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可是害我。”罗莞哭笑不得:“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觉着你们来了,婉妹妹向来是跟着你们的,不可能不过来啊。怎么?莫非是梁姨娘身子又不好?”

谢玉秋笑道:“姐姐干脆不要种果子,改行算命得了?算命的也未必有你这未卜先知的本事。”

“啊?真是梁姨娘病了?严重吗?论理我该去府上探望探望的。”罗莞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却听谢玉秋笑道:“放心把,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头疼感冒。这若是去年,她整日里无精打采病怏怏的,一声咳嗽也有可能要了命。然而如今精神却好着呢。虽说头疼感冒,今早还能撑着去给王妃请安,其他几个姨娘还耻笑她为了巴结王妃,命都不要了。平时梁姨娘最受不得这话,可今儿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我和四妹妹都啧啧称奇,真想不到,这竟是一个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哪有变化这样大的?还不到一年呢,叫我说,都是姐姐帮她养好了那大杜鹃树的功劳。”

罗莞笑叹道:“梁姨娘深信那棵大杜鹃树的命运就代表了她的命运,把自己的生命和生活寄托在一棵大杜鹃树上,虽然可悲,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好处,若是这大杜鹃树能精神旺盛长开不衰,那梁姨娘整个人也能变得自信积极一些。”

几个人说着话,进到屋里各自落座,馨香玉香奉上茶水。谢青锋这都没抢到和罗莞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叽叽喳喳的两个妹妹总算消停了一会儿,他这才问罗莞道:“听说你们家今天清查库房,你怎么没过去啊?”

罗莞笑道:“我过去做什么?库房里那些东西不是我赚的,也不是我搬空的,我真真正正是个局外人。何必掺合这事儿?”

谢玉芳笑道:“姐姐这一招高明,身在战局之外,却是运筹帷幄之中啊。”

罗莞笑道:“不敢当妹妹这夸奖,我其实也没做什么的,唔……只是鼓励下人们壮了壮胆子,自由自在说了些话而已,谁能想到就闹到今日这个地步呢?”

她说完便轻轻眨了眨眼睛,众人心照不宣,一齐低下头笑。恰在此时,便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张妈妈和石婆子走进来,大笑道:“姑娘可惜没过去,您不知道……”

不等说完,忽见屋里坐着几个客人,不由得都愣住了,待看清了谢青锋等,更是吓得两个婆子趴到地上磕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休妻

馨香玉香连忙上前扶起她们,罗莞笑吟吟道:“妈妈们想是还不知道,这是路王府里三姑娘,这是四姑娘。”说着分别像谢玉秋谢玉芳一摆手,张妈妈和石婆子忙又上前见过,这才听罗莞问道:“唔?前院查库房查的怎么样了?”

张妈妈连忙道:“老太太和老爷亲自主持着呢,结果查出了许多亏空,那些看仓库的管家媳妇一开始还替夫人抵赖着,后来实在是亏空的东西太多,她们都担不起,老爷又命打断了两个管家媳妇的腿,剩下的这才招供。说起来也真要佩服太太,她自始至终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替她隐瞒的媳妇被打折了腿,眉毛都不皱一下的。老奴回来的时候儿,老爷正问她呢。太太见实在是无可抵赖,都承认了。老太太气得背过气去,老爷叫着要休了她呢。”

“呵呵……”罗莞冷笑一声,接着又叹了口气,对谢玉秋谢玉芳道:“你们今日过来,倒让你们看了这笑话,真是不好意思……”

不等说完,便听谢玉秋淡淡笑:“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难道还把这里当过家吗?你们太太的狠毒和你爹爹的无情,你是今天才知道?老实说,今儿能赶上这样一场戏,我们倒觉着真是大快人心呢。”

这三姑娘说话倒是直爽。罗莞低头微笑不语,张妈和石婆子仍是兴冲冲出去探听事情最新进展了。这里谢青锋等人陪罗莞聊着天,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就见张妈和石婆子又匆匆奔进来,这回不等张妈说话,石婆子便抢着道:“实实没想到,太太无可抵赖了,倒也光棍,老爷说休妻,她便真的回去收拾东西了。只是和老爷要走了几个下人,啧啧。老奴还以为,太太必然要向老爷认错服软呢,这……这被休了的妇人,哪里还能得好儿啊。”

说到这里,忽然想到罗莞和蒋秋娘,因连忙陪笑道:“自然,大太太和姑娘是例外,只那是因为大太太和姑娘心好,这人善人欺天不欺,都是有数的。到底让大太太和姑娘苦尽甘来了。”

罗莞挑眉道:“哦?这么说太太真的要离开了?”

