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君缓了缓,又偏头去看她的脸,“刚才那会儿,你到底一个人在乐什么呢?”

“没什么!”褚浔阳矢口否认。

她越是这样,延陵君就是安奈不住好奇心,但知道逼问没有用,就又翻身过去,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去吻了下她的鼻尖道:“不说就算了,那我们继续?”

言罢,就要去堵她的唇。

“不要!”褚浔阳是不知道这男人一路长途跋涉的赶回来,哪儿来的力气这么折腾,匆忙的往旁侧一偏头,避开了,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将他的脑袋从自己颈边挪开,看着他的眼睛道:“漠北的事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我得要整理准备,这两天就要回朝了。”

“这些,让下头的人去办就行了!”延陵君的手指蹭过她的脸颊,又探到她的腋下去摸索着要解衣带。

“好了别闹了,我告诉你!”褚浔阳左右拗不过他,只能妥协。

这会儿延陵君却已经没了什么心思,只含糊的应了声,“嗯!”

“我在想——等你老了,留胡子了,我一定会嫌弃你!”褚浔阳左右端详他的脸,想着又忍不住抿着嘴唇发笑。

延陵君愣了一瞬,反应了一下才了悟——

感情这丫头是对着他的脸在自己补脑他“人老珠黄”以后的模样。

怪不得她会笑的那么开心,果然是没好事的。

哪怕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瞧着这丫头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也心里发闷,浑身冒黑气。

他的手隔着衣物下滑到她腰际,有些恶意的用力箍紧,换来褚浔阳红着脸“哎哟”一声痛呼,他便俯首下去,用下巴去蹭她的脖子。

褚浔阳被他的胡茬刺的笑着闪躲。

嬉闹了一会儿,延陵君就把脸埋在她胸前喘息,这才语气顽劣的开口道:“就算再过个几十年,应该也所有人愿意看我的吧?”

没办法,谁叫他那张脸的底子好呢?

“不准!”褚浔阳听了这话,却是冷不丁的突然爆发,干错利落的翻了个身,将延陵君甩在了床板上,拿出了战场上和敌人搏命的精神,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胸脯一挺,恶狠狠道:“你要给谁看?我就把她眼珠子挖出来!”

这模样,是像极了一只护食的小兽。

延陵君被她摔的不轻,仰躺在床上,却是一副愉悦享受的神情,过了半晌,突然沉吟着吐气道:“好像——是长大了点儿嘛!”目光恰是直勾勾的盯着某处。

褚浔阳听的云里雾里,一时反应不及,只顺着他的视线,目光一寸一寸的下移。

哪怕是隔着衣服,触到他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褚浔阳也只觉是砰地一声,整个人,连头发都几乎一起烧着了——

这个流氓!

两个人在屋子里折腾的惊天动地,也好在是青萝机警,提前就没敢在这院子里留人,否则她家公主后半辈子就真的不用再出门见人。

——

次日一早,拓跋云姬就带着飞鹰族长亲自来洈水城求见。

不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双方例行公事的见面,就着漠北归降一事简单的达成共识——

拓跋云姬在阿木尔的一力支持下得到王军归顺,再有漠北百姓的拥护,在漠北受到重创的情况下,由她来继任漠北的王位已经是最优选择了。

因为女王的继位大典还没正式举行,而褚浔阳也不想亲力亲为的计算那些将来用以约束漠北人的细节,是以很多事情都是留待漠北使臣进京去和褚琪枫面议的,所以这一场所谓会面,不过就是例行公事罢了。

事后,褚浔阳亲自将拓跋云姬送出洈水城衙门的大门。

“我的继位大典定在五天之后,既然公主你要急着班师回朝,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拓跋云姬道,看着褚浔阳。

前后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却已经变了许多,较之于往常那个谨慎却略显温和绵软的漠北公主,而更添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在身上。

所谓的成长——

还是一目了然的。

“我说过,不会插手限制你们漠北的任何内务,虽然你漠北一族已经归顺朝廷,但是你们的规矩,我不会要求你们强行打破。你们草原上的王位更替,和历任漠北王的继任人选,朝廷都不会干预你们,如果我要出现在你的继位大典上,反而是坏了你们族人的规矩,想必你也会难做的!”褚浔阳道,只露出一个公事公办的礼貌笑容。

拓跋云姬回她一个微笑,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但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爬上马背,带着护卫自己的王军转身离去。

延陵君靠在门边的石狮上,挑了下眉毛道:“她刚才想问什么?”

