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吩咐女佣,“去看看五少爷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叫他下来。”

女佣忙道是。

陆冉心底突然明媚起来,她倒要看看,这慕容画楼要怎样把戏演下去。

女佣片刻后下来,跟画楼道:“夫人,五少爷还没有醒…”

画楼微微抱歉对陆冉道:“五少爷还没有醒,他最近总是贪睡…天色也不早了,陆小姐要不在官邸吃了晚饭再回去?”

这是最普通的逐客令。

若真是留下她吃饭,慕容画楼会说:“陆小姐今晚在官邸吃过吧,粗茶淡饭,别嫌弃才好…”

陆冉心中很是痛快,她今日来,一没有见到白云灵,目的没有达到;二没有看到慕容画楼请不下来白云展时的尴尬,哪里肯离去?

她一定要瞧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女佣怎么下来跟慕容画楼说五少爷不想吃饭等等,慕容画楼又会怎么跟她说。

那表情,一定很精彩,陆冉想想都觉得很爽,便道:“多谢夫人赐饭,我就不客气了…”

听到这句,慕容画楼应该很意外和生气吧?陆冉瞧着画楼的神色,可是她看到的,依旧是淡淡一笑,娴熟贞静的眸子,平淡无波,丝毫没有异样。画楼似飘渺在空气里的沉香那般,优雅,安静。

陆冉这才觉得,这个女人做戏,比她厉害

她这样镇定

还是她真的如此愚笨?

正想着,院子里有汽车,还有白云灵和卢薇儿爽朗的笑声。

陆冉更加蹙眉:为何她们都不知道?为何她们还能笑得出来?

白云展生死未卜,她们却一点都不在乎?

姐妹两人欢喜拥着胳膊进来,冲着壁炉方向甜甜喊了大嫂。瞧着站起身来、脸颊香粉被泪水花了的陆冉,微微一愣。

卢薇儿瞬间冲她笑,有些不怀好意。

白云灵有些尴尬,毫无往日的亲热,仿佛不知所措,半晌才勉强道:“你来了…”

以前会甜甜叫,陆冉;如今只是一句,你来了

第一百零五节响亮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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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节响亮一耳光

第一百零五节响亮一耳光

冷淡疏远的一句,你来了,让陆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为何这白家如此异常?

自己的预料都是正常理智的,可是一件都没有发生;而这些人的神态,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到底怎么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向对自己极好,甚至好得言听计从,将自己视如唯一知己的白云灵,怎么可以露出这般冷淡的表情?

“灵儿…”陆冉眸子里雾气缭绕,望着白云灵走过来,“我来瞧瞧你…好久没有见到你,我心中好多话跟你说…你不知道,我过得糟糕极了,心里好乱啊”

这般的悲情牌打出去,白云灵应该立马就会心疼安慰。

泪珠滚落更甚,花了妆容亦不在乎,满面狼狈真是楚楚可怜。

白云灵却明显的后退了一步,那清澈眼眸里有丝痛苦与嘲讽,让陆冉愣住。气氛一瞬间尴尬窒闷,陆冉那些泪珠再也落不下来,模样又狼狈又可笑,让一旁的卢薇儿心底暗爽。

“你的妆…”好半晌,白云灵才指了指陆冉的脸,依旧没有叫她的名字,声音亦有些僵硬,“你去洗洗脸吧陈姐,你带着陆小姐去洗洗脸…”

一旁的女佣忙道是。

陆冉无法,只得跟着女佣去了。对着洗手间水池的镜子,她的表情很是狰狞与不解:是不是慕容画楼和卢薇儿在白云灵面前挑拨离间?为何才几天不见,对她那般好的白云灵像变了个人?