石婆子点头道:“可不是。太太一句话没说。老爷把休书扔给她,她收了,还说硬话呢,只说今日走了。来日再想叫她回来,就不能够了。呵呵,她大概还想着能和大太太姑娘一样,将来让老爷低声下气去求她,她也不看看她做下了什么事?有什么脸和大太太比?”

张妈妈这会儿倒沉稳了许多,偷眼觑着罗莞表情,想了想到底忍不住道:“姑娘,闹到这个份儿上,您……您还不出面吗?或者劝劝老爷?老奴料想着。老爷心里是打定了主意的,便是姑娘劝也没用,只是这时候儿,若是姑娘去劝一劝,倒显得你心胸宽大。”

罗莞笑道:“我心胸宽大吗?不。一点儿都不宽大,张妈妈你错了,我心里就是对这府里欺负过我娘的人恨之入骨,太太和我那妹妹有今天,我其实是功不可没的。既如此,又何必去假惺惺做好人?呵呵,不必了。”

张妈原本是怕罗莞在谢青锋面前表现的这样冷血无情,会引起这世子爷反感。却不料罗莞竟是连半点伪装都不肯,她一想:可不是吗?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大姑娘原本身世卑微,在乡下种地,靠的什么让世子爷为她神魂颠倒?不就是这份儿本色。若说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虚伪,世子爷生在王府,见识的还少吗?自己让姑娘去做这种好人,真是昏了头。

因想到此处,连忙又赔笑道:“姑娘说的是,倒是老奴没见识了。太太做下这么多天怨人怒的事,就是当日陷害大太太,传姑娘的流言,对小少爷动手,这些事情,姑娘心中怎可能不恨?这会儿还去为她说好话?若姑娘真是这样以德报怨的人,就连老奴心里都不甘的。”

罗莞轻轻啜了一口快要冷掉的茶,冷笑一声悠悠道:“对这样的人,若是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好了,如今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你们两个这半天传递消息,也累了,且下去歇着吧。我和两位姑娘说会儿话。”

张妈妈和石婆子连忙告退,这里谢玉秋谢玉芳咀嚼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的话,默默沉思。忽然又听罗莞笑道:“不用琢磨,这话也不是通用的。有些人,没铸下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她真心悔过了,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可另一些人,或伤了人命,或心肠歹毒,或贪得无厌,觉得全天下人都欠了他的,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别人稍微慢待他一点儿,便气炸了肺,觉着人家不把他放在眼中,苦思报复陷害之道,对这样人,那就不必说什么宽容为怀了,都是屁话。”

说到这里,忽见谢青锋在一旁囧囧有神的看着自己,罗莞不由脸一红,咳了一声道:“世子爷还坐在这里做什么?我们老爷刚刚休妻,心中大概还是有点儿忐忑的,你去宽慰他一番嘛,有你在,我和妹妹们说话都不自在了。”

“所以你就把我推到你爹那里不自在去?”谢青锋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招你玩的倒是娴熟。放心,你爹爹知道我来看你的消息就够了,不必非要我宽慰他,你该知道他的心也是宽的很呢,不过只装着升官发财就是了。”

罗莞笑道:“你倒真是了解他……”一语未完,忽然又听外间内石婆子和张妈妈惊叫了一声。馨香笑道:“两位妈妈又不知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奴婢出去看看。”

说完正要走出去,就见张妈和石婆子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两人面色惨白嘴唇颤抖,胳膊向后撇着,似乎是指着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大白天,就看她们这模样,罗莞都怀疑两人身后是有鬼追着了。

“怎么了两位妈妈?”馨香连忙扶住她们,就见石婆子仍是指着身后,结结巴巴叫道:“耗子,那……那两只耗子……姑娘……那两只耗子……死……死了。”

“什么?”

馨香吓了一跳,手一松,石婆子就软倒在了地上,而罗莞也一下站了起来。谢青锋和谢玉秋谢玉芳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暗道死了两只耗子而已,至于这么惊慌失措的吗?不过看到此时情形,他们自然也知道不对劲了。谢青锋站起身,沉声道:“怎么回事?哪两只耗子?怎么死的?”

石婆子嘴快,抢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听得谢青锋额头上青筋乱迸,面色如同要夺人命的阎王一般。忽然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只吓得谢玉秋谢玉芳都是心中一跳,还是罗莞反应快,忙拽住了他道:“这是要往哪里去?我如今不是好好儿的吗?”

