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两个提着果子来到后院元老太太的屋中,只见老太太正和蒋秋娘一起洗衣服,看见她们回来,便站起身笑道:“这是去哪里逛到现在?都快吃晌午饭了,还以为你们赶不回来呢。”

罗莞看见地上洗衣盆里的衣服,柳眉一皱,正要说话,便听蒋秋娘笑道:“莞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人手少,因为草垛着了火,今日张才带着丫头们去捡柴禾了,这衣服总要有人洗吧?咱们既在这里住着,少不得有事也要帮把手,你就别多想了。”

罗莞听母亲这样说,再看看元老太太,不由得叹气道:“我只是怜惜外祖母,这样大的年纪了,却不能享享清福,还要给儿子儿媳干活,这还有天理么?”

元老太太淡淡道:“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我都习惯了,莞儿也不必替我伤心。何况许是因祸得福的关系,村里那些大地主家的老太太,倒是一辈子享福,可多是不到我这个岁数就去了的,就是到了我这个岁数,也万万不能如我这般行动自如身体硬朗,看看你外祖母,如今牙都没几颗活动的,那些老太婆啊,一口牙早就掉光了。”

蒋秋娘忍不住笑起来,罗莞也为元老太太的乐观坚强感到欣慰,暗道罢了,就看看那夫妻两个究竟会怎么做人,实在到了不堪的地步,我和母亲带着外婆离开这里就是。如今做点活计也没什么,就如外婆说的,权当锻炼健身了。

这时元老太太和蒋秋娘已经看到了罗莞手里提着的果子,老太太便笑道:“你们身上又没有钱,这果子是哪里来的?莫非竟然是她买的?这可是难得,连我还不能从她手里抠出钱来这样享受,莞儿倒是有办法,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外孙女儿,比你外婆和你娘强多了。”

罗莞笑道:“舅妈还不知是要我做什么事呢,这果子却也未必是好吃的。不过想来就是没果子,难道她就不用我做事了?所以能赚些还是先赚些的好。外婆和娘亲且停下手来,咱们吃了果子,我帮你们洗。”

元老太太和蒋秋娘都说好。因就洗了手,罗莞这里把果子洗干净,先递给罗孚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罗孚虽然已是垂涎三尺,却也知孔融让梨的故事,先把这最好的给了元老太太,接着又挑了个好的给蒋秋娘,然后让过了罗莞,这才找了一个相对小的自己吃起来。

一家人边吃果子边说笑,元老太太听了罗莞说的今天在村里逛的事儿,心中便明白了,点头道:“不必问了,怪道他们定要接你们过来,我还说怎么转了性子?原来却是为了让你们做门神,替他们吓走那牛鬼蛇神呢。”

罗莞不明白这话,元老太太就把那李保长每年借征粮敛财的事说了出来。然后又道:“往年他们没办法,又惧怕那保长的后台,只能忍痛割肉。如今你们过来了,原本是落魄的,他们两口子自然不把你们放在眼中,谁知之后你们就闹出了那样大事,连几位贵公子都过来了,他们哪里想不到要扯着你这虎皮做大旗?偏偏之前又把你得罪了,如今可不是可劲儿巴结?不然你以为她能舍得买这样果子给你们吃?”

罗莞心想这下好,那保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舅舅舅妈因为有了我这虎皮,也变成不省油的灯了。只是我自家知自家事,除了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外,其实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其中还有一个可说是冤家对头的退婚负心汉,呸!若是让舅舅舅妈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不知会不会因为这几斤果子钱心疼死。

转念又一想:管它呢,又不是我说我和那些人认识,是他们自己想当然。凭他们那些人狗咬狗去,我这里什么都不必管。是了,今日在路上遇见云秋水,还和他说了几句话,只怕舅妈如今更是想当然了,怪不得还撺掇我让人家过来吃饭,若是云秋水真来了,只怕也不用我们,那李保长听说后就不敢再来了。

心中暗自盘算,只这些终究都和自己没关系。罗莞如今发愁的是:她没想到今年被囤积哄抬价格的竟然变成了水果,这简直是打乱了她发家致富的全盘计划,这第一步几乎就走不下去了。

在院里晾着衣服,怎么想都是无计可施,罗莞暗暗苦笑,心道老天爷啊,你给我安排的这穿越命运还真够多舛的,要不要这么考验我的意志和金手指?过去两个月里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姐姐……姐姐……”

正想着,便听罗孚的声音响起,她回过头去,嗔道:“又做什么?这样慌里慌张的,我不是让你去读书了吗?怎么这会儿就读完了?”

