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桥抽动了一下嘴角,她嘿嘿的干笑了几声,含混着说:“别听他们,说笑呢吧!”

“唔。”丁小楼点点头,也低下头去绣自己手上的荷包。

丁小桥听着外面三个笑得东倒西歪的妇人,心里暗道,你们也多注意点影响啊,这屋子里面都是未来的花朵啊,你们不能过早的催熟……

过了半晌,丁小楼放下绣活认真对着丁小桥说:“我们家指定没有天天吃肉。”

丁小桥脸都黑了,只能点点头:“是。”

说笑了一阵子还是回到了正事上面去,一听要去抓猪羔子丁小桥就想要跟着去,丁小楼倒是个不爱出门的,摇头说在家看家,米氏见丁小桥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你就这么出去?不怕人家看见?”

丁小桥用手摸了摸自己还乌青的眼眶,本来有点丧气,可是又想起来昨天杜开霁还不是昂首挺胸的穿过半个村子上她家来了,她怕个啥?她现在才六岁,六岁的小孩不用怕丢脸。

想通了这一点,她就不依不饶的要跟着去,米氏看她自己不怕丢人,也不管她就带着她出了门。

大顺家田地不多,但是因为家里祖传的有这个养猪的手艺,光靠着卖猪羔子这日子过得也是富富足足的。他们家的前院子大,后院子更大。

大顺家的见周氏带着米氏和丁风儿来了,连忙将几人迎了进来,给四人都倒了一碗糖水,又给丁小桥抓了一大把炒的喷香的瓜子塞在她的小口袋里,美得丁小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要知道,在村子里面这零食是最匮乏的,就算是这最普遍的葵花籽对于孩子们来说也是少有的美味。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大顺家的就带着四人去后院的猪圈了。

大顺家因为是专门养猪羔子卖的,所以后面的猪圈很大,还有一个专门的房子是用来给下崽的母猪住的。丁小桥数了一下,光是外面的猪圈里就有不下二十头的母猪,还有一头单另关在一个圈的种猪。那家伙听到有人来了,便将前肢扶着猪圈的墙站了起来,露出一个硕大的猪头,冲着来人哼哼的交换,很是凶猛的样子。

最后还是大顺家的拿起一根木柴朝着它的背上捅了几下它才不高兴的又走回了圈的最里面。丁小桥看着那种猪摇摇晃晃的背影,目光一下子就被他后腿中间两个巨大的蛋蛋给吸引住了,她虽然是现代人,可还是第一次见种猪,一看见它那么大的蛋蛋,真真是吓了一跳。

而这个时候,周氏他们好死不死的又开始指着那蛋蛋笑起来,弄得丁小桥那叫一个不好意思,连忙追上走在最前面的大顺家的,笑眯眯的问:“大婶,小猪羔子在哪呢?”

大顺家的拉着小桥的手就说:“就在前面的屋子里面了。”

一行人才刚刚进了那屋子,就听到一群孩子的声音从后院由远及近的传来,其中一个最响的喊道:“看!这就是种猪!厉害不厉害!”

丁小桥转头趴在门框上偷眼一看,只看见大顺家的儿子东子正提着一根竹枝子,指着那种猪的蛋蛋得意的叫嚣着,而周围跟着的几个孩子全部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蛋蛋吃惊:“好大啊!”

这还不算什么,甚至还有几个孩子脱了裤子用自己的小蛋蛋跟那种猪比了起来。

这也还不算什么,最让丁小桥都瞠目结舌的是,这群孩子中有一个穿着绸缎直缀的粉妆玉砌的孩子,不是杜开霁是谁!而这个时候,他居然也像是别的孩子一样,撩起了直缀,脱掉了裤子,露出自己的小蛋蛋和小丁丁,认真的和种猪对比着,顺便点点头,不住的信服着:“确实他的要大一些……”

丁小桥的嘴角都要僵掉了:杜开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底线?

就在她在心里面吐槽的时候,杜开霁好像察觉到了有人再看他,四处转了转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看他。

丁小桥吓得立刻将头缩了回去,只觉得头上一群乌鸦呱呱的飞过,她觉得她一定会长针眼的。

大顺家的也听到了外面一群男孩子的胡说八道,在三个妇人的笑声中,气势汹汹的出了屋子,对着东子就吼道:“兔崽子让你回家帮忙喂猪你没空,现在来干嘛!”

