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心中矛盾挣扎着,那边罗莞压根儿就不理她,只对蒋秋娘道:“娘,今天晚上为了外祖母,先暂在这里留一夜吧,那边也不用收拾,免得有人发现咱们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又要撵咱们出去,也省得又没了地方住。”

金氏满脸通红,正要说话,却被蒋明德拉了拉袖子,因此只好住口,眼看着围观百姓散去,张才又带着丫头长工们把周围都打扫干净了,她这才和丈夫一起回去。

不说蒋秋娘罗莞罗孚姐弟自跟着老太太去她的屋里住,只说蒋明德和金氏回来,蒋明德见金氏仍是哭个不住,他便不耐烦道;“你哭什么哭?难道不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没有今晚的事儿,妹妹和外甥外甥女儿肯这么容易就过来?到时要费多少事?豁出几张脸皮去请?还不一定能请回来呢。”

金氏擦擦眼泪道:“你说的也没错,只是我听着外甥女儿的话,她似是不想搬过来,这必得好好想个办法,让她们彻底搬过来才好,要不然她哪里能实心实意帮咱们谋划?”

蒋明德冷哼一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从前做事情太绝了?如今知道了吧?不过是几顿饭,你看看如今费了多少事。”话音落,见妻子又开始落泪,他也心软了,挥手道:“罢了罢了,这两天你对人家好好儿的,等外甥女儿放心了,她们自己可不就搬过来了呢。”

金氏点点头,叹气道:“也只有如此了……”不等说完,忽然又紧张道:“哎呀,娘住的那个地方儿,若是被她们看见了,岂不怪罪?也是大大的糟糕啊。”

蒋明德摊手道:“她们在罗家不知受什么样的气,这些日子又是餐风露宿,到了相国村,不过是住的破土地庙和小厦子,比狗窝强一点儿罢了,如今娘住的地方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房子,她们能看出什么来?你也别太多心。”

金氏想想有道理,这才又坐下去,喃喃道:“实话说,那地方不过是靠着后院偏僻些,其他都是不缺的。咱们家如今不比从前,又能有什么好地方给她们住着?也罢,明儿我去探探口风,若是她们不满意,再让她们搬到前面来,若是觉着挺好,那就让她们在那里住着,房子小,晚上点一个炭盆就足够了。若是这些大房间,要点多少个炭盆才暖和?若不暖和,岂不又怪罪到咱们身上?”

蒋明德一拍手道:“正经是这样才好,炭盆?咱们的屋里还没有多少呢。行了,你就这样干,今儿晚了,赶紧歇息,明天我还要上程家陆家说话呢。”

金氏就命小丫头们铺床,一面笑道;“你就是个等不及的,人刚回来,便急着去显摆?叫我说,略抻一抻也好,事情还没有定论呢,那个小丫头,你也知道她是如何刁钻古怪的了。”

蒋明德笑道:“谁去和他们打包票呢?我不过是去和他们说一声,让他们知道咱们努力了,将来成不成,那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完想了想又道:“你说我是为了去显摆,其实也不是这样,你想想今晚,好歹人家也派了人来帮咱们救火。”

金氏一听“救火”二字,想起那一个半的大草垛就这样化为飞烟,自然又是心疼了一番,咬牙道:“那些穷棒子,太可恶了,从前咱们有钱的时候儿,他们敢这么嚣张?如今咱们家的佃户都不在这里,不然怎么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看着咱们落魄了,连他们都想欺负一下吗?”

说完又哭,蒋明德在旁边却是心中明白:那些老百姓若真是这样看人下菜碟儿,怎么当日人家和妹妹娘儿三个却处的那么好?追根究底,不过是自己两口子当日的事情做的太不是人。他这会儿想起那时有个人就说过:且看他们有没有求人的时候儿?如今可不就是报应临头?

不过在这势利方面,蒋明德真可谓是和妻子一条心了,因此也不肯说破,夫妻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无非是怎样利用蒋秋娘和罗莞,因就幻想出一幅美妙的未来蓝图,心满意足睡着了。

嘿嘿,虽然是利用,但想也知道,莞姑娘是不会便宜了她们的。

第二十五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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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老太太的屋里,此时虽也灭了灯,几个人却全都没睡,元老太太就问女儿这些日子的经过,如此才把事情前因后果弄清楚,不由得又是一场好气,拍着炕沿直叫:“杀千刀的,当日咱们收留他,资助他上学的时候儿,他是什么样子?如今做了官,倒是这样的狼心狗肺……”

