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隔壁院子里的褚易民也被惊动了,派了管家过来查看。

“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人喊抓刺客,狮子这里有什么事吗?”管家问道,看着屋子里的情形,神色困惑。

“没事,是一个侍卫做了噩梦。”褚琪炎道,头也不回的直接打发了他,“你去回了父王,告诉他一切安好,让他继续睡吧!”

“没事就好,奴才这就去禀报王爷。”管家说道,匆匆转身离开。

李林原以为褚琪炎是要做点什么的,可不想管家走后,他也直接转身走了出去,一边吩咐道:“没什么事了,你们继续睡吧!”

“世子!”李林焦急的从后面跟出来,神色凝重道:“这绝对不是偶然,一定是那饭菜出了问题,世子难道要息事宁人,就此含糊过去吗?”

“否则呢?”褚琪炎止了步子看向他,却是不答反问。

“世子不是怀疑罗思禹吗?”李林道:“那为什么不将她叫过来对峙,搜了她的屋子,必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她那里一直都有人盯着,她绝对没有功夫销赃毁灭证据的。”

“谁说是罗思禹的做的?谁能证明?”褚琪炎问道。

李林愣了一下。

褚琪炎也没等他回答,直接就又讽刺说道:“别说是没有拿住她的手腕,你去找她,她一定会推说是寺里的僧侣出的问题,有褚浔阳在这里,想要硬搜她的屋子?只怕也是不能够的吧!而且就算是能在她那里找到她做手脚的证据,我要指证她什么?说她居心不良,下了药想要叫我做恶梦吗?这话说出去——岂不是成了笑话!”

绝对是有人在那饮食里面做了手脚,可为什么就只是叫那个侍卫噩梦连连?

就算是褚琪炎用了那些东西做了噩梦,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就只是为了戏耍一下他来解闷的吗?

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李林忧心忡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去吧!”褚琪炎道,冷声吩咐,“我要自己想一想。”

“是!属下就在旁边的厢房里,世子有事叫我。”李林道,迟疑着退下。

褚琪炎也没再回屋子里,直接站在一株青松之下,眉头深锁的继续思索褚浔阳这一次出招的真实原因。

只是一切扑朔迷离,还是半点迹象也无的。

他在那里一直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四更过后,门口的侍卫撤进来,准备交接。

身后脚步声凌乱,和另一边屋子里侍卫们穿戴衣物的声音交杂,褚琪炎也没在意,却是忽而觉得肩上一暖,有人搭了一件大氅在他肩上。

第093章 求你,放了我!

褚琪炎愕然,心跳猛地一滞,侧目看向自己的肩头。

神色的大氅上,女子的手指葱白如玉,只却隐隐带了一丝怯懦的颤抖。

那一刻,褚琪炎的心里突然一片荒芜。

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连这样的念头也不该有的,可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从身体到心里都被凛冽的寒风扫荡冻结,这一点突如其来的温暖落在身上,顺便就跟着印刻在了心里。

而在那一瞬间——

他突然就不可遏止的想到了那个人。

明明已经到了这样你死我活的关头了,他居然——

还是这样的不甘心。

似乎唯有她,才是可以在第一时间闯入他心间的。

以前就只知道自己是不甘心,可是也唯独是到了这一刻,他才骤然发现,自己心间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是用一句“不甘心”无论如何也诠释不了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期待什么?

“呵——”褚琪炎闭了下眼,仰面长天绵长而缓慢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下一刻,他的情绪却是毫无预兆的顷刻间爆发,一手抓住那大氅的领口,几乎是用了所有的爆发力,狠狠狠狠的甩了出去。

“呀——”这一下带起的力道太大,站在他身后的女子被掀开,低呼一声,踉跄着连连后退。

她的声音不高,还是惊动了厢房里的侍卫。

“什么事?是什么人?”一群人手持兵刃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褚琪炎转身,却见霍倾儿脸色惨白,慌张无比的站的身后。

他的眉头瞬间皱起。

“霍——小姐?”那些奔出来的侍卫也都十分意外,神色困惑的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是你?”显然褚琪炎也是始料未及,狐疑的低吟一声,抬头,看到那些侍卫的神情,再想到方才那一刻自己心中落空的念头,顿时就心浮气躁了起来。

他的目光一愣,冲着愣在厢房门口的侍卫厉声斥道:“都滚进去!”

“是!”侍卫们猛地一个寒战,赶忙退回了屋子里,吹熄了灯火,不敢再打扰他。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褚琪炎冷声说道,面色不善。

“我——”霍倾儿张了张嘴,脸上神情却是紧张又忐忑的,显然是被他惊的不轻。

褚琪炎冷眼看着她,兀自一挑眉道:“是褚浔阳指使你来的?还是罗思禹对你交代了什么事?”

