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翠和褚琪炎?

因为太过意外,霍倾儿的脑中不断的有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炸开,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思路理顺。

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她也顺便抖了抖肩膀,散开捆在身上的布条,又弯身用手里握着的小刀将腿上的布条也一起松了。

——

点翠绑了霍倾儿之后,从那院子拐出去,这一次直接就没避讳,往褚琪炎的院子走去。

“站住!”守门的侍卫连忙上前阻拦,面容冷肃道:“翠姨娘走错院子了吧?”

“不是!”点翠道,抿抿唇角,压下心里忐忑不安的情绪,正色道:“我有要事求见世子,是和浔阳公主有关,事不宜迟,你给我通报一声。”

眼下正处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但凡是和褚浔阳有关的信息都不容忽视。

虽然在感觉上点翠和褚浔阳之间不该有任何的牵扯,那侍卫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自作主张,进去禀报了褚琪炎知道。

“那个女人么?”褚琪炎听了,玩味的一勾唇角。

这个点翠,果然是有问题的,不出所料,这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带她进来见我!”想了一想,褚琪炎道。

“是!”那侍卫应声,转身出去带了点翠进来。

点翠跟在他身后,微垂了眼睛,虽然极力压制,也还是难以指控的心跳加速——

这么久以来,她和褚琪炎之间并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但这却是第一次也是喂一次的一次她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心,这样堂堂正正的占到那男子的面前去了。

当初在锦上花,褚浔阳给了她一条明路之后,她栖身王府,就只想着往上爬,来谋取一世的荣华富贵也就足够了。

以她的手段,郑氏那女人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褚易民也被她控于股掌之间,而那整个南河王府之内,她唯一惧怕戒备的人就是这个年纪轻轻却手段了得的冷面世子,那个时候,因为自己在后宅中兴风作浪的那些手段,每每遇到褚琪炎的时候她都下意识的心虚,胆战心惊。

对于这个卓绝又高高在上的男子,她原来是只敢匍匐在他脚下的。

但是一次次的变故之下,有人昏聩无能,又有人处变不惊,一次次的于危机关头力挽狂澜,这种差别,有如天地。

但那时候,她虽是钦佩惧怕褚琪炎的,因着自己的身份,却不敢存非分之想的。

知道那一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怒气冲冲的从外面回来,当着她的面赐死了一个自作主张想要到他面前献美的下属。

起初她是被他这样毫不容情的杀人手段给震慑住了,但也在同时,无法抑制的迷恋上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冷面少年。

在她心目中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儿就应该是这样。

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像是着了魔,再不能将褚易民看在眼里,就连以前一直上下求索的荣华富贵也都变得不值一提,整个心里能存着就只是他,满眼能看到的也就只是他。

但是褚琪炎的脾气她的知道,纵使再如何的仰慕倾心,她也不敢提。

原以为这心事是要掩藏一辈子的了,却没想到阴错阳差,居然还得来了这样的机会。

“奴婢见过世子。”点翠垂首走过去,直接屈膝跪在了褚琪炎脚下,语气谦卑。

第095章 背后下黑手?

“你有话要说?”褚琪炎道,单刀直入。

“是!”点翠应道,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他冷峻的脸孔,胸中千般感情澎湃而起,眼睛里带着狂烈痴迷的火焰,仔仔细细的说道:“事关重大,可否请世子屏退左——”

“免了!”褚琪炎没等她说完就冷淡的开口,“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走!”

点翠的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褚琪炎冷冷的看他一眼,目光嘲讽的转身就走,一面冷声吩咐道:“带她出去。”

侍卫得令就要过来拿人。

“世子!”褚琪炎的脾气可是半点不由人的,点翠一急,连忙爬过去扯住了他的袍角。

褚琪炎的脚步顿住,神色嫌恶的垂眸,目光说不上的阴冷锋利。

点翠的心口猛地一缩,立刻就畏惧的缩了手。

褚琪炎重新举步要走。

点翠虽然不想在第三者的面前说话,却更知道褚琪炎不会妥协。

心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她再度膝行往前挪了一步,一咬牙道:“世子,浔阳公主居心叵测,是她在设计害你!”

这点翠,果然是被褚浔阳操纵,要来准备给他下套的吗?

