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桥不禁有些怒了,不就是嫌弃自己是个小孩子,所以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正事吗?她大声说道:“二东家,这些手链可都是我编的,若是你觉得我没有什么正事的话,那么这买卖不做也罢!”

丁风儿听丁小桥这么说虽然有些诧异,可是也没有反对,她看了看丁小桥的表情不像是玩的样子,也就没有开口训斥阻止,只是又一欠身坐了下来。

郭景山讶异的回头看了丁风儿一眼,“这手链都是她编的?”

丁风儿点点头,笑眯眯的说:“确实如此。”

郭景山着实有点吃惊了,虽然这丁小桥说话颇不客气让他多少有些不快,可是知道了丁小桥是这些手链的编造者,他也就又放下了,他自己的店子才开起来,本来就是做些大众商品的小生意,而这手链又好看又别致还不贵,这些天只要上了架很快就销售一空,他可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有前景的买卖。

虽然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实在是很小,可是那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看玩笑。郭景山就暂时收起来了轻视的情绪,又坐了下来对着丁小桥说:“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丁小姑娘,这可够你说正事了。”

其实丁小桥心里是紧张的,别看刚才她说得那么硬气,她的手心里全部都是汗,这可是难得的生意的,要是因为她这几句话就黄了话,这不是跟在她心口挖肉一样的疼啊。还好,这郭景山并没有拂袖而去,而是坐了下来,给了她一炷香的时间。

尽管郭景山现在的表情对于她也是万般不信任的,但是她还是想要为自己的家的利益努力一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丁小桥开了口:“二东家,我听说多宝阁是在大庆国数一数二的首饰店,甚至各个繁华热闹的城镇里都有它的分店。”

“是这样没错。”郭景山点点头,尽管因为他和他哥哥因为多宝阁的继承闹得基本撕破了脸皮,可是他还是很以这多宝阁为荣的。

“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二东家要自己开一个喜来乐,不过我想,二东家开这个喜来乐不应该是心血来潮吧。”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笑:“当然,如果二东家开这个喜来乐是心血来潮的话,那么我下面的话就不用说了。”

“自然不是心血来潮。”郭景山皱了皱眉,其实按照他自己的本心自然是不愿意来开什么喜来乐的,可是现在他在郭家的生意里基本已经没有立足之处了,若是不在开一个店子养活自己,等到他们家老头子一闭眼睛,只怕他手里是什么都不会有了。所以这喜来乐可是郭景山唯一的退路了,他自然不会心血来潮,只是这些话,他不想也没有必要跟面前这一大一小两个乡下女人说。

丁小桥点点头:“二东家,我们想知道这手链放在喜来乐里卖,算是你们喜来乐的东西还是算是我们丁家的东西呢?”

郭景山并没有马上的回答丁小桥,只是用一种很深沉的眼神静静的看着这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只见在那巴掌大的小脸上有一双好比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不少的神采。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乡下的小姑娘,可是她问出来的话,却让郭景山微微有些动容,心里也慎重了一点:“这算是喜来乐和算是丁家的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算是喜来乐的东西,那么我们便只有这些样式了。反正这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手链,以后就算二东家不想用我们家做了,随便找些手巧的人来,仔细研究一番,想来也很快就学会了。”丁小桥脸上笑眯眯的,带着些孩子的稚气,不过说出来的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郭景山确实是有这个打算的,让丁家编这些手链帮他把这市场打开之后,他就可以找别的人灵巧的人来拆开这些链子,自己就可以找人做了,那么便可以大大的节约了成本。

不过现在他这样的打算被丁小桥直接说出来之后,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生意人却不是会脸红的,虽然心里有点尴尬,可是脸上却一点情绪都没有显现出来,他只是一下子就抓住了丁小桥话里面的一些关键字:“你的意思是说,你会的样子不只是这些?”

丁小桥的脸上露出一种令人捉摸的笑意,她说道:“我想二东家跟被人谈生意的话也不会一开始就把手里全部的东西都漏出去了吧?”