脸上表情冷峻,语气之中却满满的都是嘲讽。

“不是的!”霍倾儿连忙道,可是对上他的视线,又是心头一跳,目光凌乱的时下乱飘,她先是迟疑了一瞬,然后才又大着胆子抬头,重新对上褚琪炎的视线。

“我有事求你!”霍倾儿道,干脆利落的走过去,屈膝跪在了他面前。

褚琪炎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霍倾儿暗暗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直言道:“请你放过我吧!”

“什么?”褚琪炎似笑非笑的弯了下嘴角,脱口问道。

“我求你,放过我吧!”霍倾儿重复,因为要顶着巨大的压力才能与他对视,双手垂在身侧就使劲紧紧地攥着。

她看着褚琪炎,明显是用了极大的忍耐力约束自己,才叫自己能够平稳的开口说道:“浔阳的性子我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这里,又把南河王爷也困在这里的,这里迟早是要有事情发生的。世子你高瞻远瞩,又是男子汉大丈夫,当初您之所以要承认同我之间的婚约,不过就是权宜之计,现在时过境迁,我这个所谓的挡箭牌也没了任何的意义。我虽然不知道您和浔阳之间到底都是要做什么,可是在这件事上,总归是和扯不上半分关系的。我不过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罢了,所以世子我求你了,你——就放过我吧!”

褚浔阳入寺之后,并没有正面和霍倾儿打过交道,而且只凭霍倾儿,她也必定是不可能对大局造成任何的影响的。

褚琪炎对她,并不会看在眼里,只是——

她在这个时候突然求到面前来提这样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恐怕——

也不能是全无原因的吧?

“哦?”褚琪炎虽是无心为难他,却也没松口,只玩味着斜睨她一眼道:“你要我放了你?这是说要我许诺你,之前定下的婚事无效吗?”

他的唇角隐约的似是一个笑容呈现,但更多的却是由内而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意。

“是!”霍倾儿浑身僵硬,大着胆子道,声音却还是不觉的弱了下去,“现在我对世子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世子也实在犯不着继续委屈自己,要和我之间来维持这样一门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婚姻约定的。”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的。”褚琪炎深有同感的略一颔首。

霍倾儿的心头一紧,有些意外的又是猛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然后下一刻,却听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你要我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横竖不过一句话的事,不过在这之前,你似乎应该告诉我原因的。”

褚琪炎说着,目光不由的就是一深。

他的为人素来沉稳又冷静,这样刻意的逼视之下,一双眸子里面的光芒内敛,就越发的深邃,叫人完全不敢直视。

“我——”霍倾儿道,下意识的回避她的视线,声音被迫压得很低,“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维持现状了。”

“是吗?”褚琪炎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威吓她的兴致,款步踱到一边,然后才有侧目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由我来猜猜,如何?”

霍倾儿一愣,定定的望着他挺拔而立的背影。

褚琪炎却不管她,只就自己面对空荡荡的院子一角,不徐不缓的慢慢说道:“你既然知道我和褚浔阳兄妹之间的冲突一触即发,自然就知道,此事的最终结果也无外乎两种,她败,或是我死!”

霍倾儿咬着嘴唇,神色慌乱的不敢吭声。

褚琪炎就又说道:“我们之间的事,和你虽然没有直接的牵扯,但最终既然不同的结果也必定会影响到你。你会这么着急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也不过就是未雨绸缪罢了。你说的对,当初抛出你来,不过就是做了我的一块挡箭牌罢了,而现在你在我面前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一旦这一次我能拔得头筹,对你这个空站着名分的女人,十有八九我是容不下的。所以你提前来找我是对的,说明你有自知之明,早点主动请辞,反而是一条可保万全的退路。”

霍倾儿心乱如麻,只是要紧牙关听着他说,手心里都在隐隐的往外冒汗。

“可是——从你的立场来说,哪怕你不懂这些,心里——却也一定不会在盼着我赢吧?”褚琪炎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再就连眼角的余光也没给她一点。

霍倾儿听到这里,脑中就是嗡的一下,一颗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她不敢吭声,也不敢反驳。

“你的心里,一直都在念着褚琪枫的吧?”褚琪炎道,语气平静,并不曾因为这人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而多生一丝一毫的愤怒之情。

他不在乎,是真的半点也不介意的。

霍倾儿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褚琪炎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她的回音,就又回转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螓首低垂的身影道:“在你的心里,其实是始终都在期待他能赢的吧。迫不及待的在这个时候来找我要解除婚约,是因为你不想受我的连累?”