罗孚笑道:“都一个多时辰了,姐姐也说过,读书时半个时辰就要出去歇一刻钟,回来再读,不然只怕把脑子都读僵了。我可不是听你的话,读了一个时辰,就去散心了呢。”

“这么长时间吗?”罗莞也笑了:“我和娘还有外祖母洗衣服,竟然就忘了时辰。怎么?这个兴奋劲儿,可是散心时发现了什么东西?”

罗孚兴奋地直点头,见罗莞已经把这一盆衣服晾完了,他就拉着姐姐的手往这屋子后院走去,一边小声神秘道:“姐姐,我可能是发现了一个藏宝库。”

“藏宝库?”罗莞疑惑地问,这时姐弟两个已经来到了后院,就见罗孚猛然把地上一块破旧的都看不出颜色的芦苇席子掀起来,顿时,那地上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看着也不知道有多深,却是显得有点神秘吓人。

罗莞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罗孚道:“你……你怎么发现这里的?这……这席子就盖着这洞口,你……你没掉进去?”一边说,她就情急地拽过罗孚胳膊,仔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没有没有,这洞口原本是用几块石头塞着的,我见着觉得不对劲儿,就把那些石头搬开,便露出这个大洞了,所以我赶紧用那个破旧席子盖上去,接着就去找姐姐,姐姐你说,这会是什么藏宝库?里面大概有什么呢?该不会全都是金子银子吧?”

“做梦呢你。”罗莞听罗孚这样说,不由得松了口气,见洞口周围散落着几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她不由得笑道:“你这么点个小人,竟然能把这几块石头搬开,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从前在家里,我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只如今都出来这么长时间,吃了这样多苦头,一般的活儿我都能干了,搬几块石头又算什么?”罗孚满不在乎道,一边就缠着罗莞问她这黑洞里到底有什么?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看样子是很想进这个藏宝库里去探一探的。

那洞口勉强能容一个大人通过,罗莞便笑道:“不是什么藏宝库,藏宝库若是在这里,还轮得到你看见?这不过是个废弃的地窖罢了,乡下大多数人家都有的,用来存放冬天的大白菜和萝卜,如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用它了,所以塞上几块石头,免得人掉进去,谁知今日竟让你给看见了。”

罗孚听说这不是什么藏宝库,只是一个地窖,不由得难掩失望。却见罗莞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且下去看看,是了,回去给我拿个火儿来。”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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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孚飞跑回去拿来了一盏油灯,罗莞便小心沿着那陡峭台阶慢慢下去,罗孚在上面紧张看着,他也很想下去,但因为姐姐严厉嘱咐的话,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好一会儿,方见罗莞重新走上来,将油灯吹灭,笑道:“没什么,就是个普通的地窖……”一语未完,忽听不远处一个声音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们怎么玩到这里来了?幸亏没掉进去,不对啊,我记得这里原来是有几个石头的,怎么……”

原来却是元老太太和蒋秋娘奔了过来,到得近前,发现那几个石头已经被搬开了,老太太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头道:“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就淘气到了这个份儿上?一旦摔下去,是玩的吗?这地窖当日就挖得深,如今虽不用了,到底也没填土,真要掉下去,腿短胳膊折都是有的,乖外孙子,快跟外婆回去,以后别过来这里玩儿了。”

两人一边说着,就将那石头堵上去,仍用破旧席子盖了。然后便拉着姐弟两个回屋,罗莞便道:“外婆,这个地窖我看着还好,怎么就不用了呢?”

元老太太脸色一黯,好半晌才叹气道:“也没什么,如今我们住的这两间房,当日乃是堆放杂物用的。后来你舅妈说那些杂物里都是当用的东西,搁着这么远不方便,就在他们屋子后面盖了两间厦子,将杂物都清理过去了,地窖也在那里开了一个,把储存的东西都弄过去,如今可不是就不用这里这个了呢。”

老太太话音刚落,蒋秋娘已经忍不住啐了一口,恨恨道:“真是小人之心,她自己贪得无厌,竟把人人都想成她那样儿。这分明是防着母亲,怕母亲拿她的东西,母亲怎么不啐在她脸上?问问她那里有什么值得拿的?”