彼时侍卫们已经毫不容情的将点翠拖着要往外走。

听到褚浔阳的名字,褚琪炎心中念头忽而一动,沉吟着略一摆手。

“是。世子!”侍卫们丢开点翠,转身又退回院外把守,只有李林还站在后面的厢房门口没有动。

点翠跌在地上,紧张又惊恐。

褚琪炎站在她前面三步开外的地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玩味的一挑眉:“你刚说什么?褚浔阳吗?”

要和褚琪炎这样的人面对面,这本身就是一件需要积攒极大毅力和勇气的事情,更别提还想和他谈判了。

点翠的心里忐忑的厉害,她虽不想放弃这唯一的一个有机会能在褚琪炎跟前争得一席之地的机会,但再度思量之下,却是果断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

只是投诚,褚琪炎还有可能会相信她,一旦将她的非分之想表露出来,那么——

依照着褚琪炎的为人和行事手段,她就必死无疑了。

点翠的头脑清楚,做下这样退而求其次的临时决定其实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是!”深吸一口气,她摆正了神色,还是不敢长时间的直视褚琪炎的面孔,哪怕她的心里再渴望能多看对方一眼。

“奴婢知道浔阳公主从很久以前就在酝酿着一场针对世子你的惊天阴谋,此事事关重大,生死有关,必须得要对世子言明。”点翠道,语气笃定。

只看着她这般一丝不苟的神色,李林就先下意识的信了她几分,不由自主的往台阶底下走了两步。

“是吗?”褚琪炎脸上表情一直都是淡淡,闻言也只是不徐不缓的反问道:“何以见得?”

“是——”点翠咬着下唇,似乎是还有几分为难,道:“因为奴婢觉得奴婢就是她选定的要用来对世子不利的一枚棋子。”

她既然敢于这么说,就算不是确有其事,她也一定提前就准备好了一套严丝合缝的合力说辞。

不管是褚浔阳做的,还是褚浔阳交代点翠这样说的,褚琪炎都很感兴趣。

他只是面色淡泊的看着点翠。

点翠的目光闪了闪,现在心里把要说的话又飞快的过了一遍,确定没有漏洞,这才说道:“就在一个多月眼前,有一天奴婢出府去城西的王母庙还愿,遇到了一个人。她有意无意的一直在奴婢你面前夸赞世子的谋略智慧,并且大肆渲染,同我说了许多和咱们王府有关的事情。虽然她表达的方式极为隐晦,但却分明是一再在奴婢面前贬低王爷,告诫奴婢,王爷的那般性子,不可能成就大事,更不能长久的作为奴婢的依靠,并且——”

这些本来就是她的心里话,若在旁人跟前演戏,点翠或许半分也不会畏惧,可是现在到了褚琪炎的面前——

这人明察秋毫,目光锐利,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点翠说到这里,突然没来由的又顿了一下,努力把心虚和脸红的表情掩饰过去,又再继续说道:“她还一直在怂恿奴婢另寻出路。”

这一句话,她的声音就不觉的弱了几分。

虽然云遮雾绕,但也总归是那个意思。

褚琪炎素来高傲,对大家出身的郑嫣和苏皖等人都不屑一顾,如果知道她痴心妄想的惦记——

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像是当初给他献美的那个侍卫一样,被他当场手刃。

不过纵使是再隐晦的话,对明白人来说,所要表述的意思也是一目了然。

褚琪炎还不见有什么反应,李林已经倒抽一口凉气,脸上露出要杀人一般的愤恨神色来。

“岂有此理!”李林怒道,说着就要冲过来。

简直可恶,居然有人敢对他的主子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那些人真是不择手段的有些过了分了。

李林才要发作,却被褚琪炎飘过去的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他自己还是面不改色,面上无喜无悲,负手站在点翠面前,玩味着笑了一下,反问道:“哦?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那个跟你说这些话的人就是褚浔阳吧?”

以他对褚浔阳的认知,那个丫头未必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

她却是一定不会亲自出面去游说点翠,留下这样明显的把柄的。

“自然不是。”点翠道,虽然完全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也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的出身,世子您是知道的,早在锦上花卖笑的时候有几个算是交好的姐妹,和奴婢偶遇并且含沙射影说了那些话的人——叫做妙仙儿,是锦上花的头牌。世子你高瞻远瞩,手里掌握的信息必定不少,虽然秘而不宣,想必您也知道,当朝权贵,有不少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锦上花的头牌姑娘妙仙儿,因为和朝中权贵往来密切,褚琪炎的手里自然缺不了她的一套详细资料。

“世子——”李林听了这女人的名字,对点翠的话就又多信了三分。

妙仙儿那里褚琪炎一直有盯,总怀疑她是有背景的,但是跟进了大半年,却一直没有揪出她幕后的主子。

难道——

真的就是褚浔阳吗?

