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昕芮没有留下任何的证物或者信函,杨云清也是无言以对。

褚易简的眸光一闪,便是朝立在外围悠哉悠哉看戏的风连晟看过去一眼,突然问道:“听闻南华太子殿下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殿下可还安好?”

这个人的眼光,也是相当锐利,想必是把后路已经铺好了。

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跟着移过去。

风连晟迎着这些目光,也是神态自若,“多亏了浔阳郡主和南河王世子舍命相护,本宫无恙!”

褚易简闻言却是再没了后话,又再重新看向了杨云清道:“不仅仅行刺陛下,就是对击杀南华太子一事,今天你也算是不遗余力了,不打算说一说——你又是所谓哪般吗?”

杨云清一愣,这一回是真的被问住了。

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褚昕芮——

这女人给了他刺杀皇帝的详细计划,同时也对风连晟下了格杀令,他虽然是整个事件的执行者,可当时因为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制造这一场宫变上,倒是忘了追问她索要风连晟性命的原因。

若说是褚昕芮谋夺西越的皇位还勉强有据可循,可是她要杀风连晟?

这却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杨云清的心里暗暗着急,正在苦于求告无门的时候,外面又有几个人龙行虎步的快速走了进来。

一袭红袍如火,尊贵无双的南华安王。

一脸神色肃然,面上杀机尽显的朝中新贵苏逸。

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先是各自给皇帝行了礼。

苏逸脸上的神情很冷,就连一贯看上去都显得温润的目光,这一天也笼罩上了一层寒冰。

适容的眉心隐约皱了一下,却是——

莫名的心虚,黯然抿着唇角垂下了眼睛。

相对而言,风邑的神情却要坦荡很多,给皇帝文安之后,他就是叹息一声,坦然的看向了风连晟道:“小六乔装出城,连夜往南,赶着回朝去了。”

“嗯?”风连晟挑眉,眼中神色一时迷茫。

苏逸已经接过了话茬,对皇帝道:“宫中事发之后,微臣接到密报,说南华六皇子秘密乔装出城,就火速带人去追,路遇安王殿下,就一起出了城,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暂时还没有拦截到人!”

毫无疑问,风煦这就是做了亏心事,畏罪潜逃了。

再联系到这整个晚上发生的事,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免多了一层想法。

风连晟大抽一口凉气,赶忙一撩袍角对皇帝跪了下去,道:“陛下明鉴,本宫此次受皇命而来,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的,要和贵国修好,我六弟他年轻莽撞,或许真是衣食不周,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但他又能有多少能耐?怎么可能掺和到这样的事情里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对自己人,皇帝不好肆意猜疑。

可是对外人,就没有这重顾虑了。

“是么?”皇帝冷笑了一声,语气很有些瘆人。

“请陛下明鉴!”风邑也跟着跪了下来,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小六平时是有些胡闹,但也不至于这样不知轻重,被浔阳郡主掳劫至此,他心里不服气是有的,若说是会为此赌气擅自回朝,这也说的过去,可是今夜这宫中之事,他是万也没有能耐掺和的。”

风煦再有能耐,说他要刺杀风连晟夺位还有可能,可是要杀皇帝,进而和整个西越的朝廷为敌——

这绝度是超出他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了。

这件事皇帝一时也难下定论,只就意味不明的又是冷笑了一声,“是么?你们叔侄二人倒是给朕出了个难题,横竖现在风煦人不在这里,你们这是打着死无对证的主意是不是?”

“不敢!”两人连忙叩首。

深吸一口气,然后风连晟才又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道:“皇帝陛下,现在事情的原委还没完全弄明白,既然我六弟有嫌疑,那么空说无凭,本宫暂且不替他开脱了,这件事是他理亏在先,横竖本宫和十二皇叔现在人都在这里,本宫回到驿馆之后马上就休书一封,递送回朝,哪怕是六弟追不回来,我父皇也定会给贵国和陛下您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风煦如果追不回来,就算再不甘心——

他和风邑也只能是做了这个人质在此了。

现在明明是西越朝中自己的烂摊子,为求明哲保身,他们两个就只能放低了姿态,早点站在旁边去,也总好过还往浑水里面趟。

风连晟姿态已经压低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皇帝也不能死咬着不放,于是只能暂且搁置不提,只道:“那朕便等着南华皇帝的交代好了!”

