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看了李副官一眼,两人急忙过去。

小小水果摊,摊主不过十四五岁,跟慕容半岑差不多的年纪。见到李副官与慕容画楼,以为他们是夫妻,露出雪白牙齿冲他们笑:“先生,太太,尝尝我的水果,都是最甜的…”

他穿着青灰色短夹褂,袖口破残,发黄棉絮清晰可见。比慕容半岑高半个肩膀,却瘦得厉害,一双手粗糙皲裂,只是那眼睛灵活闪耀,明亮直直照人心魄。

慕容半岑则捧在一个梨子给慕容画楼瞧:“姐姐,你看…”他缓缓拉起那梨皮,薄而均匀连接在一起,全部扯下来亦不曾断裂。削过的梨子表面光洁,像是打磨的一般。

慕容画楼再瞧这摊主,突然想起三十年代后期一位黑帮大亨来。他的发家初期,就是卖水果。

第六十九节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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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节来客

第六十九节来客

见慕容半岑惊叹他削梨的手艺,那小贩连忙又削了一个。速度极快,果皮服帖着,跟手艺表演一般精彩。直到他削完,果皮瞧上去完整无损,实则已全部脱离果肉。

李副官都连夸了几个好。

他摊子上苹果卖相不好,梨子也不算最佳,但是这手艺引来不少顾客围观,生意还不错。

画楼各买了两斤,赏了他些零钱。

临走的时候,她不忘问:“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样年幼就出来做事?”

那孩子裂开嘴,露出雪白牙齿,笑容璀璨,眼眸似夜空星辰闪耀:“姓章,家里排行老六,大家都叫我小六子,太太也可以这样叫我爹娘早死了,叔伯们生计也难,就六亲不靠,自己出来讨口饭吃…”

章子莫,三四十年代显赫一时的黑帮大亨,军政商三界通吃,只手遮天。他幼时卖水果,是个卑微的小六子。他发迹的时候,有人对其不满,还是会骂声:章六那厮…

果然是他

画楼心口微动,漆黑眸子在他身上打量一瞬。

又有顾客营门,画楼不打扰他做生意,就先走了。还是忍不住回头打量他一眼,尚未成年,身量已经算高的,面相斯文腼腆,眼睛里却透出精明。特别是那双手,灵活巧妙。后世的时候,三十年代留下来关于章子莫的照片资料,黑白阴影,只能看清简单的轮廓,看不出他的神采。

明明是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黑帮头子,他却爱穿儒衫,扮装十分斯文,听说常被误认为是教书的先生。抗战时期,他倾家荡产支持祖国独立,民族气节称为当时表率

也是因为这样的气节,后世的史书记下了他的名字。

他是一代黑帮大亨的传奇。

若是太平盛世,他可能被后世骂为流氓头子,为虎作伥;可那个年代的乱世,爱国情操成就了他的美名。他并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个传奇。

“夫人,那小贩有什么问题吗?”李争鸿见画楼上了车,仍是不停地扭头看那孩子,担心道。

画楼端正了身姿,缓缓笑道:“不是。只是觉得那孩子眼睛好看极了,是个聪慧精明的人,将来必定大可造就”

李争鸿不以为然,笑道:“夫人,小贩都是这样小聪明您瞧得多就会知道,那些会闹事的小地痞,都长着灵活的眼睛…”

“他不同的”画楼无聊,就跟李争鸿争辩起来,“我敢打赌,这孩子定是踏入黑帮势力,而且一代黑帮传奇人物,你信不信?”

