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知道…”他紧握了拳,“如今说出来,二哥要打要骂要罚,三弟都认!”

谢崇华如今才知道为什么温洞主走得这么急,只是细想,倒也不全是弟弟的过错,“他为师四十年,学生并不少,真硬气起来,是绝不会怕我一个知县的。只是他心里有鬼罢了,收受贿赂,将事情捅出去,只会两败俱伤,他也得不到好处。无论你动不动手,他都不会留下来。”

庞家的事也一样,他甚至想如果不是自己,庞家或许也不会打弟弟的主意。

这件事的真相也只有庞家人才知道了,可无论如何,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而不全是弟弟的错。

他唯一可以安慰私心的,便是那庞林戏弄弟弟在先,而且也是他先动的手,庞家无理,是告不了弟弟的。他们谢家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已算很好。

“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邵大夫那。”

谢崇华回到房中,才和妻子说道,“那庞林是先动手的,我们倒可以告他伤人,给庞家一个教训,免得以后再打我们谢家的主意。”

齐妙微微摇头,“二郎你忘了,庞家大老爷是知州,正是你顶上的官,你得罪庞家,并不是好事。如今庞家指不定还敢来反咬一口,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的,就看他们如何想了。”

“我并不怕他们寻我麻烦,只是崇意并非是完全没错,他尾随庞林,到时候庞林说他拿棍是自卫,也没旁人,谁也不占理。”

“嗯。”齐妙庆幸丈夫并没有冲动,这种事比洪家的更棘手。洪家是罪有应得,不怕上头查,上头就算诬陷他,那也问心无愧。但庞家这事,葛灵那个是毫无证据,尾随那个,还容易被反咬,干脆按兵不动,如此方是上策。

晨曦明媚,微风徐徐,是陆芷喜欢的天气。

她讨厌下雨,也讨厌湿腻的地方,更讨厌晚上,因为太黑了。她洗漱好到了厅上,给沈秀问了安,坐在一旁等着开饭。

早点没有什么新花样,都是些简单的面食。她要了一碗鸡蛋面,一如既往吃了个干净,然后才去书院。

因送她去念书时,温洞主已经离开,新上任的主洞谢崇华见过,言谈举止都十分儒雅有礼,打听后品行也好,就送她去了墨香书院,而教她的,正好是当年教谢崇意的林莫林先生。

林莫出于当年愧疚,待陆芷十分好,于她的留意也多两分,这日已开课,却没见她踪影,谢家也没有来说她今日不来,是从未有过的事。很是奇怪。下了堂,干脆直接去了谢家。

谢崇华一早就领着谢崇意去仁医馆拜辞,齐妙在家中。见了林莫,有些意外,“林先生今日休息么?”

“后日才休,刚上完一堂课。”林莫问道,“阿芷今日是不舒服么?”

齐妙忙问道,“是怎么不舒服?可送去医馆看看?”

林莫见她误会自己的意思,倒是明白过来了,“阿芷没有来书院,我以为她不舒服留在家中了。”

齐妙吃惊,“阿芷没去?可是她一早就出门了。”

她忙唤了送她去书院的车夫来,车夫一听,说道,“小的亲自将阿芷姑娘送到书院,亲眼见她进去,才走的。”

两人相觑一眼,心觉不妙。林莫说道,“我回书院去别的堂上看看她有没有在那,许是在别的堂上玩得忘了。”

这理由实在说不通,只因陆芷的性子齐妙清楚,别说是才去两个月的书院,就算是这待了一年的家,她也没和往来的下人熟络。是那种哪怕你给银子给糖人,都不会跟着去的脾气。她心下不安,想来想去,便去喊了谢崇意来,说了大概,又道,“平日都是你带阿芷的,你去她常去的地方看看,可有去那些地方。”