东子一看见自家的娘来了,立刻从猪圈墙头跳了下来,撒腿就跑,其他的孩子也跟着他呼啦啦的一下子跑了个干干净净,大顺家的只能跺跺脚又回来,冲着几个人抱怨:“这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学好!”

人家家里的孩子能说什么?几个人只是嘻嘻哈哈的一番,就将话题放倒了猪身上。

这头老母猪特别的大,小桥垫着脚站在猪圈外面看去,躺在地上喂奶的老母猪就好像一座小山一样,而在它的肚子边上,躺了一圈小猪羔子,居然有十四只之多。

丁小桥望着那一群的小猪羔子,忍不住咋咋嘴,这可真是英雄母亲啊。

这些小猪羔子有白的有黑的,还有白底黑花的,一个个闭着眼睛靠在母猪的肚子下面一边吃奶一边哼哼唧唧,特别是那白色的猪羔子,粉嫩粉嫩的皮肤,小蹄子还嫩嫩的,怎么看都可爱极了,看得人心生欢喜。

大顺家的用一根木条轻轻的拨动着这些小猪羔子说:“我们家的猪你们只管放心,你看看,各个都结实着呢,你们瞅瞅,这个头,这腿脚,可都是好着,还有这吃奶的力气,指定都是长肉的!”

米氏和丁风儿看了一阵子,也都点头,这大顺家的猪确实养得好,这些小猪个头都差不多,并没有特别壮的也没有特别弱的,可见是有什么窍门的。

丁风儿和米氏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这里买了。丁风儿的家里大才刚刚盖好了房子,到处都是空着的,自然要多买几头,于是定了八头小羔子,而米氏这边院子虽然扩大了,可是家里的东西也多,养猪的地方便没有多少,虽然也很想多要几头,却因为这些外在条件最后也只定下了五头。

大顺家的一看这才下的一窝猪羔子就定出去那么多,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说:“你们放心,在我这里养着,等过了十天,你们再来称就是。”

猪羔子是称重量算的,一般是在出生后十天左右就可以上门称了,然后按照体重来付钱。称完重量的猪羔子要是想放在主家继续养,那就付一点猪食钱,主家帮你养到一个月,这个时候基本也断奶了,成活率也高,就得上门将猪羔子抓回去了。

猪羔子可比大猪贵多了,一斤就得一百二十文,养成的大猪,连皮带肉才四十文一斤。丁小桥算了一下,他们家定下的这些小猪羔子,等到十天后去称,一头起码有十多二十斤,也就是说,她家要这五头小猪羔子,至少也要十两银子。

这猪羔子这么贵,也难怪这村子里面的人就算养猪也不多养,每年每家能养个三四头就不错了,实在是这猪羔子真正的是太贵了。

因为定了猪羔子,丁风儿便要回去收拾家里的猪圈,便跟米氏约定晚上再过来,两人便分开了。

米氏带着丁小桥往家里走,还没有等到走到家里,就看见丁七郎匆匆忙忙的往这边赶,看见他们后,连忙挥手:“娘,快点回来,奶来我们家闹了!”

第85章 打预防针

一提起了张氏,丁小桥明显的感觉到了米氏握着自己的手僵硬了一下,再抬头看去,只看见米氏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丁小桥知道米氏对于张氏是发憷的,其实不管是谁,对于一个磋磨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婆婆也会发憷。于是丁小桥用另一只轻轻的抚摸着米氏的手背,轻轻的说:“娘,没事。”

米氏微微一怔,而后去看丁小桥,只发现她这个小闺女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烁着让她安心的光芒,她听到丁小桥说:“娘,我们分家了,现在你才是我们家当家做主的人,不用怕她。”

是啊,现在她才是家里面当家做主的人,米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现在他们分家了,而丁修节又不在,她是家里面唯一的大人,如果她自己都害怕,自己都不硬气起来,她要让几个孩子怎么办?她自己被磋磨没有什么,可是她再也不要自己的孩子被张氏磋磨了!