“夫人说是,就是了”李争鸿见她这般笃定,也不再反驳。这小贩以后会怎样,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就让夫人过过嘴瘾。

回到官邸,慕容半岑难得有兴致,要跟画楼一起去养鱼。

在俞州这些天,他一直闷闷不乐,见他头次主动说要去做点什么,画楼很是高兴,道:“成,你跟我一起,我教你如何喂养。下次我不在家,你就要帮我喂食…”

“我可以吗?”慕容半岑信心不足。

画楼笑道:“当然啦养鱼可容易了,你看我的…”

管家却跟了过来,对她道:“夫人,您可回来了家里来客了,六小姐陪坐了半天,说您一回来就请您过去…”

画楼微讶,白家是没有亲戚在俞州的。

她简单地跟李副官交代了一声如何放入鱼缸,如何喂食,就转身回了客厅。

听到她的脚步声,白云灵忙起身笑了:“大嫂可回来了,你瞧谁来了”

黑白套裙的女子,外面罩着黛蓝色毛线开衫,剪着齐耳短发,小巧脸颊上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睛,顾盼神飞。瞧见慕容画楼,眉目飞扬跑过来,搂住她大笑:“大嫂,你去了哪里,我可是等你半天了”

是白云展的未婚妻卢薇儿。

她自幼性子活泼,又是跟着兄长去过德国的,脾气更加张扬。她常年在白家行走,也不矫揉造作,跟着白云展叫慕容画楼为大嫂。

“薇儿”画楼欣喜。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先接触的人便是白云展与卢薇儿。白云展每次带她出去,婆婆不放心,就打电话叫薇儿跟着。卢薇儿大方泼辣,开朗好动,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子。

画楼喜欢她这份纯真,她爱慕画楼的娴静,俩人一见如故。

“薇儿,你怎么来了?”画楼拉着她坐下,携手打量她。原先一头浓密青丝绞了,露出纤长白皙的颈项。如今女大学生们都爱这样新潮的打扮,简洁爽朗。可是内宅小姐…只怕卢太太没少唠叨她吧?

“千里寻夫呗”卢薇儿眨巴大眼睛,清湛眼波欲流,笑语嫣然,“原本是腊月初十的婚期,白云展那浑人跑了,难不成我一个人留在霖城叫大家看笑话?听二嫂说,他来了俞州。我得了信,第二天就留书出走,寻他来了。”

二嫂,大约是指白云源的妻子白甄氏。

“你也是偷跑出来的?”画楼愕然。

卢薇儿得意点头,眼眸忽闪忽闪。

白云灵在一旁直笑:“薇儿姐,等会儿你藏起来,五哥下班回来了,定要吓一跳”

“我才不要吓他”卢薇儿嘟囔着嘴,“我要当面问问他,哪里让他这样不满,丢下我就跑了我卢薇儿不是倾国倾城貌,也是世家小姐,自有惜花郎。男子汉大丈夫,遇事不敢据理力争,就这样跑了,他也算男人吗?我本打算直接跑去德国的,只是气不过,定要当面问问他”

气不过,只因不甘心。

卢薇儿倒也是个大胆妄为的女子。

画楼最喜欢这般自傲又坦诚的女孩子,心中对卢薇儿好感深了一层。

“是要问问的”画楼搂住她削瘦肩膀笑,“累不累,要不先去客房躺躺?离他下班还有两三个钟头呢养精蓄锐才有力气跟他争论一番”

卢薇儿真有些累了。她贸贸然跑来俞州,其实也心中没底,不知道白家的人会怎样看待她。见慕容画楼为她打气,便将心中顾虑放下,神情间因为疲惫有些暗淡。

白云灵亲自带了她上楼,还道:“…薇儿姐,你这毛衣好看,哪里买的?”

画楼失笑,白云灵最关注旁人的穿戴,只要她觉得好看,定要问清楚是哪里买来的,打算过后自己也去弄一套。

问了管家,才知道白云归今日没有出去,在书房里跟几位参谋议事。

她叫了周副官下来,道:“督军忙完了叫我一声,我有事情跟督军说…”

大约半个钟头,参谋们回去,遇见客厅里的慕容画楼,都脱帽向她行礼,态度非常恭敬。程东阳也在其中。

画楼微笑回礼。

白云归长衫飘飘,坐在沙发里抽烟。

“夫人找我?”他问道。

画楼笑着颔首,将卢薇儿到来跟他说了,还问:“督军知道吧?”

