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康几乎是七窍生烟,抬脚就要跟着侍卫一起去追,但是转念一想,脑中就又掠过了别的念头,只嘱咐了下头的人两句,让他们一定要把郑嫣带回来,然后就又折回了福来居门前。

彼时青萝已经过去把霍倾儿给扶了起来。

郑文康气势汹汹的冲过去,恶狠狠的指着她道:“那些人是你找来的?你当我平国公府是什么样的人家?由得你这样为所欲为?”

说话间她便是一抬手就要招呼随从过来拿下霍倾儿。

而霍倾儿的反应却也是相当快的,当即也是横眉冷对的清声道:“郑世子你来的晚了不明真相,我姑且不与你计较,可就算你没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最好是把事情的起因都问清楚了再来对我兴师问罪不迟。”

“你还想抵赖?嫣儿是约了你的,如果不是你这贱人暗下毒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郑文康怒道,不由分说的就是一招手,“给我把这个贱人拿下,送去衙门!”

褚浔阳只站在旁边冷眼旁边,似乎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郑家的下人却对她极为忌惮,并没有马上去动霍倾儿,而是上前隐晦的扯了扯郑文康的袖子,不住的给他使眼色。

郑文康是正在气头上,一时忘了褚浔阳这一茬,这时候扭头看去,心里就跟着一阵警觉,皱眉道:“霍家这个贱人公然勾结歹人掳走了我妹妹,此事有目共睹,公主殿下该不会想要袒护她吧?”

“呵——”褚浔阳不甚在意的微微一笑,却是没有理她,直接对桔红道:“去看看,浅绿回来了没有?只叫她回去取个东西,就能耽误了这么久。”

说完就当真是一句话也不再过问的就要冲破人群离开。

她这举动,着实是要郑家人始料未及,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哦!”褚浔阳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了什么,这才又回头看向了霍倾儿道:“方才本宫好像是不巧救了你一命,有机会的话——这个人情,记得还我!”

霍倾儿暗暗咬着嘴唇不说话。

郑家人却都一头雾水。

褚浔阳却是不再与他们计较,只就要径自穿过人群离开。

围观的百姓自觉往旁边让开一条出路。

褚浔阳才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内城的方向一阵强劲又杂乱的马蹄声奔袭而来。

“殿下,是南河王世子到了!”桔红回头看了一眼,凑到她耳边低声的提醒。

褚浔阳的眉头隐约皱了一下,不耐烦道:“他的动作倒是够快!”

说着也是脚下步子不停,只想着尽快摆脱人群的困扰离开这里。

“浔阳!”诚然,既然是撞上了,褚琪炎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远远的就已经扬声唤她。

他的声音本来就极有特色,很稳很浑厚,这一声又刻意提高了音调,自是引得八方瞩目。

事到如今,褚浔阳都已经不抱希望能和他再做交涉了,本来碰面的机会是能少一次就尽量的少一次。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

想要视而不见都不行了。

不动声色的缓缓吐出一口气,褚浔阳重新调整了面部表情,转身回望过去。

褚琪炎策马而来,已经径自穿过人群,到了福来居的大门口。

他高居马上,先是目光冷淡的扫视了一眼这里的场面,然后才翻身下马,直直的朝褚浔阳走来。

褚浔阳站着没动。

清晨的阳光洒下,让她的眉目看起来格外的清澈明媚,可谓是这个清晨里最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褚琪炎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仿佛这一路上心里积压起来的陈郁之气也跟着消散了许多。

“做什么?”褚浔阳问道。

“这话还该是我来问问你的,这么巧?你又在这里做什么?”褚琪炎道,却是不答反问。

他不是没看到郑文康和霍倾儿等人,而且他走这一趟明显就是冲着郑嫣的事情来的,现在却是撇开了所有人,但冲着自己?

褚浔阳冷然的一勾唇角,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意思?平国公世子来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拿霍小姐去见官,你不会是和他一路的心思,想把本宫也一起拽着上公堂吧?”

褚琪枫一再逼迫,间接地让郑家对他施压,褚琪炎的心里很清楚,这其实也是褚浔阳的意思。

那么巧,霍倾儿和郑嫣这事儿出了,她就又在现场?

