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桥去跟兄弟姐妹一说要吃猪下水,让他们也帮忙打整,丁小楼、丁五郎、丁七郎的脸都黑了。不过最后还是经不住丁小桥的央求,几个人硬着头皮提着那一桶猪下水往丁风儿家后院后面的小溪走去。

杜开霁早就在来丁风儿家的时候就看见丁小桥了,不过,丁小桥好像没有看见他,这让他有些不高兴。不过,尽管如此,他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丁小桥,现在见丁小桥跟着自己家兄弟姐妹提着个桶朝着院子后面的小溪走去,也忍不住好奇,叫上了几个人也跟着去了。

第88章 猪下水

还是丁小楼的准备齐全,她抽出了几条布巾子给几人让大家都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这个时候才开始弄这一桶的猪下水。

丁小楼伸出手提起了一挂猪肠子,才一看见那鼓鼓囊囊的样子就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这用小刀一破开个小口子,里面塞得满满的黄黄绿绿的猪屎伴随着一种强烈的味道就涌现了出来,饶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口鼻也闻到了。丁小楼简直不能忍,立刻就抛下了那猪肠子,洗干净手,拉下布巾子,哇哇的吐了起来。

“小桥,我洗别的吧,这肠子,我真的……”丁小楼吐了一阵子,然后连忙冲着丁小桥告饶,说着她又闻见那个味道,忍不住又开始哇哇的吐了起来。

丁七郎见状连忙抓起了猪肝和猪心说:“我洗这两个。”

丁五郎也一把就抓起了猪肺:“我洗这个,我洗这个。”

丁小桥才想说什么,丁小楼已经扑上去,捡起了猪肚子道:“真的不行了,我洗这个,肠子你就自己洗吧。”

不过眨眼的工夫,一桶猪下水只剩下了一堆的猪大肠和猪小肠,还有一个黑着一张脸的丁小桥,她抽了抽鼻子弱弱的申辩:“猪大肠很好吃的……”

丁家三兄妹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和你抢!”

没办法了。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自然对于怎么做饭还是有一定研究的。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当然是不能对于食材有任何挑剔的,丁小桥吸了吸鼻子,虽然对于猪大肠的味道也不十分的舒服,可是想一想不久之后的一桌子大餐,也就顾不上什么了。

她将脸上布条拉得更加紧了一点,然后捡起了被丁小楼丢下的猪肠子开始走到溪水边,冲洗起来。

杜开霁远远的就闻到一大股臭味,他不知道是什么,只看见丁小桥蹲在水边不停的洗什么。他想起前两天的事情,不禁又得意起来,决定要再一次给丁小桥一个下马威,看她以后怎么在自己面前跳得八丈高。

他想了一会,决定要将丁小桥丢到水里面去,让这个平日里跟他不对付的臭丫头变成一只落汤鸡,这真是个太好的想法了!打定了这样的主意,他便轻手轻脚跑到了水边,伸头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就看见丁小桥正将一大堆的肠子给翻了过来,那肠子里面的各种黄黄绿绿的东西被湍急的溪水一冲,到处一片。

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什么。

杜开霁虽然天天跟村子里的孩子混迹在一起,可说到底也是个小少爷,那吃得都是做好的东西,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打理肠子的状况,再加上那散发着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他立刻就转过头去哇哇的吐了起来,哪里还想得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丁小桥这才发现有人站在自己的背后,她转头一看,就看见杜开霁正扒拉着一棵树哇哇的吐着,又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便知道了前因后果,于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杜小三你来干嘛啊!”

杜开霁好不容易吐干净胃里面的酸水,回头一看,就看见丁小桥正拿着那肠子挤来挤去,那肠子里鼓鼓囊囊的,随着丁小桥的动作,里面的东西似乎也变成了不同的形状。杜开霁眼睛瞪得老大,立刻又转过头去,干呕起来:“你离我远一点,远一点!”

丁小桥翘着红润的嘴唇,望着杜开霁那苍白的脸得意的笑着,然后还真的远离了他一点,将手里的肠子又放在水里冲洗着。

杜开霁干呕了几下实在是吐不出来东西,他擦了擦嘴,抬头一看丁小桥正在水里不停的翻洗着那些猪肠子,忍不住恶神恶气的叫道:“丁小桥你是不是人啊!你居然玩屎!”