“是!”风连晟连忙应了。

皇帝的目光重新移回来。

杨云清的心头一紧,赶忙咽了口唾沫,“皇——”

“带下去!”皇帝疲惫的挥挥手,已经是不打算再问了。

问来问去也只是空口白话,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杨云清一惊,慌忙的还想求情,褚琪枫已经一挥手。

蒋六立刻带人上前,堵了他的嘴巴,连带着他的家人也都一并拖了出去。

“父皇受惊了,先回寝宫安置吧,御花园那边儿臣会代为搭理安置。”褚易安道,顺势看了李瑞祥一眼,“好好照看父皇。”

“是,殿下!”李瑞祥答应了。

皇帝也没拒绝,被他搀扶着起身,却没往外走,而是移步往后殿的方向行去,一边道:“朕先去瞧瞧德妃,你们没事也都先散了吧,其他事都留待明日早朝上再说。”

褚易安片刻也没耽搁的就先走了。

风邑和风连晟最没立场留下,紧跟着也一道离开。

褚昕芮则是试探性的朝褚易简看过去一眼,褚易简却只当没瞅见她那一瞥里面探寻的眸光,只就深吸一口气,朝苏逸和适容两人面前走去。

他的目光沉静入水,并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却是有些长久的在适容的侧脸上停滞。

适容只是神色木然的站着,半分回应也没给。

最后,褚易简才对她身边的苏逸开口道:“今天的事,让苏夫人受惊了,虽然非我所愿,我也向你说声抱歉吧!”

“小王爷严重了。”苏逸弯唇露出一个笑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旁边的适容却是扯了下他的袖子,轻声道:“走吧!”

说完,就当先一步转身走了出去。

苏逸的眼神略深,又再看了褚易简兄妹一眼,也就略一颔首,跟了出去。

褚易简目送两人的背影,眸色也不觉沉淀的很深,久久不曾言语。

“五哥——”这会儿没了外人在场,褚昕芮才显露出几分心虚的情绪,从背后走上来,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褚易简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她,只就一撩袍角大步走了出去。

褚昕芮的心里莫名一慌,赶忙也是一咬牙跟了出去。

褚易简走的很快,头也不回。

褚昕芮在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她却是没有半分怨怼的情绪,咬紧牙关不叫自己被他落下。

回去的路上褚易简是骑的马。

褚昕芮本是有些话迫不及待的想要对他说,可是不得机会,就只能生生的咽下去,耐着性子等回府。

可褚易简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恼了她,回府之后,直接把马鞭一甩,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褚昕芮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也只就捕捉到他的一片袍角远处。

彼时已经是下半夜,天空中开始有细雨纷纷扬扬的落。

欢歌从车里撑了伞出来,低低道:“郡主,下雨了,进去吧!”

褚昕芮咬着嘴唇半天没吭声。

马车被车夫从侧门赶了进去。

两个婢女跟在她身侧,也不敢催促。

半晌之后,褚昕芮却是突然一把拂开了欢歌撑在她头顶的伞,健步如飞的快步冲进了雨幕当中。

“郡主,当心淋雨。”两个婢女匆匆去追。

“都不准跟着来!”褚昕芮却是冷声喝止,自己脚下步子飞快拐进了花园里,也跟着直奔了褚易简的院子。

那屋子里的灯光映在窗纸上,雨夜里看上去就更显得暖融融的。

睿亲王府的宅子很大,褚昕芮这一路走来,身上衣物早就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自脸庞上滚落,涩涩的滴到眼睛里,让她难受的几乎睁不开眼。