谢崇意急忙出门,四处跑了一圈不见她踪影,忽然想到上次在酒楼和昨晚,她都在庞林面前露了脸,以庞林的小肚鸡肠,难道…

他喉咙一涩,心已是一抖。车夫说看见她进去了,但是林先生又说她不在书院。那就是她进了书院,又出来了。这事问守门的人最是清楚。他赶到书院,寻了守门的老者问话。

书院的姑娘并不算多,但小姑娘没什么避讳,来的就不少了。但陆芷总是独行,又清冷俊俏,那老者依稀有印象。仔细想了许久,谢崇意都急了,他才想起来,“好像是跟着个下人穿着的出去了,我拦了那人,不许他进去。他便站在这大声喊了她,等她过来不知耳语说了什么,就一起往那儿走了。”

得他指了方向,谢崇意急忙往那跑去。书院门前有空旷草坪,过了草坪,就是小山丘。下了山丘,便是密林。

这密林在书院中颇有“鬼气”,据说这儿曾有个学生吊死,阴魂不散,因此书院里的人没事是绝不会来这的。走的人少了,就更加冷清阴森,大白天进这里,都觉无端发冷。

谢崇意往密林细寻,但愿陆芷不是在这。

因久未下雨,地上枯叶干燥,从上面走过,能听见叶子脆声碎开的声音。很快他就看见了一条路,被人踩过的枯叶自成道路,直接通往密林深处。他立刻往那跑去,也不知陆芷是不是在这,大声喊她。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任何人声,只惊起飞鸟四散,鸟鸣冲天。

“阿芷,阿芷?”

无人响应,却更让人揪心。只因这里留下的脚印痕迹,还没有因风消散,那可见是新留的,就很有可能是陆芷的。

破碎的枯叶痕迹忽然消失,谢崇意瞧见猛地顿步,也正是这顿步,才没让他踩空,差点就滚下那坑里了,只扫起灰尘落叶,簌簌掉入坑里,扑在深坑里的人身上。

谢崇意愣神,“阿芷?”

抱膝坐在泥坑里的人缓缓抬头,眼里满是泪,动了动唇,愣是没说出话来。

谢崇意跳下深坑中,将她抱进怀中,用力抱着,“没事了。”

陆芷怔了怔,眼泪扑簌而落,忍声不哭。太过惊吓,她又觉得自己脑子不清醒了,刚才像是坐在了血坑里,爬不上去,喊不出来。抬头一看,便是黑压压的参天大树,连天也看不见了。

怀中温暖,耳语更是让人安心,饶是如此,还是泪如珠落。

谢崇意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指使人把她诱到这里。门伯认得庞林,不会是他。又是下人装扮,那就是庞家下人了。谁会无端跟个孩子过不去,唯有是被陆芷整过两回的庞林。

他紧抱着陆芷,见到她没事的一瞬间,至少心安了。如果她出事,那他将一世不得安心,更不能原谅自己。

原来冲动所带来的后果,不但是自己会遭殃,更会连累旁人。

先是兄长,然后是阿芷。

他的心底更是明白了什么,也更是豁达、通透。

“我们上去吧,回家。”

陆芷没答出声,心底仍是恐慌。被他抱上坑外时,看见远处树叶没有完全遮蔽的湛蓝天穹,才觉活了过来。她紧抓他的衣襟,慢慢恢复神智。如今她很安全,没有人再会害她。

两人沉默不语,走了许久,谢崇意才说道,“下次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

“嗯。”

只是以她的性子,真不是那种会随便跟人走的人。谢崇意忍不住问道,“那人是用什么法子骗你,你竟跟他去了。”

沉默许久,才听她说道。

“他说你受伤了。”

谢崇意蓦地一愣,心中滋味陈杂。

第55章 宋氏寡妇

第五十五章宋氏寡妇

陆芷失踪,闹得谢崇华心惊胆战,见她回来,才放下心来,让齐妙带她去梳洗。等她情绪安稳,才问她详细。

陆芷一受惊吓就不记事,这会问她那带她走的人有何特征,也不大记得了,只知道是个男子。这跟说了和没说没什么两样,对案件毫无帮助。

谢崇意说是庞家人,可也不能肯定。去叫了那墨香书院的门伯问,也说当时人来人往,实在没记住脸,就是个子精瘦,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证人。单凭这些一点用处也没有,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只是谢崇华仍有后怕,思量之下,便唤了慕师爷过来,“近日县里不安定,尤其是同福巷子那一块人多繁杂,你让阿六他们隔三差五在附近多走动走动。”

慕师爷应声,便下去安排了。

齐妙听见他这样安排,倒是立刻明白过来,“庞家就是住在同福巷子吧?”