谢青锋咬牙切齿的道:“现在好好儿的又如何?那狠毒女人竟然真能用出这样的狠毒手段,你这次是运气好,逃过一劫,若是她不肯罢休呢?难道你还时时刻刻都防得住?要一直一直提防下去?倒不如让我一刀宰了来的干脆,反正这样心如蛇蝎的女人,留她活着也是浪费粮食罢了。”

罗莞忙道:“你真是气糊涂了,没凭没据的,就因为你一面之词,两只死耗子,你就要杀人?只怕传出去,人家不知道你杀人原因,只会说路王府世子横行霸道,滥杀无辜。你不许去,听我说,我早就筹划好了,这事儿还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却绝不是帮我这样的忙。”

谢青锋看着她,就听罗莞笑道:“其实也差不多,这鸡汤是张妈炖的,当时厨房里有个杨婆子,是太太的人,想来不知是她下了什么作料,你想惩戒害我的人,倒是要从她身上找证据。”

谢青锋一听就明白了,那杨婆子不过是个老妈子,就算忠心耿耿,也受不住酷刑,到时不怕她不招认幕后主使,那时再拿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问罪,倒不怕落人口实了。

正想着,就听谢玉芳也笑道:“看来罗姐姐早已是胸有成竹了,既如此,哥哥你就不必急,先去把那个婆子捆了再说。呀,是了,这动作还真要快些,不然那婆子应该就被那个女人带走了。”

罗莞笑道:“大概已经是走了,我们太太最是雷厉风行的,当日赶我娘和我出去的时候儿,天上下雨,她甚至不许我们在家过那一夜,如今轮到她自己,只怕走的更快。”

谢青锋冷冷道:“走得再快也没有用。”说完转身又要走,却又被罗莞拉住,听她笑吟吟道:“不急不急,你后日也好,过几日也好,再去拿人也不迟,这会儿且让我们太太得意一阵子。”

谢玉秋奇道:“她再怎么着,也是被休回娘家的妇人,怎么还能得意的起来?”

罗莞笑道:“为什么不能?我们太太这会儿只怕是以为我喝了那有作料的鸡汤,死期不远,心中得意的紧呢。你们想一想,我爹爹之所以这样无情的休掉她,还不是因为我?就如同当年他纳了韩姨娘为妾,为了前途宠妾灭妻,将我娘和我赶出家门一般,这一点我们太太也是心知肚明的。既如此,若是我死了,那我爹爹升官发财的指望岂不是又只能着落在她身上?这样的话,只怕太太被休回去没几天,爹爹就要上门求着她回来,到那时还不知得赔尽多少好话,你说,我们太太想到这里,心中岂能不得意?”

第二百一十九章:洞察

谢玉秋听到这里,不由得恍然道:“难怪,难怪婆子们说她走的那般干脆,原来她心里早就算计好了。既这样,姐姐就该让哥哥赶紧去把那婆子抓起来才是,不然的话,万一让她狗急跳墙,再把人给处置了怎么办?”

罗莞淡淡道:“我想,她若是这么着急就处置了身边人,过两日等我死了,这两件事未免就太过巧合,旁人或许不会注意,但……”说到这里,妙目便睇了谢青锋一眼,含笑道:“但某些伤心欲狂,不肯相信我是暴毙的人,怎会不深入调查?一调查之下,这个巧合也许就会成为败笔。我们太太是个心思深沉谨慎的人,虑到这一点,就算要杀人灭口,也不会趁这个时候儿。”

话音落,便听谢青锋沉声道:“没错,如果……如果这一次那女人真的得逞,我根本不会管有没有什么证据,必然要她血债血偿。”

谢玉芳在一旁急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女人不像罗姐姐你想的这样深,回去就杀人灭口怎么办?”

“那也没什么。”罗莞悠悠笑道:“我这不是没死吗?只要我不死,太太的愿望终归要落空的,她就在娘家等着吧,呵呵,日子不用长,大概十天半月,了不起不会超过一个月,她就该知道计划落空了。”说到这里,她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四姑娘,你以为被休回娘家的女人,日子很好过吗?她如今回娘家,是仗着还会回来做凭恃,一旦这个凭恃没了,你想一想,她是个什么身份?那样一个官宦之家,可还能容得下她?就算容得下她,难道她还能过好日子?如果她们家真是这样有情有义的,还用得着我们太太做贼一样往娘家搬东西吗?”

谢玉秋和谢玉芳想一想那些听说过的被休回娘家的女人的下场,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都点头喃喃道:“没错,这种事情,越是名门望族,就越注重名声,她若是回不来,在娘家的日子,只怕是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两人一齐佩服的看着罗莞,谢玉芳竖起大拇指道:“姐姐你太厉害了,这一环一环的。难为你怎么想的清楚?这么说。你们太太要害你。你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罗莞摇头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知道?只不过我心里明白,她表面上能容许我回来,对我亲热。心里必定是恨我入骨的。俗语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是不可无的嘛。因此她房里的杨婆子来找张妈妈套近乎后,我就让馨香玉香嘱咐我院里的人了,果然前天就让她捞到一个下手机会。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下手了,所以才找了两只耗子来试验,结果……”

说到此处,就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爷抹抹头上冷汗,心有余悸道:“真是不敢想。幸而你机灵,若是稍微粗心些,岂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儿?不行,这罗府你不能再住下去了,简直危机四伏啊这是。我这就把你接去王府……”

他不等说完,便听罗莞哭笑不得道:“好了,那女人都走了,你怕谁还敢暗害我不成?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危机了。再说,上一次在王府住着,是事急从权,这一次却是因为什么?不行不行,世子爷,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玉芳也在一旁笑吟吟道:“我哥哥也是关心则乱了,您看看罗姐姐这狐狸般的心肠,她会吃亏吗?”