褚琪炎的眸子微微一转,内里颜色不易察觉的深刻了几分道:“她是浔阳的人?”

“奴婢不知道。”点翠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世子的心里难道还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如果真是有人背后下黑手要对他不利,十有八九就是东宫褚琪枫和褚浔阳那一双兄妹了。

虽然点翠的这些话还算合情合理,褚琪炎一时也并没有表态。

点翠被他盯的心里发毛,背上手上都是冷汗。

她定了定神,露出一个深思不解的表情道:“如果只是寻常的旧相识同奴婢说了这些话,奴婢也不至于疑神疑鬼,但是这个妙仙儿,却是不一样的。”

“她有什么不一样?”李林迫不及待道。

“当初在锦上花的时候,我与她可是平分秋色的,明里暗里,互相挤兑使绊子的事情也不少。有一件事,世子可能不知道,当初口蜜腹剑,一再言语相讥,让我定了从良主意的人就是她。当我费尽心思得了王爷的垂青之后,她在锦上花才得以出头。”点翠道,眼中有冰冷的狠色浮现。

诚然虽然妙仙儿和点翠都是东宫训练出来的探子,但是为了秘密行事,就是她二人同在锦上花,也是不知道彼此的底细的。

点翠当时是被褚浔阳挑中了,并且给她指了明路送她进南河王府搅混水的,这件事和妙仙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但是自月前王母庙的“偶遇”之后,点翠才突然茅塞顿开——

妙仙儿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去对她说那些话,更不可能知道她对褚琪炎芳心暗许的事,那女人会突然跳出来,还是对症下药的撺掇她——

身份就很有可疑了。

再联系到对方所做的一些事,点翠才是吃惊不小,这妙仙儿居然隐藏至深,居心不良。

若说以前点翠还不知道背后操纵她的人到底是谁,就最近朝中局势,想都不用想就能锁定了东宫,锁定了褚琪枫兄妹。

本来她是想要把事情栽给褚琪枫的,可是方才无意中听到本该冷情无心的褚琪炎居然是对褚浔阳有异的,心中又气又妒,就索性把一切的冒头都直指褚浔阳了。

她的这要说辞,逻辑上完全成立。

褚琪炎抿着唇角,皱眉深思。

点翠唯恐说不动他,连忙又道:“世子,奴婢可以指天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世子要是不信,大可以即刻命人去绑了妙仙儿那贱人过来当面对质。”

这般信誓旦旦,却不过就是料定了刺客紧急关头之下,褚琪炎就是有所怀疑,也来不及去拿妙仙儿其人。

“世子,那妙仙儿的确是有背景的,这一点咱们早就有所推论,现在若要说她受了东宫和褚浔阳的驱策,属下是一点也不会怀疑的。”李林上前一步,字字中肯道。

他侧目看了点翠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在褚琪炎耳畔道:“不过——他们策动这女人来对世子投诚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这一点,叫人百思不解。

挑拨点翠和褚易民之间的关系,让她来巴结褚琪炎?褚浔阳能得什么好处?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儿罢了,难道还指望她能在褚琪炎的眼皮子底下掀起什么风浪来?

难道——

就是为了分化挑拨他们父子间的关系?

那褚浔阳是不是也太高估这个点翠的分量了?

褚琪炎也是眼神困惑的又看了点醋一眼,道:“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你了,你可以走了!”

不管怎样,让这个女人长时间的在他的院子里出没也不妥当。

点翠听着他冷淡的声音,心里生起浓浓的失望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应着爬起来。

“奴婢总觉得浔阳公主此次是在谋划一个针对世子的巨大阴谋,奴婢虽然帮不上忙,还是希望世子能够小心应对,万也不要被她算计去了。”点翠的态度恳切,起身后又对褚其炎屈膝福了一礼,末了要转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恋恋不舍的又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所见,却是褚其炎肩下的位置那里凝结在外袍上面的血水。

褚其炎这时候穿的是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大约是之前他甩开那大氅的动作幅度太大的缘故,将肩头的伤口撕裂,血水氤氲了一大片,可是因为是在夜里,他自己没提,也没人注意道。

点翠的脸色一白,顺极爱你慌乱了起来,抽了帕子就去捂他的伤口,一边焦急道:“世子您受伤了吗?先想办法止血吧!”