“嗯。”

没有证据亲手捉了他们,但是又怕再出什么乱子,干脆放几个衙役去那,兴许能震慑他们。

没过几日,庞林也看见了那些衙役。从外面进去时,远远瞧见他们走来走去,撇撇嘴进了宅里。回到家中,见父亲在大厅上,上前问安,说道,“那些官差总在我们家走来走去做什么。”

前几天和谢崇意打斗,脸上挂了彩。第二天想来想去他哥是知县,占不了理,干脆拿总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开刀,听说她被吓得连书院都不敢去了,心里好不痛快。这几日正琢磨着要如何再整治整治谢崇意。

庞老爷冷笑,“你用你的脑子想想,他们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几天在附近走,不是公告上说的这儿贼人多,而是专门来看着我们庞家的。”

庞林一顿,“盯着我们家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庞老爷已是气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点将那陆小丫头害死。”

庞林语塞,又听父亲训斥道,“如果让人认出来,你是要掉脑袋的。”

庞林得了呵斥,声调低了许多,“可是我这伤,就是那谢崇意害的,这事爹也知道。要不是您拦着孩儿,我早去报官了,大不了跟谢崇华拼个鱼死网破,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伯父他可是知州,还怕他这小小知县。”

“林儿,你这可就想错了。”庞夫人轻轻摇头,“正因为你伯父是知府,我们才一再忍让这不要命的知县啊。”

庞林禁不住问道,“为何?”

“有些话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你也得懂这个道理。”

庞林并不是愚笨之人,当即说道,“娘请说,孩儿定不会外传。”

庞夫人等那下人都下去,只剩他们一家,才道,“你伯父这官你是知道怎么来的,是我们一家三房凑银子给他捐的官。当初买官花了足足十万雪花银,可我们又怎会只是要他做官,自然是为了家族利益的。你伯父做了知州后,豪绅都要看他的面子,而庞家的生意,也是由你伯父牵头,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为何太平县历任知县都要看我们庞家的脸色,而今我们却对谢崇华处处忍让?只因真斗起来,他怕是会一不做二不休,给我们庞家捅出个大篓子来,到时候朝廷一查,你伯父的事败落,我们一家三房都逃不了。”

所以庞家才忍了知县,不怕要命的人,就怕不要命的人,庞家权衡再三,便不跟他斗,忍他个三年,等他调任,银子迟早会回来的。

庞林这才明白,只是年轻气盛,不大服气,“难道要一直这么忍着?那我和谢崇意的账怎么算?”

庞老爷冷声,“你若不忍着,整个庞家都要给你陪葬。”

罪责太大,庞林也不敢再开口。虽然心里的一口气难平,但还是暂且忍了。只是他不能先动手,可如果…是谢崇意先对他动手呢?

想罢,这才放下心来,不怕没法子整治他了。

一晃五月初一,陆芷已经在家里待了半个月,都是由齐妙带着她。这日见她终于将一块帕子绣好,趁她高兴,轻声问道,“阿芷,林先生一直问你何时回去,很关心你呢。”

一提书院,陆芷的脸就僵了,埋首没有说话,只是将帕子摊在手上,看着上头绣的毛绒小鸭,嘴巴有点歪了,鸭蹼好像也太宽。

沈秀也在旁绣了好一会,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她将东西都放回篮子里,说道,“她不爱念书你就别让她念了,姑娘家的,留在家里多好。”

齐妙浅笑,“让五哥知道多不好。”

“那请个先生在家教吧。”