褚琪炎沉默的看着她,他虽不说话,但那眼神之间的意味却是十分的态度鲜明。

褚浔阳也慢慢的敛了笑容,坦然的与他对视。

两个人,四目交接,一个深沉,一个清冷,怎么看都是对彼此互不爱好意。

可是他们两人能耗,郑文康却是等不得的,思忖着就已经上走上前来,冷声道:“琪炎你来的正好,霍家这个贱人设计叫人掳走了嫣儿,此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褚琪炎只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但是视线却一直胶着在褚浔阳的面上,似乎这件事就一定要等她亲口给出一个解释才算。

褚浔阳自是不屑,索性就和他对峙下去。

眼见着场面僵持不下,霍倾儿这才一咬牙,也是面色不善对郑文康道:“狮子座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要对郑嫣不利,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怎么就不先问问清楚方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敢说此事和你无关?”郑文康道,眼睛充血,恶狠狠的瞪着她。

“我怎么不敢?”霍倾儿道,也是不卑不亢的阵风星对,“你说那些人是我找来的?我还要怀疑是郑嫣找了那些人来,想要害我的呢,之前那几个人闯进去的时候还伤了我的丫头,我的丫头现在都生死未卜,若不是浔阳公主刚好在隔壁,让她的婢女拽着我从窗口跳出来——”

霍倾儿说着一顿,眼神也跟着锐利三分,冷冷的盯着郑文康,一字一顿道:“我还要怀疑这会儿真正该被人掳劫去坏了名声的那人会是我呢!”

“你胡说八道!”郑文康脱口辩驳。

褚琪炎的目光移过来,一抬手打断他的话。

郑文康自是没胆量忤逆他,只就爱愤愤的闭了嘴。

褚琪炎的侍卫匆匆进了两个到福来居里面,不多时就各自提着个丫头出来。

一个是素锦,另一个则是郑嫣身边的翠喜。

素锦是被人劈晕了,彼时都不省人事。

而翠喜,则是神情畏缩,目光闪躲着的使劲缩着脖子不敢正眼看人。

“霍小姐的丫头被打晕了,这个丫头是躲在厨房里的。”不等褚琪炎问,那侍卫已经言简意赅的回,说着就将两人往地上一扔。

“世子救我,世子救我!”翠喜吓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她是不敢往褚琪炎跟前去凑的,只爬过去,扯住郑文康的袍角,声泪俱下的哀求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去厨房给大小姐取点心的,世子救我!”

这里围观的百姓都有目共睹,霍倾儿的确是在事发之前被褚浔阳带着从那窗口跳出来的。

郑文康没能拿住她切实的把柄,再又想到郑嫣这两天的状况,忽而便就有些底气不足,死咬着牙关却又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服软。

褚琪炎却还是谁都不管,目光从这些人面上随意的扫过一圈之后——

最终他还是再度望定了褚浔阳,道:“你怎么说?其他人的话我全都不听,只看你怎么说了?”

就算是郑嫣自食恶果,但是那么巧褚浔阳又掺和进去了?

说是巧合吗?他是断然也不会相信的。

“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要上公堂还是要打官司,全都随意就好。”褚浔阳道,肯定是不屑于同他解释。

正在说话间,内城方向又一骑快马行来。

却是浅绿急匆匆的折返。

这里道路被封锁,浅绿不得已,就只能提前下马,手里拎着个包袱一路小跑过来,道:“郡主,你要的衣裳奴婢给您取来了,城门也开了吧?我们现在就启程吗?”

“走吧!”褚浔阳道,只淡淡的扫了她提在手里的包袱一眼。

她转身要走。

郑文康见状却是急了,连忙上前一步,走到褚琪炎身后,忧心忡忡道:“今天的这件事里头有蹊跷,一定要当面查问清楚的,否则嫣儿那里——”

郑嫣这么被人掳劫,名节必定受损,如果再惹上是什么官司,那就当真是不要活了。

眼见着他们在这里纠缠不休,青萝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身,两步走到翠喜面前,一脚将她踹翻在地,踩着她的胸口,踩的翠喜嗷嗷直叫,她却又抬手一指昏迷在侧的素锦,对缩在旁边的店小二道:“去端盆水来,把她也破醒,要知道是郑家的阴谋还是霍家的诡计,也犯不着让两位小姐去公堂上被人查问,直接当众审了这两个丫头自然可见分晓。”

这两个丫头各自都是自家主子的心腹,不管是霍倾儿还是郑嫣,要买人帮凶,肯定是不能完全瞒着身边的人的。

翠喜听了这话,立刻就抖了一抖,心虚的使劲伏低了身子。

若说之前郑文康还就只是怀疑,那么此刻却是已经可以确定——

郑嫣真是不知死活的想要害人,现在却不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当众审问这两个丫头,他是一定不能答应的,但是这里却没了他说话的余地,他便只能求救的看向了褚琪炎。

褚琪炎回头看过来一眼,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却还是看向了褚浔阳道,一个字一个字极为缓慢的说道:“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就范?”