郭景山的眉毛翘了起来,他心中那些对于丁小桥和丁风儿的些许轻视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丁小桥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看起来他确实将这个小姑娘看得太低了。这个小姑娘和一般的乡下人果然是不一样的,看起来年纪不大,这生意经倒是很熟。

想到这里,郭景山将手里的扇子合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手掌:“丁小姑娘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他笑了几声之后便停住了声音,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的看着丁小桥:“那么按照丁小姑娘的意思,这东西算是你们丁家的又如何?”

“那么我们不但能保质保量的完成二东家下的订单……”丁小桥觉得说到这里有些说漏的感觉,连忙又改口:“就是二东家下的任务,而且每一到两个月便推出来新样式的手链来……”说着她又卖了一个关子:“或许还能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别的什么东西?”郭景山的眉头又一次翘了起来,看来他又小看了这个小姑娘,原来她没有拿出来的不仅仅是手链的新样式,还有其他的东西吗?

丁小桥并不回答郭景山的问题,只是心无城府的笑着,好像真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第103章 怀疑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每家都有自己家的祖传配方,不能让别人知道。郭景山问出了那个问题之后就觉得自己可以白问了,再看见丁小桥那小孩子一样单纯的笑脸,他就更歇了继续这个问题的心思了。

郭景山那细长的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击着,发出了细碎的声音,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丁小桥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等着郭景山接下去的话。

丁小桥自己并不会做生意,可是她上大学的时候确实辩论社的,她知道有时候积极的抛出自己的论点不见得就能真正得到最想要的结果,反而是欲擒故纵的诱敌升入倒反能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郭景山想了一会儿,倒是对于丁小桥的想法挺感兴趣的,对于这么点小事,对于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他也不想用什么心计,于是直接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好处,有什么条件?”

别看郭景山的年纪很轻,可是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浸淫了那么久了,丁小桥那点小心思在他的眼中不过如此,于是他也不跟一个小姑娘计较,直接将丁小桥的心思点了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条件,就是我想在我们家的手链上想加上一点点的东西。”丁小桥认真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她一边说一边仔细的看着郭景山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之后,丁小桥又说:“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能代表这是我们丁家人做的东西。”丁小桥忽然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挺匮乏的,就好像现在她没有办法清楚的跟郭景山描绘出商标的具体概念。

“能够代表是你们丁家人做的东西?”郭景山有点没弄清楚丁小桥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品牌意识。其实商标这个东西早就有了,只是没有人提出来这个概念而已,就好像是多宝阁,这种百年的老店,他们多宝阁三个字本来就是个商标。

不过这种口口相传的商标是经过了几百年的沉淀才形成的,和丁小桥所说的商标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只是怎么能让郭景山明白丁小桥说得这个商标呢?丁小桥想了好半天,忽然想起了一个事就说:“就好像是你们多宝阁的顶级大师,每做一件首饰,就要在首饰的隐秘之处打上一个特殊的印记,这个印记代表了他。是不是?”

这个倒不是什么秘密,郭景山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所以,我们也要在我们做的手链上做一个这样的标记,代表这是我们丁家做的。”丁小桥点点头又慎重的重复着:“就是每一条手链上都会有这样一个东西。”

郭景山忽然就笑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郭小姑娘,我给你们的手链的收购价只是十文一条,你还要在上面弄什么标记,会不会亏本?”

丁小桥既然提出了这个自然就已经想到了法子,所以只是说:“只要二东家能够同意我们这么做,其他的您并不用操心。”

郭景山眯起了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丁小姑娘,如果你们这么做了,是不是等到我帮你们打出了名气之后,如果有人给你们更高的价格,你们就去其他的地方了?”

不得不说,郭景山也是考虑的没错的。像是这种新型事物,其实都是互惠互利的,如果没有一个什么东西相互制约的话,一边红火了就撂挑子走人,不禁会伤害到另一方的利益,只怕还会给对方带来难以弥补的损失。所以,在丁小桥担心郭景山只是拿他们做炮灰时候,郭景山也在担心丁小桥他们过河拆桥。

毕竟跟丁小桥比起来,郭景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他做什么做得正红火之时,让对方半路退出了,他损失就不仅仅是钱了。而丁小桥一家都是个庄稼人,就算是出了事也没有什么更大的亏损,这就是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们可以写个合约。”丁小桥很慎重的提出来:“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约。”她说到这里看见郭景山并不为所动,越是笑了起来:“二东家说不定我们也能算是个强强联合呢。”

郭景山立刻就嗤笑了一声,显然,他对于丁小桥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不过,他想了想,确实觉得写个合约对于双方都是极有好处的。于是让他们回去想想他们要对合约有什么要求,在下次交货的时候将他们想好的内容带过来,然后再来签这个合约。

这对于丁小桥来说真是巴之不得的事情,于是连忙跟郭景山告别了。

晋福付了钱,丁风儿又根据丁小桥的要求用这些钱买了不少的丝带和丝线就往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丁风儿不停的看着丁小桥,想了好半天之后她才开口道:“小桥,你刚才说的那些是谁教你的?”