褚浔阳看他一眼,却只露出一个略显神秘的笑容,转身错过他身边走了进去。

延陵君看着她背影走进门内,摇头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凡事心知肚明,却不代表其他人也都和他一样生了一双慧眼。

浅绿皱着眉头,狐疑的左右两边看了眼,忍不住道:“云姬公主方才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她和映紫几个都跟着延陵君出去办事了,要论褚浔阳身边的事——

这话,自是问的青萝的。

青萝若有所思的盯着拓跋云姬一行渐行渐远的背影,道:“那天晚上,为了震慑漠北人,公主放了一把火,然后又在距离王廷五里之外的地方,命人掀了一层地皮,把火源掐断了。”

她的一把火,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化解的办法的,漠北人却还是受了她的威胁。

青萝笑了笑,紧跟着就话锋一转,回首拍下了浅绿的肩膀道:“他漠北人总不能直接把整个草原的地皮都掀翻过来一遍吧?”

说是这么说,但事情的真相却是延陵君所说的那样——

用威吓的手段暂时压服他们并非长远之计,必须得潜移默化,让他们从思想上臣服归顺,而这——

将是一个相当长远的过程。

——

褚浔阳回了后院,刚好遇到从书房出来的朱远山,就随口吩咐道:“去吩咐准备一下吧,这里的事情了了,明天我们就班师回朝!”

“是!”朱远山拱手应了,赶紧下去安排。

延陵君从外面跟进来,和褚浔阳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

褚浔阳去案后整理自己的公文信函,他却没事人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椅子上喝茶,斜睨着在案后忙碌的褚浔阳道:“其实——她方才是想要向你道谢的吧?”

漠北的族人姑且不论,只就拓跋云姬自己——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确是个最大的得益者。

哪怕她的这个女王之位是赶鸭子上架,但是这个身份转变,却叫她免受了被卡塔背叛而带来的羞辱。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虽然是同一件事,但却会因为当事人的身不同而产生截然不同的后续效果。

如果拓跋云姬还是那个依附于兄长的漠北公主,那么她的未婚夫联合别的女人背叛谋害她的事情一旦公诸于世,这就会成为她身上抹不去的污点,虽然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注定了要接受众人怜悯的目光洗礼,在别人的同情声中“悲惨”的过一生。

而现在——

她力挽狂澜,成了将漠北一族从战争的漩涡里带出来的领袖,此时的她,站于云端之上,一点儿女私情的小事和民族大义比起来,早就被人们抛却到九霄云外去了。

卡塔也好,乌兰也好,他们的名字,根本就不配和她拓跋云姬的名字一起被提及,不过两个被逼龌龊的贱人罢了!

这样说来,拓跋云姬的确是从褚浔阳这里得到了莫大的好处的。

只不过么——

这话从延陵君嘴里说出来,就很有些发人深省了。

褚浔阳手下正在整理书函的动作微微一顿,冲他一挑眉毛,没好气道:“我怎么了?是我把她从生死一线的处境之下拉上岸的,又帮她做成了仅在一人之下的漠北女王,这可千百年来独一份的荣耀,史册之上开天辟地的头一遭,难道她不该感激我吗?”