“我还敢啐在她脸上?”却听元老太太冷笑道:“她不啐在我脸上,就是顾着我这个婆婆的老脸了。从她嫁进来,这样的事儿若去计较,都不用活了。不然你爹哪里能那么早就走了?他倒好,一死百了,留我这个老婆子在家里受罪,如今吃口饭也要看他们脸色。这哪里是儿子媳妇,分明是对头仇人。也不用说别的了,谁让当初我们瞎了眼,自己帮你哥哥张罗了这么一门亲事呢?那原本就是个不争气的,若是媳妇好些,或许还能有点益处。偏偏连媳妇是这样,他自然也是越发没用了。”

罗莞心中叹气,暗道这元老太太也算是个刚强的老人家,却也不得不在儿子媳妇面前忍气吞声。那金氏和蒋明德竟连自己的老子娘都防备到这个程度,可见不但是丧尽天良,更是连脑子都没有:老太太就这么一儿一女,蒋秋娘那会儿根本就不用她照拂,想照拂也照拂不到的,她就拿了东西又能给谁?你们就防她成这样,不是不长脑子是什么?

几个人回到屋里,丫头们已经把晌饭送了过来。竟破天荒的有两个荤菜,虽是平常得紧,不过是豆腐炒肉和红烧蹄髈,但对于元老太太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当下笑着夹了一块蹄髈到罗孚碗里,呵呵笑道:“乖外孙子,快吃,这还没到过年,他们两口子也未必舍得吃这样东西,如今却来孝敬咱们,可见是因为之前那几位公子的事儿。一旦知道咱们和那几位公子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怕也就没这好东西了,来,多吃点儿。”

“外祖母不用着忙,吃别人的好东西,终究难保久长,将来咱们自己劳动丰衣足食,吃自己挣下的好东西,那才真正快活呢。”罗莞笑吟吟的给元老太太和蒋秋娘各夹了一块肉,果然,就听元老太太笑道:“好,我真是没想到,素日里只说我这辈子积德行善也没得什么好,原来却是着落在我这外孙女儿身上。莞儿有志气,将来的日子,指望外祖母和你娘是不中用了,还要看你们姐弟两个,只要咱们齐心勤恳,未必不能把日子过起来,好,今儿就借莞儿的吉言,来,咱们好好吃这一顿。”

四人栖身这原本放杂物的破屋中,条件固然简陋的很,然而人人却是喜笑颜开,就连元老太太,这么多年郁结于心,如今却也因为女儿在身边,而外孙和外孙女儿两个又很懂事出息,也是老怀大慰。

到下午的时候,金氏又过来请罗莞出去“逛逛”,罗莞原本是要抻着她几天,然而转念一想:我和这女人缠杂不清做什么?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早点完事儿,也好早作我的打算。

因终于和金氏一起,在李家街上走了一圈儿,那金氏逢人便说自己的外甥女儿有多懂事漂亮,神态那叫一个亲热,让罗莞都不得不佩服她的脸皮:这究竟要有多厚?才能挽着自己胳膊说那些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亲热话儿,似乎被这舅妈拒之门外,连面都不见的事儿还没过去几天吧?

其实罗莞并不对自己的“威力”抱多大希望,然而看蒋明德和金氏都对她报以万分信心的模样,她也懒得去拆穿:反正我从来没说过什么,更没给过你们保证,一切都是你们自己自说自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的她,心里未尝不是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嘿嘿!这势利的两口子准备拿我当枪使,如果到时候那李保长根本不甩他们,岂不是笑话?唔,不过这样一来,大概又要把我们赶出去吧?嗯,赶出去就赶出去,怕她么?

谁知她是这样想的,却万万没料到:谢青锋云秋水他们竟是如此的“威名赫赫”。那李保长一看见她和金氏在一起逛街,当天下午就派人过来,告诉蒋明德征粮交一千斤就足够,且价钱也是按照市价给,如此一来,不但保住了九千斤粮,还平白多得了几十两银子,怎不令这势利的两口子喜出望外。

蒋明德却还没忘记那些大财主托他的事,倒不是因为他讲义气信用,而是想到了过年的谢礼。于是当天晚上便亲自去了李保长家,对着这贪婪的家伙,也没了从前的尊敬惧怕,只说那位云公子和罗莞在路上遇见了,听罗莞说起征粮的事,十分纳罕,说过几天有时间,要过来吃饭,好好问问这征粮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姐妹心思

这自然就是纯粹瞎扯,不过蒋明德料着李保长也没有胆子去问云秋水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开什么玩笑?不过是个保长,就算再怎么横行乡里,他敢去问小侯爷吗?也别说小侯爷了,就是小侯爷的随从,他有那个本事去攀交情吗?

