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往丈夫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你爹之前还说再冷也不抱炉子到处走,像个小姑娘。真是口是心非,越发跟你爷爷一样了。”

齐妙闻言,瞧瞧挂在大厅上爷爷的画像,心想,爹爹不仅脾气像爷爷,长得也一模一样的。

“妙妙。”

听见母亲叫自己,她回过神。齐夫人说道,“等会陪娘去庙里上香吧,给你婆婆上一品香。”

提及婆婆,齐妙没有太多伤感,只是丈夫自从婆婆过世后,又瘦了许多。热孝已过,却仍是不愿沾荤,要守满三年,那就真没办法给他补身子了。不知宋尚书昨晚和他说了什么,晚上回来面色不展,梦里还在叹气,她却不能多问,将她使唤走了再说的官场话,他不说,肯定是不好问的。

她抬头看看那有些阴沉的天,只盼冬日快些过去,早春快来。

宋大人回到京师,刚好赶上过年。他前脚才进家门,就有人后脚踏进太师府。

厉太师养尊处优,这些年容貌未老半分,因日子过得滋润富裕不操心,倒比几年前看着更精神了些。那探子来报时,身旁正倚着个美姬,这样抱着个人,比抱着暖炉暖和多了。

“宋尚书此次的确是去南方拜了佛,但是绕了两个县,去见了一位丁忧小官。”

厉太师听见是小官,没有在意,“他向来爱跟那些不成器的官员打交道,尤其是小官。”

“只是那位小官,太师您应该记得,便是那谢崇华,齐寻礼的孙女婿。”

谢崇华的名字在厉太师听来已十分陌生,只是听见齐寻礼的名字,这才想起来,稍稍起身,“宋尚书见的人是谢崇华?”

“正是。”

“看来他们二人的交情果然不浅。”厉太师仍不以为然,可片刻拧眉,又想起一件事来。在谢崇华丁忧之后,圣上还给他升官。虽说他政绩十佳,但这样破例升官,却还是头一回,还是一跃从五品,倒是蹊跷。

他右手把玩着酒杯,皱眉想了许久,难道…圣上已经察觉到有人在操纵科举,故意打压了谢崇华的名次?

有太后做靠山,他混得风生水起,可皇帝早就想拿回另一半实权,如今和太后势力相当,真让他抓住自己的把柄,就兵败如山倒了。

沉思半日,心头已有疙瘩,保险起见,为了日后长远之计,干脆舍弃今年科举大权,让读卷官唯才选卷,不去插手半分。

转眼二月会试,宋尚书得圣上授意,紧盯此次科举。待排了前十名次,去瞧其他卷子,发现那前十名都是实打实的三甲之才,并没有出现像当初谢崇华的情况。

这回他又头疼了,难道…真的是谢崇华得罪了人,而不是自己的缘故?可他一个世代寒门的人,怎会好端端得罪千里之外的京官。

一时真相扑朔迷离,不得结果。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又是一年夏景。谢家大宅凉亭处,一个黄衣小姑娘正缠着一个绿裙少女问话。

“所以姑姑,真的每个人都会掉牙,然后再长出来吗?”

“嗯。”

“那为什么还要掉牙?”

饶是已经读书百卷的陆芷也禁不住顿了下来,看着外甥女一个劲往自己凑缺了一颗牙的脸,不由陷入沉思,“小玉,你去问问你进士爹爹吧。”

小玉已是六岁的年纪,初夏门牙就在松动,一直痒啊晃啊,就是不掉下来。刑嬷嬷还吓唬她以后要变成酒婆那样,吓得她赶紧跑来问博学的小姑姑。

陆芷见她又在摇那颗牙,想了想自己当初掉牙的情景,想不起来了,罢了,不要去想,总觉得很可怕的样子。便又看起了书,不过一会,那小外甥女又凑了脸来,“姑姑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