语气平淡轻缓,听得齐妙有些意外,这才仔细看婆婆,总觉…奇怪。

沈秀已经拿了线球缠,动作缓慢,语调更慢,“阿娥喜欢念书的,可是姑娘家念那么多书干嘛,以后嫁给婆家,婆家还要嫌弃的。”她摸摸陆芷的头,说道,“还是跟娘去学种菜吧,手脚勤快点,以后嫁了人日子好过。”

齐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仁医馆每逢初一就闭馆休息,这是邵大夫雷打不动的习惯。

邵家就在医馆内宅,儿女早已成家立业,没人想继承这医馆,都在外面忙,便只有邵大夫和邵夫人住在这,偶尔也收留病人,宅子里并不热闹。

沈秀竖起耳朵听了听,认真跟邵夫人说道,“家里人少,住这么大的地方我心里慌,你不慌啊?”

邵夫人年纪和她相当,可养尊处优少操劳,面貌比她年轻许多,“也是慌的,但儿女都在外头,搬到小宅里,他们回来也不够住。”

沈秀点点头,“也对,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给他们留地方的。我家三个娃没嫁没娶,个个都勤快又心善,要不要对亲家啊?”

邵夫人笑笑,“年纪还小吧,等过几年再说吧。”

“也好,也好。”

谢崇华在门口听母亲说的那些话,又想到邵大夫所说,有些怔愣。

“有些人年老之后,记忆便会混淆,也不记事,这病尚无药可医,但也不是什么会危及性命的病。只是要你们多照料,多包容。”

谢崇华听得重叹,母亲为他们三人劳碌一辈子,可是该享福的时候,却得了这种病。虽然不是大病,可总叫人心中难受。

齐妙在旁问道,“那什么时候会发病?”

邵大夫说道,“随时。只是也会有清醒的时候,日后若病重,这偶尔清醒,会更少。”

夫妻两人齐齐叹气,又看了母亲一眼,她正拉着邵夫人的手说得高兴,看起来,比她还清醒时,更高兴。

齐妙看着看着,不知是站得太久了,还是怎么,身子一晃,若非谢崇华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差点就摔着了。

邵大夫惯性说道,“既来了医馆,就顺便诊脉吧,老夫瞧你气色也不大好。”

谢崇华摸摸她有些苍白的面颊,肌肤凉凉,的确不大好,“前几天让你去看大夫,没去么?”

齐妙抬头淡笑,“忙,忘记了。”

谢崇华默了默,也对,母亲自从放手不管家里的事后,内宅全部事情都由她打点。阿芷没去书院后,她又怕阿芷惊怕,每日带在身边陪伴。虽然阿芷很乖,可到底是要多费精神。他挽起她的袖子,说道,“让邵大夫看看吧。”

齐妙伸手给邵大夫把脉,那指落脉搏,邵大夫眉头已微微拧起,又压压手指。看得齐妙的心差点就跳到嗓子眼——婆婆已经如此,她可千万不能出事。

一会邵大夫眉头舒展,也不知当不当在此时贺喜,说道,“是有喜了,已经一个月有余。”

沉落的心又因这喜事高悬,夫妻两人虽然高兴,可想到母亲这个模样,又着实没有办法大喜。倒是沈秀听见,像是回魂了般,疾步走出来,说道,“妙妙又怀上了?好好,为谢家开枝散叶。”

说罢就让邵大夫去开补药,神采奕奕,而刚才跟邵夫人说的话,她又全都不记得了。

陆芷不愿去书院了,谢崇华也不放心,只是妻子有孕,不愿她太过操劳,就让已经拜辞仁医馆的谢崇意教她读书认字,还可以照顾好母亲。

齐老爷和齐夫人听见女儿又怀了,喜得赶过来探望女儿。

邵大夫听见师兄过来,也跑来相聚,谢家倒难得这样热闹。

齐妙喝了几日的补药,精神气好转,齐夫人也打量许久她的脸,这才放心,“娘差点就从家里带一车子的药材过来了,还被你爹骂了一顿。”

刑嬷嬷在旁笑道,“姑爷不同往昔了,有俸禄给小姐买药材进补。还有那些百姓,一听知县夫人有孕,接连七八天都送鸡呀鹅呀,还有蔬果鸡蛋,将鸡圈库房都堆满了,拦都拦不住。”

“二郎爱民,百姓自然也爱戴他。”齐妙笑笑,心里欢喜,又说道,“希望这一胎是男孩。”

她觉男女都是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好。可是婆婆得病,若是能生男孩,兴许婆婆的病就能好了呢?