霍倾儿一直把脑袋垂的很低,不让自己的神色露出分毫。

褚琪炎见她沉默,眼中忽而浮现一抹嘲讽的微光。

“哈——”他又笑了一声,一边漫不经心的抬手抖落前面一丛枝条上面压着的积雪,一边叹惋说道:“即使我肯于成全,让你恢复了自由身那又如何?就算我事败身死,就算你解除束缚,那么有朝一日,他却是要登临帝位,做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的。只就凭着你的这些过往——你还妄想能在他的身边留有一寸余地吗?”

霍倾儿脸上极度隐忍才得以维持的表情逐渐坍塌,眉宇间满满凝聚都是凄惶之色。

“恐怕——是不能吧!”褚琪炎也不等她回答,就又自顾说道:“如果他真的有心,如果他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会步步紧逼,让你走到今天这一步,走到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办法回头的局面里来?只有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念念不忘,只有你一个人还在心心念念的不甘?”

他的语气也逐渐变得荒凉,神色游离,与其说是在和霍倾儿说的——

放佛说他是自言自语而更贴切一些。

褚琪炎的话到一半,就突然全无征兆的打住,叹息着摇头道:“说出来,不过一场笑话罢了!”

最后那一刻,他的神色就奇迹般的在那一瞬间转为最凛冽。

霍倾儿听着他的话,只觉得浑浑噩噩。

褚琪炎说的这些话,她都知道。

而且不仅仅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遍身都是污点,更主要的还是那句话——

褚琪枫的心里,根本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她一丝一毫的位置。

她非常确定,不管是在现在还是曾经,他的心里都从来留下一丁点的位置给她。

霍倾儿的眼眶发热,跪在那里,浑身无力。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思绪才逐渐回拢,她一寸一寸的缓缓抬头,看着褚琪炎的背影,无比坚定的大声说道:“哪怕从一开始就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惟愿能够这样一厢情愿的走到最后。”

眼泪蓄满眼眶,她也咬着牙,没叫泪水落下,只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费力说道:“你说得对,我是倾慕他,我就是为了他,不管将来怎样,我也只想最后可以清清白白的站在他面前。不管是他先结束,还是我先消失,哪怕是到头来他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至少我得能够告诉我自己,我曾经是有努力过,距离能配得上他的女子更近一些。”

即使注定得不到他的目光垂青,但是从很久以前,在她初识男女之情的时候,那个岑贵高雅,如明月般皎皎无瑕的少年就已经成了天地间唯一可见的光芒。

哪怕永远得不到他的回眸一瞥,她也心甘情愿,站在他身后最虚无的角落里仰望。

褚琪炎说的对,她不仅仅是希望褚琪枫赢,更是在心间种下了一种信念,坚决的相信——

他一定能赢。

现在她还顶着一个褚琪炎未婚妻的身份,南河王府一旦瓦解,她也绝对难逃一劫,就算褚琪枫和褚浔阳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可是——

她也不想自己的余生,在他的心里总是打着和别个男子有关的标签印记的。

所以哪怕只是褚琪炎口头上的悔婚承诺——

她也迫不及待的需要。

“世子,我对你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这个所谓的婚约——只怕在你的心里,比我更加厌恶而不愿意接受吧?”霍倾儿道,言辞恳切。

褚琪炎给她的就只是一个背影,她看不到他脸上确切的表情,只能继续争取说道:“这一次之后,你和浔阳之间,不管怎样,都该是会有一个结果了吧?你我之间,还是在这里就尽快做一个了结的好。当初你怎么都不肯将世子妃之位许给郑家,无非就是为了和她赌着一口气。在这一点上,你和我如今的境遇本来就都是一样的,难道你不觉的,哪怕只是对自己——这样也才能交代的下去吗?”

因为深陷其中,所以哪怕只是在侧旁观,霍倾儿也是将褚琪炎的心思看在了眼里的。

褚琪炎和褚浔阳是堂兄妹。

他会起了这样的心思,可以堪称龌龊,但霍倾儿言辞切切,却完全的只是真情流露,而全无一丝的戏谑嘲讽。

褚琪炎的心中百感交集,气闷的厉害。

他的这份感情的在症结,并不在于彼此之间的堂兄妹身份,因为他已经知道,他们不是,一切的一切都只关乎于褚浔阳个人的态度。

她的冷酷,她的仇视,她不遗余力的暗算打击——

这些,才是他最最不能释怀的东西。

何其荒唐,又何其讽刺?他这一生,唯一看在眼里的女人与他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呵——

只在瞬间,褚琪炎面上表情已经变了数变。

片刻之后,他霍的转身,面容冷酷的俯视下去,凉凉道:“你坚持一定要在今天和我解除婚约?”