罗莞看着老太太发火,心中就在那里默默担忧,暗道这老太太火气可是够大的啊,我娘明明已经说得很轻微了,还是气成这样,这要是知道了全部事情,不得活活儿气死?看来得找个时间劝一劝,老人么,这么个暴脾气可不好。

接着蒋秋娘又问元老太太如今生活,这一回却是元老太太忍不住哭诉了,拉着女儿的手哽咽道:“你只看看你哥哥嫂子那两张嘴脸,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我如今竟不是他们的娘,竟是他们的老妈子……”

一边说一边哭,罗莞才知道原来老太太如今日子也十分难过,其实这也不难想象,像舅舅舅妈那样的人,的确不用指望着他们能怎么孝顺,然而她奇怪的是:老太太明明火气这么大,怎么还能忍受儿子媳妇的不恭敬到如今呢?可见人都是怕消磨的,明明蒋秋娘以前也说过母亲脾气其实不太好,可是磨到如今,不也是生生被儿子媳妇磨得没了棱角,除了暗地里骂几句之外,恐怕也不能做什么。

母女两个经年不见,如今这一打开话匣子,便再也收不住,直说到后半夜,小罗孚已经睡着了,罗莞也是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奈何听两人说话,也睡不着,忽听元老太太道:“别只顾着咱们说话,孩子们想是都困了,这倒是我疏忽,实在是一见了秋娘你,这心里便有数不尽的话要说。”

蒋秋娘也道:“母亲说的是,您年纪大了,原不该熬夜,还是赶紧睡吧。来日方长,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元老太太就半天没说话,好半晌方喃喃道:“来日方长么?秋娘,若是让你在你哥哥嫂子这里住下,怕是不知道要有多少委屈受,只是……只是你若在,好歹我还有个主心骨,我年纪大了,不知道有几天好活,心里着实是盼着你在这里,偏偏又害怕你受委屈。”

蒋秋娘听老太太这样说,也不禁流泪,握着母亲的手哽咽道:“若说委屈,这些年什么都缺,唯一没缺过的,便是这些委屈了。娘放心,女儿什么苦没吃过?哥哥嫂子就是有些冷言冷语,生受了就是,有什么?又不是没听过,只要母亲在世一日,女儿便陪着你一日就是。”

罗莞本来都困极了,此时却让蒋秋娘一句话就说的清醒过来,她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心想纳尼?这就被策反了?我的天,娘倒是把我的话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这外祖母厉害啊,唔,该不会她老人家是受了儿子媳妇的指使吧?算了,那么大岁数,没有证据别胡乱冤枉人。也是怪可怜的,临到老摊上这么两个不孝的儿子媳妇,成天受气,如今好不容易闺女来了,能不盼着她留下吗?

想到此处,心中也是无奈之极,罗莞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受蒋明德和金氏的气。凭什么啊?当初罗海天还是她手下败将呢,如今却要在两个势利亲戚手下看白眼?

不过她要强没有用,只看元老太太的苍苍白发,只听蒋秋娘的声堵气噎,罗莞也意识到:自己和母亲是非要留下来不可了,蒋秋娘绝对不可能丢下元老太太自己在这样家里熬着的。

算了,留下就留下,反正之前那夫妻两个也上赶着来巴结,如今留下,想必她们也没脸颐指气使吧?

事到如今,罗莞只能尽量把事情往乐观的方向寻思,不过她心里也明镜儿似的:这是因为那两口子不知道什么地方需要用自己,或许就是之前谢青锋他们抬着野猪招摇过村惹下的祸,让这两口子以为自己三人有利可图,一旦将来明白了真相,怕是就没有如今的客气和笑脸了。

一念及此,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耳听得元老太太和蒋秋娘渐渐住了话头,于是房间内一时寂静下来。只有朦胧月光透过窗纸照射在墙壁上,映着凌乱花影摇曳,如同罗莞流转着千百种滋味的心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蒋秋娘因为和元老太太说话到后半夜,之后又辗转反侧直到四更天才睡,起的便有些迟了。刚刚爬出被窝穿好衣服,就听金氏的笑声在门外响起。接着门帘一挑,这刻薄妇人走进来,看见她们尚未梳洗,便一拍巴掌道:“我还以为妹妹和娘早起来了,所以赶着过来,却没料到原来竟是来得早,堵了你们的被窝了。”