她进了院子,却没去敲褚易简的房门,而是一声不吭的直接提了裙子在院子正中间的青石板上跪了下去。

夜色凄冷,雨势渐大,越发有了滂沱之势。

女子略显单薄的身影跪在雨幕当中,就越发显得渺小,但是脊背笔直,半分退让和委屈的神色也无。

欢歌和轻歌两个打着伞躲在院门后头,满心的焦急,却是谁也不敢上前去劝——、自家主子的脾气她们知道,小王爷的脾气她们也知道。

可是褚昕芮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从小到大还是头次受这样的委屈,两人又唯恐她撑不住,只就心急如焚,远远看着。

屋子里,褚易简一直坐在案后的椅子上。

他似是从进门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什么也不做,影子打落在窗纸上,看上却格外的宁静,叫人看着,心里便能多添几分暖意。

只是那一个剪影上,并看不到他此时深锁的眉头,和唇边翘起的讥讽的弧度。

褚昕芮一直跪在雨水当中,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若不是雨水间或的冲刷进眼睛里,她似乎是能连眼睛都不眨的。

如此一直过了两个时辰,直至院子里的积水将她的膝盖和裙裾整个儿泡在水里。

突然吱的一声,正前方的房门被人推开。

褚易简穿一身蜜合色的华服站在门口的台阶上,长身而立,屋檐上滚落的雨水马上将他的袍角浸湿。

褚昕芮缓缓的抬起头,隔着雨幕朝他看去。

雨中跪了两个时辰,她已经是头重脚轻,却是咬着唇,不叫自己露出丝毫的软弱和动摇来。

褚易简其实一直不曾注意过院子里动静,可是——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事。

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很了结这个妹妹的作风和习性。

褚易简站在门檐下,褚昕芮跪在院子里。

两个人遥遥相望,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躲在大门外的两个婢女见到褚易简出来,这才放了心,赶紧躲开了。

又约莫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褚易简方才举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褚昕芮不动,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站定,然后仰起头,仍是用一种略显强硬又透着前辈的表情看着他。

“五哥,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是我没有做错!”褚昕芮开口,她的声音冷的隐隐有些发抖,神情语气之间却都没有半分的软弱,“从你决定走上这一条复仇之路开始,我们的面前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在这里面有人是无辜的,但首先这也是褚沛欠下你的债。五哥,其他的任何事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跟我,我们都早就没有退路了。不成功,就是死,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了!”

今天的事,她虽然也存了一份孤注一掷的心,但其实从一开始也并没有完全把握能成事。

她会这么做,只是为了最后再逼褚易简一次。

自从决定和褚沛清算旧仇开始,他们就已经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容不得半点的避让和退缩,否则——

身后等着他们的就是万丈悬崖,势必要粉身碎骨!

褚易简负手而立,站在雨幕当中,并没有接她的话。

他微微仰起头,让漫天飘洒的雨丝打在脸上,那种冰凉的感觉似乎可以刺入骨髓,让他时时的疼痛又清醒。

“你以为我会半途而废吗?”半晌之后,褚易简却是笑了,那笑声淡远又苍凉,“他欠我的,他欠着褚家的那么多,这么些年来,我时时刻刻都没有忘记,他是该死,而且活该是不得好死,只是——”

他的话到一半,才忽而睁开眼,眼睛里迸射出浓烈又愤恨的杀意来。

褚昕芮被他的神情骇住,心里隐隐一抖,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她在等着褚易简的后话,可是褚易简的话却是就此打住,再没了后续。

又过了片刻,他才弯身把褚昕芮扶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目光温和,就好像方才那一刻嗜血的冰冷就只是一场幻觉一样。

褚昕芮满脸的雨水,甚是狼狈。

褚易简眼中掠过一丝心疼的情绪,将她腮边的乱发拨开,却又突然问道:“害怕吗?”