果然,李保长当即面上就变了色,不用说,这相国村几个大地主家的征粮自然也要“酌情”考虑一下了。

蒋明德志得意满的出了李家,随即“不辞劳苦”的往各大地主家去报信,一直到半夜才回来,听到的那些奉承,还有他整个人的得意,也不必详述了。

恐怕谢青锋方云白等人做梦也没想到,不过是和罗莞偶遇一次,竟然就产生了这么多连锁反应,也别说他们,就连罗莞也完全没想到蒋明德和金氏竟会把自己利用的如此彻底,如此成功。如果知道的话,这谢礼说什么也不是几个果子可以打发的啊。

转眼又过去了十几天,这些日子,罗莞一直在关注水果的价钱,好在相国村也不小,人人都认识她,有进城的,得她拜托,也都愿意为她打听打听,听说这些水果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这很让罗莞苦恼,时不时看着手头上那几两银子,就忍不住叹气,暗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倒霉事儿都让我赶上了。

这囤积哄抬物价,到最后总会有回落的一天,而且这些被囤积的东西,往往价格一回落,那就是“价败如山倒”,然而到那时候,往往都是些小商户和百姓们受损失,真正发起人却早已赚的盆满钵满了。

但是这个价格回落,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如果运气真是差劲儿到家,或许明年的水果都会一直是高价,难道自己握着这五两银子,还要等到明年秋甚至是后年春天才开始发家致富的计划?到那时,不用别的,只是罗孚上学这一项,恐怕五两银子也就要动用了,毕竟她手里再没有闲钱了。

到底等不等价格回落的那一天呢?这是一个罗莞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重大问题。最后她决定再去刘家庄那里去探一探情况。

这一次却是没告诉蒋明德和金氏,这些天,因为征粮的事情解决了,蒋明德明显是开始往更得利的地方去想,听了老婆说的那一天半路遇见云秋水的经过,这利欲熏心的男人也开始幻想着以外甥女的名义邀请那几位贵公子过来家里吃饭的事情,虽然心里也明白这大概是做白日梦,但贪心的人往往如此,明知不可能,他却总觉得有可能实现,就像赌徒总想着下一刻就能翻本一样。

因为这事儿,就连蒋明德和金氏那两个女儿,这两日也十分巴结罗莞,因此这一日,罗莞收拾好了,给罗孚留了功课后,便出门往刘家庄去,却不料还不等出大门,就见蒋家两个女儿赶了上来,都拉着她的手亲热叫着“妹妹”“姐姐”,一边又问她往哪里去。

罗莞淡然道:“往刘家庄去。”说完见那两个女孩儿一怔,她便讽刺笑道:“想必二姐姐和三妹妹也没钱给我买果子,所以还是请回吧。”

蒋新兰和蒋新语的确没有钱,只是想到这妹妹之前就是在往刘家庄的路上遇见云秋水的,如今她又要去刘家庄,谁知道是不是和那几位公子中的哪一个约好了?不然她一个女孩儿家,又没有钱买果子,走那么远路是为了什么?

想到罗莞很有可能是和贵公子约好了会面,姐妹两个心中又羡又妒,暗道这样机会不能放过。凭什么?我们分明比她还更有姿色的,可恨当日没生在官宦之家,不能结识那些人物,如今现成一个机会,若是放过了,老天爷也要落雷轰的。

想到此处,蒋新兰便笑道:“妹妹也太看不起我们,且在这里等着,我们这就回去拿钱,不就是几个果子么?我身为姐姐,便买几个给妹妹吃也是应该的。”

说完就要拉着蒋新语离去,却听蒋新语含笑道:“姐姐的钱比我多,你去拿就好了。莞妹妹行事最古怪,若是咱们俩这会子都去了,只怕她倒一言不发就走了,却让咱们往哪里追去?”