嗯?狐狸般的心肠?这……这是夸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罗莞看着谢玉芳谢玉秋笑得欢畅,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又听谢玉秋笑道:“姐姐也是的,你这样聪明绝顶,之前怎么还说厌烦宅门争斗,不愿意嫁入豪门呢?就您这心眼,那进了豪门也是常胜将军啊。”

这个意思是说我之前是矫情?罗莞心里琢磨着,暗道这俩女孩儿该不会是故意这么说,报从前与我的不和之仇吧?一面想着,也无奈笑道:“什么常胜将军?别忘了,之前我和我娘可是被人家设计陷害的赶出家门,如今能步步取得先机,不过是凑巧我对我们太太的德性有那么些了解罢了。至于厌烦宅门争斗,这也不假,你哥哥最擅长的便是战场杀敌,你们问问他,可喜欢南征北战?”

谢玉秋谢玉芳都点点头,齐声道:“姐姐说得有理。”这边谢青锋皱眉道:“那就按照你说的,让那母女两个再苟延残喘几天?”

罗莞点头道:“嗯,等两日再说。”

又聊了一会儿,便有人报说老爷听说世子爷过来了,因此要来拜见。还不等罗莞动手,谢玉秋谢玉芳便忙推着谢青锋出门,异口同声道:“我们可不要见那为了富贵丧良心的男人,还是哥哥自己去和他周旋一下吧。”

谢青锋无奈,只好出来和罗海天往书房去,这里几个姨娘知道太太已经被休回娘家,这府中很显然就要是太太和大姑娘当家了,于是连忙都跑过来示好。顺便使劲儿巴结着路王府的两位姑娘。谢玉秋谢玉芳从前很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然而自从谭芳蕊的事件曝光后,两人才明白那些捧着你的人未必是心里真的敬爱你,所以也越发懒怠应付这种溜须拍马了,因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罗莞亲自送她们到门口,看着她们去了才回来,几位姨娘却是没离开,看她回来了,烟姨娘便笑道:“姑娘,府里如今可总算是清明了。妾身想着,只怕老爷很快便要和姑娘亲自下乡接大太太和哥儿回来呢。”

罗莞笑道:“眼瞅着要过年了,费这个事做什么?等过完年再说吧。”

烟姨娘连忙道:“这怎么行呢?正好儿就是府里最讨厌的人去了,才该接大太太和哥儿回来过年啊。”她一句话提醒了罗莞,暗道是了,无论罗海天怎么可恶,但孚儿是罗家人这点改变不了,若是不把他入进族谱里,对他以后的前程也会有影响。

想到此处,便沉吟着道:“唔,好吧,待我想想。”

几个姨娘见她似是有心事,于是连忙都告退而出,这里罗莞在屋里踱了几圈儿,便来到黑老太太房里,只见那势利的老货正倚在大床上生闷气,旁边婆子丫头们静悄悄站着,似是连喘口大气都不敢。

看见罗莞过来,丫头婆子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这里黑老太太也拉过她,把韩夫人一通大骂,又哭叫道:“当年就是你爹爹有眼无珠啊,有你娘那么好的女人,却让人造谣生事,生生逼走了。他把这么个贱人扶上来,结果如何?攒了半辈子的家底儿,几乎让人倒腾空了,我骂你爹爹,可他如今也是悔之晚矣啊……”

这老货一边捶胸顿足的嚎哭,一边还拿眼偷觑罗莞眼色。这一切自然逃不过罗莞的眼睛,于是连忙宽慰了几句,又笑道:“无论如何,爹爹已经把她休了,还怕她日后有机会来祸祸咱们家吗?俗语说,亡羊补牢犹未晚矣,祖母和爹爹这也算是亡羊补牢了。”

黑老太太哭道:“虽如此,可这个家闹到这地步,哪里还像是个家啊?好孩子,你看看什么时候,还是把你娘和你弟弟接回来吧,可好?祖母知道,从前都因为你爹爹识人不明,误听了谣言,委屈了你娘和你还有孚哥儿,只是如今他也知道错了,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啊,莞儿你说对不对?”