丁小桥被他说得脸都黑了,什么叫做玩屎啊!她这明明是在洗猪大肠好不好!她转过头看着杜开霁哼了一声:“好像你没有玩过屎一样!”

“我才没有玩过!”杜开霁当然不可能承认这么没品的事情,立刻就跳了起来硬着脖子叫道。

“不知道谁用掺了牛屎的泥巴打过我!”丁小桥可不会忘记自己那一身衣服,后面就算洗干净了,她都觉得有一股子牛屎味!

“那又不是我打的!”

“还不是你指使的!不是你指使的,人家可能打我吗?”

“反正不是我打的,我没有碰过,不像是自己用手捏,你真恶心!”杜开霁看着丁小桥腾的站了起来,手里提着那一条长长的猪肠子吓得退了几步,生怕那猪肠子上的东西甩到自己的身上:“你给我过去一点,不要过来!”

丁小桥怎么可能如他的愿,直接眯着眼睛,就开始朝着杜开霁甩猪肠子,顿时吓得杜开霁哇哇大叫,连蹦带跳的跑开了。

望着杜开霁狼狈的背影,丁小桥这才哈哈的笑开了,熊孩子,跟她斗!太嫩了!

等到冲洗得差不多了,丁五郎真好把她需要的热水和大碱都拿了出来,她将猪肠子一一破开,再将它们丢进热水里加上大碱,这才下手拼命的揉了起来。

这大碱真是去污的好东西,揉了没有多大一会儿,那肠子上的油脂还有各种脏东西全部都被刮了下来,再用清水一冲,那猪肠子干干净净,透透亮亮,连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洗猪肠子实在是浪费工夫,等到丁小桥带着一小盆已经洗好的猪肠子回到厨房的时候,米氏他们已经将晚饭都做好了。丁小桥落寞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洗好的猪肠子,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不划算,辛苦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有将卤大肠给吃上。

米氏是知道自己小闺女的心思的,一边忙着将最后一个菜盛出来,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哥哥姐姐他们洗的猪下水娘都放好了,今天晚上就带回去,明天你就能吃了!”

“真的啊!”丁小桥一听这个又高兴了起来。

院子里大人们都坐了,这杀猪本来就是要请客的,更不要说这是野猪,明鸿光可请了不少的人。孩子们自然是不能上桌的,只能一人端着一个大碗,坐在屋子下面的台阶上吃。饶是这样,孩子们就没有一个不吃得满嘴流油的。

丁小桥正端着碗也在台阶上寻摸位子,抬眼一看就看见穿着绸缎衣衫脸上还带着乌青的杜开霁正端着一只大海碗,狼吞虎咽的吃饭。那个吃相那个速度,几乎都让丁小桥觉得他在家里一定是被他娘虐待了。见杜开霁吃得开心,丁小桥眼珠子一转,蹬蹬蹬就跑到了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虽然杜开霁看起来是跟别的吃饭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细细一看还是知道是有区别的。不要说别的,就说,他坐着吃饭的地方,前后左右都是没有人靠着的,其实并没有人刻意这么做,不过,却还是自觉不自觉的就形成了这样的状况了。

杜开霁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状况,所以当身边有一个人坐下来的时候,他立刻不高兴的皱着眉毛抬起了头,然后朝着身边的人看去。

“杜小三,吃得挺香啊!”丁小桥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杜开霁心生警惕。

“你要干嘛?”

“不干嘛,我就是看看你吃什么嘛!”丁小桥说着伸头看了一眼杜开霁的碗里面,然后又笑眯眯的说:“你明天要不要来我家吃好东西?”

看着丁小桥那笑眯眯的样子,杜开霁心里的警铃大作,不对啊!这个死丫头平日里见他那从来都是没有好脸色的,什么时候这么笑眯眯过,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你再打什么主意?”

“我能打什么主意啊!我不就是请你去我家吃饭啊!”丁小桥一脸我很善良的表情看得杜开霁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吃,吃什么?”杜开霁虽然心里警惕,可是到底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听到丁小桥要请他吃好东西,忍不住好奇起来。

“你刚才没看见吗?就是吃猪大肠啊!你放心啊!我已经将那肠子上面的一坨坨的东西全部洗干净的,已经一点味道都没有了,也没有你看见的那些黄黄绿绿的东西,更加不会流淌出来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你只管放心吃,我可告诉你,那个味道啊……”丁小桥一边笑眯眯的说,一边看着杜开霁那越变越难看的脸色,肚子里简直笑开花了。

杜开霁听着丁小桥说得那些话,脑子里面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刚才丁小桥洗肠子的时候的那些画面,还有那些让人作呕的味道,这一切让他手里的这碗香喷喷的野猪肉变得无比恶心。他忍受不住,捂住了嘴巴,对着丁小桥说:“你给我闭嘴,不要说了!”