坐在沙发里的白云灵神情哀痛与颓靡。

陆冉划伤了她的手,而且她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任何人都能一眼看见。可是一见面,陆冉就跟自己哭她的不如意,一句都没有问她的手上伤口如何了…陆冉根本就不在乎她。

或者,她只在乎自己,不在乎任何人。

哪怕她是勉强做作关心一句,白云灵都会觉得她可以原谅,她很是可怜。

如今…她只是觉得那个女子妩媚的眉眼,好不恶心。

有一种长期被欺骗、被愚弄的感情,让白云灵心口似万针齐攒。

她腿微微发软。

卢薇儿和慕容画楼左右坐在她身边,一个拉着她的手,一个轻轻搭着她的肩膀,也不问什么,只是轻柔安抚着她。

白云灵怕自己哭出来,自己被人当成傻瓜玩弄的痛楚她亦说不出口,连忙起身:“我上楼换件衣裳…”

推开卢薇儿与画楼,转身跑了。

还没有走上楼梯,眼泪就顺着眼眶,滑过光洁脸颊,掉了下来。

她那么认真去交一个朋友,那么仔细对待一个人,那么全心全意去付出,结果…

真像个笑话。

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再也忍不住啼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回想,似乎只有认识的最初,陆冉对她很是照顾,让初来俞州的她倍感温暖。陆冉的温暖,不过持续半个月左右,她便试图开口跟白云灵提要求。

白云灵每一个都帮她做到。

陆冉提要求的时候,就越来越随意,越来越变本加厉。

她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自己的的。白云灵甚至想起刚刚认识陆冉的时候,一个小姐很愤然跟她说:别跟那个女人来往…

当时,白云灵还以为那个小姐不喜欢她。如今想来,大约也是认识陆冉本来面目的人吧?她太傻了,傻得以为陆冉是挚友,对她掏心掏肺,结果人家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利用

她甚至故意接近白云灵喝醉酒的哥哥,然后撺掇自己跟大哥大嫂去闹,弄得他们家宅不宁。

甚至她涉嫌绑架了白云展。

白云灵想起陆冉从前还要见特派员,让自己去跟大嫂说,为难大嫂。如今想来,陆冉一定觉得,她白云灵是个用的十分顺手的工具吧?

她多傻啊,傻得被人这样不堪的利用。

为了这种人,真真浪费珍珠似的眼泪。

大嫂就说过,女孩子的眼泪很宝贵,不能轻易落下。

缓缓起身,白云灵摇铃,叫女佣上来帮她洗脸,她的手不能沾水。

洗好了脸,女佣又伺候她换衣。

“小姐,穿哪一件好?”女佣恭敬问道。

白云灵打量衣柜一眼,便瞧见了那件深紫金色苏绣玉簪花旗袍,那件让陆冉嫉妒发狂,说了一堆欺骗她的话的旗袍。这个瞬间,白云灵便觉得不值,心底也轻松了三分,拿了那件旗袍:“换这套…”

旗袍一上身,甚至未施脂粉,白云灵亦能看到女佣眼里的惊喜。

那女佣忍不住惊呼:“六小姐,您什么时候做的这旗袍?真是好看极了,从前怎么不见您穿?您穿这个,像月宫里的嫦娥一样…”

她为何不穿?

白云灵笑容微涩:“做了很久了,不过是因为笨,想不起来要穿…如今,穿新衣,也要做新人了。”

女佣有些惶恐,被白云灵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惴惴不安立在一旁。

“帮我化妆…”白云灵道。

等她下楼的时候,原本跟大嫂和陆冉说话的卢薇儿突然目光直了,震惊得半天才拉着她大叫:“天哪,这衣裳…灵儿,你是要做谁的新娘吗?这真是美丽极了…”

那紫色金色苏绣玉簪花的旗袍,紫色的妖娆里流淌着金色的端重大方,又配上白云灵那圆圆杏目里的单纯,似骄阳撒入清澈湖面,波光粼粼,潋滟的温柔似漩涡,能引起所有目光的沉沦。

美不胜收。

陆冉神色一瞬间僵直。

画楼含笑,宁静的眸子虽然不动,余光却探视四方。陆冉的不自在顿时浮现在她的眼底。画楼想起白云灵那么爱美,却一直冷藏这件跟她气质极相配的旗袍,而且不怎么穿紫色,很是不解。

如今,隐约猜到了什么,恍然大悟。

得有多么宽容善良,才能被陆冉一骗再骗?