罗莞笑道:“祖母既然这样说,倒也罢了,我娘和我弟弟那里,我自然也会去劝她们。只是有一条,孚儿之前被从族谱之中除了名,如今祖母和爹爹既知道当日冤枉了我们,是不是就该让他重新归回族谱啊?”

“哦,这个……呵呵,自然。”黑老太太眼珠子一转,不但罗莞明白一个家族对男人前程的影响,她也明白。因很快便在心中有了计较,笑得温柔慈和道:“这样吧,莞儿尽快去接你娘和你弟弟回来,只要他们回来了,祖母就立刻让你爹爹安排孚哥儿入族谱的事,如何?”

罗莞心中冷笑,这老太婆打的什么主意她还不清楚?若不是古代对家族的看重,她说什么也不会让罗孚重回这家的族谱,这哪里是什么家人?分明是一窝子禽兽豺狼,没有半点儿亲情,有的只是利益得失的算计。

心中冰寒一片,但罗莞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明媚温和,她微微一笑道:“祖母这话什么意思?还怕孚哥儿入了族谱后再离开不成?入了族谱,他就是罗家的人,还要去哪里?若是入不了族谱,呵呵,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我们在乡下生活的其实也很惬意呢。”

黑老太太笑道:“祖母只是怕孚哥儿心里还对你爹爹有怨,哪里是怕他入了族谱还离开?也罢,我知道你们的心都让你爹爹伤透了,祖母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日后慢慢暖着你们,我这就派人去和你爹爹说,看哪个日子好,开了宗祠,先把孚哥儿的名字重新录在族谱上,之后再去接你娘和你弟弟回来过年,这下你可总该答应了吧?”

“祖母都这么说了,我再不答应,岂不是忤逆不孝?”罗莞笑吟吟回答,说完又假意安慰了黑老太太一番,方起身离去。

第二百二十章:机关算尽

“娘,那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啊?怎么一点信儿都没传来?”

躺在不算宽敞的卧室里,罗芙百无聊赖的问着韩夫人,她实在是受够了这里,每个人看见她们都阴阳怪气的,连下人们都不怎么把她们娘儿两个放在眼中,若不是娘亲笃定罗莞会死,她们还会风风光光的回去,她真是宁愿出去做乞丐,也不要在这里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等着,等我做了世子妃,要你们全部跪在我的脚下,然后再一个个把你们统统踩死。只在韩府中住了两天,罗芙胸中便产生了凌云壮志,那就是把这府里不拿正眼看她们的人全都踩在脚下碾压。

“我的儿,你急什么?这才几天,你就忍不住了?给那女人下的药,又不是让她三两天就死,不然怎么着咱们也难脱嫌疑,你那爹爹虽然无情,但世子爷可是把她视为珍宝,若被他怀疑了,就算找不出证据来,他也必定对咱们心怀怨恨,那岂不耽误了我儿的终身?”

韩夫人宠溺的摸着罗芙的头,却见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的,女儿只是……只是怕夜长梦多,娘,您说,咱们……咱们真的能成吗?”

“自然能成,怎么忽然又对自己没了信心?”韩夫人说到这里,忽的冷笑一声,淡淡道:“你看着府里人如今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是么?没关系,等到过两日,你爹爹派人来接咱们,她们自然又不是这么副嘴脸了。若是我的儿真能得了世子爷欢心,到那时,她们上赶着来巴结,咱们也不用理会呢。”

罗芙听到这话,不由又开心起来,把头倚在韩夫人肩膀上。喃喃道:“娘可别诳我,如今我就指望这个念想活着呢,不出了这口恶气,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韩夫人也叹道:“娘知道你这些日子难受,只是芙儿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说别的。你就看看你那姐姐,她刚被赶出府去时是什么样儿?也是着实吃了好些苦头,才换来日后的如意顺遂。你如今才吃了几天苦,就好意思说什么死呀活呀的。”

母女两个说着话儿,彼此劝慰着,也觉心里有些安定。正是半下午时分,罗芙没睡午觉,这会儿就觉着眼皮子发沉,倚在韩夫人怀中眼看便要昏昏睡去。就在这时忽然就听院里猛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她不由得一下子惊醒,坐直了身子道:“娘,怎么回事?”

韩夫人也是满腹疑惑。暗道怎么?难道那老不死的这么快就派人接我们来了?不对啊,药效没这么快吧?因一面想着,便披衣下床,还不等迈步子,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嚎声,那声音依稀就是杨婆子的。

韩夫人心中一紧。连忙出了内室,不等走出去,便见府里太太身边的几个婆子冷笑着走进来,看见她,也不行礼。其中一个森然道:“姑太太,哦,我这也错了,您如今可是被休回来的,叫姑太太不合适了,可这该叫什么呢?叫姑娘的话,呵呵,这我也叫不出口啊。”

韩夫人心中惊惧,也无心理会这婆子的冷嘲热讽,因忍着气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院里哭叫的是谁?可是我带回来的人?”