“奶娘说的果然没错,姑姑不长个子就是因为不爱走。姑姑要跟小玉一样,每天都到处走,才会长个子的。不然等小玉十二岁了,就比姑姑还高了,所以姑姑跟我一起去走走吧,带我去看戏好不好?娘亲给我钱了,不要姑姑给钱,要不…”

耳边的小话唠一直叨叨絮絮,陆芷不为所动。只是她很想告诉这个小豆子,等她十二岁,自己就十七了,哪里还会等她一起到十二岁。不过解释起来肯定又要被她追问一大堆,还是不要解释了,麻烦。

小玉坐在高高的石凳上晃着两条小腿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说着说着自己都忘了要干嘛了,见她还在看书,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搅姑姑了,跳下石凳,“姑姑我去玩啦。”

陆芷抬了抬头,看看已经快正午的太阳,“等等。”

小玉停下步子,回头瞧她。

陆芷走到一旁,说道,“去送饭给你三叔。”

去送饭那就是能去玩了,小玉欣然点头。

谢崇意回到元德镇半年后,又去了仁心堂,重新做了学徒。许是专心学医,又已平心静气,比之前学得更好,更为精通。齐老爷也专心教他,好让他在明年女婿孝期过后,去冀州上任时,这徒弟也能在冀州开个医馆,兄弟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越是刻苦,就越不得空回来,中饭不是谢家人送去,就是齐老爷回家后下午给他带去。只是齐老爷要午睡,去得晚,那他就得挨饿了。他是不在意,但身为嫂子的齐妙不许,到底还是身子重要,因此都是使唤下人送去的。后来陆芷说去送,想着她实在不爱出门,给她找点事做也好,就允了。

这会陆芷去厨房拿了食盒来,将菜匀到食盒里。

齐妙说道,“打点汤吧,熬的是土茯汤,袪湿。”

陆芷见汤面上飘着青葱,舀了一碗后,便将那葱花去掉,一点也不留下。瞧得旁边的嬷嬷笑道,“就阿芷姑娘知道三爷的口味。”

齐妙微顿,说道,“一家人,我这做嫂子的也是知道的。”

“可阿芷姑娘还是很贴心的。”

齐妙没有再说话,虽是无心一说,可如今陆芷已经十二,正是金钗之年,再过个两年就能谈婚论嫁了,如今说她没有男女共识,当然不可能。她当年喜欢上谢崇华时,不也是十二岁的年纪。十二…已经懂得很多,会喜欢人了。小时候不觉得阿芷和三弟总待一起有什么问题,可从今年起,就看出很多端倪来了。

比如阿芷去送饭给三弟,去年还是自己去,今年开始总要找小玉一块去。

她一个人就能送了,为何还要找她的女儿一起?

不过是因为心底初生男女感情的萌芽,找人掩饰罢了。她若不找小玉去,她这做嫂子的还安心,但找了,就真有问题了。

两人身份倒没什么,毕竟陆芷和他不是亲兄妹。只是这年龄差太多,她就算有心,也没有办法跟陆五哥提这事。阿芷小时候受过那么多苦,陆五哥肯定想给她找更好的人家,而不是足足大了十岁的谢三弟。

更何况五哥不是来信,说明年孝期过了,就试着接阿芷回去吗?

谢崇华从书房出来,见妻子发怔,陆芷和长女不在,猜她们又去送饭了,坐到一旁笑道,“在想什么?”

齐妙回神瞧他,“三弟年纪不小了,给他说门亲事吧。”

突然就提这个,谢崇华拿了筷子给她,莫名道,“怎么忽然说要给三弟找媳妇了?”