蒋新兰恨得咬牙,知道这小气妹妹故意如此说,到时自己拿了钱,她就不用出钱了。然而对方说的也没错,若没人看着罗莞,只怕她偷跑,想也知道,“约会”这种事情没人愿意和别人分享的,尤其是男方又是那么出众的人物。

正是又恨又气却万般无奈之时,忽然想起一件事,面上便立刻添了笑容,看着蒋新语道:“妹妹既如此说,我就放心了,务必等着我拿钱过来。”说完袅袅而去。

罗莞看着这姐妹两个各逞心机,心中也暗暗好笑。这两个女孩儿定要跟着她去,她倒也是无所谓,反正又不用自己背着她们,倒还能从她们手里抠出点银钱买水果。

上次那几斤果子,她看得出来元老太太很喜欢吃,却又不舍得,想来老人家常年也是吃不到这东西的。蒋家姐妹身为老人家孙女儿,就拿出钱买点果子替她们爹娘孝敬孝敬祖母,难道不是应当应分的?

正想着,忽然就听蒋新语疑惑道:“奇怪,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一面偷偷打量着罗莞,笑着道:“姐姐就是这样慢吞吞的性子,莞姐姐别着急,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倒是不着急。”

罗莞微微一笑,抬头看看天色,悠悠道:“就是到时赶不上回来吃晌饭,妹妹可别抱怨我。”

“怎么会呢?”蒋新语连忙笑道:“如今为了苗条些,我和姐姐都不怎么吃饭的……”不等说完,就见蒋新兰从屋里出来,身上换了一袭新衣,头上也插的珠围翠绕,只把罗莞和蒋新兰都看得呆了。

“好了,我取了钱来,咱们走吧。”

蒋新兰看着罗莞和蒋新语呆愕的样子,不由十分得意,微笑道:“回去时裙子不小心洒了水,我只好重新梳洗换了套衣裳,如何?妹妹们看着还像样吧?”

“你……你真是狡猾,竟然自己偷偷回去打扮。”蒋新语气得跺脚,一边叫道:“不行,我也要回去打扮一下。”话音未落,就被蒋新兰扯住了手腕,笑道:“好妹妹,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再耽搁下去,可是今天中午不想回来吃饭了?”

“等等等等……”眼看蒋新语说什么也不依,定要回去,而蒋新兰却定要拦着。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的罗莞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拦住这姐妹二人,她艰难吞了口唾沫,用不太确定的口气道:“二姐姐,三妹妹,我……我记得我和你们说我是要去刘家庄的吧?是……是我说错了还是你们听错了?你们以为我要去哪里?”

“是去刘家庄啊。”姐妹两个异口同声的回答。那坚定模样让罗莞整个人都囧囧有神了,忍不住摇头道:“原来你们知道是要去刘家庄买果子,那打扮什么?看你们这模样,我还以为是要去参加什么花魁选美呢。”

蒋家姐妹两个脸一红,明知道罗莞这是讽刺她们,却讪讪说不出话来。罗莞看了她们一眼,心里也大致知道她们两个打得什么主意,不由得暗自冷笑道:这一家人,都是猪油蒙了心的,那是巧遇而已,有过一回也就罢了,哪里还能有第二回?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打扮起来了。

谁知世事便是这样难料,罗莞一直抱怨她这穿越后的生活也实在是太艰难了点儿,这一回,就如同老天爷要补偿她一般,在男人这方面一点儿也不吝啬,这刚刚出了相国村还不到五里地,就听见身后马蹄声响,一回头,罗莞呆若木鸡,心想泥马,要不要这么巧?竟然真的又遇上了?

一旁的蒋新兰蒋新语并不认识谢青锋等,然而只看罗莞的神态,她们心里也便明白了,不由得两眼放光,激动地身子都有些发抖,暗道果然,这丫头还真是贪心,你约一个男人也就罢了,竟然还约了好几个,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这一次那不远处的队伍中却是有谢青锋和方云白以及云秋水三人,罗莞慌不迭就要避到一旁,心里只祈祷着这三人千万别看见她,不然真是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了,还不知道蒋家姐妹回去后会怎么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呢,妈的也不想想她一下子约了好几个男人出来,这可能吗?自己又不是脑残。

总算蒋家姐妹也没认为她是脑残,此时也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再看罗莞,眼看一个身子就要退到大树后面去了。

忽然就见那马队在自己两人面前停下,耳听得一个温润动听的声音响起道:“咦?那个是……罗姑娘?”