蒋秋娘听出她话里微含的讽刺意思,只是对方故意这样直白,听上去倒像是因为不见外所以才玩笑的,还没办法反驳,不觉脸上就是一红。

元老太太显然也知道这儿媳妇是个什么德性,哼了一声没说话,忽听一旁罗莞笑道:“别说舅妈惊讶,我也惊讶呢,舅妈昨夜经历了那样的事,今儿一大早还是这么神清气爽的,我只担心舅妈心里上火,如今看来,这竟是白担心,舅妈比我想的要心宽很多啊。”

一句话说的金氏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脸都憋绿了,想起那一个半大草垛,心里就疼得直抽抽。转头看向罗莞,却见这女孩儿笑盈盈的,目中半点儿不见嘲笑之意,若非金氏知道自己此前把这母女得罪的狠了,还真会以为对方是夸赞自己呢。

被罗莞这里不动声色顶了一句,金氏脸上就有些讪讪的,心里也再不敢小瞧这女孩儿,尤其是自己家还要借助人家的力量呢,因忙满面笑容的殷勤道:“早饭都预备好了,妹妹快和外甥外甥女儿收拾收拾,稍后饭就送过来,我也过来一起吃,你哥哥有事儿出去了。”

蒋秋娘点点头,一时间梳洗完毕,早饭就送了上来,罗莞冷眼看着,也不过是萝卜条儿豆子儿等小菜,知道对于金氏来说,这就算是丰盛了,再看对方吃的津津有味儿,她不由哭笑不得,暗道虽说这家里不比从前那会儿,可二三百亩地,倒也不至于就过成这样吧?村民们也无非就是如此了,有钱人若是像她这般,还有个什么趣味儿。

正想着,忽听金氏开口道:“从外甥生出来,还没回过这相国村,外甥女儿虽说是在这里住到三四岁,只怕也没什么印象了,倒不如吃过饭,我带她们出去走一走的好。”

蒋秋娘淡淡道:“不用劳烦嫂子,何况天气也冷,我们就在屋里和母亲说话。实在她们想出去,我带着去就行了。”

金氏一听,这怎么行?若是不能由自己带着姐弟两个出去,先前和丈夫商量的那如意算盘岂不是全要落空了?因忙又殷勤请命,那幅热络模样倒是让蒋秋娘生疑,知道这嫂子绝不是如此好客善良的人,有心要挤兑几句,终究性格使然,也说不出话来。

罗莞眼看蒋秋娘被金氏说的无语,因便放下碗,笑吟吟道:“舅妈这样热情起来,倒真是让人吃不消,您就直说了吧,到底要我姐弟两个效什么力?没得这样遮遮掩掩的让我娘担心,别再是舅妈家生活拮据,想着把我们姐弟两个卖了吧?”

一句话又把滔滔不绝的金氏给噎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别提多难看,只把元老太太和蒋秋娘看的,都是心里称意,不过面上,蒋秋娘仍是假意对罗莞道:“你这孩子,怎么和舅妈说话呢?”

金氏心里怒火高涨,却还不得不忍着,赔笑将话题岔开过去。用完早饭后,她这里正踌躇着怎么想办法能领着姐弟两个出去,实在是罗莞的嘴皮子太厉害,让她有些怕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却不料罗莞倒是主动提起道:“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罢了,舅妈既是一番好心,我和弟弟还真是没在外面怎么逛过,那咱们就出去逛逛吧,就是怕舅妈到时候嫌累得慌。”

“不嫌不嫌,怎么会嫌累得慌?素日里我们出门赶集,一走就是一个时辰呢。”金氏一听罗莞肯跟她出去,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站起身,罗莞于是和罗孚换了一套干净的布衣裳,便和她一起出门了。

蒋秋娘本也要跟着去,却被罗莞微微摇头示意不让她跟着,因只好留下来。待到那几个人出了门,元老太太便笑道:“我看着莞儿这孩子很不简单,连你都听她的,她说她舅妈那几句话,笑吟吟的却是暗藏锋芒,你看没看见你嫂子那脸色?哈哈哈真是痛快,这么多年了,我就没有这么痛快的时候儿。”

蒋秋娘叹了口气,苦笑道:“娘说的没错,这孩子原本不是这样儿的,性子像我,软弱老实,自从韩姨娘进门后,她又敏感,越发不爱说话了。我只说等到她将来嫁出去,若能有个好人家,许还能活泼些。却不料天降横祸,不但亲没结成,反而让我们娘儿几个受了这样侮辱,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这孩子就变了,比从前厉害,又聪明,如今连我都是指望着她呢,不然真是没法活了。”