那婆子笑道:“哟,这是心里早就有了计较啊。您说的一点儿没错,抓的就是您手下的人,不过这可不是我们抓的,是人家路王府世子爷带着顺天府衙的官兵亲自来抓的。告诉不得您,您那手下的婆子,竟敢在罗家大姑娘喝得汤里下毒,幸亏人家机警,试出来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哼!老爷和太太知道了这信儿,真是又羞又气,还能怎么说?只能让人家把那杨婆子锁走了。不是我说,也没见您这样儿的,被休回娘家,让韩府蒙羞也就算了,竟然下人们还能干出这样事儿来,这是嫌咱们府还不够丢人怎的?是了,我也说错了,这样狠毒事,哼!若不是主子指使,指望着一个粗使婆子,哪里就有这样大胆?”

她说到这里,另一个婆子便笑道:“王妈妈,咱们大家伙儿都明白您是生气呢,平心而论,府里无缘无故遭了这样的连累,谁心里不气愤?不过太太还等着……唔,等着五娘子去回话,咱们就别在这里耽误了,是不是?”

那王妈妈这才醒过神来,呵呵笑道:“正是,我一时气愤,把这茬儿都给忘了。”说完斜眼瞟着韩夫人,冷笑道:“走吧,还有姑娘,你们一齐去太太面前分说吧,先提醒一声儿,太太此时气得不行,姨娘在她面前磕头求情,都被赶了出来呢。”

她这里说的姨娘自然就是韩夫人的生母。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委实是韩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当下整个人只觉着魂魄都离体了,痴痴呆呆站起来就要跟着婆子们出去。忽听身后罗芙一声尖叫道:“为什么要找我们?我们不去,事情又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怎么会知道那恶奴竟然敢害主子?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是已经将她拿住了吗?那就给她判刑啊,斩首也好绞刑也好,尽管重判好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去……”

婆子们都笑吟吟看着这状若疯狂的小姑娘,她们是这韩府里大夫人身旁的人,哪里会把韩夫人和罗芙放在眼中?见她吓懵了,以至于语无伦次,竟没一个同情的。那王妈妈还笑吟吟道:“呵呵,姑娘这话说的真叫人寒心,早知道,不该让世子爷抓了人就走,让那杨婆子听听姑娘这番话,只怕到了衙门里,不用动刑就全都招了。”

罗芙心中一寒,无助的看向母亲,却见韩夫人也是目光涣散,好半晌,方淡淡道:“罢了,随我去太太那里。”说完牵起罗芙的手,也不管她在身后恐惧的哭叫着,便往大夫人的上房而去。

“这眼瞅着都要过年了,你难道还要回去?那个家有什么意思?你应付到如今也够了吧,索性就搬回来,咱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新年岂不好?”

秋明庄里,范家兄弟和谢明雨将谢青锋罗莞迎进门来,谢明雨开门见山,还不等进屋,直接就要把罗莞拐回来过新年。看见侄子眉头皱起,他便笑道:“青锋心里不用不自在,就是莞姑娘在京城,也断断没有去婆家过年的道理啊。”

这一句婆家让罗莞都忍不住脸红了,世子爷却是听得心花怒放。但想到过年期间,自己难得清闲,就算罗莞不能去谢家,自己多跑几趟罗家也是使得的,这样的大好机会怎能放弃?因便笑着摇摇头道:“这事儿还得莞儿自己定夺,咱们说了不算。”

罗莞不言语,微微低头迈进堂屋,一眼就看见那盘在地龙上的大草蛇了,忙一溜烟儿奔过去,小青虽然到了冬天,身子发懒,可是看见罗莞,也高兴昂起头来,猩红信子吐了几下,就算是迎接了。

“小青好像又肥了一圈儿。”罗莞仔细打量着那盘在地龙上的大蛇,摇头笑道:“谢大哥,你该让它减肥了,不然一条草蛇长成大蟒蛇,这……这都成变种了。再说它在这地龙上不热吗?虽然说蛇性喜温暖,可这地龙上是什么温度?烤也烤死它了。”

谢明雨笑道:“你没看见小青身下铺着厚厚的几层毛皮褥子吗?这热乎气儿正好。”

谢青锋笑道:“小叔叔,你还真把这蛇当宠物养了?这样毛皮,寻常人家也难得到,做衣服都不舍得,你倒好,给蛇坐了褥子,不觉得暴殄天物?”