想到了这里,米氏那原本微微弯下来的腰肢又再一次的挺直了起来,她紧紧的拉着丁小桥的手,虽然声音还是软软的,可是语气却坚定了不少:“嗯,我们回家去。”

丁小桥见米氏那个样子心里安心了不少,对了,就是要这样的,没有人可以护着别人一辈子,米氏一定要自己硬气起来才行。

“小桥,你奶是长辈,我们……”米氏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硬气起来,可是到底是做了那么多年的包子,走了几步,她又有点心虚,于是看向了自己的小闺女。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小闺女可靠,只要她说点什么,她就觉得踏实。

“娘,奶确实是长辈,我们不能打不能骂,得尊敬着,可是,孝顺又不等于百依百顺,我们现在分家了,该做的该孝顺的做到就好了,若真是百依百顺才叫孝顺的话,那么奶让你把我们几个都卖了你也要答应吗?”

米氏其实就是走不出这个圈子,她分不清楚真正的孝顺和愚孝是有什么区别,所以,丁小桥觉得应该先让米氏清清楚楚的了解这两个的区别之后才能堂堂正正的硬气起来。

“那哪能呢!就算是天塌下来,娘也不能卖了你们啊!”米氏立刻就一口回答道。

丁小桥对于米氏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又说道:“现在奶不在我们这里养着,我觉得吧,我吃好的了吃好的了别忘了奶就成,过年过节的给奶和爷孝顺的钱,他们要是个头疼脑热了,我们也给看病,如果他们自己觉得寂寞了,我们陪着出去走走也是应该的,只是再有别的,就不该我们管了。”

米氏想了一会儿之后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你看,我们现在只要吃肉了,指定都给正屋送呢,连上次何大掌柜送来的葛布您还给二老一人做了件衣裳呢,这不就是已经是在孝顺他们了吗?只要一直做下去就成了。”

“这指定的啊,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爹的爹娘,别管以前有过什么,那也是生恩和养恩,做老人的不地道是老人的事,我们该做的一定得做到。”关于这个米氏就百分百的同意了,而且她一直是这么做的。

“至于别的……”丁小桥想了想张氏今天来自己家的目的,实在想不明白,张氏今天为什么突然会来自己家里,就别过头去问丁七郎:“二哥,奶怎么会来家里的?”

“不知道啊!奶说什么我们闷声发财,不孝顺。”丁七郎想起来来的时候张氏正在地上打滚呢,嘴巴里翻来覆去的就这几句话。

丁小桥点点头,觉得跟自己想得差不多,张氏来这里闹,无非就是为了一个钱字。

她便又扭头对米氏说:“娘,如果我奶和爷病了,你觉得我们要给钱不?”

“这是自然的,老人病了,可不能不管。”

“可是奶只要我们家一家管呢?”

米氏有些迟疑,她看了一眼丁小桥,发现丁小桥正静静的望着自己,她咬了咬嘴唇:“这个……这个……要是,要是别人家没有钱的话……”

“娘!你看别人家像是没有钱的样子吗?”在一边一直听着说话的丁七郎立刻嘟囔了一句,便将米氏要开口的话给堵住了,而后,丁七郎又说道:“要是奶生病了让我们家全部拿钱的话,娘,你只要拿一次,只怕以后次次都要拿!”

米氏吓了一跳,张氏每次生病,别管是不是装的,都要吃上等的补药,米氏可跟着去拿过几次药,知道那些药都不便宜。要是让自家出一次两次还行,次次都出的话可吓死个人了,她磕磕巴巴:“不,不,不能吧!”

两兄妹齐齐的看着米氏,一脸我就是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异口同声的说:“你觉得呢?”

米氏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她还真的一个反驳的词都说不出来,其实她心里明白,要是真有这样的事儿,她妥协,以后指定就跟两个孩子说得一样了。

“那,那,那我们只拿我们该拿的那一份?”米氏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问着,见两个孩子立刻确认的点头,她也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气:“是,这个我知道了。”

丁小桥见米氏明白这个之后,又说:“娘,要是奶要让我们拿钱给大伯捐官呢?”