“啊?你说什么?你还想多知道一点啊!”丁小桥嫁妆根本就没有听懂他说什么,又继续形容起来:“其实吧,猪大肠啊可是猪身上最最美味的东西,那嚼在嘴里脆脆的,香香的,还有带着一点它本身的味道……”

杜开霁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放下碗,捂着嘴巴就朝着院子外面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着丁小桥喊:“丁小桥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丁小桥却赏给了他的背影一个大白眼。

第89章 要肉

野猪肉可真不是家猪肉能比的,肉质颇有韧性,味道又浓郁,香得不得了。

乡下人鲜少能吃到这么香的肉,一时间都动了心思,便跟明鸿光商量着能不能卖,明鸿光本来的主意也是要拿到镇子里卖的,现在能在村子里卖掉自然更好。

于是就请了刘屠夫帮肉给分了,大家,你要一条子肉,我要一条子肉,便给分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了两个肋盘,和两个前腿。

在古代这种物质匮乏的年代,最好卖的是五花肉跟肥肉,至于肋盘这种都是骨头的东西,乡下人嫌弃不实惠基本是没有人要的,而两个前腿是丁风儿特别留下的打算给家里炖着吃。

等都收拾完了,夜幕已经低垂,眼见着太晚了,丁风儿就将一家人给留了下来。

这野猪肉要比家猪肉贵一些,平均下来也要五六十文一斤,幸好人多,没人切个一条,倒也不愁卖。除去下水和留下的东西以及请大家吃掉的肉再加上付给刘屠夫钱,这口野猪,足足挣了十八两的银子。

明鸿光将九两银子递给了丁修节说:“节子,拿着。”

丁修节一看桌子上散碎的银子,连忙就推了回去,摇头:“姐夫,这钱我不能要。”

“怎么不能要!我说你能要就能要!”

“这是姐夫打的。”

“你也出了力的。”

“要不是姐夫,我也没地方出力。”

“节子拿着!”丁风儿见丁修节执意不要,直接就从屋子里出来道:“你们一起上山,一起打的猪肉,这要平分也是正常的。”

“姐,姐夫带我去采菌子我已经够满足了,这野猪本来就是靠着姐夫才能猎到,我怎么好意思伸手拿钱?”丁修节摇头不肯收。

两边又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丁修节皱眉生气道:“姐,你用得着跟我客气吗?我不要是因为我真现在真的不缺钱,倒是你们又是盖房子又是买地,手里还没有什么营生,才最需要钱。你若是再这样,就不要再往来了!”

丁风儿见此,只是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她叹了一口气,只能将钱收了起来。

夜里,大人们坐着聊天,孩子们则早早的睡了,而丁小桥满脑子都是明天的美食。一道道的美味就在她的脑子里绕着,熘肝尖、爆腰花、卤大肠、炸粉肠、凉拌猪心、绿豆猪肺汤,口水都要淌出来来了……

次日一大早,丁修节先下地看了看庄稼,便回来吃过了早饭。因为丁小桥惦记着那些个下水,米氏和丁风儿便开始收拾这些东西。

丁小桥吭吭唧唧婉转的形容了这些下水的做法,因为不敢说得太明白怕人怀疑,所以米氏和丁风儿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算是将这些下水的做法给弄清楚。

等到弄清楚了这些做法之后,丁小桥就被解放了,被米氏和丁风儿从厨房里解放出来。

进了院子,她正好看见丁修节提着个小篮子准备出门,连忙就凑了过去:“爹,你要去哪?”

“要回去收菌子啊,那烤了一夜了,应该干了吧。”

丁小桥一拍脑袋,她还真是将这事情给忘记了,于是强烈要求跟着回去。

丁修节怎么会不应允,拉着自己的小闺女就往家走去。丁修节的篮子里装着半扇肋盘和一些洗干净的下水,他想着这几天丁修义带着罗氏进回娘家去了,没有吃到这野猪肉,今天给他送去一点,而那肋盘则给上房尝尝鲜。

回了家,丁小桥先去隔壁丁老四家敲了敲门,可是他们一家还没有回来,丁小桥只能将篮子里的下水给拿了回来,挂在厨房里凉爽通风的地方,不过,这天气还热,若是晚上丁修义家还不回来,这些下水只能过了水煮熟了再挂起来了。

丁小桥将还没有将下水挂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刘氏的声音:“老三媳妇啊,你回来了啊?”