画楼很是欣慰,白云灵终于醒悟,她肯穿出这件旗袍,就代表她已经有心与陆冉决裂。被人欺骗的耻辱,她不能忍受

暖色炉火前,画楼的眸子也添了暖意。

“薇儿姐,你又胡说”白云灵没有太多的不好意思,好似被人惊艳,是她预料之中的。

“没有没有”卢薇儿急忙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问大嫂”

“真的很美”画楼含笑颔首,“当时做回来,我就说过,这种颜色和料子,配你的气质简直是绝了…”

“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不知道?”卢薇儿好奇问道。

白云灵还是觉得心头涩然,亦不看陆冉,只顾和卢薇儿道:“做了很久,你那时还没有来,是五哥得的料子。后来穿出去喝喜酒,大家都在看我。陆冉就说在俞州,只有乡下老妈子才穿这种,大家都是笑话我的。我吓死了,就再也不敢穿了。”

空气里倏然窒闷。

画楼挑了唇角笑,灵儿敢于大胆说出自己的不满,敢于承认自己交友不善,敢于面对过去的狼狈,让画楼觉得极其难得。她这一句话,像是让她整个人新生了一般,眼睛里却微润。

卢薇儿先是一怔,继而锋利眸子投向陆冉,咬着唇,恨意无处发泄。

陆冉脸色一瞬间煞白,嘴角翕合,想辩解一句,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后背有冷汗冒出。

如此乖巧的白云灵,怎么说出如此让陆冉无地自容的话?

虽然是实话。

白云灵好糊弄,卢薇儿和慕容画楼可是人精,哪里看不出来?陆冉喜欢紫色,她一直以紫色为傲。可是她原本就眉眼妖娆,再加上妖媚的紫色,便过犹不及,显得轻浮有余,端庄不足。

倘若她穿粉色,仗着年轻,将粉色的清纯与她容貌的妩媚一调和,气质会更加出众。

当一个人看到自己喜欢的颜色在别人身上绽放异彩,哪里能忍受?

半晌,陆冉只得抬起含泪的眸子,可怜望着白云灵:“我在乡下…”

“开饭了吗?我有些饿…”白云灵根本没有听她说,亦没有瞧着她,只是眼波蜻蜓点水般跃过。看到陆冉,白云灵便有一种强烈的恶心感,那从前觉得温柔好看的脸,让她忍不住想要扇一耳光。

其实她的话,已经狠狠扇了陆冉一耳光。

陆冉的话,原地吞了回去,心底一瞬间全部寒了。

“你们先去坐,我叫厨子先上点心…今晚有个客人要来,劳驾两位大小姐多等等…”画楼笑着调侃般道。

“好我们且等着,是谁?六少吗?”卢薇儿拖长声音问道。她瞧着陆冉那似开了颜料铺的脸,心情大悦,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她自从第一天见到陆冉,就觉得这女子这是做作娇柔。

“一会儿就知道了”白云灵拉着卢薇儿走了。

“陆小姐也去坐…”画楼望着卢薇儿与白云灵携手而去的背影,对傻傻愣在原地,脸庞的狰狞似乎藏不住的陆冉轻声道。

陆冉再次可怜巴巴望了画楼一眼,希望她安慰自己一句,说声灵儿不懂事,陆小姐别望心里去这话,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是画楼没有。

她甚至亦没有再看陆冉一眼。

院子外有汽车鸣号。

画楼去了门口,让副官开门。

两辆车子驶进官邸的车库,一辆是季龙头的豪华轿车,一辆是白云归的军用越野车。

“夫人”季凌龙含笑跟画楼见礼道,“人都带来了,怎么处理?”

“先押在花厅,易副官”画楼脸上笑意更甚,吩咐易副官道,然后又请季凌龙,“季老板,咱们也先花厅说话,家里有外客,不方便”

第一百零六节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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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节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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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龙忙道好,胖墩墩的笑容和煦,跟画楼二人像是父女般亲昵。