捐官这个事米氏和丁修节也私下讨论过,觉得这种做法根本就不地道,要是被人给告到了上面去,说不定要下大牢的。可是,他们又说了不算,也只能私下讨论讨论算了。

现在一听见丁小桥这么问,她立刻摇头:“不能吧,不能吧,这事指定不能成吧!你看你大伯家上次不是没有拿到钱吗?这事指定不成!”

丁小桥和丁七郎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叹气,这米氏已经包子到有点傻的地步了。

丁七郎道:“小桥没有问你这事成不成,只问奶要是管你拿钱你给不给?”

“这不能给!”米氏虽然包子,可是也知道轻重:“先不说我们都分家了,老大家的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就算有关系也不能给,万一以后被人告了,拿你爹下大牢的话,我们家上哪讲理去!”

丁七郎和丁小桥见米氏还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放下心来。于是丁七郎又说:“娘,奶在家里闹得凶着咧,一会儿,你可记住了你现在说的,可不能改口啊?”

米氏一听张氏闹得凶,头皮都是麻的,不过因为刚才两个孩子的一番话再加上心里想要保护孩子的想法,还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她对着丁七郎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不会乱答应什么。”

娘三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快步的朝着自家赶去。

只要有张氏存在的地方,出场大多都是差不多的。尖利的哭叫声,不依不饶的谩骂,还有就是一层又一层围观的人群。

当米氏带着两个孩子从人群中挤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张氏穿着一件洗的褪色的蓝粗布的衫子坐在地上,双手不断的拍打着大腿哭嚎着:“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啊!我怎么就那么不听劝啊!我怎么当年就那么死心眼啊,谁都跟我说后娘不好做啊,我不过是看着两个孩子可怜这才嫁给了老丁家啊,可是这一转眼,老丁家的白眼狼都是怎么对我的啊!”

丁小桥一看张氏这是发动群众斗地主的架势啊,在这样的群众围观之下,想要看米氏一个人的战斗力跟张氏取得胜利明显是不太可能的,于是连忙跟丁七郎咬耳朵说:“二哥,快点去把爷找回来!”

丁七郎见到这个架势心里也是忍不住咯噔一下,现在听到丁小桥这么讲,更是肯定了米氏一个人是对付不了张氏的,连忙点点头,立刻转身就朝着老丁头的地里面去,想办法让他回来处理。

“娘,你这是怎么怎么了?”见张氏哭成这个样子,米氏只觉得头皮木登登的,可是也不能就放任张氏这么哭骂下去吧,她连忙走上前去,就要去扶张氏。

可是张氏一看见米氏,就好像看见了仇人一样,她恶狠狠的瞪着米氏,一把就将米氏伸过来要扶她的手给挥到了一边去,接着指着她怒骂道:“你这个小娼妇,少在这里给我装好心,你当我不知道你那一肚子坏水,就是你在后面给我挑唆的,不然老三你跟我离了心,不然老三一回来能跟我闹分家!人家说娶妻娶贤,我看你就是个败家婆娘!分家不过分给你五两银子,你居然就敢给我盖院子,重新开门!你是不是见不过我们!你这个黑心烂肚的婆娘!你这是要拖累死我们老丁家!”

米氏被张氏推到了一边,又听得张氏这么骂,脸顿时涨得通红,她平日里最是脸皮薄的一个了,若是遇见人这么辱骂早就哭过去了,可是今天米氏却笔挺得站在那里。丁小桥悄悄看去,米氏虽然眼圈红了,可是还是一脸的镇静,并没有哭出来。

围观的人其实没有人不知道张氏的德行的,听她这么骂米氏,也听不下去了。老丁家多年的邻居赵大娘上前几步伸手就扶起了张氏道:“老丁婶子,你有事儿说事儿,要是你儿子媳妇不孝顺你我们都看着呢,不能让你吃亏,可是你也不能总是这么骂是不?”