第二十六章: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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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太太也收起了脸上笑容,叹气道:“可不是?常听说有的人骤遭大变的时候,性情就会改变,可终究这么多年也没见着一个。如今这句话却是应在我外孙女儿身上,可知这孩子当日心中是有多悲苦愤怒了。”说到这里,见蒋秋娘默默流下泪来,她就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道:“好歹变成这样,倒是更好些,做你的主心骨和帮手,不然你们三个没了活路,我老婆子不是也要和你们一起死?唉!这日子,有时候想想还真是活够了。”

且不说母女两个在这里唏嘘,只说金氏,此时领着罗莞和罗孚姐弟两个,脚下生风般往前走着,但凡看见人,就要笑着打招呼,那样子似是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两家关系厚密一般。罗孚就有些疑惑,他虽小,这些日子经历太多,也早已有了远超同龄孩子的心智,因便悄悄问罗莞道:“姐姐,舅妈这是做什么呢?”

“谁知道?我只知道必定是有个缘故的。”罗莞笑眯眯道,见罗孚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小声道:“那……那姐姐还跟着她出来?让她如愿?姐姐不是和我说过吗?似这种人,绝不要有慈悲心的。”

“没关系,我也正好看看她这样上赶着是为了什么。更何况,她想利用咱们,咱们也正好利用利用她。”说到这里,罗莞嘴角边不由浮起笑容,扯着罗孚的小手道:“弟弟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话音刚落,就见金氏回过头来,笑着道:“哎呀莞丫头,你也快着点儿,咱们还要……”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差点儿说漏了嘴,连忙住口不往下说,只一个劲儿催促罗莞和罗孚。

罗莞一笑,慢悠悠道:“舅妈说带我们姐弟两个出来逛逛,可您这健步如飞的,哪里是逛?分明是去抢馒头呢。刚刚舅妈说的半截儿话是什么?莫非你还要带着我们去砍柴不成?”

金氏差点儿咬碎了牙,这罗莞说话当真是不带半点客气的,偏偏还是绵里藏针,让她想拿个错儿借题发挥都不成。因只好强笑道:“我哪里敢劳动你们?不过你们也要快些,不然什么时候才能逛完村子?”

“多大点儿地方?看把舅妈急得。”罗莞掩口一笑,接着又放下手笑道:“这会儿我却是不想逛村子了,也没什么好逛的,听说那刘家庄上出产果子是最好最便宜的,我们有心去看一看,本来还担忧不认识路,没想到舅妈这样热心,既如此,索性好人送到底,带我们姐弟过去见见世面呗?”

金氏险些没吐血三升,两只眼睛瞪得几乎都要鼓出来,如同金鱼一般,尖声叫道:“果子?刘家庄?莞丫头,这……这是怎么说?如今你们都这样了,还想着吃果子?我身上可是没带钱。”

罗莞眉毛一挑,淡然道:“哦?是吗?这样啊,那算了,我们也不想逛了,舅妈,咱们就回去吧,恰好有些儿腿酸了呢。”说完就要拉着罗孚往回走。

“哎,这怎么行?”

金氏吓得一下子就冲了过来,伸出胳膊拦住了,焦急道:“莞丫头,这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儿,都走到这里了……”

不等说完,就见罗莞面色一寒,冷冷道:“走到这里又如何?难道我们累了不想走还不成?真是笑话一样,舅妈,我和弟弟又没卖给你,想不想逛你管得着我们么?”

金氏不仅是个势利眼,脾气更是暴躁,听罗莞这话句句带刺,当下就要发火,却听对面那小丫头又悠然道:“呵呵,舅妈脸色这么难看,怎么?还想打骂我们不成?如今这不过在你家里住了一夜,便要把我们当做奴婢待么?既如此,算了,我们仍搬回小厦子去,强似在你这里受气。只是有句话要和舅妈说,别人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母子几个倒也不是什么神,所以送我们出去容易,再想让我们回去住着,可不能够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氏猛然便醒悟过来:低声下气的把她们母子三个请回来是干什么的呢?几个果子,难道还比一万斤粮食重要?因想到这里,虽然心中气恨不已,却仍不得不忍气赔笑道:“瞧瞧你这气性,我不过那么一说,怎么就认真起来了?不就是刘家庄吗?罢了,反正冬日里也是该预备些果子的,咱们就去买,去买还不成么?”