“不是。”

罗莞捏着鼻子答了一句,接着身子整个儿避到树后。云秋水这一回却是因为正和谢青锋说话,还没发现,听见方云白的话,忙转过身子四下里兴奋看着,一面道:“在哪儿在哪儿?又遇上罗姑娘了吗?哈哈哈,这还真是巧啊。”

第三十二章: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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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你个脑袋。

罗莞心中暗恨,她也没料到先开口说话的竟不是云秋水那活泼风流货,竟是给人沉稳斯文感觉的方云白。因只祈祷着谢青锋这大将军能发挥一下不怒自威的作用,把那两个八卦男赶紧带走。

谢青锋果然没有辜负罗莞的期望,向这边淡淡看了一眼,他就知道罗莞是不想和自己等人碰面,不管此女是真心不想和他们有瓜葛,还是欲擒故纵,他也的确都不想和对方纠缠,一个村姑而已,自己等人什么身份?真要是纠缠不清,不成了笑话吗?

云秋水显然没有这层心思,这家伙没看见罗莞,已经准备跳下马去找人了。忽听谢青锋淡然道:“好了,云白刚刚是看错了,我可没看见什么罗姑娘,你坐稳当,咱们赶紧去办事儿要紧。”

“云白向来稳重,若不是看个十之八九,他怎会贸然开口?”云秋水倒是了解方云白,还不死心。却听方云白笑道:“好了,便是罗姑娘又如何?她不过一个村野女子,你这家伙在京城里倚红偎翠还不够?难道连乡下女子都不放过?”

这话一出口,云秋水便是一怔,接着摸头嘿嘿笑道:“别说,我还真是挺喜欢罗姑娘的,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那份儿落落大方又不失稳重很是对我胃口,你们还没和她说过几句话,我告诉你们,她也十分聪明的,可惜容貌不是上乘,虽如此,以一个村野女子来说,也就难得了。”

“闭嘴。”谢青锋瞪了云秋水一眼,沉声道:“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云秋水微微一笑,也没多说,知道谢青锋是这样性子。倒是方云白有些好奇道:“怎么?听秋水的意思,莫非你和罗姑娘竟还说过许多话?”

云秋水立刻来了精神,凑到方云白面前,就把之前和罗莞路上巧遇的事说了一遍,方云白也点头笑叹道:“是,罗姑娘的气度,确实不似乡下女子,就是那些名媛闺秀,也鲜少有她这般大方,又半点儿不失分寸的。”

三人一边说笑着去远了,这里蒋家姐妹才回过神来,及至看见从树后探着脑袋张望的罗莞,她们心里这个气啊,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把人给拽了出来,蒋新语便没好气道:“人都走了,姐姐还藏什么藏?刚刚……刚刚人家找你,你为什么说没有?若是你就站在这里,是不是人就上来和你说话了?”

罗莞见那三个家伙果然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看着不满的蒋新兰和蒋新语,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简直是莫名其妙,咱们是去买果子的,理他们做什么?那是咱们能上前攀谈的人吗?人贵自知,你们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吧?”

“你……”

蒋新兰和蒋新语让她一句话说的面红过耳,蒋新语便不服气道:“哼!说得好听,还自知之明?姐姐如果真有自知之明,几位公子就能把野猪送到你家里去?”

罗莞笑道:“那是自然,就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才没有在那时提出什么非分要求,所以得了五头野猪,不然的话,别说野猪了,野猪毛也未必能看到一根呢。”

蒋新兰和蒋新语并不知道事情经过,不过她们也不在意,罗莞自然也不愿意和她们废话。三人往前走着,蒋家姐妹两个都是心里有气,恨罗莞,更恨自己,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笨呢?当时就把她拽出来,和那三位公子说她在这里,她又能把我们怎么样?这样又能顺理成章上前结交那三位公子,天啊,那三位公子不知是什么人?真是尊贵俊美的如同天神下凡,啊,怎么会有那样出色的男人……

姐妹两个想着想着就开始发花痴了,罗莞也不理她们,忽听蒋新语喃喃道:“姐姐,你说那三位公子既然从这条路走,会不会也是去刘家庄啊?”