丁修节一听到刘氏的动静连忙加快手里收菌子的动作,一边高声说:“二嫂,是我在家里,孩子他妈没有回来。”

还好着古代有男女大防,丁修节这一开口,成功的让准备进屋的刘氏就收住了脚步。虽然很好奇丁修节他们屋子里面有什么居然要天天都锁着门,可是到底是嫂子和小叔子,还不是亲生的,她可不敢随便进屋,就只能站在了院子里。她跟丁修节胡扯了几句,就发现厨房的门是开着的,便快步走了进去,想看看还能不能占点便宜。

“呦,小桥回来了啊!”刘氏一进厨房虽然是在跟丁小桥说话,可是目光立刻在厨房里转了个遍,这厨房里要是多一只蚂蚁估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所以,丁小桥挂在房梁下面通风的下水她一眼就看见了,连忙问:“呀这不是猪下水吗?”

“是呢。”丁小桥见刘氏那贼溜溜的目光,然后说:“昨天二姑父打了一头野猪,就是那头猪的下水。”

刘氏又不是傻子,听到丁小桥说这个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她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丁小桥的脸色,一边有意无意的问:“那猪是风儿家男人打的啊?”

“可不是啊!”

“不是说是老三打的吗?”

这个时候丁修节也已经收好了菌子,并且藏好,于是连忙出来进了厨房,就听见两个人的对话,他哈哈的笑道:“二嫂真是抬举我,我哪有这个本事,姐夫可是猎户出身,那打了多少年的猎啊,自然是姐夫打的,我哪来的本事打野猪?你说是不是啊,二嫂?”

刘氏的脸色有点不好看的了:“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一道上山的,就算是风儿的男人打的猪,你也出力了不是?”

“就抗个猪下山算什么力。”丁修节摆摆手,并不在意的刘氏的说法。

可是刘氏怎么能干,这要是是明鸿光打的野猪,这猪肉不就没有了嘛,她得给自己争取一点才行:“老三你就是年纪轻啊,你看看你怎么那么傻?一起上的山,看见了野猪出来,就算是风儿的男人去打的猪,你们总不能是站在一边看着吧,你一定是出力的吧,怎么就变成了风儿她男人一个人打的猪了?你真是不懂事!”

丁修节的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下,他看了刘氏一眼,然后半真半假的问:“那按照二嫂的说法,我这要怎么办?”

刘氏见丁修节想听自己的意见,心下一喜,连忙说:“这就对了,我可跟你说,就算风儿是姐姐,可她到底是嫁出去的人了,那是老明家的人,你可是姓丁呢,这不是一家人,你得长点自己的心眼,你看看你家里这么多人口,你瞅瞅,你瞅瞅……”说着刘氏将丁小桥给提溜到了丁修节面前,捏着丁小桥身上的肩膀胳膊说:“这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不给她补一补,这怎么说得过去?”

丁修节只是嘴角笑着,什么话都不说,不过丁小桥却发现他嘴角的笑容一点都没有进入他的眼睛里,甚至,在丁修节的眼睛里还出现了一丝寒意。

“你要是听嫂子的,就快点去管那风儿要上半片猪肉去!”刘氏最后直接盖棺定论。“走走走,你要是不好意思,开不了这个口,嫂子替你说,风儿也真是的,这种事怎么能办得出来呢?这到底是亲弟弟啊!果然是女生外向,这女人一嫁人啊就一点都不会为娘家考虑了……”

“二嫂,这不大好吧……昨天肉就都卖了。”丁修节眯着眼睛,唇角的笑容已经一点都没有了。

这话成功的让刘氏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僵着脸站在那里。这猪肉要来了,她可以割一条子,可是要是银子,她不觉得她能要上一星半点来。刘氏站了片刻,又干笑了几声,然后才又干巴巴的说:“卖掉了啊,卖掉了啊……那,那,那……那也是要银子的……”

“二嫂也要帮我去要银子吗?”