第86章 米氏第一次反击

既然有人出手管了这事,其他的村民也不好都这么站着,自然顺着赵大娘的话说着:“是啊是啊,丁大娘,你可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要是你儿子媳妇做得不好,我们一定不饶他们。”

张氏见那么多人都站在自己的这边,不由得气焰更加旺盛了起来,她一把就拉住了赵大娘的手,呜呜咽咽的说着:“大姐啊,你可不知道啊,我心里苦啊,这媳妇当年可不是我愿意让她进门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硬是把我们老三的魂给勾了,非要娶她啊,为了她我可是出了一两银子的聘礼啊,足足一两银子呢!这不少了啊!可是你看看她进门来都做了什么事……”

张氏的话都没有说完,也不知道人群中谁忽然就冒了一句话来:“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买口猪羔子都不够。”

顿时人群里发出了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声。张氏眼睛一瞪,立刻说:“你们知道什么!那是十多年前!十多年的一两银子顶多少事?”

“那也不过是一口猪羔子。”人群中有不少小伙子,听这话也跟着起哄了。

张氏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拉着赵大娘的手说:“可是她一进门就是气我啊!不会做饭不会干活!天天作着老三跟我作对啊!然后真的将老三作得去打仗了……”

老丁家里那点事情村里知道的人可不少,村里的人又有人插嘴了:“老丁大娘,当年丁老三不是被你给赶去当兵的吗?干嘛怪在人家的媳妇身上?”

张氏眼睛一瞪:“我就是见不得这样的狐媚子勾搭老三,这才让老三出去清净几年,不然老三早被她给弄死了!”

这话真是黑白不分,指鹿为马了。估计张氏这种不辨是非的本事让村子里的人都叹为观止,“原来,在家被媳妇伺候比出去送死还糟蹋人……”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张氏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离谱,便不好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只能又说道:“好不容易老三回来,他们这又是作着跟我们分家!你说她是不是败家娘们!是不是!”

这个时候跟丁小楼站在一起的丁小桥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口道:“奶,明明是你非要把我们赶出来的,现在怎么就成了我娘的挑唆了?”

张氏见是丁小桥说话,立刻就从赵大娘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气势汹汹的朝着丁小桥走去,一边走一边鼓着眼睛说:“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丁小桥立刻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回嘴:“明明就是你把我们赶出来的!你嫌弃我娘生病了要我爹休了我娘,我爹不愿意,你怕我娘拖累你,你就把我给分出来了!你不要把屎盆子扣我娘身上!”

“你们看见没有,你们看见没有!这就是这个败家娘们养出来的小崽子啊!白眼狼啊!他们爹不在,我可是养了他们五年啊,现在他们就这么恩将仇报!”张氏立刻又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败家娘们撺掇我们家老三分家啊,还盖了院子啊,还开了别的门啊!还……还买了铜锁啊!”

张氏本来一遍一遍的说着囫囵话,忽然之间冒出一句铜锁,让丁小桥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把柄,她大声道:“奶,我们都分院子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买锁了!”

张氏听着连丁小桥这个小兔崽子都可以质问自己,立刻就骂道:“老娘要是不来你们院子里看看,怎么能知道你们家偷偷背着我买了锁!你们居然敢将屋子里都落了锁!你们干的是人事吗?”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也听出了名堂了,赵大娘皱了皱眉偷问:“老丁大婶,你今天生气是因为老三家买锁了?”

“难道我不该生气!居然敢买锁,居然敢把屋子里都锁上!”张氏说到自己心里最介意的事情,顿时就关不上嘴了,不停的咒骂着,那些话简直就听不下去了。

一直站在一边没有吭声的米氏忽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道:“家里没人我们才落的锁,可是,娘,你在我们家里没人的时候来家里做什么?”

米氏的声音不大,可是这话实在是杀伤力太大,张氏本来还在怒骂的声音顿时就没有了,她顿了顿,立刻就跳了起来,就要往米氏身上扑:“小贱人!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没有人才落的锁?什么叫你们家里没人我来做什么!我来我自己儿子家还要看时候吗?我来我自己儿子家,我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想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走,你用得着落锁?你是在防贼啊!你是把我当贼吗?小娼妇!”