丁小桥早就知道今天自己说这些话会被丁风儿盘问,毕竟她说得这些根本不像是一个六岁孩子能知道的,更不要说是一个乡下的六岁孩子了,无论听见她说得那些话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想的。”丁小桥并没有犹豫,只是这么告诉丁风儿。

“你自己能想出这些来?”丁风儿自然不相信的,她自从回来之后就发现她这个小侄女很聪明,而且说话头头是道,人也是极有主意的,只是她一直认为这是丁修节多年不在家,孩子们因为家庭艰难的缘故才特别的早熟。但是今天看见她毫无怯意的跟郭景山说这些的时候丁风儿就觉得这孩子也太聪明了吧,她说得这些自己就从来没有想过。

丁小桥看了丁风儿一眼,从丁风儿那迟疑的眼神中她隐约感觉到了不安,其实她自己也是有些不安,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总不能就因为怕被人发现自己是穿越者就完全放弃了努力的途径了吧,这不是她的性格。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丁小桥只是这么说,并不解释。

丁风儿却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她站住了脚步,拉住了丁小桥,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你跟姑姑说说,姑姑也听听看。”

丁小桥望着丁风儿那双大而且乌黑发亮的眼睛,暗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其实她没有办法解释,她只是想了一个借口,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借口能不能被丁风儿接受:“我就是不想我们被二东家白白的利用完了就丢了而已,我就不想我想出来的东西白白的就变成了多宝阁的东西,所以,我要给我做的东西带个标记……”丁小桥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就好像是爷爷的的那个烟杆子上不是也刻下了铜匠的名字吗?我也想这样而已,让每个买手链的人知道这是我们丁家人做的,总不能让多宝阁白白占我们这个便宜。”

这个说法也是很有道理的。

丁风儿一时之中还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说法,这倒是像是一个一心为家里算计的聪明孩子想出来的,丁风儿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她眨了眨眼睛,面前这个确实是一个聪明孩子。她叹了一口气:“小桥,你怎么会想得那么多?”

丁小桥垂下了眼睛,半真半假的说:“不想被人欺负就得想多点呗。”

这句话其实放在哪都是通用的,可是放在现在,放在丁风儿面前,她完全想得就是别的了,她满脑子都是张氏那恶毒的样子,想得都是丁修节不在的时候,这一孤儿寡母过得艰难的日子,她的心一下子就酸得发痛,她一把抱住了丁小桥,眼泪忍不住在眼圈里打转:“好孩子,是姑姑做错了,姑姑不该对你们不管不顾的,是姑姑错了……”

丁小桥知道丁风儿一定是发散思维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她在解释什么了。她靠在丁风儿的怀里不动声色的吐出拉一口气,总算是对付过去了,太险了……

这个丁风儿还真不是普通的不好糊弄,她差一点点就被识破了。

丁小桥想起就觉得后怕,她还是不能露出太多现代人的思维,否则的话,她迟早要被人发现了当成鬼上身的妖怪烧死掉的。

心酸了一阵子之后,丁风儿就牵着丁小桥往上河村走了,她并不在怀疑丁小桥为什么这么早慧了,人被逼到绝境总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她不是也是被埋入了棺材又被挖出来之后才变成现在这种冷心冷肺的性格吗?以己度人,丁风儿便对于丁小桥的表现想通了。

倒是现在她又担心另外一个问题了:“你刚才跟二东家说的那个要代表是我们丁家做的东西是什么?”