其实如果只是要拓跋云姬去替她占着位子的话,以褚浔阳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凡事不用对方插手,自己单方面的一步一步全都替她料理干净。

可是她却没有这样做,反而只把拓跋云姬带入局中,凡事都指引她亲力亲为的去做。

拓跋云姬也有私心,也得考虑后路和大局。

而她下令诛杀无罪族人的事情,同时却也成了落在褚浔阳手里的把柄。

日后但凡是她一日还不想死,就必定一心一意的臣服于西越王朝的统治之下。

当然,只就目前拓跋云姬的表现上来看,她并无野心,褚浔阳此举多少是带了点儿小人之心。

不过虽然目前的情况是这样,但谁也不能保证人心不变,所以这一重保障提前拿在手里,也是必要的。

——

次日一早,大军拔营,班师回朝。

回去的路上,风平浪静,异常顺利。

这段时间,因为所有的心思都全部扑在漠北的战事上,再加上京城有褚易安父子坐镇,根本也不会出什么事,所有褚浔阳就暂时抛开了来自京城的一切消息,直至临近京城的头一天才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好些意外的消息。

只在这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内,京城里竟然又是一场风暴席卷而过。

第116章 你,不许说我不好!

说是一场风暴,对朝廷而言,未免夸大,但是因为事关罗国公府,至少也算是一场不小的风波了。

“就为了爵位承袭的事,罗家人现在闹的天翻地覆的,大公子和四公子两个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互不相让,就在两天前,罗大公子却突然在酒楼和人起了冲突,纠缠之下,不知道是被谁捅了一刀,险些当场毙命!”青萝把最新搜罗到的情报禀报上来,后面又自发自主的沉吟道:“难道是罗大小姐更属意罗家四公子上位吗?”

从行程上,他们还得有大半天才能抵达京城,这夜就没刻意赶着去前面的城镇落脚,直接在路边扎营。

帐篷里,褚浔阳正歪在一张榻上自己跟自己对弈,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这跟罗思禹有什么关系?”

“咦?”青萝却是诧异,“之前不是您说的,罗家将来的运势怎样,是得要看罗大小姐的意思了吗?罗大公子伤了要害,虽然被抢回了一条命,但人却是废了,据说一辈子是都离不开药罐子了,这样一来,唯一有资格承袭爵位的就只剩下他们家四公子了。罗大公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根本就不可能是意外,就算不是罗大小姐出手,那也该是她默许的吧?”

青萝这个丫头的思维十分冷静,但大多数的时候却不够灵活,只看着褚浔阳,等着她解惑。

褚浔阳手里摩挲着一枚棋子,模棱两可的笑了下道:“是啊!最不济也是经她默许的。”

“这么一来,罗国公府的爵位就确定要落在那位四公子身上了吗?据说那人的才学一般,也是个纨绔的样子。”青萝道:“陛下和太子殿下难道就不要插手了,就这么由着他们?”

罗腾和罗炜相继一死,褚琪枫马上就收回了罗腾掌握在手的那部分御林军,现在的罗家,相当于是被架空了。

可就算是这样,到底也是一等爵的国公府,这样世家大族的家主——

也是不能随便。

如果说褚琪枫会看着他们罗家人我行我素的乱来,这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些事来了?”褚浔阳漫不经心道,手下落了一子,但转念一想,又觉这一步走的不好,遂又冲重新把棋子捡起来,拈在指间琢磨。

彼时延陵君正事不关己的坐在旁边稍远处的灯影下喝茶,见状就抬了下下巴,提醒道:“举手无悔!这是最基本的棋品,合着你这是连自己都骗呢?”

什么叫她连自己都骗?这话分明就是别有深意的。

青萝茅塞顿开,知道褚浔阳在敷衍她,心里更加困惑。

褚浔阳不悦的斜睨了延陵君一眼,拈在指间的棋子骤然弹射而出,砰的一声脆响,刚好落进延陵君已经递到唇边的茶碗里。

茶水溅起,扑了他一身一脸。

延陵君皱眉,赶紧扔了茶碗,将袍子上的水渍抖掉。

褚浔阳看着他突然狼狈下来的表情,心情愉悦,又取了一枚棋子,放在新的位置上。

延陵君一张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了崩塌之势。

青萝见状不妙,知道不能再留,赶紧过去端起桌上的半碗茶道:“奴婢去给您换一盏。”