旁边这么多人站着也不能真的就让张氏扑到米氏,不过,拦得住张氏可堵不上她的嘴,她骂得越发的难听起来。

“落锁本来就是防贼的!奶你不趁着我们人在的时候来,非要趁着我们人不在的时候来,你这是干什么!”丁小桥可不会让张氏好过,一边跟着人拦着张氏,一边趁机朝着张氏身上踢踢打打,顺便大声的说着。

“小贱人,小贱人!跟着你那个小娼妇的娘学坏了啊!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小贱人,一生下来我就淹死你啊!”张氏被人拉着也不知道谁打到了自己,但是却听得到丁小桥的声音,她几乎发狂的大骂着。

就在这乱成了一团的时候,丁七郎带着老丁头一路狂奔过来。老丁头远远的就听见张氏的叫骂的声音了,他脸色难看极了,来到了人群中,几把扒开了人,一把就抓住了张氏的手腕子往家里走。

张氏看见老丁头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她大哭道:“当家的啊,你可来了啊,你看看老三家的是怎么欺负我啊!他们把门锁了,不让我进啊!他们锁门啊!他们家这些小娼妇还骂我啊!还骂我啊!你可要给我出气啊!他们这不是欺负我啊!他们这是打你的脸啊!他们这一家的白脸狼,这是看不起你啊!我不是亲娘,可你是亲爹啊!他们看不起你啊!”

“你给我闭嘴!脸都被你丢完了,快点给我进家去!”老丁头抬头就看见丁修孝也跟着跑回来,就一把将张氏丢给了丁修孝说:“带你们娘回家去!”

张氏还是不依不饶的挣扎,可是架不住丁修孝和丁二郎两个青壮年劳力架着就给拖进了老丁家的院子。

这个时候老丁头才转过头对着眼睛红彤彤的米氏说:“老三媳妇啊,你知道你娘的性子,她人不坏的……”说了这句话之后,老丁头沉默了很久,大概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这个话实在是太不实在了,他的脸涨得通红,于是,又清了清嗓子,又说:“你们是孝顺的好孩子,我知道咧,别跟她计较,你们,你们好好过日子。下次,你娘再来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你们别管她。”

老丁头说得这几句话还算是中听,人群里不免说夸奖起老丁头的为人来。

不过老丁头也只是干笑了几声,就连忙拨开了人群,朝着家里面快步走了去。

米氏这个时候才冲着大家行礼:“今日谢谢大家的帮忙了,不是大家的话,我都不知道……”

赵大娘连忙拉住了米氏,“说什么呢!你的为人村里的人都知道,不是随便说几句啊难听话就能抹掉的。”大家也纷纷称是,于是都安慰了米氏几句便散掉了。

晚上,丁风儿收拾完了猪圈过来了,听说了白天的事,立刻卷了袖子就要冲到隔壁去找个老虔婆好好的计较一下,还是米氏拦住了她:“别去了,我听着她的声音就心里难受。”

丁风儿却不愿意吃这种哑巴亏,不过米氏几次拦着她最终也只能如此。丁风儿恨恨的说:“你要是再不硬气一点,要被她欺负死!”

米氏自己也知道,只能默默的点头。

虽然丁风儿觉得米氏太包子了,可是丁小桥他们却觉得米氏今天不错,至少能在张氏那么高压的怒骂之下,还能说出那么一句话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明鸿光还有丁修节以及丁五郎背着几个大竹筐回来了。

三个人身上都留下的很多的被树枝刮着的伤口,不过,他们这次的收货实在是不少。明鸿光也是个能干的汉子,前后各挂了一个筐,少说背了一百七八十斤的菌子,丁修节也差不多这个数,丁五郎虽然少也些,也背了个五六十斤回来。

见男人们回来了,米氏和丁风儿连忙张罗着给他们做饭烧水,不过丁修节只是端了一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摆摆手道:“别弄饭了,赶快弄点干粮,一会儿我们还得上山呢!”

“上山做什么?”

“我们弄了一头野猪!个头太大了,弄不下山,藏在了山上的洞里,得找人快点弄下来,不然可就便宜山上的那些大猫了!”明鸿光洗了个手,一把就抓起了丁小桥刚刚端上来的馒头,就着咸菜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

第87章 杀猪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现在丁小桥家有了一点钱,可是到底也是不敢顿顿吃肉的,几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早就馋肉馋得不行了,现在听得打了一头野猪,怎么可能不高兴,特别是丁七郎更是一把就抱住了丁修节,馋得口水都流了下来:“爹,我们是不是有肉吃了?是不是?”