画楼尊敬季凌龙,季凌龙钦佩画楼,又像是同僚一般。年纪相差三十多岁,几乎没有交流的隔阂,言谈投机。

夜色渐深,官邸前的路灯鳞次栉比响起,橙黄色灯光洋洋洒洒,似在黑夜里铺了轻柔的橙色绸缎,高大木棉树的虬枝显得更加孤零零的。

远处的山,依稀有浅浅轮廓。

易副官叫了几个副官,帮着季凌龙,把车上的人全部带到了西花厅。

西花厅里的水晶灯虽不是名家之手,亦是华美辉煌,枝盏将近百来束,明亮光线将西花厅照得纤毫毕露。

季凌龙微微打量这西花厅。正中央摆了个巨大鱼缸,在水晶灯下水面波光熠熠;养着各色观赏鱼,嬉戏在碧绿海藻与艳丽珊瑚之间,那海底铺满五彩雨花石,似幻化的虹。

东边角落两架秋千,缠绕着翠绿色的藤蔓。那些藤蔓的叶子,全部是极品翠稠做成,栩栩如生。风微动,叶子便似绿色波纹,掀起阵阵涟漪。

南边角落则是一处葡萄架,缀满紫色饱满晶莹的葡萄;葡萄架下,便是石桌石椅子。

季凌龙愕然:“夫人,这个季节还有葡萄啊?”

画楼大笑:“季老板见多识广,亦被骗了都是假的,用塑料做成…您去瞧瞧,在眼前都跟真的一样,只有用手摸,才能感觉不同。”

季凌龙不相信,真走到跟前一瞧,的确是饱满的新鲜葡萄,微微用手碰,才触到塑料的质感,大为赞叹。就连那石桌石椅,亦是图了油漆,做成样子的。简直是巧夺天工。

季凌龙的爱女季落夕也喜欢这样新巧的东西,他便仔细问画楼是从哪里买来的,回头自己也去买。

“是我们夫人自己画了样子,调了油漆,送到塑料工厂里做的。”易副官解释道。

“您也想给落夕小姐弄一个?”画楼猜测道。

季凌龙颔首:“真让夫人说着了…”

“那我明日再画一副,亲自送去贵公馆…”画楼含笑道,眼睛这才睃向那边一群人。

一个中等身量的消瘦男子,眼睛眯着,大约是戴习惯了眼镜,突然没了看东西不清楚,他应该就是华成英。身上有些脏乱,却没有伤口,没有受到毒打,画楼心中微定。

两个副官身边,站着两个高大结实的男子,是季凌龙的保镖。他们手里,各自拽住两个男人的胳膊。

那两人就血肉模糊的。

“华先生,我是云展的大嫂…”画楼先走到华成英面前,目光真诚幽静,“让您替云展受过,十分抱歉”

说罢,冲他鞠了一躬。

华成英连忙虚扶了她一下,眯起眼睛看她:“夫人,我这眼镜掉了,也看不清您…您不用如此客气,也是阴差阳错,又不是云展故意害我。”

是个敦厚又明事理的人,画楼心中微微一松。

“您先坐下歇歇…”画楼笑道,让副官扶着他坐下,然后吩咐易副官照着华成英的度数,去城里配了眼镜来。还说督军书房有副眼镜,先拿来用用。

华成英又道了句谢。

画楼这才瞧着那两个受刑较重的人。

“这俩混蛋,都是湖南帮的…”季凌龙跟画楼解释道,俞州的湖南帮,并不是说这些人是湖南人,而是他们曾经开创人是湖南人,一直延续叫这个名字,血液却早已换成了全部的俞州人,“这个是赵老四,这个是于老三,就是他们绑架了华先生…”

然后季凌龙又将他审讯的前因后果仔细告诉了画楼。

“你愿意指认那个女人吗?”画楼说话时声音柔柔的,很容易让人心生信任与好感。

赵老四忙不迭点头:“愿意,愿意,小的愿意,求夫人活命,求夫人活命”

那个于老三亦在一旁求饶。

“嘘…”画楼纤细葱白食指轻轻靠近樱红唇瓣,声音婉转低柔,“不要吵,想要活命就要听话”

那两个绑匪睁大双眸,顿时不敢再说一句话,闭紧嘴巴直点头,还呜咽了两句。

令人看守好那两个绑匪,画楼请季凌龙和华成英去餐厅吃饭。

餐厅里的三个女子彼此不说话,静的唯有风卷檐下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有一下没一下撩拨众人的心。

陆冉愤懑,几次欲与白云灵说话,开口说道一半,便被卢薇儿打断或者白云灵自己打断。

不,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失去白云灵在她的计划里,白云灵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陆冉像个赌红了眼睛的赌徒,不到最后输光全部,她都是不愿意接受失败而离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