罗莞这才笑道:“这就对了,舅妈也该知道行了春风才能得秋雨的道理,是不是?“

金氏有心标榜一下自己的“高尚品格”,辩驳说我们不是为了什么得秋雨才行的春风。只不过想想自己一直以来的作为,还有这外甥女儿的厉害,这话说出来大概也只是自取其辱,因到底将那些分辩都给吞了回去。

虽说答应去买果子,但金氏心里,还是盼着能把自己的目的也一起实现了,她真是受够了被人钳制的滋味儿,尤其钳制她的又是这个她从心眼里瞧不起的外甥女儿,之前明明就跟叫花子也似,如今却对自己颐指气使,说话夹枪带棒的,这怎么能忍受住?

因此心中一面思量,就带罗莞姐弟往北边走去,却听罗莞笑道:“舅妈打量我不认识路吗?刘家庄明明是在南边,之前我和别人都打听好了,怎么今儿咱们却往北边走?”

金氏心中一凛,连忙陪笑道:“莞丫头你不知道,从这边走也是一样的,不过多绕几步路,还能看许多景致……”

不等说完,就听罗莞嗤笑一声道:“景致?不是我说句狂话,舅妈趁早别费这个事,一个村子的景致,难道比得上咱们在土地庙里看那些山峦起伏秋草斜阳还好?”

金氏心里这个气啊,暗道这究竟是随了谁的性子?听听听听,住土地庙是很光彩的事儿吗?瞧瞧把她自豪的,还山峦起伏秋草斜阳?我呸!根本就是寒风刺骨冻饿不堪吧?

第二十七章: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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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腹诽,脸色就微微沉了下来,淡然道:“莞丫头,舅妈还能骗你们不成?要吃果子,就多走几步路又如何?难道竟是连这点儿小事,都不听我的?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

“听说刘家庄不近呢,自然是能少走几步路就少走几步了,舅妈若是嫌累得慌,不去就是,我和弟弟过去看看,没钱大不了不买果子,他们总不会连看看都不让吧?”

罗莞却是不为所动,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金氏带她们出来,定然是有目的,而且这目的就在这条路线上。虽然不知是什么目的,但她哪里肯让对方如此轻易就得偿所愿?哼!难得的机会,不好好宰这势利妇人两刀,老天都会不答应的。

金氏气得脸都黄了,然而罗莞就是这样油盐不进,她着实是无可奈何,眼看对方已经和罗孚转身,悠悠往南行去,还一边笑着对罗孚道:“以后做事记住了,千万沉住气,别浮躁,例如去拜佛烧香,不能指望佛祖明儿就保佑你家财万贯连升三级,这总要让佛祖考验考验你的诚心吧?就是行了春风,那要等到下秋雨,还得度过一个夏天呢。俗语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含沙射影的一番话,差点儿就把金氏气得晕厥在地,只是一想到那一万斤粮食,却也是无可奈何。知道自己这一次不割点肉是不成了,当下只把她心疼的,脸上肥肉都直哆嗦。

说起来也是奇怪,往往这样势利的人,多是守财奴,对别人刻薄对自己也苛刻。然而金氏不是,让她为罗莞姐弟和蒋秋娘以及元老太太多舍一粒米,她都心疼得要命,但轮到自己和儿女,大鱼大肉也舍得吃。甚至蒋明德赌钱,她一是因为娘家当日的事情对丈夫抱愧,所以纵容,二则也盼着丈夫能一夜赢个家财万贯,那她也可以跟着翻身做富太太了。

所以这会儿跟在罗莞身后,想着等下还要给这姐弟两个买果子吃,就觉着那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似的沉。偏那刘家庄的果园又不是很近,待走到了,就已经是半上午,只累得头晕眼花。眼看着园子大门外摆着一大片竹筐,里面都是红彤彤的苹果和梨子等,几十辆马车排着队,另有十几个活计来回搬运竹筐,想到兜里的钱立刻就要保不住了,她不由得悲从中来,差点儿掉下了眼泪。

罗莞和罗孚才不理她怎么想,走上前去问苹果和梨子的价钱,却不料那管家模样的人根本没心思理会她们,问了几遍也没答,倒是旁边一个搬运竹筐的仆人崴了脚,一瘸一拐过来坐下休息,看见她们姐弟两个可爱,方笑着道:“是要来买果子么?那就等等吧,庄管家现管着的都是城里来收购的大宗买卖,零卖的小千儿刚刚让少爷叫过去吩咐事儿了,等会儿他回来你们就能买。”