丁修节看了一眼米氏,米氏捂住了嘴,转过了头就扎进厨房里去端刚刚煮好的白菜去了。丁修节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用力的点点头:“可不是,我们这回有肉吃了呢!”

“太好了太好了!有肉吃了!有肉吃了!”丁七郎兴奋的一边拍手一边跳着。

孩子们的欢乐总是能让大人们心酸不已。明鸿光见丁修节和米氏两口子那隐忍的样子,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于是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丁修节肩膀,笑呵呵的说:“快点吃饭吧,还得去找人呢!”

上河村边上的林子里深得很,平日里自然有不少的野兽出没,村子里面因为没有猎户,所以都很少去山上,现在丁修节一说他和明鸿光弄了一头野猪,村子里的汉子们都激动了,各个都拍着胸脯要去帮忙。

不过人太多了怕有什么危险,最后只去了几个跟丁修节和明鸿光关系好的汉子。

这一次上山虽然米氏还是有些担心,不过更多的是期待。

因为丁修节家的院子小,所以这杀猪的地方就选到了丁风儿的新家。

丁修节他们前脚刚走,米氏和丁风儿就将才来的菌子放在炕上用小火烤上,便带着四个孩子将房门一锁上丁风儿新家去收拾了,这杀猪可是要准备不少东西呢。

昨天张氏闹得那一通,回来之后当然又被老丁头一阵的训斥,不过张氏又哭又闹,弄得老丁头的训斥最后也是草草结束,不过他生气,今天一大早连话都没有跟张氏说,就出门去找几个年纪相仿的老头子玩去了。

见老丁头不搭理自己,张氏心里越发的气闷,可是又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寻着刘氏的错处好一通的乱骂,只不过刘氏可比不得米氏跟罗氏那么脾气好又不顶嘴,她就是一个皮厚的,见张氏骂自己,只是笑眯眯的来了一句:“娘,爹不搭理你啊!”

只是这样一句话就将张氏所有的话堵得死死的,让张氏更加觉得憋气了。

丁修节虽然围了院子,但是跟老丁家也是只隔一堵墙,他们早上要去抬野猪的事儿自然是瞒不过张氏的。张氏一听丁修节要去山上抬野猪,可是坐不住了,要知道,她也是很久不曾吃过肉了,嘴里馋得很呢,再一看丁月儿丁云儿也有些动容,特别是丁月儿立刻就撒娇着要吃野猪肉,更是让张氏下定决心让丁修节弄一大块猪肉来好好的吃一顿才行。

不过,因为昨天她才去了丁修节家闹了一通,现在让她再去她有点拉不下脸,于是便找来了刘氏去丁修节家要猪肉。

刘氏也一早就听说了丁修节他们弄了一头野猪,自然心痒不已,正想着就算张氏不去要猪肉,她自己也要去要一条子肉吃,现在一听张氏的吩咐,哪还有磨蹭的道理,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活上丁修节家去了,不过去得晚了一点,丁家到处都锁了门,刘氏心里遗憾。

不过她的眼睛尖,临走前发现丁修节家的厨房没有锁,连忙就进去一看。只见厨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各种事物也归置得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的菜篓里有两根没有吃的黄瓜,刘氏摸了下来,擦了擦就往嘴里塞。然后一边吃着黄光一边将厨房里的所有锅碗瓢盆都掀开看了,希望能找到点好吃的。

别说还真是让她找到了。

锅里的笊篱之下还放着半盆麦面馒头,足有七八个,刘氏眼睛一亮,脸上掩不住的笑容。现在家里可都是她在做饭,她算是知道了张氏到底有多小气,连一顿饭用多少的油都要算过,一滴都不能浪费,吃的口粮更不要说了,基本都是稀的,哪有什么干粮。

现在面对着这半盆的麦面馒头,她的口水都要下来了。几口就将黄瓜塞进嘴里吃了,她立刻就将这些馒头尽数都放进了自己的围裙里,然后将围裙一兜,快步的离开了这里,回家去了。

给了在家里干活的丁小阁和丁小亭一人一个麦面馒头,自己又吃了一个之后,刘氏将剩下的馒头都藏进了自家的屋子里。收拾了一下,特别是伸出手指头将粘在牙齿上的馒头都给打扫干净了,这才往上房去了。

张氏一听米氏一家不在,还锁着门,那叫一个火冒三丈,她不停的用手垂着自己的胸口道:“贱人啊贱人啊!我昨天都这么说了,居然今天还敢锁门!我迟早要让她好看!”