扑面而来的脂粉香气刺激着气管,褚琪炎只觉得这味道几乎叫人难以忍受。

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还不等点翠近她的身,就先隔着袖子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还没来得及将对方甩开,就听门口的侍卫厉声呵斥道:“我们世子已经歇了,闲人止步!”

褚琪炎手下力度收势不住,一下子就将点翠甩了出去,直接踢出了院子。

“呀,世子不是歇了吗?这怎么——”下一刻,却见罗思禹在一大群侍卫丫鬟的拥簇下快步走了过来。

第096章 杀你,我需要解释吗?

褚琪炎的脾气不好,一张清俊的脸庞,较之往常的冷漠而又平添了几分煞气。

“罗大小姐?”他看着院子外面与他隔门相望的罗思禹,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凉凉道:“三更半夜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褚琪炎并未下杀手,点翠没什么大的闪失,只跌在地上,手腕蹭破了皮,发钗脱落,蹭了满身满脸的灰。

她狼狈的呻吟着将要爬起来。

罗思禹垂眸看去,唇角弯起的笑容不觉的更深,挑眉道:“我会这么晚过来,自然是有这么晚过来的理由,本来还唯恐打扰了世子休息,您的侍卫不是说您休息了吗?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你未免管的宽了。”褚琪炎心中烦躁,冷冷说道。

因为点翠摔出去时候带起的动静太大,就这么一来一去的功夫,隔壁院子里褚易民也听到动静,披了衣服匆匆赶了出来。

“罗思禹?三更半夜的,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褚易民开口就道。

郑氏的事情之后,罗家也成了他的眼中钉,势不两立。

“臣女见过王爷!”罗思禹屈膝盈盈一拜,目光自褚琪炎和点翠身上一扫而过,却也没给他多少尊重,只道:“我为什么过来,王爷大可以容后再问,还是先问一问这位姑娘和世子殿下三更半夜在这里是做什么的吧!”

她说着,就是目光讽刺的又深深看了点翠一眼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当是王爷您的妾室吧?”

点翠极其聪明,而褚琪炎又不是个会乱来的人。

这一点,褚易民极为笃定,他的目光扫过,看着点翠钗环散乱的狼狈模样,也是眼睛里蹭蹭的往外冒火。

院子里,褚琪炎的目色一寒,心中豁然开朗——

果然,他们是要利用点翠来做文章,挑拨他们父子间的关系的。

若非方才他的动作及时,将点翠扔了出去,叫人看到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那就真的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王爷不要听她胡说。”彼时点翠才堪堪爬起来,闻言,一颗心瞬时就悬到了嗓子眼,连忙道:“雪天路滑,婢妾——婢妾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其实褚易民是真的不曾怀疑她会和褚琪炎之间有什么,脸色立刻就缓和了几分。

没能将褚琪炎和点翠抓包,罗思禹心里隐隐遗憾。

“摔了一跤吗?”她飞快的定了定神,还是不肯放过机会的,紧跟着又再笑道:“可我方才分明是见你从南河王世子的院子里头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也因为是雪天的缘故,所以是我看错了吗?”

罗思禹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但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只随行的侍卫就带了一整队。

她这样刻意找茬,明摆着不准备善罢甘休。

褚易民听了这话,才刚缓和了几分的脸色就在一瞬间阴沉到了极致。

他的妾室和他的儿子吗?