“你的事情,我没兴趣。”褚浔阳道,冷蔑的一勾唇角,转身就走。

她走的很快,不想褚琪炎却突然一个箭步追上去,扣住了她的手腕。

褚浔阳被他吓了一跳。

回头,就听褚琪炎冷声说道:“不过就是一个世子妃的头衔罢了,你真当我输不起?”

第046章 有些禁忌,是不能碰的!

褚浔阳的脚步彻底顿住,正色与他面对。

褚琪炎的面容冷峻,但是这样近距离的对峙之下褚浔阳却能清楚的看到他眼睛里翻滚燃烧的烈焰。

她垂眸去看一眼他压在她腕上的那只手,片刻之后,冷声道:“放开!”

语气冷酷又森凉,带着很深的抵触情绪。

而她嘴里虽是这样说的,手下的动作却更快,完全也不等褚琪炎听到这话之后的态度,话音未落就反手往旁边桔红的腰间去摸她随身佩戴的短剑。

褚琪炎随时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状,眼中怒火不由的更,直接赶在她得手之前就抢着出手,掌中运了内力从旁斜插过去,生生将褚浔阳探到一半的手给隔开了。

两个人的手腕相抵,褚浔阳几乎也是出于本能反应的运了内力与他抗衡,微不可察的一点碰撞声下,两人俱都是手腕被阵的一麻。

褚浔阳心中恼怒,十分反感这样当中与他纠缠,见到内力拼他不过,就还是果断的侧身撤手,还要去抓桔红腰间的那柄剑。

而褚琪炎见她是铁了心的要和自己来硬的,顿时也是恼羞成怒,紧跟着抢着上去一步,再次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回拽了一步。

褚浔阳被他拽了个踉跄,怒然回首,褚琪炎更是满面怒气,额上青筋都在隐约跳动的瞪着她,道:“你今天敢当众再对我亮一次刀子,你就尽管试试看!”

他这话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其中不乏威逼胁迫之意。

想到那天在广莲寺他也同样对自己下了最后通牒,褚浔阳本能的警觉,不由的就失神了一瞬。

褚琪炎却不管她,不耐烦的环视一眼被百姓围拢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勉强压下心中的躁郁之气,也不管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拽着褚浔阳的手腕就朝城门的方向大步行去。

因为他这举止突然,其他人反而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福来居这里出事之后,附近所有的路人都围了过来凑热闹,相形之下城门口那里反而十分的空旷冷清。

城门大开,里外空旷,就是把守城门的一队官兵也都被这边的争端吸引了视线,扯了脖子不住的张望。

褚琪炎怒气冲冲,脚下步子很快。

褚浔阳猝不及防,被他连拖带拽的,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公主!”一直到两人走出去数丈开外,后面的桔红等人才从错愣的状态之下回神,提步追来。

褚琪炎却是管也不管,拽着褚浔阳直接就出了城门。

“公主!世子!”城门守卫赶忙跪地行礼。

后面眼见着桔红等人就要追到,褚琪炎这才就势止了步子,转身,冷然的抬手一指,道:“全都不许跟过来!”

他的命令,搬到桔红等人面前肯定是不管用的。

所以这话说完,他便是面色讥诮的侧目扫了褚浔阳一眼。

两个人当街拉扯,本来就不合时宜,这会儿后面以郑文康为首的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在张望不止。

如果这样再要闹起来,那些不明真相的路人指不定是要如何的揣测议论了。

桔红等人心里都有顾虑——

真要把褚琪炎惹毛了,对方一旦翻脸当众惹出什么乱子来,回头她们也都没法对延陵君交代。

褚琪炎是个什么脾气,没人会比褚浔阳更清楚的,于是当机立断的,她就给桔红几人隐晦的递了个眼色。

桔红几人会意,只能忧心忡忡的止了步子。

褚琪炎的唇角勾起一抹冷讽的笑容,一甩袖就拽着褚浔阳往右边一拐,消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这城门外面紧挨着城墙根的是一片野草地,因为疏于打理,长年累月的堆积了许多的土块,再有被雨水冲刷,沟壑横行,凹凸不平。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又走出去几十步,褚浔阳终于忍无可忍的试着用力又去甩了一下他的手,怒声道:“你有话说话,我没空和你在这里拉扯!”