言罢就掀开毡门,埋头快步走了出去。

褚浔阳自己做了坏事,反而心安理得,优哉游哉的不断思索着往棋盘上落子。

延陵君走过去,她也只当没看见。

但延陵君也着实是拿她没有办法的,心里堵了一半的郁气散不出去,就黑着脸弯身坐在她身后,然后手臂一圈,将她抱过来,安置在自己的膝头。

褚浔阳也不为自己的顽劣之举觉得心虚,被他拉到怀里,就笑嘻嘻的仰头去勾住他的脖子道:“听说镇国公还滞留朝中不去,他应该是在等你的吧?这次回去,你是得要跟他一起先回南华吗?”

延陵君一口气堵在胸口,可她就是这么一副没事人一样的表情,反而是叫人想要发作都找不到突破口。

“芯宝——”延陵君开口,无奈的一声叹息,刚想说什么,却见褚浔阳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微微一凝,然后就抬了袖子,一点一点很仔细的去把他额发还有鬓边处沾染的水珠给擦拭干净了。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神情极度认真,一双眸子清澈明亮,那种光芒,仿佛可以照亮这天地间的一切。

延陵君抱着她,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只在那一瞬间,胸中郁气就被一种柔软甜腻的感觉取代。

他埋首下去,力气有些大的用额头压着她饱满的额头辗转蹭了两下,然后才刻意庄肃了语气,严厉的警告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额头上被他压着的地方,隐隐发烫,褚浔阳强行推开他的脑袋,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还是乖顺的靠在他怀里,仰头对着他的视线,调侃笑道:“做什么?溅了你几滴茶水而已,小气了?生气了?”

生气倒是算不上,就是当着外人的面,心里颇有那么几分的不自在。

延陵君看着她,满腔怨愤早就化成了满满一肚子的绕指柔,都到了嘴边的话了,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褚浔阳的指头还在他脸上跳跃,一会儿戳戳他的脸颊,一会儿又摸摸他微微皱起的眉,神采明媚,不见半分阴霾。

延陵君看了她半天,最后只觉得是泄了气,哭笑不得道:“你这性子,真不知道该拿你怎办才好!有时候想想,带着你,倒像是带了个女儿似的。”

褚浔阳听了这话,明显也没往心里去,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扑闪,盯着他的面孔打量了两眼,就点头笑道:“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你的年纪是嫌大了些。”

她说着,就一骨碌爬起来,直接跪坐在他腿上,双手还搭在他脖子后面,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你,难道你还要嫌弃我不成?我的性子,你知道,我也早跟你说过了,八成是改不了了。”

灯影下,她本就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就越发娇艳明媚。

延陵君不说话。

褚浔阳想了想,就又往他身上凑了凑,眼睛里的光芒越发明亮耀眼的继续说道:“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再想要后悔甩掉我,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怎么办?”

哪怕是开玩笑,她和别的女子也是不一样的。

惯常这种时候,一般的女子大抵都要佯装生气的说“你后悔了就走,大不了一拍两散”。

可是这个丫头,却还是反其道而行。

不得不说,她这样的表现在延陵君看来还是相当受用的,那种感觉几乎柔软甜腻到了骨髓里。

他强忍着满心愉悦的笑意,也是一本正经的反问道:“你说怎么办?”

“只能将就着来了!”褚浔阳脱口道,手指压在他红润的唇瓣上不轻不重的戳了两下,“就算你心里会觉得我有哪里不好,也不准和任何人说,我没说不要你,你就不能嫌弃我!”