蒋新兰眼睛一亮,失声道:“对啊,妹妹,咱们快走,说不定那几位公子就是去刘家庄上呢。”

“别做梦了。”罗莞毫不客气的一盆冷水就泼了下去,对蒋家姐妹冷笑道:“你们当那几个是什么人?果子这种东西只怕他们厨房里都堆满了吧?去刘家庄?从这里往刘家庄还有七八里地,不知多少条岔路呢,你们两个还真是爱做梦。”

“也……也有可能去刘家庄吧?”姐妹两个无话可答,只好强词夺理,却见罗莞不屑一笑,扭过头不理她们,一面喃喃道:“真是受够了,我得快点儿走,不然要吐了。”

“呸!假清高。”对罗莞的不客气,蒋新兰和蒋新语一点儿也没有她们母亲那忍气吞声的心机,立刻还以颜色,有心这就撇了罗莞往回走,然而想到谢青锋等人,终究是不甘心。于是三人拉开一小段距离,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往前走着,蒋新兰更是决定等会儿到了刘家庄,别说果子,就连果子皮也不给罗莞买一块,让她白跑这一趟。

如此罗莞也乐得自在。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蒋新语竟然成了乌鸦嘴,一语中的。还不等到刘家庄果园的大门口,便看见谢青锋等人的那些高头大马以及十几个随从。

“天啊,那……那三位公子真的在这里。”

蒋家姐妹一声欢叫,眼看罗莞站定脚步,两人吸取前车之鉴,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前跑,一面大叫道:“罗莞在这里,罗莞在这里……”

“你们够了。”

罗莞眼看那正站在空地中间的云秋水和谢青锋转回头来,顿时羞臊的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她哪想得到这姐妹两个会如此疯狂?简直比脑残粉还脑残,脑残也就罢了,她们别拽着自己在这里丢人现眼啊。

“哈哈哈,罗姑娘,果然是你。”

谢青锋只是冷冷看着,并没有什么表示,那边云秋水却是眼睛一亮,笑着紧走几步过来,一面对罗莞道:“刚刚在路上,云白说是你,偏偏那会儿有个公鸭嗓子说没有,我走了几步,猜着说话的那人该是你,怎么成那个声儿了?故意的吧?”

第三十三章:世子爷的怀疑

“对,她就是故意的,捏着鼻子说的,我看见了。”蒋新兰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将刚要上前的蒋新语给挤到了自己身后,一面笑颜如花道:“我这妹妹就是淘气,让公子见笑了。”

云秋水冷不丁看见这花枝招展的女孩儿,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皱眉道:“好好儿的女孩子,打扮的这样妖妖调调做什么?真是东施效颦。”

一句话把蒋新兰说的面皮紫涨。罗莞在她身后险些笑出声来,却又觉得这两姐妹有些可悲:乡下女孩子,能有什么眼界品味?说打扮,自是往花红柳绿那个方向努力,却又怎么入得了云秋水这小侯爷的法眼?事实上,这姐妹两个容貌都算是不错的。

不过转念一想,虽是可悲,然而这样结果却也是她们自己招惹来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早就告诉你们要有自知之明了,偏偏不听,结果上来就让人狠狠一巴掌打了脸,这能怪得谁来?

而云秋水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虽说这女孩儿俗不可耐,但看上去似乎是罗姑娘的姐妹来的,这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怎么也不该对一个女孩儿家如此失礼,即使对方并没有让他怜香惜玉的资格。

罗莞恨不能躲得远远儿的,眼见得蒋新语见姐姐遭了挫折,不但不安慰对方吸取教训,反而自恃自己没“东施效颦”凑了过去,缠着云秋水问这问那,而云秋水大概这一次也是耐住了性子,和对方攀谈了几句,于是她松了口气,暗道我还是抓紧时间先办正事吧。

一面想着,正要四处看看,找个人打听一下果子行情,忽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欲擒故纵么?恕我直言,今天你找的两个帮手倒真是有些糟糕。还是说,你便是故意找了这么两个人,来衬托你自己的落落大方气度从容?”