罗莞忙谢过了这仆人,又向他打听果子价钱,听说苹果要十个铜钱一斤,梨是八个铜钱一斤,她不由得就吃了一大惊。穿越之后,在路上颠沛流离之时,她也对古代的物价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就是城里果子店中卖的鲜果,也没有这样贵的。

因忙问端的,就听那仆人兴奋道:“别提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着,城里果子很贵,所以许多人来买成批的果子,看见那边那些马车了吗?从前一天能来几辆马车都算是生意兴隆,今年倒好,从卖果子到现在,每天最少也有十几辆车,这还幸好我们的果园大,不然的话,几天就卖光了,如今那些果子倒还剩下不少,足够支持再卖上一阵子的。”

一边说着,就又感叹道:今年真是发大财了,果子也丰收,偏偏价钱也起来了,又有这么多买货的人,放在从前,哪一年不得挑些次等果子送人贱卖?今年倒是不用。“

听见这仆人的话,罗莞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暗道真奇怪啊,难道这时代也有人囤积货物哄抬物价?只是这哄抬水果物价,能做得起来吗?一个不好,只怕就是满盘皆输,到底是谁这样大手笔?

正想着,那边金氏也早已问了这果子的价钱,一听说要十个铜钱一斤,便不由得尖叫起来,又扯着人愤怒骂着说人家这是讹诈,那些人都忙的要命,谁肯理她?金氏便沉着脸看向罗莞,却见对方正笑吟吟看着她,见她看过来,便微微抬起头,只看着蓝天白云,和罗孚闲扯着一些话。

金氏一颗心都在滴血,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到底是拿出九十个铜钱,买了五斤苹果六斤梨,还不等说什么,便见罗莞走过来,笑嘻嘻道:“多谢舅妈,外甥女儿长到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果园新鲜摘下来的果子呢还是舅妈疼我。”

金氏差点儿哭了出来,心想我不疼你行吗?因心里把罗莞骂的狗血喷头,这会儿也实在是陪不出笑脸来,就提着袋子气呼呼走在前面。

罗孚看着那些苹果和梨,大眼睛都往外放着光,扯着姐姐的衣襟小声道:“姐姐,万一……万一舅妈回去就赖账,不把苹果和梨给咱们了怎么办?”

罗莞冷笑道:“放心,她会给的,她还没利用到咱们,就是心里滴血,也得给。”说完摸了摸罗孚的小脑袋,笑道:“这会儿她喜欢提就提着吧,十几里路呢,也幸亏她长得肥,不然咱们两个提着,非累趴下不可。”

罗孚到底性格有些方正,觉得姐姐这样算计舅妈好像有些太“阴险”了,不过想想当初被她们夫妻俩拒之门外,想想一直到现在,这舅妈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声气,就算是笑一笑,脸上那笑容也显得虚伪,他就不吭声了,知道这个姐姐是最厌烦无情无义之人的。

相国村离刘家庄大概有十五六里的路,就是七八公里,罗莞一面走着,心中就一边哀叹,暗道两个月前我还是出入坐车,除了晨跑之外,根本想象不到走五公里是什么概念,这一转眼,现在几公里的道儿都是小意思了。

正想着,忽听前面马蹄声响,接着十几匹马出现在视线内,走在前面的金氏见那马气势汹汹奔过来,慌得连忙退避一旁,罗莞罗孚也忙站到路边,眼看着十几匹马从面前奔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

罗莞用手挥着面前的浮土,心里直叫晦气,正要和罗孚迈步继续赶路,忽然就听“吁”的一声,接着那十几匹马便齐刷刷停下来,当先一位锦衣公子转过头,大声道:“咦?是罗姑娘吗?”

罗莞回过头,就见那锦衣少年已经跳下马,大步向她们这边而来,却是那天和谢青锋一起的云秋水,明辉侯府的小侯爷。

果然小孩儿就是好奇心重吗?罗莞心中好笑的摇摇头,这云秋水长相俊俏性格活泼,年纪也轻,看着就是个爱玩爱笑的少年,如果是谢青锋,别说在坐骑奔驰的过程中肯定是目不斜视,就算是认出了她们,也绝不会特意停下上前说话的。

云秋水很快就来到了罗莞和罗孚面前,于是罗莞就带着罗孚上前施礼,感谢对方当初的“赠猪之恩”,却听云秋水摆手笑道:“别谢我别谢我,我这两下子,比起青锋和云白可差远了。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你们不是住在那个……什么村子吗?”