“哪有这么厚脸皮的,这是霸王条款——”延陵君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褚浔阳却没等他说完,就忽而拉近他的脖子,俯首下去,堵住了他的唇。

温软的馨香入腹,延陵君也再顾不得思虑别的,手掌攀上她的腰际,将她柔韧纤细的腰肢掌握在手,防止她从睡榻上跌落下去。

两个人各自闭上眼,只沉沦在自己身体和思想本能的向往里面,唇舌纠缠,追逐嬉戏。

行军途中有诸多不便,延陵君不能一直在褚浔阳的帐篷里呆着,他竭力的控制,不叫自己的身体在这里沉沦失控。

这一个吻,不能说是有多热烈,却足够的细致用心。

最后在延陵君还意犹未尽的时候,褚浔阳还是强势的遵循自己的意志,先从他的领域之内主动退了开来。

她的呼吸炽热又略显急促,和他额头相抵的又缓了会儿,然后攀在他颈后的双手缓缓往上,穿插入发,捧着他的脸颊,近距离的看着他,很认真很认真的说道:“君玉,我不在乎你在别人面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但是不管是以后的三十年还是五十年,你在我面前的这个样子都不要变,好不好?”

这一次回京,她一旦要跟他走了,那便是一生了。

她不是个经不起风波和变化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却唯独希望可以一成不变。

很艰难的才可以让自己无所保留的愿意靠近一个人,她可以数年甚至数十年随着军队迁徙,居无定所,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畏惧身边的这个人会有所改变。

方才的一个吻,消耗了她太多的情感和力气,此时褚浔阳的脸孔还有些烧热的厉害,酡红一片,这样的浓墨重彩,就更衬托着她那双眸子里面光影灼灼。

“我不会计较你要见什么人,要做什么事,但凡是你认为对的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可是你在我面前时候的这个样子,永远都不要变,好不好?”褚浔阳道,手指用力的摩挲着他的脸庞,语气急切到近乎是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他们这样的人,说是彼此了解,但事实上,却又是没有谁能完全彻底将对方掌握在手的。

严格说来,他们都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甚至于在更多人的眼里——

他们还是可怖的坏人。

可是在别人眼里再怎么无坚不摧又铁石心肠的人,私底下,也总想要为自己的内心留下一片最为澄澈最柔软的地方。

延陵君望着她,望着她氤氲一层水汽的眸子里清晰呈现出来的自己的影像。

这个在任何人看来都心狠手辣无坚不摧的少女,在他面前,却真的不过就是个有时候会喜怒无常的纯粹的孩子罢了!

她拒绝叫他指正她的缺点,自己却也宁可自欺欺人的将他给她的一切印象维持在一个圆满的幻境里。

说到底,也只是因为太渴盼,太珍惜,她才会固执偏激成这样。

他要说什么?怎么说?其实他爱的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吧。

时而调皮,时而乖巧,有时候会和他争辩较真,却永远不会用那种晦暗的心境长时间的和他计较置气。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和寻常闺秀不一样的一个女子。

他爱慕恋着的,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她。

这么久以来的接触下来,他是爱惨了他这种不拘小节的率性,虽然有时候会调皮的有些过了分,但却也正因为她是真的信任他依赖他,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吧?

延陵君笑了笑,抬手压着她脑后发丝用力的揉搓,却是调侃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一直到七老八十的时候,都不能蓄胡子了?”

褚浔阳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突如其来泛滥的感情里,闻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就愣住了,后来想了半晌才想起那天晚上她在洈水城的别院里和他说过的话,一瞬间就破涕为笑,一把推开他,从他腿上下来,然后嫌弃那棋盘摆在榻上碍事,干脆一脚将棋盘连带着小几都一起踢落在了地面的羊皮毯上。

“哈——”延陵君心情愉悦的朗笑一声,就势仰躺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又揽了褚浔阳在怀。

褚浔阳把脑袋枕在他胸口,两个人都没有过分的动作,只安静的依偎在一起说话。

先从漠北和北疆两边的战事,一直说到朝中罗国公府的夺爵之争,最后谈到两人大婚的事情,褚浔阳就仰头去看了眼延陵君道:“父亲一直没给我们定日子,估计是想等着问过我的意思,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好?”