“刚刚副官说了。说有个女子闯官邸,自称是五少的未婚妻。我让灵儿去瞧瞧,大致就是了…”白云归轻吐云雾。烟雾缭绕中,他的眸色宁静柔和。

画楼又将卢薇儿是偷跑出来的事情告诉白云归,笑道:“我看,还是请督军给霖城发封电报吧…卢家只怕急坏了,没少在背后骂五弟”

白云归听了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叫周副官进来吧”

当着画楼的面,白云归吩咐周副官草拟电报,给霖城发过去。然后又问她今日出去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慕容画楼说了章子莫,笑道:“…看眉眼,将来非池中之物督军若是不介意,我还想有机会跟这孩子接触接触…”

白云归略微沉吟,道:“市井混大的男人,心思深不可测。夫人别看他年纪小就掉以轻心,交朋友时被人利用不算什么,可被人当成冤大头就难堪了”

画楼见他不反对,心中甚悦,对他的话洗耳恭听,不时点头道是。

“结交江湖朋友,不要怕被人利用。别人利用你,说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白云归似乎将她当成孩子培养,教导道,“但是要让别人知道,你其实心中有数这样,你的付出才有人情可以讨还钱还得清,人情还不清,江湖立足根本之一,就是适当的时候让人利用你,放下人情债”

这些道理画楼明白,但是白云归肯告诉她这些,心中着实惊讶,微微看了他一眼。

白云归斜睨她,眸子变幻莫测。

画楼只得硬着头皮道:“独木难成林,想要在社会立足,需要各方的帮衬。得势的时候卖出人情,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懂得督军的意思只是我没有这样的野心…”

白云归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微微一笑,将雪茄摁在烟灰缸里,起身道:“我是军人,注定要常年东征西战。夫人留守家庭,要么关紧门户,不与任何势力接触;要么八面玲珑,掌控四方。我也不想限制你的自由,剥夺你社交的快乐。但是旁人与你相处,特别是你这样的身份地位,少一分真诚。我的话仅仅是这个意思。与其试图跟人真心相交,不如学会如何掌控旁人的命运…夫人,会杀人并不算本事,会御人才是能耐”

“督军是让我待人少一分真心,多一份谋算?”画楼莞尔。她才明白白云归的意思,不免心底愕然:她就是这样的啊

难道在白云归心中,她很单纯吗?

白云归笑了笑:“我只是嘱咐你别吃亏…”

第七十节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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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密谋

第七十节密谋

晚上白云展回来,见坐在客厅里的短发女子,窈窕背影熟悉极了,心底一惊,正要过来说话。被白云灵瞧个正着,高喊:“五少爷回府了…”

她自己喊完,便咬唇偷笑。

画楼衔住咖啡杯沿,挡着唇畔,嗤嗤低笑。

白云归见慕容画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也不做声,神态自若喝着茶。

卢薇儿已转颐,悠然目光落在白云展身上。眉梢挑着若有若无的笑,短短青丝在耳边摩挲,贴着雪色脸颊,映衬得眸子熠熠生辉。

白云展打量这一屋子人的表情,心中愤然:亲骨肉竟然都想看他的热闹。

“薇儿,你怎么来了?”白云展坐在卢薇儿对面,笑道,“唉你这头发剪得好看,人精神了不少呢”

卢薇儿似笑非笑,不答话。

白云灵低垂眼眸,慕容画楼瞟向旁处,白云归神态悠闲,唯有慕容半岑不明情况,有些不知所措求助望着自己的姐姐。

室内杳无人声,落针可闻。

“什么时候到的啊?吃饭了没有?”白云展继续道,脸却微青。一个人的独角戏,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唱,他颇为尴尬。暗中瞪了卢薇一眼,她依旧是那副神色,便更加生气了。