丁小桥摇摇头,“我倒是想好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那你怎么就敢提?”丁风儿倒抽一口冷气。

丁小桥却不以为意:“现在不提的话,以后想提都没有机会了,别管能不能弄出来,先说出我们怎么想的让二东家同意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104章 头疼的问题

事情在没有走上正轨之前都是手忙脚乱的,这样的事实哪怕是对于丁小桥这个穿越者也没有什么不同。

回到了家里面之后,丁风儿将和郭景山谈的结果告诉两家人,两人都高兴得要跳了起来,不过接下来的问题所有人都想到了,那就是那个关于标志的问题,纷纷问着丁小桥,丁小桥只是在家里面给丁五郎和丁七郎准备练字的草纸上涌炭笔涂涂画画,并不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

大家见丁小桥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也就将心都放了下来,开始将事情的注意方向转到了怎么快点完成这些手链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便是两家人收益的分成问题,这一次丁修节很早就提了出来,有了前面菌子的说法,丁风儿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对,只不过在分成数量上她有些分歧,坚持说自己拿三成太多了,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出力,而丁家母女却是又三个人,这么算下来她是占便宜了,更何况,这些手链的样式都是丁小桥自己想出来的,她占的太多,很是心虚。

不过,尽管这样丁修节还是直接敲定了三成给丁风儿,关于这个决定丁小桥也是同意的,毕竟如果没有丁风儿进城找到多宝阁的人寄售,只怕她自己有这个技术也是无人问津的。创造力虽然是生产力的顶端科技,但是如果没有销售团队的话,在顶尖科技也不过只是一纸空文罢了。

所以,丁风儿拿这个三成,丁小桥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而家里的其他人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丁风儿拿这些钱的。

丁风儿自从回来的这段时间,基本都是以丁修节家里的事情为重,这样的事情谁都是看在眼里,而且他们两口子的经济来源就是靠明鸿光上山打猎去卖,这毕竟是个危险的事情,而且也不是能干一辈子的。他们家种地似乎也不在行,若是在没有个什么正经营生的,日后的日子会十分艰难。

丁风儿将丁修节当成自己的孩子,什么地方都考虑到,丁修节自然也对于自己这个姐姐百般打算,所以,这两件事情都拉着丁风儿一家过来参合,不然他不开这个口的话,丁风儿两口子指定是给他白帮忙的,他可不能自己富裕了还看着姐姐困难着,他不是丁修忠,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推辞了一番之后,丁风儿最后还是收下了那股份。丁小桥还暗示丁修节要写个文书,倒不是对于丁风儿家里不放心,而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丁小桥始终觉得有些东西还是有个文书更把稳一些。

丁修节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的出发点就简单多了,他就觉得口说无凭,一定要将这个文书交道了丁风儿的手里,让她安心才行。

不过,现在他们的规模实在是微乎其微,所以也就是请丁五郎学堂的先生随便写了一个一般的文书算是了事。丁小桥想着,如果这个手链这东西能做起来,这个文书一定是要换成正是的文书的。

定下了这些事情之后,丁小桥就开始头疼这个商标的问题,虽然现在没有注册商标这个说法,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是对自家的商标马虎了事。她在上学的时候可没有学过设计,现在想要画一个又漂亮又简洁又能让人印象深刻的商标简直是太困难了。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问题是杜开霁帮丁小桥解决的,真是,世事无常。

最近丁小桥鲜少出门,自然是就遇不见在村子里疯跑的杜开霁了。那天丁五郎和丁七郎没有带中午的饭,米氏做好了饭丁小桥就自告奋勇的去送饭,她想着自己老在家里闷着想要想出什么商标也是没有办法,倒不如出去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灵感。

丁小桥将饭送到学堂的时候正好中午放学,丁五郎和丁七郎还没有过来拿饭呢,就看见了杜开霁咚咚咚的冲了过来,他对着丁小桥一脸的嫌弃:“你这个臭丫头不在家里好好的待着干活,跑到了这学堂做什么。”

“关你屁事。”丁小桥觉得自己跟这个杜开霁是一点都不对盘的,她看见他就讨厌,他见到她也是心烦,所以语气也十分的不好。

“你居然说这样的粗话!果然是乡下人!”