霍倾儿看着他,却发现他眼中有一种诡异而疯狂的风暴席卷,那种气势凌驾在上,竟是——

叫她的舌头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你一定想要这么做,我就给你指条明路!”褚琪炎道,字字冰凉而沉稳,他的唇角牵起一抹笑,又是字字不留情面,“那你便叫褚浔阳亲自过来跟我提,只要她肯开口,我便成全了你!”

说完,就抬脚将落在旁边的大氅往霍倾儿跟前一踢,冷声道:“走吧,别在这里耗着了。”

霍倾儿抓着落在地上的大氅,极力的还想争取说点什么,可是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终究还是一句话也没敢说,爬起来,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了出去。

褚琪炎的拒绝,让她十分焦急,默默地埋头走路,冷不防,却见一双绣鞋的鞋尖扑入眼帘。

霍倾儿赶忙抬头,却见点翠冷笑着站在面前,将她的去路拦住了。

第094章 芳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霍倾儿后退一步,神色一半戒备,一半困惑。

“这话难道不该是我来问你的吗?”点翠反问,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她拿在手里的大氅,眼中突如其来就闪过一丝的戾气。

她上前一步,突然劈手将那大氅夺了过去,一边满面怒容的盯着霍倾儿道:“无事献殷勤?三更半夜跑到世子的院子里来,你还真是不知廉耻,就凭你,你也配?”

霍倾儿半夜摸到这里来,本来就分外紧张,再被她这样口无遮拦的一通骂,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个透彻。

她先是羞窘了一瞬,但是看着点翠脸上嫉恨交加的狠厉神色,忽而觉得怪异。

只女人对她的羞辱和奚落,掺杂了太重的私人情绪。

按理说,南河王府的人就算忌讳她之前和褚浔阳的关系近些,要防备她,也不该是这样的。

傍晚褚易民入寺的时候,她是和点翠打过照面的,知道这女人是褚易民的妾室。

可是现在她说话的神情语气——

霍倾儿心下一惊,首先只觉得不可思议,随后却又勉强飞快的镇定了下去,又反手将那大氅抢了回来,抱在怀里,也是横眉怒目,针锋相对的反唇相讥道:“我配与不配,还不轮到你来说三道四,你又是什么身份?不过南河王府里面一个下贱的奴才罢了,就算得了王爷垂青抬了姨娘,说到底也还是个奴才,却不知道南河王是怎么管教的,居然让你连尊卑贵贱也分不清了?”

她说着,就是高傲的一抬下巴,大步就要从点翠身边错过去。

点翠出身风尘,在那种地方摸滚打爬出来的,对这些挑衅侮辱的话早就习以为常。

她心中虽然愤怒,却还不至于完全失控,只在霍倾儿将要和她错肩而过的时候一把拽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霍倾儿怒道,试着想要甩开她的手,竟然没有成功。

点翠目光阴冷的瞪着她,那目光里面,杀气腾腾的,咬牙质问道:“你三更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到底有何目的?难道是受了浔阳公主和罗思禹她们谁的指使?”

霍倾儿又试着挣脱了一下。

她本身是练过一点拳脚,有些力气的,却不曾想在这一个看着娇滴滴柔弱无比的翠姨娘手下,竟然被钳制的死死的,完全摆脱不了。

霍倾儿心中诧异之余,突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南河王的这个妾室居然深藏不露?

她心里慌乱了一瞬,随后就对上了点翠的视线,挑眉冷笑道:“别说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我,就算我不请自来,过来跟世子说两句话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别忘了,我和南河王世子之间是有婚约的。世子他人在病中,我过来探望,难道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点翠脱口道,语气拔高,突兀的尖锐。

隔壁的院子里,褚琪炎的侍卫脚步匆匆的要出来把守。

点翠唯恐被人瞧见,目光四下一扫,干脆很拽了霍倾儿一把,将她拉着闪进了身后的空院子里。

霍倾儿被她拽了个踉跄,站稳了步子才要说话,点翠已经掏出一把匕首,压在了她的颈边,凶狠的威胁道:“你敢嚷?我就马上杀了你!”