与此同时,正在丁风儿家院子外搭土灶的米氏没由来的打了一个寒战,丁五郎问:“娘?你冷啊?”

“没呢,就是打了个寒战,没事,干活去吧!”

晌午过后,来丁风儿家帮忙的人越多来越多,毕竟村子里还真没有人见过野猪呢,个个都想着来看热闹,丁小桥甚至看见了杜开霁那一群半大野小子,不过她可不想跟这个家伙对上,只当没有看见。而丁风儿和米氏邀请了几个相熟的媳妇在厨房里将各种材料准备好,只等着野猪回来就开火。

上山的几个汉子,那都是干活的好手,一把子的力气,饶是这样,将这头野猪弄下来也废了不少的力气。将这猪抬到了丁风儿家的院子外面的时候,这七八个汉子一个个全部都累得瘫在了地上。

丁小桥连忙凑上前去看,嗬!果然是个大家伙!

那头野猪浑身长着粗粗的黑毛,油亮油亮的,侧身躺在那里,看起来居然比大顺家那头老母猪还要大,巨大的脑袋,长长的獠牙凶狠无比,脖子上有几个已经干掉的血窟窿,四只粗壮的蹄子上沾满了泥巴和杂草,身上还有几道伤口,可见这野猪死得也不算痛快。

人家说,这树林子里面一猪二熊三老虎,其实最厉害的根本就不是老虎,而是野猪。望着这野猪的样子,丁小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可以想象当时丁修节三人经过了一场什么样的恶战。

“这猪真大,起码也有个四五百斤。”被请来杀猪的刘屠户看着这头猪也忍不住啧啧赞叹。

其实,准确来说,并不是请刘屠户杀猪的,而是请刘屠户来分猪的,毕竟这野猪在山上已经就死了。

院子外面的土灶上,大锅的水已经烧开了,刘屠户站在桌子边上,几个帮忙的汉子一瓢一瓢的舀出了滚开的水浇宰了那野猪的身上,等到被烫得差不多,刘屠户操着刀就上去,快速的刮起了猪毛来。这时候还有汉子在边上浇开水,一直要等到刘屠户将那猪身上的毛都被褪干净了,才又舀了些热水将猪上下都冲洗干净了一遍。

而这个时候就要开始破猪了,刘屠户换了一把尖屠刀就上了桌子边,驾轻就熟的开膛破肚,切肉分骨。那血粼粼的场面让围观的孩子们个个都蒙住了眼睛,饶是那平时野惯了的小子,也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跟孩子们的胆战心惊不一样,大人们的脸上可是一个个都浮现出惊喜的表情。毕竟,一般家里养的猪最大就三百多斤,像是这么大的猪可真是没有见过。

一个汉子提着一个大桶接在那猪肚子的下面,刘屠户破开了肚子,几下就将一肚子的下水给弄了下来,装了满满的一桶。

那汉子便提着那一桶下水朝着后院走去,一般在村子里猪下水是不会拿来吃的,只要问问主人家的女人要不要,若是不要的话就会被倒掉。

不过丁小桥早就瞧上了那巨大的两片猪肝和那一大堆的猪肠子,嘴里馋的厉害,她可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熘肝尖了,卤肥肠还要爆炒肚头了,前世的那些味道现在似乎就在嘴边乱窜,馋得她口水都要下来了。

她连忙就跟着那个汉子进了厨房,只看见一厨房的妇人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忙得热火朝天。丁小桥看见了米氏,连忙凑过去,羞羞答答的说自己想吃猪下水,米氏颇有点不适宜的皱了皱眉头,她不是不会做猪下水,可是那个味啊,她真是受不了。

丁小桥见状连忙说自己会帮忙洗,米氏这才答应了。

于是那汉子再问这猪下水要不要的时候,米氏就出声留下了这一桶的猪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