褚昕芮一愣,随后才是坚定的摇头,“有五哥在,我不怕!”

千古富贵险中求,他们走的这一条路又是惊险中的天险。

其实若真说是一点也不怕,那是假的。

说不怕——

那是因为明知道不能回头,所以便不能惧怕,只能一直的向前再向前。

那女子脸上神情刚毅,带着的,是一种强有力的信念。

褚易简看着她,眼底笑意就又再无声的荡漾开来,却是语气轻松的含笑问了句,“不后悔?”

褚昕芮摇头。

他便是将她的肩膀压入怀中,轻轻的抱了抱。

褚昕芮冻得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褚易简揽着她薄弱的肩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中神情却流露出几分怆然的苦涩来。

褚昕芮自是无从察觉他这一刻情绪的变化,只是暗中死死的捏着拳头,和他依靠着取暖。

他是她的兄长,也是她的依靠。

她这一生,所有的一切都牵系在他身上。

这是一种信念,不容动摇!

褚易简拥着她,许久未动,褚昕芮渐渐地才觉出点不对劲来。

“五哥?”她试着推了下对方的肩膀。

褚易简方才放开了她,道:“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喝碗姜汤,别着凉。”

“嗯!”褚昕芮答应着,却并没有马上离开。

褚易简转身之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事?”

“五哥!”褚昕芮咬着嘴唇垂下了眼睛,重新调整好了心情才又对上他的视线道:“你不会怪我吧?”

褚易简闻言,就又再笑了出来,摇头道:“你想多了!放心吧,我是欠了延陵君一个人情,可是这点轻重我还是分得清楚的,他是一门心思要护着浔阳那丫头,我还不至于就这样便被他懵了去。”

褚昕芮这才稍稍放心,用力的点点头,“嗯!”

褚易简看着她被雨水整个打湿的身子,眼中又掠过一丝温软的情绪,抬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放心吧,五哥既然答应过你会护你的周全,就一定不会食言。”

又听他这样说,褚昕芮的心情总算是略微安定,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转身出了院子。

——

宫里,褚易安带着褚琪枫和褚琪炎忙了整夜,一面安抚受伤的官员和命妇,一面命人打扫整顿御花园那里一番厮杀过后留下的残局。

这夜丧命的大小官员有一十九名,命妇和官家千金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褚浔阳也整夜没有出宫,帮着安置伤者。

宫里的太医人手不够,又命人去城里各大医馆把坐堂大夫请来帮忙。

一整个晚上,虽然大雨滂沱,这宫里也是忙的人仰马翻。

没有受伤或者只受了轻伤的客人都被安排出宫去了,宫里则是单独空出了两座宫殿安排伤者。

罗国公一直昏迷未醒。

国公夫人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床边。

罗思禹在侧陪着,却总叫人觉得心神不宁,带了几分恍惚。

外面雨声淅沥,她却明显是在走神,走过去关了窗子,半天也没回到床床边来,直至黎明时分,突然一声惨痛的哭喊声惊扰才叫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怎么了?”罗国公夫人吓了一跳,慌忙自床边直起了身子。

“夫人,霍夫人去了!”片刻之后张妈妈从外面进来,唏嘘不已,神色间尽是兔死狐悲的荒凉。

罗思禹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这个消息,魂不守舍的原地站了半天,最后却是缓缓把视线移过去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罗国公,露出复杂难辨的神色来。

第099章 赐婚琪炎,我要她死

“怎么会这样,这真是作孽啊!”罗国公夫人愣了一瞬,想着罗国公还在昏迷不醒,就更是心里发慌,捏着帕子用力的拍着胸口。

罗思禹也是魂不守舍。

隔壁的厢房里,霍倾儿悲切的哭声隐隐入耳,叫人听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就在母女两个六神无主的时候,外面才见着急匆匆赶过来的罗腾。