“年纪到了。”齐妙不跟他说自己的想法,他太较真,真让他知道,定会把谢三弟撵去医馆住,和阿芷分开个十万八千里才觉对得起好友吧,那她不就成了嚼舌根的妇人了,“都二十二了呀,你当年都是孩子的爹了。”

正说着,两个不足四岁的龙凤胎一起抬头,“好饿呀。”

谢崇华也拿了汤匙给他们,笑得温和,“吃吧。”等看他们拿好汤匙,自己这才拿筷子,夹了肉饼给他们,又给妻子夹了一个,自己只夹素菜。

齐妙说道,“二郎,你觉得怎么样?等明年到日子去冀州赴任了,就立刻给他说桩姻缘,也好让他安心去冀州。”

“三弟无心在姻缘上面。”谢崇华说道,“你忘了葛灵的事了?”

说到葛灵,那个和庞林一起将谢家坑惨了的青楼姑娘,齐妙也才想起来。倒也是,从那时起,谢三弟瞧见陌生姑娘就躲得远远的,一句话也不同她们说,哪怕是有姑娘瞧他模样清俊有意搭话,他也冷脸将人吓跑。在仁心堂都出了名,姑娘去看病都不找他抓药的。

这分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齐妙不由叹气。

谢崇华倒看得开,笑笑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愁,快吃饭。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吗,别让斐然嫣然觉得上梁不正。”

齐妙这才不说了,又给儿子女儿夹菜,给他夹菜。

正午日头正烈,伞有些小,陆芷都撑到小玉那去了,自己晒了半边身子,到了仁心堂,脸都晒出红晕来。拿帕子拭去额上细汗,这才进去。进了里头,那已熟识她的学徒笑道,“又来给你哥送饭啊。”

陆芷微微点头,没有多言。倒是小玉已经站在高高的柜子下面,抬起脸说道,“喜三哥哥,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喜三趴在柜子上弯腰说道,“问吧,玉儿肯定又要问倒我了。”

仁心堂谁不知道师父的外孙女谢小玉是个小话唠,还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谁没被她问倒过的。

“既然掉牙后还要长出来,那为什么还要掉呀?”

“以前的牙不好了,长出来得更好。”

小玉龇牙给他瞧,“可是我这颗牙好好的呀,隔壁小胖墩掉的也是好牙,长出来的也一样一样的。”

喜三为难,正好有人进店,他忙去问客人去了。

小玉还是没得到答案,嘟囔了嘴四下找人,定要将这疑问解出来才行。

陆芷问了谢崇意在哪里,知道他在里面熬药,便提了食盒过去,因食盒里有汤水,动作不能太大,走得就慢了。

熬药是在厨房外面,平时都是交给小学徒做的,只是到了中午都回去吃饭了,留两人在医馆,一个便是在前堂的喜三,比谢崇意早来一年,身为师弟的他就接过熬药的活。

烈日当头,那炉子又在院子外面,遮挡的地方都没有。谢崇意正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拿着书看,坐在屋檐下,时而往那炉火上的药罐子看,免得把药熬糊了。再抬头,见个绿衣少女过来,步子奇慢,不等她走近,就笑道,“怎么走得这么慢,都要成家里养的金龟了。”

“你才是金龟。”陆芷将食盒放在桌上,将上面的饭菜拿出,才拿最下面的汤。

谢崇意拿了筷子,说道,“下回不要拿汤了,多麻烦。”

“嫂子特意说给你带的。”

“快回去吧,肯定又没吃饭。”

“嗯,等会,你吃,我给你看药。”陆芷拿了蒲扇,总接他的手,熬药的事已经驾轻就熟。

谢崇意吃得很快,不一会就吃完了,赶她回去。药也刚熬好,陆芷倒了药,这才去前堂领着小玉回家。

小玉蹦回家中,齐妙已经吃完,在等她。见两人回来,让刑嬷嬷领女儿去洗了手,说道,“总这样吃冷饭冷菜不好,以后让下人去吧。”

陆芷顿了顿,说道,“我不饿,走走也好。”

齐妙打定主意不让她去,说道,“让下人去吧。”

陆芷没有再执拗,应了一声,才开始吃饭。

小玉洗完手回来,坐在母亲一旁说道,“娘,喜三哥哥又不跟我说话了。”

齐妙还不懂她,刮刮她的鼻尖,“肯定是你又给他出难题了。”

“才不是呢,我只是问他为什么牙好好的要掉,再长出来的牙跟原来的也一样呀。”

正好谢崇华抱了儿子女儿回房睡觉出来,闻言,笑道,“不掉了那牙,要拿什么扔屋顶和地下呀?”