她用了几乎所有的力气,意图摆脱对方的钳制,却不想褚琪炎心里的怒火却远胜于她,大力的抓握之下——

竟是叫她半分也没能撼动,只是突然止了步子而已。

褚浔阳也没想到自己用了全力也没能甩开对方,意外之余不免怔愣了一瞬间。

而只在她失神的这个当口,褚琪炎已经一步折返,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往上一抬,同时小臂横送,直朝着她压了过去。

褚浔阳始料未及,后撤一步,又被身后一丛草根绊了个趔趄,惊慌之余才刚稳住身形,却又被褚琪炎连着往后逼退了数步,砰地一声撞在了身后厚实的城墙上。

那城墙屹立数百年不倒,上面被风雨吹塑了厚厚的一层泥土灰尘,这一撞之下,尘泥震落,洒了褚浔阳一身。

后背磕的生疼,褚浔阳闷哼一声,死死的皱了眉头。

而褚琪炎的小臂就横在她喉间,压的她呼吸也是跟着一紧。

他倾身过来,眼中怒火更是喷薄欲出一般,紧紧逼视褚浔阳的眼睛,隐忍至深的低声吼道:“浔阳,我对你已经足够忍让了,你不要得寸进尺!有些事情,你是算计还是利用,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同你计较,可是你心里应该十分明白——”

他的话到一半,却又莫名顿住,似乎是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中神色就在那一瞬间演变的分外复杂,看的褚浔阳几乎有种胆战心惊一般的感觉。

褚琪炎的嘴唇嗡动了许久,似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情绪再度整理好,然后又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来,“有些禁忌,是不能碰的!”

他这话倒是听的褚浔阳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这样被人威逼胁迫的感觉她分外不喜,就更没心思去揣度褚琪炎的心思了,只就冷然的一扬眉道:“什么才能称之为禁忌?你跟我不是都一样吗?这一生里唯一要做的就是不遗余力的打倒敌人,然后踩着对方的尸骨更进一步。这样的立场之下,我可不觉得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得的!”

“你——”褚琪炎被她堵的胸口一闷,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可临了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冷声道:“你就不怕惹恼了我,这一次——我便叫你跟他后会无期?”

他这话说的狠厉。

褚浔阳的心中警觉,目光就跟着瞬时一凛,“南华那里,你还有后招?”

褚琪炎不置可否,之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

褚浔阳心中大怒,横肘就去撞他的胳膊。

褚琪炎这会儿对她正防备的紧,自是不能看她得逞,另一只手赶忙滑过去,反握她的手腕,就势卡在身后的墙壁上。

褚浔阳被他桎梏,试着挣脱了一下无果,当机立断的屈膝往上顶去。

褚琪炎对她这无孔不入的狠辣性子也是了若指掌,赶在她动作之前就已经有所防备,抢先迎上去半步,也是右侧的膝盖一顶,撞了上去。

褚浔阳的力气的确是拼不过他,这回当真是整个人都被他限制住,完全的动不得了。

城门那里,虽然人人都好奇这两人突然跑出来是要说什么悄悄话,但只因为褚琪炎之前的那一句警告太具威胁性,倒是没人敢于私自窥测这里的动静。

“你还不放手?”褚浔阳怒道,用力很大的力气试图挣脱。

仓促间她扭头去看旁边被褚琪炎压在城墙上咯的发疼的手腕,因为动作太过激烈,扭头的时候带起一缕发丝,刚好是扑在了褚琪炎面上。

那触感并不鲜明,柔软的发丝划过脸庞,只叫人微微觉得有点痒,只是刹那间那悠悠一缕的发丝间又似是有种若有似无的清冽的香气浮动。

褚琪炎本来正在气头上,是没生什么旖旎的心思的,这一瞬间却是突然心神俱动,喉间一阵干涩。

是了,明知道没有可能,但是无可否认,在他的心里却其实是从来也不曾摒除了这一份心思的。

这个女子,就是他心心念念记挂着,一直都不愿意放弃那个人。

即使她将他是为仇敌,即使她扬言要和他不死不休,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

“浔阳——”心中掠过的感觉不知道算是苦涩还是疼痛,褚琪炎突然声音低哑的唤道。

褚浔阳用了全力也未能摆脱他的钳制,正在满心恼火的时候,听了他的声音,就更觉得暴躁,下意识回头的同时还在竭力的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正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便只觉得面前骤然一大片的阴影迫近。

褚浔阳的心下一惊,还不及反应,紧跟着就是唇上一热,被堵了个正着。

这种感觉,如是烈日高悬的天气里被一道响雷凌空劈中。

褚浔阳的身子震了震,愕然瞪大了眼睛,整个身体更是被冻结了一般,直接就愣在了当场。

褚琪炎的动作来的突然,原来也不过只是一时闹热的冲动之举,但自是触到女子透着微凉气息的柔软唇瓣,一颗本来是被无数情绪塞满的心脏突然就又鲜活跳动了起来,莫名的悸动。

多久了?他抱着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望有多久了?