卢薇儿好似没有听到,纤柔手指轻轻沿着描金茶杯沿打圈。粉润指尖饱满,肤若春雪,葱白手指竟比这骨瓷细缀的杯子美丽三分。

白云灵保持一个姿态不变,脸却憋得通红;画楼杯子已空,不时端起挡住唇,微翘的唇角流露出促狭笑意;白云归老僧入定般不动声色。

“那…你坐会啊,我上去换件衣裳再来陪你”白云展顾不得了,起身上楼,还将闲坐在一旁的慕容画楼拉起,“大嫂,我有话跟你说”

画楼杯子都来不及放下,就被他拖起…

白云展刚走,白云灵就笑不可抑,直拍卢薇的肩膀:“薇儿姐,你真沉得住气…我五哥脸都紫了,跟遇鬼了一般…”

卢薇眨了下宝石般闪烁的水灵大眼睛,调皮挑眉:“真没劲,他如今也不君子了,居然这样就跑了”

女佣说饭摆好了,白云归请卢薇去了西边餐厅。

几个人分主次坐下,白云展与慕容画楼都没有回来。

卢薇性子活泼,比白云灵多一份泼辣,也不畏惧白云归,跟他闲聊:“…您跟二哥长得真像,都像白伯伯。第一次见您,我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二哥呢。云展在霖城的时候,最怕二哥了。”

其实白云展谁都不怕,是最混不棱的性格…

白云归淡淡笑:“卢小姐经常去白家玩?”

“大哥别叫我卢小姐,跟大嫂一样,叫我薇儿好了…”卢薇儿大方不做作,言语爽快,也颇得白云归喜欢。“我家里亲戚老派人家多,那些表亲中,同龄的孩子总是玩不到一处,后来就跟灵儿和云展他们最好了。订了亲,我就没皮没脸赖着,去得更加频繁了…”

“她其实是馋我们家厨房里的陈妈做的酥糖…”白云灵抿唇笑。

卢薇儿也笑。

白云归见这姑娘爽快,说话办事不扭捏,心中很是满意,笑道:“既是跟老五青梅竹马的交情,薇儿就应该知晓他的性子。若说他行事有什么恶意,那真是抬举他。你也在这里住两日,我亲自派人绑了他回霖城,给你父亲家人负荆请罪。婚事到底怎么办,还是听家里老人再安排”

一听要送她回去,卢薇笑意挂不住,讪讪笑了笑。

白云归瞧得真切,心底摇头无语:要是自己以后的儿女像他们这样不省心,他只怕气急,一枪崩了。

白云灵也微伤感:“你要是跟我五哥结婚了,就可以留在俞州过年了,我们也热闹几分…”

“你要是想热闹,陪薇儿回霖城好了”白云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脸色微霁,换了件咖啡色西装,玉树临风走过来,直径坐到白云灵的旁边。

慕容画楼跟在他身后过来,斜坐在白云归对面,眸子里噙着恬柔笑意。

白云灵懊恼瞪了白云展一眼。她不想回霖城的。不说霖城没有俞州这么好的餐馆、舞厅、咖啡厅、酒吧、电影院、时装公司,光那白家老宅就让白云灵觉得压抑。她不敢在父母面前反叛,只得收起性子做个循规蹈矩的深宅小姐。

殊不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是热的,哪里真能收住?

刚刚从英国回来的那段日子,她就觉得难受…

再也不想回霖城了。跟在大哥大嫂身边,将来寻个俞州的新派人家嫁了,跟那些少奶奶一样,照旧出来交际、游玩,自由自在。要是在霖城,盲婚哑嫁到老式人家,她这一生就困死在内宅了

想想都觉得可怕。

白云灵又打量了白云归一眼。

“灵儿不回霖城的。”白云归平淡道,“过年的时候,家里事情忙,你大嫂身边没个帮衬的人怎么行?”