齐妙抿嘴,女儿问的这些怪问题,也只有他能用歪点子解释了。果然,她一听明眸更亮,“对哦,不掉牙的话,就没东西扔啦。”小脸笑靥更深,“还是爹爹聪明。”

谢崇华摸摸她的头,“快吃饭吧。”

“嗯啊。”

齐妙看着女儿吃完,又看看陆芷,无论有什么心事,都从不放在脸上。同在屋檐下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的。她忽然想到,如果谢三弟也喜欢阿芷呢?那她这做嫂子的,将他们的姻缘拦了,不也是错事?

她思来想去,决定跟谢三弟问个明白。如果他也欢喜阿芷,那就等阿芷十五及笄之后,若还互相有情,再挑明这关系。要是谢三弟没这个意思,也算是给他提个醒,让他疏离阿芷,不要让她多想。姑娘家易情深,一旦陷得深了,就难出来。那年龄什么,身份什么,都不算问题的。她当初义无反顾跟了丈夫,不就是因为喜欢他么?

这姑娘家感情的事,她明白。

夜里谢崇意回来,从院子凉亭路过,瞧见酒婆陪着嫂子在那,过去打招呼。按照平日只是打声招呼就好,今日她却叫住自己“三弟,嫂子有话要和你说”。

他忙顿步,走上凉亭,笑问,“嫂子什么事?”

“你坐吧,这事很重要。”

他坐下身,见她面有肃色,不敢再嬉笑,“嫂子说。”

齐妙这才说道,“阿芷已经是金钗之年,住我们家有些不方便了吧?”

谢崇意笑道,“也不过是小姑娘的年纪,怎么会不方便,而且就算是大姑娘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兄妹,难道别人还敢说她闲话?”

齐妙见他态度坦诚,只是这一句,就知道他的心思了,他是将陆芷当做妹妹的,从来没有什么念想。暗暗的竟松了一口气,否则当真不知要怎么收场才好,“可是阿芷会觉得不方便。”

谢崇意心眼耿直,问道,“嫂子这是什么意思?”

齐妙轻叹,“阿芷已经不是小姑娘了,男女的事,她懂。”

谢崇意也曾为姑娘动过心,虽然最后被伤得半点火星都不会再冒起,可到底曾喜欢过,一瞬也听明白了,惊诧,“嫂子该不会是…该不会是想说阿芷她…咳,欢喜我吧?”

“你们兄弟在这种事上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齐妙也欢喜了谢崇华那么多年,可是他却一直不知,书呆子,真是书呆子。

谢崇意还很是惊愕,蓦地站起身,“我绝对没有那个想法,阿芷是我的妹妹,如今是,以后也是。更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齐妙示意他坐下,“嫂子知道你的心思了,只是阿芷不是那样想的,你一直护着她紧要着她,她许是慢慢就将你当做依靠了。但她年纪尚小,嫂子不好和她直说,你是大人了,嫂子和你说,也想着,既然你没这个意思,就稍稍离阿芷远些,这于你于她,或许都是好的。”

谢崇意还云里雾外,这事倒是立刻答应了。从凉亭出来,进了院子正好看见陆芷蹲在池塘边上往里面投喂鱼食,不由多看两眼,当年那个小团子,如今竟然…

他摇摇头,步子飞快地过去了,当做没看见。

倒是陆芷余光瞧见,偏头去瞧,只看见一个颀长身影,一晃而过。

第61章 阴魂不散

第六十一章阴魂不散

谢崇意近日总躲着陆芷,陆芷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不说缘故,她便等着,可等了半个月,他还是不说,她唯有找机会将他拦下,问个明白。