近身搏击的技巧霍倾儿是通晓一些的,下意识的反应是要去夺她的兵刃,但是突然想到点翠种种不合时宜的举动,心思一动,便所性束手就擒。

“进去那边的厢房里。”点翠沉声说道,以匕首胁迫,逼着霍倾儿退进了里面的一间厢房里。

霍倾儿状似想要反抗被她推攮着,一步一步的挪进去。

反手刚一合上门,点翠就将她往旁边的墙根底下一推,匕首再次迫近她的喉咙,逼问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说!你来找世子,到底是有何目的?浔阳公主绝对是没安好心,她要对世子不利?她的计划是什么?”

霍倾儿抿着唇角,黑暗中并不很能看清楚这女人面上表情,但那抵在喉咙处匕首却冷光幽幽,叫人胆寒。

她咬了牙,倔强说道:“刚才你应该一直都在院子外面偷听的吧?我和世子之间都说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解除婚约么?

这女人虽然配不上褚琪炎,但是这样不识好歹的作为却是更可恶的。

点翠的心里五味陈杂,但不管是哪一种情绪的烘托下,都是对霍倾儿这个女人深恶痛绝的。

这女人,不过一个一无是处的破落户罢了,先是平白占据了褚琪炎未婚妻的身份,已经够招人恨的了,现在却居然为了别的男子又跑过来苦苦的哀求解除婚约?

对褚琪炎——

她本来就是配不上的。

“贱人!”因为从之前她和褚琪炎的对话当中的确是分辨不出什么端倪,点翠也没时间再仔细的逼问,干脆的一撤匕首,就势用刀柄往霍倾儿腹部捣了一下。

霍倾儿吃痛,闷哼一声,赶忙弯腰捂住了肚子。

点翠的动作利落,转身就过去扯了半边帐子下来,随手扯成布条,过去强行将霍倾儿捆了个严实。

“你做什么?放开我!”霍倾儿一边慌乱挣扎,一边怒斥。

“放开你?”点翠冷笑,手下动作不停,一面咬牙切齿道:“放了你,我就得要直接杀了你才能放心,你真的确定要我放了你吗?”

这个时候她会这么说,那就绝对不是在开玩笑的。

霍倾儿的身体一阵僵硬,随后又只是闷声挣扎,最终却没能拗得过点翠。

待到点翠将她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蹲下去困她腿脚的时候,霍倾儿才又愤恨说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你以为把我困在这里就没事了吗?如果一直不见回去,我的婢女就会带人搜索我的下落了,你真觉得把我关在这里有用吗?”

点翠根本就不管她说了什么,直接将她牢牢的捆了,站起来之后就讽刺笑了道:“浔阳公主居心叵测,这一次上山,本来就是冲着世子来的,恐怕她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明天去了吧?今晚之内,所有的一切必将尘埃落定,等你的婢女发现并且找过来的时候,一切——只怕是早就没有任何干系了吧?”

东宫的暗桩探子,都是经曾奇的手严格选拔出来,每一个都非等闲,点翠这般头脑更是相当灵活。

若不是看透了这一点,她也不会在得到褚琪炎重伤的消息之后就马上撺掇褚易民上山探望了。

谁也想不到的是——

在策动褚易民对这件事上,她和李林居然是异曲同工的心思——

褚易民的死活他们都是不管的,宁肯将他推出去做挡箭牌,也一定要保证褚琪炎平安无事。

点翠说罢,也不等霍倾儿反应过来就团了一团碎布将她的嘴巴也一并堵了。

最后,严词警告道:“你要不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那就老实在这里呆着,别给我耍花样。”

说完就捡起扔在旁边的匕首收好,转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霍倾儿一动不动,黑暗中神色不明,像是被被她的警告恐吓住了,许久都一动不动。

点翠的脚步声越走越远,这屋子里一片寂静,一片黑暗,黑暗中似乎都能够听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缓缓流动的声音。

霍倾儿呆坐在那里,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未动,脑中思绪烦乱的思索,却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发现而震惊不已。

点翠——

是对褚琪炎芳心暗许了吧?

一个女人,只有在面对情敌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疯狂又嫉妒的神情来。

因为她和褚琪炎之间由一纸婚约的束缚,因为她漏夜前来,和褚琪炎私底下见面,那女人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无可否认,无论是从样貌还是智慧上来说,褚琪炎都是人中龙凤,无可挑剔的,且不说一个出身低微的烟花女子,就是京中出身名门的闺秀千金会对他芳心暗许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现在这一刻,最叫霍倾儿觉得难以置信的是——

那女人可是褚易民的妾室啊。

就算她的心里再有什么想法,不说出来就什么事也没有,可只冲着这女人今晚的作为,她八成是不准备在雪藏这种叫人匪夷所思的感情了。

点翠钟情褚琪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