“相国村。”罗莞见他一边说,就露出冥思苦想的神情,便微笑着提醒了一句,云秋水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就是相国村。那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的肥胖妇人笑得一张脸都成了花儿,走过来点头哈腰道:“公子好,民妇是莞丫头和孚哥儿的舅妈,她们原本在我家住着,觉着闷,民妇就想着带她们出来走走,顺便去刘家庄上买几斤果子回去给她们吃,不成想竟在这里遇见了公子,呵呵,这可真是缘分,呵呵……”

不远处那十几个人都露出厌恶神情,云秋水生长于侯府,对于人情百态那也是最清楚熟悉不过,眼见这妇人如此作态,而罗莞和罗孚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他心中就有些明白了,微微一笑,淡然道:“是么?住在你们家?怎么上次我们过去的时候,没见着你啊。”

“啊……那个……民妇正好儿出去了……”金氏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唯恐罗莞和罗孚在这种时候戳穿自己,忙转向罗莞陪笑道:“莞丫头,你和这位公子解释解释啊。”

“解释什么?”罗莞心中不屑,暗道我知道你是个势利眼,可好歹咱们能不能有点儿骨气?哪怕你装也给我装出点儿来啊。看看你那腰,都快弯到地上了,要不是我娘和外祖母,就你这种人,我……我早就躲远远儿的装不认识你了。

一边想着,也不理会金氏,又看向云秋水道:“看云公子走的这条道儿,大概也是要去刘家庄吧?正好就在前边,快去,这会儿还有好果子,再过些天,还不知怎样呢。”

第二十八章:戏耍

云秋水笑道:“你倒是聪明,竟然就知道我要去刘家庄?”

罗莞哭笑不得道:“你更会说话,这条道儿离刘家庄不过二里地,且中间再没有岔道小路,我若是不知道你去那里,岂不成了傻子?”

云秋水哈哈笑道:“说的没错儿,原来离刘家庄这么近了吗?那正好,听说乡下这里刚摘得果子新鲜好吃,我特意过来的,要挑那好的买上些,回去孝敬我祖母,她老人家最喜欢吃苹果。”

罗莞摇头道:“其实京城里这会儿也都是新下的果子,你们又是侯府,谁敢糊弄不成?乡下的果子也未必见得就比城里那些果铺子的好吃。”

云秋水一拍掌,笑道:“你说的半点儿没错。不过这特意跑过来一趟,回去和祖母一说,不也显得我孝心虔诚吗?再说老人家是小孩儿心性,她就觉着这乡下的新鲜果子好吃,城里的再好,她也看不上啊。”

罗莞笑道:“这倒是。既如此,公子就赶紧去吧,我们不耽误您赶路了。”

云秋水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上了马后犹自笑着自语:“这女孩儿当真是落落大方,明明身份低微,又知道我的身份,在我面前却也能不卑不亢,便是那些千金闺秀,能做到她这样泰然自若的也不多,奇怪,真是奇怪。”

一面自语,又回头看了眼,只见罗莞和罗孚已经和金氏离去了,这小侯爷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只可惜看她那个亲戚不是什么好的,何况这样天气,她们穿的也不多,唉!想必日子不知过得怎样清苦呢。”

云秋水在这里忍不住回头张望,不妨那金氏此时心脏也如擂鼓一般,正也偷偷回头向这里看着,云秋水这一回头,正和那胖妇人瞅了个对眼,不觉骂了一声“晦气”,旋即转头催马,一瞬间就去的没了影子。

金氏也没想到回头竟然会看到这一幕,当下一颗心更是跳得厉害,几乎险些出了腔子,看见罗莞和罗孚只在前面说笑,她便撒腿追了上去,陪笑道:“姑娘,那位公子还在马上回头看你呢。”

罗莞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道:“他就是小孩儿心性,舅妈不用理会。他那样身份的人,不是咱们该去肖想高攀的。”

金氏连连点头笑道:“是,我也知道的。只是不知这位公子到底是哪一家的贵人?姑娘可看见了他身上的布料?我的天,我竟没看见过这样儿华美的,也别说看了,就是听也不曾听过啊,这必然是那些进贡的内务府的精品。”

罗莞笑道:“他是京城明辉侯府的小侯爷,兰妃娘娘的亲弟弟,就是穿着内务府的料子,又有什么稀奇的?”