“……”银子可和肉不一样,要肉就算被人说也只是说个嘴馋而已,可是要钱……还是帮着自己的小叔子跟嫁出去的姑子要钱,这,这,这怎么说都不是一个事儿,刘氏又不是个傻子,怎么能揽这样的事上身。

丁修节冷笑了一声,那声音将刘氏成功的吓得抖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然后又扬起了笑脸道:“这个你可得好好的跟风儿说一下,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说着她就想走,可是看看那房梁下挂得下水又不甘心,于是说道:“呀,这野猪的下水是什么味啊!老三啊,你看爹娘也没有唱过这野猪的下水呢,你家还那老多,不如拿一些孝敬爹娘吧。”

丁修节看了一眼那房梁上的猪下水,然后不慌不忙的说:“那是姐给老四的。”

刘氏一听这话,脸立刻就刮落了下来:“老三,不是我挑拨,这风儿就算是出门了,那也是老丁家的闺女,他家杀猪,她居然就连爹娘都想不起来,这心肠可够狠的!”

第90章 越来越好

“我姑给拿了半扇肋盘呢。”丁小桥听刘氏这么说立刻就从灶便的篮子里将那半扇肋盘拿了出来,虽然只是半扇,可是那野猪大,就算是半扇肋盘也有七八斤呢。

刘氏一听还有东西,脸上也现出了笑影来,虽然并不是五花肉,但是肋盘也是肉啊,就算是骨头多一点,那也是聊胜于无不是吗?伸手就要去接那肋盘:“哎呀,你说你们这爷俩说话怎么都大喘气呢,早说给了半扇肋盘多好,我还跟你们在这说那多话,快点给我吧,我还得拿回去收拾收拾呢。”

丁修节却比她的动作快多了,她的手还没有伸过去,丁修节就已经将丁小桥手里的肋盘给提了起来道:“这是我姐孝敬给爹和二娘的,还是不劳烦了二嫂了,我直接给爹和二娘提过去。”

“是是是,怎么不是孝敬爹和娘啊!现在都是我在做饭呢,你给我就成了,我可着急回去做饭呢!”刘氏满脸的笑意,伸手就要去拿那肋盘。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了丁月儿的声音:“二嫂,娘问你拿个肉怎么那么长时间,喊你快点回去做饭呢!”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就进了厨房,然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丁修节居高的肋盘手里。她也没有叫人,只是左右看了看,接着皱着眉头说:“肉呢!”

丁修节冷笑一声然后一手牵着丁小桥一手提着肋盘就出了屋子。

丁月儿见没有人回答她话,她不由得眼睛一翻,站在厨房门口不让,只是直直的看着丁修节:“三哥,你们杀了猪,给家里的肉呢!”

丁修节晃了晃手里的肋盘说:“这不是在这儿嘛!”

丁月儿看看丁修节手里的肋盘,声音一下自己就提起来了:“这是肉吗?这也算是肉吗?三哥!你不能分了家就这样吧,你好歹也姓丁呢,你还是老丁家的儿子呢!怎么你们家杀了猪,连半扇肉都舍不得给,就那这点肋盘就给打发了吗?你还当这是家吗?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丁修节是很少跟丁月儿打交道的,第一年纪差得太多,第二跟他不亲,第三,这是张氏养在跟前的闺女,他从来不接触,免得弄得一身骚。

更何况,他出门了这么多年回来,丁月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更没有什么话说了。

可是,不跟丁月儿打交道,不和她说话,不代表这丁修节就怕这小丫头片子,特比是听着丁月儿这个跟自己说话,他也冷笑起来,毫不客气的说着:“你这话说得好,这里本来就不是你家!这是我家,这是我丁修节的家!我们分家了,你要给我废话就给我滚出去,要是想吃肉就拿着这肋盘走!”

丁月儿是老闺女,家里谁也不跟她说重话,更别提这样瞪着眼睛对她劈头盖脸的骂了,她顿时眼睛鼓得老大,两包眼泪就在眼眶里滚动起来,她狠狠的咬着嘴唇,退了几步,冲着丁修节恶狠狠的说:“丁老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过就是我娘用剩饭养大的一条狗,现在你分家了,你以为你就了不得了,我告诉你,你丁老三永远也就是这样了,你就是我们老丁家的一条狗!”