“南华那边,几个月前我父亲就已经在打点准备了,你看看什么时间方便,随时都可以!”延陵君道。

他虽然是巴不得回去马上就拐了褚浔阳走人的,却也不得不顾及褚浔阳的心情——

她是舍不得褚易安和褚琪枫。

横竖他也已经准备好了,大婚之前就一直赖在这里,除了不能光明正大的同榻而眠,其他的事情,倒也没差。

褚浔阳沉默了一阵,并没有马上作答。

延陵君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沉吟一声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前两天我刚收到父亲传来的消息,说风乾上奏,让在京城辟了一座园子出来,改建成了公主府,给我们作为大婚之用,崇明帝也答应了,现在应该已经开工建造了。”

“嗯?”褚浔阳听了这话,就又一骨碌爬起来,皱了眉头看他。

她不说话,延陵君却知道她要问什么,也跟着翻身坐起,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不是不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吗?咱们搬出来单独住,刚好也能少许多的麻烦!”

宣城公主那些人,想来就是一脑门的官司,褚浔阳的确是想要离着他们要多远有多远的好。

崇明帝答应给她额外修建府邸,这个顺水人情,直接接着就是。

褚浔阳的确是有些意动,但心里到底也是矛盾,拧眉道:“这样——真的好吗?把世子爷单独留在镇国公府,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荣程昱和宣城公主那些人连成一气,荣显扬在荣家本来就是被孤立的,并且——

好像因为阳羡公主的关系,南华皇帝对他也诸多芥蒂。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延陵君道,却明显是违心之言。

之前他年纪小的时候,父亲是为了保全他,将他一个人安置在城外的庄子上,远远的避开了国公府里那些魑魅魍魉,然后独自一人承担一切。

现在他要回归到那个圈子里去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是置身事外,还让父亲孤军作战的。

褚浔阳看到他明显黯淡下来的眸光,就爬过去,抱住他的腰,主动道:“你传信去跟世子爷说,还是让他把国公府里你的院子整理出来,到时候,我们就还是住在那里好了!”

这个丫头,有时迁就他的时候,大约也只是将他作为一个需要关照的孩子了吧?

“会有很多的麻烦的!”延陵君道,语气柔软而宠溺。

褚浔阳靠在他怀里,抬头迎着他的视线坏笑了一下,挑眉道:“到时候到底谁的麻烦会更多一点儿,还不一定呢!”

宣城公主那老太婆的确是个麻烦,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时候到底是谁给谁添堵,谁给谁拆墙,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关于大婚之后的住处,延陵君本来也就倾向于这个意思,是以也就没再推辞,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次日一早,大军继续拔营上路。

因为时间充裕,褚浔阳就没急着赶路,不紧不慢的走着,一直过午才进的京,军队是不能进城的,仍旧是回了他们原来的营地安顿,只几个将领带了不多的人手进宫面圣。

大军凯旋,在短短一月的之间之内就收服了漠北,不仅挽回了我军声威,更为北疆战场上的将士们做了榜样,振奋士气。

京城里的百姓欢欣鼓舞,张灯结彩的欢迎大军回归。

褚浔阳不想麻烦父亲和哥哥,就阻止了他们来接她,只由几位老资历的朝臣代为等在了东城门。

城门那里挤得水泄不通,朝臣百姓们翘首以盼,不曾想等了大半天却并没有等到他们的公主殿下,只把以朱远山为首的一干副将给接了回来。

而彼时褚浔阳却是因为提前接到京城出来的一封密信,先行带了几个人乔装回京,直奔了宫里。

“殿下您回来了!”曾奇知道她的行程,提前就亲自等在了宫门口,见到褚浔阳一行策马而来,就露出欣慰又喜悦的笑容。

“嗯!”褚浔阳翻身下马,对他微微一笑,“你怎么亲自等在这里了?”

“陛下正和几位内阁大臣在御书房议事,殿下也脱不开身,属下就自抬身价,替着来迎接您和荣家少主了。”曾奇笑道。

“我又不是不认路。”褚浔阳把马鞭扔给青萝,举步往里走,“何必这里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躲那些朝臣,我才自己先溜回来的。”

“要的要的!”曾奇眉开眼笑,却是好心情的调侃,“小殿下您现在可是朝廷的有功之臣,实打实的功臣良将,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了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