“什么?他……他就是云府那位……那位小侯爷?”金氏一个身子都发抖了,这明辉侯府,别看只是个侯府,那……那可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权贵,真不知眼前这瘦巴巴不起眼的丫头怎么就能攀上这样的高枝儿。

一念及此,金氏不由得又羡又妒,想到自家还有两个女儿未出阁,那模样身段,也不比眼前这丫头差,虽说按照她们的身份,不该去肖想侯府那样的人家,可这云小侯爷风流的名声却是在外的。他既能看上罗莞,又怎么知道就不会对自家女儿生了喜爱之心?哪怕只是进侯府做个小妾呢,她们这一家子岂不是也跟着鸡犬升天?若说身份卑贱,如今这罗莞的身份,还不如她们吧?

这真是利欲熏心之下,连理智都没有了。金氏只觉着一颗心越来越热,连那一万斤粮食都抛在了脑后,在姐弟两个身后痴痴傻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不过是自己在做白日梦,若是要梦实现,少不得还要借助一下眼前这外甥女儿的力。

因想到这里,便上前对罗莞笑道:“时常听说京城里贵公子们都喜欢到乡下住着散心,据说那路郡王府的世子爷,出征前常去他们那处庄子上,一住就是几个月,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人们以讹传讹,谁承想竟是真的。这云小侯爷也喜欢来乡下呢。既如此,莞丫头哪天若是遇见了,不如请他们来咱们家,我好好儿预备几道菜……”

不等说完,便见罗莞似是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好半晌方哭笑不得道:“舅妈,你说什么呢?请他们来咱们家?你好好儿预备几道菜?你……你疯了吧?你能预备出什么给他们吃啊?”

金氏面上一红,呐呐道:“虽……虽然咱们家没什么,只是……乡下地方,那……就吃个野味儿新鲜呗。”

罗莞摇摇头,心想这女人真是失心疯了,难怪能势利眼到那个地步。因也不屑于和金氏再说话,只跟罗孚讲解路边那些树木田地的事,她四书五经只有原本这具身体留下的那点底子,也难教的起罗孚,然而这些植物土地却是最拿手的,此时娓娓道来,时不时说上两个传说故事,只把罗孚听得津津有味儿。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便回到了相国村,此时天已经晌午,金氏一路上只想着那云秋水小侯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忽听身边罗莞带笑的声音响起道:“舅妈,这袋子沉,还是我来提着吧,看你累的满头大汗,可千万别累坏了,不然舅舅岂不心疼?”

金氏回过神来,四下里一看,才发现都到自己家门口了。她差点儿一口血喷出来,心想好嘛,今儿竟是白让这小蹄子戏耍了一回,到最后,什么也没干成。

不过能在路上看到罗莞和云秋水说话,这女人便觉着收获不小了。因此也没有十分沮丧,只是看着罗莞将装着苹果和梨的布袋提了过去,她又有些心疼,心中更是生气,暗道我提着这两袋东西走了十几里路,怎么没听你说怕我累?如今都到家门口了,你到体贴关怀起来,呸!谁信啊。

气怒之下,有心说“我不累”,不把袋子给罗莞,心里却也明白对方今天就是敲诈定了自己,于是叹了口气,暗道反正回去也是要给她们吃的,这会儿倒不如给她们,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

第二十九章:藏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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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又赔笑说了几句话,罗莞敷衍了几句,便拉着罗孚走了。金氏也正好急着去告诉丈夫路上的所见所闻,于是也没有多纠缠,脚不沾地的回了自己屋子。

这里罗孚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直到看见金氏的身影消失在堂屋里,他才兴奋的转过头来,又是惊讶又是佩服地看着罗莞,小声叫道:“姐姐,那女人……舅妈进屋了,她……她真的把这些果子给咱们了,老天,怎么会这样容易?我还以为要撕扯一阵子呢。”

罗莞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下,嗔道:“胡说什么呢?撕扯?谁和她撕扯?她若不想给就不给,你姐姐我是什么身份?和她为了几个果子拉拉扯扯的?丢不丢人啊。”

罗孚鸡啄米一样点着头,骄傲道:“没错没错,姐姐是什么人?岂会和她一般见识,我……我只是一时兴奋,真是怎么也想不到……”

“有什么想不到的?”罗莞淡淡道:“她肯定是有事求咱们嘛,你难道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这我当然能看得出来了,只是咱们现在这个样子,舅妈又有什么可求咱们的?更何况,今天除了去买果子,也没看见她带着我们去哪里啊。”罗孚到底还小,心中虽也知道金氏不可能做这样好事,心里却还是疑惑自己和姐姐有什么可利用之处。

罗莞心里也只是有个大概,却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事。因此也不去多想,反正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儿,到时再随机应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