罗莞回身一看,原来身后的人是谢青锋。耳听得对方这字字句句满含质疑和鄙视,她登时怒从心头起,有心讽刺对方几句,然而想到这个男人到底曾经帮过自己大忙,也算是罗孚的救命恩人。因少不得将那些怒气压下,冷冷解释道:“世子爷自重,我并非你说的那样人,今日相遇,实属巧合。我并不想和几位有什么瓜葛,也知道自己不配。”

“是吗?”谢青锋眉毛一挑,淡淡说了一句。他锐利的目光如箭矢般射在罗莞脸上,这男人容貌出色之极,虽是身经百战的少年名将,却偏偏长了一双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睛。然而这桃花眼却丝毫不给人以多情温柔之感,被他刀子般的目光紧盯着,便是定力再好的人,也会生出心事无所遁形之感。

这目光如此慑人,然而罗莞却丝毫不怕,她只是觉得很不舒服,想到谢青锋心中此时对自己的评价,强压下的怒气终于涌上来,冷冷道:“世子爷不信么?也是,你是百胜将军,看人看事自然没有一点儿错处的。那便如你想的那般,我承认,我就是欲擒故纵好了,这些巧遇,都是我安排的,我买通了你和小侯爷的护卫随从,求他们帮我递消息,我故意在路上等着你们巧遇,如何?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谢青锋万没料到罗莞竟会如此大胆,这样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语,莫要说女子,就是男人,也很少有敢在他面前说的。

当下不由便是一愣,接着就见罗莞理都不理他,转身走去了一个摊位前,寻那卖果子的人说话。他目光不由深沉起来,一向漠然的神情也添了几丝柔和:这女子,别的不知道,然而云秋水有一样却没说错,她当真是奇怪得很。

罗莞正和那卖果子的人攀谈,因为谢青锋等人的到来,那些买果子的商人都被赶到一边,此时十几个水果摊子都没有生意。所以那卖东西的仆人在心惊胆战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情况下,倒也乐意和罗莞说话。

罗莞打听的就是果子的售价和销量,想以此来大略判断一下在冬天来临之前,水果的价格有没有可能回落。不过那卖果子的仆人很是精明,自然将他们的果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销量大好,人人争相抢购。罗莞听得好笑,摇头道:“罢了,这位大哥,你莫要欺我人穷目光浅,好歹大致数目我心里也知道的,叫你这么说,你们这里每天倒是能卖几万斤的水果,我记得上一次来距今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你们的园子统共有多大?胡说八道也总该靠点儿谱吧?”

那卖果子的被罗莞戳穿,脸上就有些下不来,他又无可反驳,少不得恼羞成怒,正要赶罗莞离开,话还不等出口,便是一缩脖子低下头去,竟不敢再抬头。

罗莞心知有异,回头一看,只见一名俊雅的白衣青年站在自己身后,不是方云白还会有谁。

“方公子。”

面对这方云白,罗莞心中真是百感交集,然而面上却丝毫不露,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只听方云白淡淡笑道:“罗姑娘问这些做什么?可是也想做果子买卖?若是如此,方某劝姑娘且稍等一等,这个时候买,却是亏了。”

罗莞听这方云白话里似是透露了点消息,心中不由得一跳,暗道他怎会如此笃定?莫非是有什么内幕消息?朝廷要整顿那些囤积货物的奸商?唔,话说朝廷肯为这事儿费心吗?还是说,如今这囤积哄抬物价的事情已经在全国蔓延开来,所以皇帝忍无可忍,才下定决心要整顿的?

一面思索,一面便谢过了方云白,忽见云秋水总算是摆脱了罗家姐妹,径自往这边来。还没到近前,便对罗莞笑道:“你又是走过来的?怎么也不坐马车?你们家离这里多远?总有十几里路吧?这样走,脚岂不是要磨出泡来了?”

罗莞微笑道:“小侯爷也太高看我们了,在这乡下,哪天不走上十几里路,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云秋水哈哈笑道:“这话有趣,敢情你们都是走惯了的。是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为何?只知道你姓罗,你们家就是这里的人吗?”

罗莞的手不自禁握了握拳头,淡然道:“贱名何足挂齿。女子祖籍此处,如今回来,便是要在这里扎根了。几位公子联袂至此,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办,我不耽误你们办事,咱们就此别过吧。”

话音落,便要离开,却听云秋水忙叫道:“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话还没说完呢……”一面说着,待要追上去,却见那蒋新语又凑了过来,含笑道:“我这姐姐性子最古怪的,公子有什么话,和我说就好,等下我去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