拦的地方在池塘,正是她傍晚喂鱼,谢崇意回家的时辰。

谢崇意见她拦自己,顿时紧张起来,怎么瞧都是个小姑娘,怎么就少女怀春了,他唯有惶恐,完全不愿她再胡思乱想,“做什么?我累了,得回房休息。”

陆芷抬眼看了看他,便松开抓紧他衣角的手,“哦。”

谢崇意忙走开,可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去,她却还在那。哪怕是全身斜阳倾照,笼了暖暖晚霞夕阳,还是显得落寞孤清,简直像是全天下都将她抛弃了。他吐纳一气,又折了回去,离了半丈远,“有什么话说吧。”

陆芷开口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谢崇意意外,“嗯?”

“你在躲着我。”

谢崇意呼吸微顿,她越是这样说,自己就越是愧疚。说实话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也没,可对她没那个心思,还不疏离,就真的做错了,“阿芷…你长大了,男女有别你懂吗?”

这话让陆芷心头一顿,静如碧水的眸光忽然满泛涟漪,倒是有了别的意思。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他眼里还是个小姑娘,所以并非是自己做错事了,而是他将自己当做一个姑娘来看待了,因此才避开她。他觉得男女有别要避讳,那就是他看待自己的眼光不同了。

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姑娘的眼光。

谢崇意忐忑看她,“阿芷?”

陆芷背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也觉得在理。”

谢崇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陆芷决定要同他有些距离,毕竟他说的没错,都是大人了,不好再总缠着,不然别人要说闲话,反正知道他的心意就好。

也正因为陆芷不再总是找机会缠着,谢崇意以为她已经明白了,没了那心思,没有再和她太过靠近,但也没有总躲着她,偶尔说上几句话,陆芷也是面色平静,连眼尖的齐妙,都没发现她的心思。

十月入秋,朝廷的委任状也由官府送来了,明年四月去冀州赴任。

那加盖文是吏部尚书的印子,瞧见宋大人的名字,谢崇华心里颇有又见恩师的触动,放下印信,见坐在他腿上的女儿已经在打盹,小小的脑袋蜻蜓点水般瞌睡着,甚是可爱。便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去睡,还没盖好被子,见妻子外出烧香回来,轻嘘一声。

齐妙抿嘴笑笑,上前瞧瞧酣睡的女儿,低声,“定是自个说话说累了才睡着的。”

长女每日都精力充沛,早上一醒来就能说个不停,一个人也能嘀嘀咕咕说上半天,仔细去听,大多话是没意义的,就连对着院子里的蝼蚁,都能说许久。她原先还笑话女儿话多,直到被母亲听见,竟说跟自己儿时一样,这样一来她就没法说女儿了。

谢崇华给女儿盖好被子,温声笑问,“你以前也这样说着说着就累得睡着么?”

齐妙俏眼轻瞪,“哼。”

谢崇华失笑,握了她的手出去,叫刑嬷嬷进去照看。他看看日头,秋日烈焰,但晒在身上却不热辣,时节正好,“要不我们去郊外走走。”

“嗯。”

近来一得空他就陪,亦或带她去外头,不买什么东西,只是走走街道,去去郊外,偶尔还会登山瞧日落,十分闲情逸致。齐妙几次想问他,都觉突兀,这一个月来都如此,总觉奇怪。出了大门,没入人潮中,手已被他握着,像生怕她被挤得不见。走了很长一段路,才从喧闹的街道脱身。她探手扯平他腰间的衣服,拨平褶子,才问,“你素来都是不爱出门的,怎么最近总寻我一同出来。”

谢崇华也瞧她发髻,不见乱发,才没伸手,“想着明年赴任后,约莫又会忙得不得空闲,像在太平县那样,总留你一人。”

齐妙这才恍然,抿笑看她。成亲这么久,他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趁着已到郊外无人,轻挽了他的胳膊,笑道,“那就好好陪我吧,否则我会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