他的目光不由的移向了院子里的褚琪炎,但见对方衣冠齐整,又觉得不可能。

而褚琪炎——

却是因为他这一眼明显的目光恼羞成怒。

这件事,只是无稽之谈,他不想解释,而且——

也没有办法解释。

“父王,儿子要休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您移步吧。”褚琪炎道,转身就要往屋里走。

罗思禹的面上露出几分急色,却又不敢太明显的去拦他,脑中思绪飞快一转,就又重新看向了点翠道:“方才我是一时最快,就算是我多管闲事了,希望南河王爷莫要见怪,就当是我看错了,可别为这而和自家人之间起了嫌隙。”

方才点翠的确是从褚琪炎的院子里摔出来的,可以算是有目共睹。

如果不能把话说清楚了,保不准下头的人会如何揣测。

褚琪炎的心中烦闷,步子也跟着一顿。

点翠也是心惊不已——

褚易民也许没办法和褚琪炎计较什么,可如果就此叫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她自己怕是真的要见不到明天太阳了。

这样还不算,只怕——

一旦叫他怀疑上了褚琪炎,日后迟早都要出问题的。

这样——

绝对不行。

点翠心急如焚,飞快的略一思量,就咬牙对褚易民道:“王爷千万不要误会,真的没什么事,突然换了地方,婢妾晚上难以入眠,就出门散步,在附近走了走,方才要回去的时候,刚好是在埋头想事情,一不小心就走错了院子。”

她的眼中盈盈有泪,放佛是不胜委屈的模样,神色怯懦的看了眼院子里的褚琪炎,又低头扯了扯满是污迹的衣物,哽咽道:“都是婢妾不好,一时唐突,走错了院子冲撞到了世子。”

说着,她就屈膝跪了下去,冲着褚琪炎的方向磕了个头道:“世子,婢妾已经知错了,并不是有意打扰,还请世子看在王爷的情面上,网开一面,就饶了婢妾这一次吧!”

褚琪炎的为人,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他平素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屑于对女人出手,但若是真要惹到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也是绝对不会容情的。

点翠这也算是唱作俱佳了。

褚琪炎冷嗤了一声,并未曾附和,也不曾解释过什么。

眼见着褚易民脸上乌云就要散开,罗思禹那里肯于善罢甘休,直接话锋一转,又再笑道:“这么说来,世子您也未免太大意了,就算这是在相国寺内,这大晚上的又怎能门户大开,院子外头连个守门的巡逻的侍卫都没吗?居然就叫这位姨娘轻易走错了院子?”

她的话到一半,就神情尴尬的住了嘴,一双灵动的眸子闪了闪,有些尴尬的瞧了眼此时院外剑拔弩张防范着她的那些侍卫。

方才罗思禹过来的时候,褚易民在隔壁的院子里分明也听到了侍卫阻挠她的声音。

这就说明,褚琪炎的院外一直都是有人把守的。

所以呢?

点翠是得他的允许之后才进去的?

同是一家人,本来如果点翠是真的有什么事需要禀报他而求见褚琪炎,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如果是光明正大的话,她又何必说谎?

如果说之前褚易民的想法还倾向于是罗思禹挑拨离间,那么现在——

与他便是真的怀疑上了褚琪炎和点翠之间会有猫腻。

罗思禹看在眼里,只从容的弯了弯嘴角。

事情急转直下,放佛一触即发。

在这个最需要解释和澄清的时候,褚琪炎却是一语不发,只就目光阴冷的死死的盯着罗思禹。

这个女人,果然是居心不良的。

她是褚浔阳的人?是受了褚浔阳的指使过来找茬的?

联系到他晚膳上面出现的问题,褚琪炎的心里所有事情的轮廓终于慢慢清晰的呈现出来。

先是策动点翠为前程而起了异心,让那女人瞄上了他,然后今夜在他的饮食里做手脚,想要趁他人在病中,心理防线薄弱的时候——大概她们是期望着他在梦中会呓语说出些隐藏的心事给某些特定的人听吧?毕竟——

如果他发了梦魇,可是没人有胆子敢往他脸上泼冷茶。

届时褚易民到场,或许点翠也在其中,听了他的“肺腑之言”极有可能是要起风波的。

而点翠这里,设局之人所期望罗思禹能够闯破的戏码,应该也不只是刚刚罗思禹看到的那个样子吧?

他们的愿意,应该是真的想要怂恿那女人投怀送抱,与他之间做出些什么来的,毕竟——

眼见为实。

如果是能叫褚易民亲眼撞破这一切,现在罗思禹也就用不着说这么多话来引诱他起疑了。

褚其炎的目光极冷,也极为沉稳。

罗思禹一直都在暗暗观测他的表情,只看他这样的反应就知道,他的心里应该是离着所有的真相不远了,震惊之余,不免又多提了几分警觉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