“啪!”只听得一声脆响,丁月儿立刻就捂着脸不说一句话了,半晌她才缓缓的抬起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丁修节,然后抬起了手,指着丁修节:“你,你居然敢打我!丁老三……你给我等着!”说着她掉头就走。

而站在丁修节身后的刘氏则一脸的惊恐的看着丁月儿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丁月儿一转头就看见老丁头颤抖着站在她的身后,老丁头双唇紧紧的绷着,一双眼睛透着凉意,脸上连一丝的表情都没有,心里不禁一凉,也不知道刚才的话被老丁头听到了多少,可是,转念她就哭了起来:“爹!你看啊!你看啊!丁老三打我!丁老三他打我!他打我啊!爹啊!你得为我做主啊!我这都几岁了,他都敢打我,他这是要坏我的名声啊……”

丁月儿的话都没有说完,就只觉得另一边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而且伴随着这样的疼又响起了清脆的“啪”的一声响声。

“爹……”丁月儿完全的傻掉了,她根本想不到平日里对她最为宠爱的老丁头能打她,而且还是在这丁修节家的院子里打她,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连哭都不会了。

她不会哭,可是有人会哭,只听得张氏尖利的声音从院子外面冲了进来:“月儿啊,月儿啊!你怎么了啊!”

丁月儿看到了张氏进了院子,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了神来,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氏哪里能见的丁月儿哭,立刻就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丁修节道:“丁老三!你对月儿怎么了!”

张氏刚才在家里竖着耳朵听着丁修节家里的动静,她听到丁修节和丁小桥说话的声音,就连忙打发刘氏过来拿肉,可是半晌也不见刘氏回来,丁月儿等着着急,就连忙跑过来看看,而刘氏则听到丁月儿大声的骂丁修节的时候,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这才连忙穿上下跑了过来。

不过她是小脚,又要绕过两个院子和一大段的路才能到丁修节家,所以,就来迟了。

说来也巧,老丁头才从地里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丁月儿进了丁修节家,他怕出什么事,就跟着过来,还真是让他给猜对了,真是出了事情了。

当他站在丁月儿的身后听着丁月儿说得那些话,看着丁修节那越来越深沉的黑色,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的丢掉了。特别是看着丁修节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嘲讽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当丁月儿说得最难听的时候,老丁头想动手,可是丁修节比他还要快,直接一个嘴巴就打在了丁月儿的脸上。

只是张氏来的晚了一点,没有得见这一幕,不过也没有得见老丁头打丁月儿,尽管如此,丁月儿脸上那两个红肿的手掌印子也能让张氏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丁修节眯了眯眼睛,他挺直了脊背,带着一种倨傲的神情看着张氏道:“我不过教教她怎么做人,这还是在娘家就敢这么没教养,以后嫁人了不被人打出门去才怪!”

“你凭什么教她做人!你凭什么!你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你也配教月儿做人!”张氏将丁月儿搂在怀里,双眼通红的瞪着丁修节。

刘氏趁着几人没有注意自己,悄悄的悄悄的溜着墙边朝着门外蹭去。

丁修节只是静静的看了张氏一会儿,表情很平静,没有生气更没有愤怒。最后,他低头捡了一根木条,让丁小桥将厨房给楔上,接着将手里的半扇肋盘递给了老丁头道:“昨天姐夫抓了头野猪,这是姐让我带给你的。”

老丁头脸上依旧凝滞着,他似乎没有听懂丁修节话,丁修节也不着急,只是伸手将那肋盘上的绳子挂在了老丁头的手里,领着丁小桥就朝着门外走去。

张氏虽然朝着丁修节咆哮着,可是到底也不敢动手,丁修节从她的身边走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对老丁头说:“爹,我家里的东西可都是有数的。你走要关好门。”

老丁头的身体狠狠的震动了一下,等到他转过身去看丁修节的时候,早就见不到人影了。

一瞬间一种叫做悔恨的感情迅速的充满了老丁头的内心,他望着那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觉得他失去了那个儿子了,那个自己和原配唯一的儿子,那个他曾经给予了最大希望的儿子。

张氏自然不敢追上丁修节,可是嘴巴却一刻都不停下,只是咒骂着难以入耳的话语。

“够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老丁头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寂寥而空洞,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张氏本来还想继续骂什么,可是回头看去,只看见老丁头佝偻着背脊站在那里,他的脸上还沾着些许庄稼地里的泥点子,更显得他那张脸黝黑而苍老,他只是抬起浑浊的眼睛对着张氏又说了一句:“够了,回去吧。”

张氏莫名的觉得一阵寒意,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这样抱着还哭个不停的丁雨儿跟着老丁头出了丁修节的院子。

站在院子门口,老丁头回头看了看那个小院子,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亲自去将门关上了,这才提着那半扇肋盘,抬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慢慢的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丁小桥抬头看了看丁修节的脸,然后又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说:“爹,你别哭。”

丁修节笑了起来:“瞎说,爹哪哭了?”