齐老爷齐夫人住了约莫五六日才回去,走时还早,谢崇华没叫醒妻子,自己去送他们,齐夫人上车后又探头说道,“你得空就多陪陪妙妙,别看她已经能担得起一家主母的名头,可心底还是个小姑娘,需要人疼的。”

齐老爷哭笑不得,“瞧瞧你说的话,女婿肩上的担子够重了,别给他添砖头,男儿志在四方,怎能拘泥小宅。”

齐夫人啐他一口,帘子垂落,夫妻两人低声拌嘴,随着马蹄车轮子的声音渐渐远去。

谢崇华目送马车离开,直至不见,才回房。

齐妙已经起身,正弯身找鞋,见他衣裳齐整从外头进来,问道,“爹娘他们走了?怎么不叫我?”

“岳父岳母让我不要吵醒你,说下个月还会来,不急的。”谢崇华坐在床边笑道,“我也不忍喊你,睡得多香,舍不得。”

齐妙身体一趴,趴在他怀里,动作吓了他一跳,“小心身体。”

“都是第二胎了,哪有那么娇贵。”齐妙失笑,“你怎么比我还慌,玉儿都会喊爹了。”

“生第五胎也会慌。”谢崇华搂着她,又提了薄被盖在她背上,“我不疼惜你的身体,你自己是不会理会的。就当是为了孩子,夜里不要等我,早点睡。”他想到方才岳母说的话,心下愧疚,又道,“我会尽量早归。”

齐妙想说他忙他的,她不急。只是鬼使神差的,还是应声,“嗯。”

原来心底还是盼着他能常在身边的,带着小小的自私,只是没有埋怨,上进些,总是好的。

早上衙门来了一份公文,慕师爷看了一眼,便送去给谢崇华,说道,“是知州衙门来的,让大人尽快审好各类案件,体察民情,不要出纰漏。”

谢崇华毛笔半落,问道,“怎么突然来这样一份公文?”

慕师爷笑道,“大人忘了,按照每年惯例,巡抚大人随时会来。您若做得不好,知州大人也会被牵连的。”

谢崇华恍然,慕师爷又道,“按照历任大人的习惯,公文来了后,会将城中商贩整顿一番…您之前已经颁布公告这倒不必了;那就还有疏浚河道,您也做了…还有…”他接连罗列几样,好像这谢大人都已经做了,苦笑,“只剩下打扫衙门了。”

谢崇华笑笑,“一切照常吧,这一年来不都是这样过的,不必特地应对。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怕是开了按院的大门,巡抚大人随机翻案查看审问,我也问心无愧,除非有所遗漏,亦或我断案不公,真被查出,也是我的过错。”

慕师爷也死心了,“我也这么觉得。”

今年不用应对巡抚暗访,整个衙门中人都觉意外,却又意料之中。

到了七月,巡抚未来,倒是久旱的太平县终于迎来雨水,磅礴大雨足足浇灌半月,滋润了农田,渗透了地底,充盈了河堤,喜得全县的人都觉活了过来。

因谢崇华在河堤干旱时仍让人修筑巩固,因此大雨不停也没有影响,反倒是蓄了不少水。反倒是附近几个县听说因大雨导致河堤坍塌,旱灾刚过又迎水灾,苦不堪言,急得向朝廷申请开仓赈灾,唯有太平县早做准备,没有向上奏请。

大雨过后又迎小雨,谢崇华早上打伞去了前衙,刚进去不久,还未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击鼓声,一阵急促后又陡然停下,听着异常。他遣了衙役去瞧,不一会那衙役就跑回来说道,“是个女子击鼓,被旁边十几人阻扰,所以突然没了声,小的喝声,那女子便扑了过来,说要状告那些人。”

谢崇华皱眉,“快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