“腾儿!”罗国公夫人这才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忙是一步迎了上去。

罗思禹也跟着骤然回神,猛地抬头看过去。

罗腾显然是紧赶着过来的,整个袍子的下摆都溅湿了,肩膀上也有一片水渍,样子看上去略带了几分狼狈。

“你怎么才过来?我和你妹妹都要急死了!”罗国公夫人道,说着就忍不住落泪,回头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罗国公。

罗腾大步走过去,在罗国公的床边盯着他看了眼,焦急道:“父亲他怎么样了?有太医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张妈妈连忙代为回道,说着也是一脸的忧色道:“说是国公爷的后脑被重物所伤,有些淤血,那会儿还有旁的伤患在等着,就只留了祛瘀消肿的方子下来,可国公爷这都喝了药了,却是到了这会儿也不见醒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罗腾脸上忧虑的神色更重,一时却没接他的话。

这时候罗思禹才走了过来,轻轻的唤了声,“二哥!”

罗腾微微提了口气,这才像是记起了她这个人,扭头朝她看去。

兄妹两个只就对望了一眼。

罗腾的眸色一深。

罗思禹却是神色淡然是避开了他的注视,也是神色忧虑的又在朝床上的罗国公看去。

“也不知道你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罗国公夫人走过来,叹息道:“不过今晚这局势凶险,能捡回一条命来,也算是我们的运气了,现在之就祈祷你父亲无事,怎么也不曾想到那杨云清竟是个包藏祸心的,好在是康郡王赶到的及时,否则你父亲指不定是要遭了他的毒手了。”

罗国公夫人说着,这才突然响起了什么,又紧张的握了罗腾的手道:“回头等回府之后我就去准备一份厚礼,待你父亲醒了,你们父子两个一起过去,一定要亲自谢过康郡王才是。”

罗思禹微微垂下了眼睛,没有言语。

“嗯!这事儿等父亲醒来之后再说吧!”罗腾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了眼外面虽然已经开始逐渐破晓,却因为阴雨连绵而不见半点起色的天色,道:“昨夜伤了不少人,这会儿太医和大夫都忙不过来,既然父亲的性命没有妨碍,我这就去安排一下,我们还是先回府去,然后再请大夫看吧!”

“这样也好!”罗国公夫人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那母亲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罗腾道,片刻也不耽搁,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罗思禹赶忙抬头,对罗国公夫人道:“母亲,我去隔壁看看霍小姐!”

“去吧!她也是个可怜的,我这里脱不开身,你好生安慰她两句!”罗国公夫人嘱咐道。

“嗯!”罗思禹匆匆点头,似是有些匆忙的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她追出去的很快,但彼时罗腾也已经走出去一段不近的距离。

“二哥!”罗思禹唤了一声,提了裙子快步追了去。

罗腾止步,回头看过来。

旁边刚好两名宫婢捧着药物经过,罗思禹侧身一让,待到两人走的远了,她便是一咬牙扯了罗腾的袖子,一声不吭的拽着他绕过整条过道,到了外面四下空旷的门廊底下。

她脸上显露出来的神情异常凝重,却是半点征兆和缓和的机会也没给,直接就抬头对上罗腾的目光道:“父亲我是打晕的!”

一句话,虽然简短,却仿佛是倾注了她所有的力气一样。

说完之后,她本来十分镇定的神色就在那一瞬间突然垮了下来,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不住来回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

罗腾听了这话,一张俊逸的脸孔上表情却是全无一丝波动。

既没有震惊,甚至于连一丁点儿深思的表情都不能显露。

罗思禹自己独自守着这么秘密整晚,说是心中没有忧虑,那是假的,可是在外人面前,哪怕是在国公夫人面前她都半点迹象也不敢露。

唯独这会儿终于等来了罗腾,她强自维持了整晚的冷静情绪就在这一次彻底崩盘。

焦躁而惶恐的原地转了两圈,罗思禹重新冷静下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罗腾这反应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