“爹,你这里在哭呢!”丁小桥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丁修节抿了抿嘴角,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丁小桥紧紧的拉着他的手说:“爹,你有我们有娘,还有姑姑呢!”

“爹,我们指定会好好的。”

“爹,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越来越好的。”

第91章 种菌子

三人这次上山的收获颇丰,除了那几百斤的菌子还有那一头打野猪之外,最让丁小桥感兴趣而且兴奋的是,明鸿光带回来的几十根不算粗壮的朽木,这些木头上布满的青苔和一些松枝。丁小桥一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惊喜的眼睛都瞪大了,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这些东西的样子,只能和丁七郎还有丁小楼一起问道:“这些木头是干什么的啊?”

明鸿光笑呵呵的蹲在地上翻动着这些朽木,“这一次我们在山上去找菌子,这不是我就想着小桥说的养菌子的事情吗,特地的仔细的找了找,便真的让我找到了这些。”

“这可以养菌子?”丁小桥瞪大了眼睛,努力做出一副很吃惊的模样,用来掩饰自己藏也藏不住的惊诧。

“可不是嘛。”明鸿光笑得很开心,他含了一口水在嘴里,然后喷在了那些有点干枯的朽木上面,得到了滋润的朽木立刻就显出了一种乌黑的颜色,而敷在上面的青苔和松针就也显得水灵了一些。

“这东西怎么养菌子啊?不就是些朽木头啊。”丁五郎虽然跟着明鸿光一起上山并且弄来了这些木头,不过在山上的时候并没有时间和机会来问这个问题,现在有了空,他自然好奇得要问个清楚。

关于菌丝什么的明鸿光自然是说不清楚的,不过他有自己的一套说法。他拿起了一块朽木,然后轻轻的掀起了一点青苔,一股腐朽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而在那掀起的青苔下面这有些白白的丝状物品,他凑着阳光指着那些丝状物品对着几个孩子说:“我琢磨了很多年,就发现了这些丝状东西就是长出菌子的关键,只要木头上有这个东西,好好的浇水一定会长出菌子来的。”

几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比绣线还要细的东西全部都张大了嘴:“有这个东西就能长出那么大的菌子?”

不管怎么说,明鸿光这个思路是对的,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最终养殖出野生菌来,至少现在看见了希望,丁小桥就已经高兴得不得了了。

丁修节自然也是高兴的很了,能在秋天菌子没有之后还弄得到菌子,哪怕只有两个月也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就算他是乡下人也知道这其中的经济价值很不得了。

不过,这东西是人家明鸿光琢磨出来的,他自然不能自己拿来就用。现在丁风儿家一下子弄了这么大的摊子,一定也是没有多少钱的,他可不能占这样的便宜。

于是丁修节就跟丁风儿说这些菌子长出来卖出去之后收入要分她一半,丁风儿怎么可能同意,坚决不收,最后两个人又闹得差点翻脸,丁风儿总算答应收下了三成,要是再多的话,她就不要了。

虽然说自己家里是自己管家,可是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适合她去出面,她相信在这些方面丁修节两口子一定是做得比她自己做得都好,所以并不曾过问,只是蹲在院子里空荡荡的耳房里跟明鸿光说这个养菌子的事情。

明鸿光虽然已经研究出来了一点怎么让长菌子的窍门,可是对于其他的并不算是了解的,他找了一间背阴的房子就把那些朽木全部都给角落里,然后喷上了水,就算了事。

可是丁小桥看了看那屋子里的环境却觉得不太妥当。她虽然没有养过菌子,可是在电视的农科节目上看过不少别人是怎么养菌子的,就没有一个菌房是这样的。

她细细的想着,那菌房里的地上可都是泥地,而明鸿光家的这两间耳房里可都是用青砖铺得地面,这样的地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不妥,但是丁小桥想,这估计是长不出什么菌子的。

再一个,那菌房里的通风都很是不错,只是不能被太阳晒着又要保持湿润,而新盖的房子里门窗的密合度都很好,通风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么下去,这些朽木上的菌丝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