因为立场已定,他就一次一次的努力劝说自己歇了这样的心思,可是这一刻——

满心满眼的就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拥她入怀,想要抱着她,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在她的手上,一无所有一败涂地也都再没有关系了。

那些感情,越是压抑的久了,一旦这一刻爆出来——

只只会叫人疯魔癫狂。

只那一瞬间,褚琪炎的脑子里就纷乱的掠过无数的念头,但是身体上去于本能的动作,他却突然便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只想要将这一刻温柔甜腻的感觉占有的更多。

迫切到几乎是有些仓惶的,他张嘴想要将那两片芳香馥郁的唇瓣吞入肚腹。

而褚浔阳也只是愣了一瞬,此刻清醒之余便是大力往旁边偏头避开。

她的抗拒和厌恶都那么明显,褚琪炎自是感知到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是瞬间冻结,他的头脑也紧跟着清醒了过来,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马上适可而止,但是那一刻他却像是和自己置上了气一般——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却是忽而移开亚在墙壁上的那只手,就势抄到褚浔阳脑后,扣住她的后脑就将她再朝自己压过来。

彼时褚浔阳早已恼羞成怒,手下一得自由就是不遗余力的融贯真气于掌心,直接朝他胸口劈去。

两人紧挨在一起,褚浔阳这一掌的力道又甚为迅猛,褚琪炎自是躲不过的,闷哼一声,直接就被逼退了好几步。

褚浔阳满面的怒容,完全无从遮掩,只就死捏着拳头冷冷的看着他。

褚琪炎也不回避,唇角反而扬起一点讽刺的笑容,有恃无恐的与对视,半晌方才抬手,用袖子把唇边溢出的一点血丝擦拭干净。

“浔阳,我的耐性有限,真要逼着我用了非常手段,咱们就只能是鱼死网破,我是无所谓,可是你——”褚琪炎道,说着就漠然移开了视线,摇头道:“我怕是你会后悔。”

前一刻他几乎是动了自暴自弃的心思,想着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了,索性便让她将他厌恶痛恨到极致好了,这样一来——

或许他也就不必再挣扎和犹豫。

可是这一刻,却还是发现原来自己是不想被她用这样的眼光来看着的。

他是喜欢她,她却将他是为仇敌,其实他不是没有动强的法子,只是不愿意去想象她仇视愤恨的目光。

他这一生,为了得到那个位子,本就是不择手段,没有什么原则可言,却唯独在这件事上——

不想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去得到她。

得不到,也不忍心毁掉!

他褚琪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了?

有时候他甚至要忍不住的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亏欠了她什么,这辈子就要处处在她的面前受制,不得解脱。

“我既然敢做,就没什么不敢担待的。”褚浔阳道,这会儿却是片刻也不想和他再呆在一起了,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转身往回走,“你不是说一个世子妃的头衔不算什么吗?既然不想叫我得逞,那你便去和平国公府联姻好了!”

以褚琪炎的处事作风,他当是最不愿意受人胁迫的。

郑嫣的事,只要他不肯答应帮忙,郑家对他就势必要有意见。

褚浔阳会建议褚琪枫迂回处理此事的原因,就是要逼着他和郑家在刚刚结盟的当口上再反目,这样一来,郑铎势必受不住,届时郑铎一旦先发难,不能和褚琪炎设计中的其他力量配合上,就可以先将他这一片的羽翼剪掉。

当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万一褚琪炎就答应了呢?

说白了,这还是一个要承担一定风险的赌局。

她的用意,褚琪炎一直都看的一清二楚,但是很显然,褚浔阳是押对了宝。

他不是输不起,也不是败不起,就算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势力被一步一步的蚕食瓦解——

那也不过是他技不如人罢了。

可是这千般算计之下,却唯有一样东西,他是容不得任何人去随意的摆布和操纵的。

那便是——

他的婚姻和感情。

褚易民和郑氏不可以,其他人——

更不行。

可是现在这一次,褚浔阳却和褚琪枫联手算计到他的头上来了。

褚琪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直接到她拐过城门不见了踪影,方才冷笑了一声,也举步跟上,既然她算计他到了这般地步,有些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