谢明雨摇头笑叹道:“有什么办法?这里浪费些,我在别的地方节俭节俭也就好了。”说完又问翁老太君的情况,知道老太太一切都好,就是惦记着他,谢明雨叹了口气,嘴唇张了几下,却没说什么。

谢青锋又道:“我觉得我娘如今也有些怀疑了,只怕小叔叔的事不能一直瞒着……”不等说完,就听谢明雨惊讶道:“怎么会?大嫂怎么会知道?”

谢青锋摊手无奈道:“祖母总是和娘讲她在乡下时和莞儿的事,一来二去,娘就疑心了,把我叫过去问我说,统共祖母在佛寺里住了几天?就是天天和莞儿朝夕相处的,也没有这么多话儿说啊。我当时支吾敷衍过去,不过看娘的样子,不大相信,这眼看过年了,过完年,开春了,她只要来荷风溪月住些日子,亲自过来查一查,小叔叔你就无所遁形了。”

“什么?那……那怎么办?”

还不等谢明雨有什么表示呢,范京倒是大吃一惊站了起来。谢青锋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什么怎么办?发现就发现了,最多你让我娘拿菜刀追砍几条街,难道凭你的功夫,还逃不出去?或者你大无畏一些,直接就让我娘在你身上砍两刀,消了她的气就好,怎么?你把我小叔叔强取豪夺的赚了来,如今却连这点牺牲都不肯为他付出?”

第二百二十一章:抄家

谢明雨连忙道:“青锋别胡说……”不等说完,便被范京拉住了手,听他昂然道:“为了明雨,莫说砍我几刀,就算杀了我泄气,又有什么?”一语未完,听谢明雨重重哼了一声,范京脸上露出点尴尬神色,喃喃道:“当然,那个……事过境迁,我还得留着后半辈子好好照顾明雨,所以杀不杀的咱们就不讨论了。其实我并不怕谢家人把我怎么样,只是明雨总说他若回谢府,会给谢氏家族抹黑什么的……这……这是他心里的坎儿,万一让王妃娘娘知道了这事儿,挑开了说,只怕非明雨所愿。”

谢青锋斜睨了他一眼,大概对他这种态度还算满意,淡淡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娘就算追杀你,也不会把这事儿闹得尽人皆知。我和祖母商量过了,悠悠众口,的确是人言可畏,不过这终究只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只要不昭告天下,一家人每年在荷风溪月聚几次还是可以的。”

罗莞欣然点头道:“没错没错,低调是王道。这样一来,既可以家人团聚,谢大哥也不用担心给家族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真可说是一举两得。”

范良在一旁笑道:“这真是女生外向,莞姑娘,你还没嫁过去呢,就处处都帮着世子爷说话了。”

罗莞脸一红,却没有让范良说的无言以对,微微扬头道:“范叔叔别只顾着来打趣我,我问你,你和我娘的事如何了?”

话音未落,就见范良整个人都扭捏起来,涨红着脸也不说话。最后干脆尿遁了。谢青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声咕哝道:“我看够呛,就这点儿胆子,只怕见了你娘,话都说不出来了,更不用说其他的。”

罗莞挑眉,也小声道:“不至于吧?”话音落,就听范京正色道:“罗姑娘。听您的意思,似乎是要孚哥儿认祖归宗,只是这样一来,你又打算怎样安置蒋娘子?难道还要她回去罗家吗?”

“自然不是。”罗莞斩钉截铁的回答,却见范京皱起眉头,于是她微微笑道:“孚哥儿认祖归宗。但是不用我娘回去,这事儿日后范大哥就会明白。”

别说范京,就是谢青锋也不知道罗莞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韩夫人已经被收监。她那个女儿虽然没有抓起来,可当日她既然跟着母亲离开了罗家,如今也仍是在韩府住着,虽然他觉得那女孩儿总有一天受不了会回去,但最起码目前她还不敢。只是他虽然不知罗莞心里怎么想的,却觉着以爱人的性子,似是不该这样轻易就放过那个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罗海天才对。

和范京说了几句话,罗莞也大致明白了,如今范良和蒋秋娘大概处的很好,范京关心兄弟。好不容易这弟弟有了个心爱的人,如今眼看修成正果。他实在不甘心这事儿就因为罗孚认祖归宗便半途而废了。

而范京看到罗莞也是态度坚决,遂也放下心来,呵呵笑道:“天近晌午,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厨房安排宴席,明雨。你去让孚哥儿不必复习功课,回家把蒋娘子和老太太一起接过来用饭吧。”

谢明雨答应一声站起身,见罗莞还要推辞,他便笑道:“你回京几个月了,统共回来两趟,上一次也没在这里用饭,这一次可不能由得你。”

罗莞笑道:“我这一次准备在家里住两天,谢大哥何必着急呢?吃饭的日子还有呢。”