白云灵喜上眉梢,感激看了白云归一眼。

慕容画楼却心底一动:为什么将白云灵留下来?

过年的事情,白云归说交给管家办即可,她都不需要插手,哪里用得着白云灵帮忙?那么,是不是为了给白云灵定亲?

自己跟白云归差不多年纪,都出嫁三年了

会给白云灵定什么样的人家?怎么白云归一点口风都没有跟她透露?

一顿饭,卢薇儿不跟白云展搭腔,只顾和白云灵、白云归、画楼说笑,白云展试图插一句,她也装作听不见。

“不是来千里寻夫的吗?”慕容画楼偷偷戳卢薇,声音微提,正好叫白云展听见。

白云展暗骂画楼多事。

卢薇儿也不见羞恼,只是咬唇低笑,俊目睃了白云展一眼,才道:“满腹深情叫狗吃了去,哪里还能寻夫?”

这话,白云展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反正人家没有指名道姓骂他。

他横视慕容画楼一眼。

画楼只装瞧不见。

闹了这么久,画楼觉得差不多就收了,于是将他们推到客厅旁边的小会客厅,让他们两人单独谈谈去。

白云灵还想趴在门缝上去听,被画楼拉了回来。

两人单独在一起,卢薇儿才觉得有些尴尬,不安地捋着毛衣的袖口。一想到自己是受害者,应该拿出强悍的态度来,她底气便足了些,欲说什么,正好对上白云展的眼神。

那双眸子阴鹫得令人心底发憷,卢薇儿讪讪笑了。

“你怎么回事卢薇小姐”白云展咬牙道,“当初咱们是怎么约定好的?你背后给我使绊子。你如今还好意思再来找我?”

卢薇吐吐粉嫩舌尖,凑近他身边,呵呵直笑:“你还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找你,找谁去?”

“少来”白云展避之不及,脸色不善。

屋子里气氛有些沉闷。

卢薇儿最知晓白云展的脾气,若不是真的怒了,这样哄他,他早就笑了。她叹了口气,“真恼了?”

白云展缓缓立在桌旁,斜倚着雕花木桌,语气有些失望:“如今不恼了,毕竟过去这么久”

“我错了…”卢薇的声音真诚,絮柔在他身后响起,“当初我们约定,退亲的事情一起承担,可是我爹眼睛一瞪,我就吓住了,只得谎称是你要退亲,将责任全部推给你。云展,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承担我的过错,退亲的事情原本还是我先提出来的…”

自幼定下的这门亲事,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来相处久了,才惊觉彼此很难相容。纷纷从德国回来后,各自动了别的念头,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反而自在很多,两人就干脆商量退亲。

可是事到临头,卢薇突然不敢直言了,白云展退亲的消息传来,她应该表明这是共同的决定,却只是躲起来哭,好似很委屈一般。

责任就全部推到了白云展身上。

白云展逃走后,她也是愧疚的。

白云展所等的,也是这句我错了。于是走到她身边,揉乱她的短发,道:“好了,你是女孩子,我原本也没有打算让你受委屈只是你跑来俞州做什么,要是叫霖城的人知道了,只怕误会更深”

“我想去德国的,可是买不到船票…”卢薇道,“我当初回国的时候,古德诺教授就极力劝我留下来给他做助教…回国这一年多,我算是看明白了,哪怕在德国洗碟子,都比在霖城做大小姐好过…家里简直要把人活活憋死大夏天穿那么厚的衣裳,稍微挽起半截袖子,就说我不知廉耻”

白云展微微蹙眉:“那个古德诺教授不怀好意吧?”

“他是鳏夫”卢薇狡辩道,“就算他不怀好意,我大不了嫁个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人,有何不可?又不是做情妇”

白云展瞠目:“你这太荒唐了你还有旁的打算吗?”

她茫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