不避讳,也已经是引起了路人不断的侧目。

延陵君原还因为褚浔阳会有忌讳,却不想这一次回京之后她却是态度大变——

哪怕是到了人前也不再可以掩饰两人私底下的交情。

这个丫头特立独行的作风已经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断了。

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延陵君方才收摄心神,以目光指引,带着褚浔阳看向身边的男子,淡声道:“这是十二舅舅!”

南华的所谓十二殿下,是崇明帝最小的兄弟,单名一个“邑”字,封安王,也是整个南华朝中唯一一个和延陵君的生母阳羡公主同母所出的皇子。

所以,他是延陵君唯一嫡亲的舅舅。

只是延陵君对他态度也只是处于平静和礼貌之间罢了。

因为他是现今这世上除了荣显扬意外唯一和延陵君血脉最近的人,褚浔阳就不免对他多看了两眼。

“十二殿下!”褚浔阳与他略一颔首,打过招呼。

延陵君才又继续介绍道:“这是东宫的浔阳郡主!”

东宫褚浔阳,这个名字不说是如雷贯耳,可但凡是对西越察觉有所关注的人就都会有所耳闻。

方才褚浔阳刚一出现,只从她的朝服穿戴上风邑已经是将她的身份揣测的差不多,何况——

他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得到确切的消息,说是延陵君在这里。

而且——

他得到的那部分讯息里,也不乏有涉及到褚浔阳的。

“原来是浔阳郡主,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风邑一笑,脸上僵持了片刻的表情也就顺理成章的跟着恢复如初。

他不追问延陵君和褚浔阳之间的确切关系,只是以一种完全属于长辈的姿态满是“慈爱”的看着两人,手中一柄折扇挥舞的风生水起,再配合上那一副风流洒脱的样貌,的确是夺人眼球,十分的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