谢明雨冷哼道:“两天?你是昨儿下午回来的吧?这就已经过了一晚上,好了,不必多说,厨房那里都预备好了。”说完不由分说将罗莞按回椅子上,这才出门寻罗孚去了。

不一会儿,元老太太和蒋秋娘一起过来,一家人一起用了饭,饭后范京命人将自己搜集的上好茶叶拿出来,见谢青锋似乎很喜欢,便笑道:“这茶是我一个朋友私家茶园里的,寻常市面上也买不到。听明雨说王爷和老太太都喜欢喝茶,等下世子替我拿两包回去送给他们吧。”

谢青锋点点头,罗莞在一旁看着,忽然“扑哧”一声笑,范京问她笑什么,她便咳了一声,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十分感动,范大哥为了谢大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话音未落,范京和谢明雨两人脸都红了,谢青锋也忍不住莞尔一笑。罗孚似懂非懂,正要问姐姐什么意思,忽然就听门外秋明庄管家的声音道:“世子爷,罗姑娘,京城府里有人来找二位,说是有紧急事情,请二位赶紧回去。”

“哦?什么事?”

谢青锋“腾”地站起来,和罗莞对视了一眼,却见爱人眼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之意,只是带着些疑惑。

秋明庄的管家自然不会知道京城来人找他们是为了何事,于是谢青锋和罗莞来到大门外,就见外面正焦急踱步的是罗府管家,看见他们,便凄凄惶惶奔上前,跪下来泣不成声道:“世子爷和姑娘快回去看看吧,今儿上午,就有人去咱们府里抄家,说是咱们老爷贪污受贿罪无可恕,老太太打发奴才赶紧来找世子爷和姑娘回去,奴才出来的时候儿,老爷已经被大理寺的官差带走了。”

“啊?”

谢青锋大吃一惊,看看罗莞,却见她眼中连那丝疑惑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释然,一面沉声问道:“怎么会忽然就抄家抓人?可知是谁在背后捣鬼?”

管家苦着脸道:“奴才出来时,听见……听见那些官兵议论说,好像……好像是太太……不,是被老爷前几天休掉的夫人不知怎么把老爷给告了,大理寺查证一番,发现案件属实,所以上报皇上,皇上震怒,这才下旨……”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就去看了一眼谢青锋的面色。

“什么?是皇上下了旨意?”果然,就见谢青锋面色剧变,那管家心中一沉,暗道坏了,果然这事儿要走动也该在下旨之前,如今旨意既然下了,只怕连世子爷也难以扭转乾坤啊。

“怎么会这样呢?”罗莞也“惊慌”的叫着,然后扭头对谢青锋道:“世子爷,我们……我们这就回京城吧,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爹爹……爹爹他……”

“先别急,咱们回去再说,我立刻进宫见见皇上,不管……不管结果如何,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谢青锋连忙劝慰着罗莞,但语气却是十分为难的样子。现在他自然是完全明白了:就说嘛,爱人怎么可能放过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原来她是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让那一对狗男女自相残杀啊。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十分高明,难怪她要让自己过几天再去逮捕杨婆子,先让那个女人在家做几天“凤还巢”的美梦,然后再狠狠将她的所有希望打破,这种转眼之间就从高高云端落到万丈深渊的落差,是会把人逼疯的。而那个女人在狱中绝望后,很容易就会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别人。这种时候,她最恨的人甚至不会是罗莞,而是一手造成她如今境况的罗海天。

像韩夫人这样的女人,一旦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有善终,她还可能放任把她害到如此境地的罗海天继续逍遥吗?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女人疯狂之下破釜沉舟,她和罗海天同床共枕十几年,对方什么事不清楚?桩桩件件揭露出来,以罗海天的贪婪,衙门必然不敢等闲视之。而韩夫人的父亲,虽然恨女儿让家门蒙羞,但对狼心狗肺的女婿,也绝不会有什么好印象,微微那么一推波助澜,这案件要上达天听自然不难。

而皇上的态度在这里也很值得人玩味,他的反应也未免太过迅速了吧?不过是个贪污受贿的案件,还远远达不到“龙颜震怒”的地步,然而皇上却立刻命人抄家,并且毫不客气将罗海天逮到了大理寺。联想到之前罗海天不过一个八品照磨,是皇帝亲自将他连升了六级,这其中的意义就很令人玩味了。而也恰恰是因为有了这件事,所以皇上的震怒完全可以解释为“罗海天辜负圣恩,让皇上丢了面子”,所以皇帝才大怒降罪。

呵呵,看来这位表哥是早在知道了罗莞的事情之后,便打定主意要让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付出代价了。谢青锋心中十分笃定的想,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出来,一路快马加鞭陪着罗莞回到罗府,刚进了二门,便听到一阵震天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