“好像你不是乡下人!你还不是生在乡下长在乡下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要说口舌之争的话,丁小桥可是一点不会比杜开霁差的。

“啧啧,你就不会学学城里人好好的说话,再不济也要学学镇上的人说话,像是我嫂子那样的,说话细声细气真是好听。”杜开霁还是一脸的嫌弃的望着丁小桥。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丁小桥的唇边的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她转过头来,很大方的赏了杜开霁一个全脸:“你嫂子说话好听,你嫂子说话好听你继续学啊,我等着看你继续跪祠堂。”

这就是明显的戳人的痛脚了,毕竟作为那次口舌之争的直接责任人,两个人都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现在杜开霁又被丁小桥拿那时候的话题来鄙视了一番,不由得有些不痛快。连带着甚至对于自己的嫂子也埋怨起来,她没事教训什么丫头,她教训丫头为什么又要在自己的面前教训,让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还被他爹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不算,现在居然成了丁小桥最里面的笑柄,怎么想都是一件吃亏的事情。

这么想着,杜开霁的脸上就越发的不痛快的,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看见丁五郎和丁七郎老母鸡一样的跑过来将自己的妹妹护到了身后,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他杜开霁会吃掉丁小桥一样,让他的心里老大不痛快了,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是,跟丁小桥打交道吃亏多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杜开霁恨恨的掉头就走,可是一边走一边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丁五郎他们几个跟丁小桥说话。

“你不是在家画什么商标嘛,怎么出来送饭了。”

“想不出来什么好看,这不就出来逛逛,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好的。”

丁小桥不用等着拿送饭的篮子,这些等到丁五郎和丁七郎放学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带回来,她不用操心,于是送完了饭,丁小桥就又溜溜达达摇摇晃晃的往家里走去了。

这村里的学堂是在上河村的村头边上,到学堂的一路上有几棵大桂花树,现在已经八月了,那树上结满了桂花,从那树下一过,只觉得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村里很是重视学堂的环境,所以在学堂的周围格外的清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人往来,只是偶尔能看见几个放鸭子的孩子将鸭子赶到学堂附近的溪水边。丁小桥走在这铺就得平实的土路上,只觉得那桂花绵软的香气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面钻,眼前绿葱葱的一片美景,还有雪白的鸭子渐渐游得原来,真是一幅美妙的乡村图画。

“嘿,丁小桥!”

就在丁小桥细细的欣赏着面前的景色的时候,她听到了头上有人叫自己,而且好死不死的这个声音她还挺熟悉,她还挺讨厌,于是一种很是不妙的预感就蔓延上了心头。

抬头一看,只看见在自己站的这棵大桂花树的最粗壮的一根树枝上面坐了一个穿着浅蓝色袍子的少年,他眉目如画,肤如白玉,乌黑的头发在头上盘着一个发髻,不过现在那发髻也乱了,落下来了七七八八的头发,阳光从树叶里穿了过来,打在他那缎子一样的黑发上,倒是想是给那黑段子绣上了金色的花纹一样。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乌黑而有神,唇角大大的扯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呀,不过,似乎在换牙,下面的还缺了两个,就让他那原本很灿烂的笑容多了一种滑稽的味道。

这个人不是杜开霁又是谁?

不过让丁小桥觉得惊奇的是:“你们不是要上学的吗?你怎么在这里?”

杜开霁伸手从身边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油煎饼子,对着丁小桥说:“你家中午不吃饭啊!现在自然是吃饭的时候了。”

丁小桥想了想自己的哥哥们认认真真的在学堂里吃完饭又拿起了书本温书的模样,又看看这杜开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觉得反差真大。

果然啊,从古至今都是拼爹的时代。

他们家没有杜开霁的那么一个祖上冒青烟的爹,就只有自己努力做别人的冒青烟的爹了。

“你吃饭没有!上来跟我一起吃油煎饼子啊!我剩得可多呢。”杜开霁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好看,他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孩子,如果不想他做得那些混账事情,他笑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心情都好了。

丁小桥才不买账,掉头就要走:“你慢慢吃吧!我才不稀罕!”

“喂喂喂,我听说你画什么画不出来啊!跟我说说呗,我可是画画很好的。”杜开霁见丁小桥要走,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着急,连忙大声的喊着她。

第105章 暂时性和解

丁小桥怀疑的停住了脚步,然后转头朝上看了杜开霁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画东西画不出来?”

“我,我……”杜开霁刚才是脱口而出的话,现在被人反问,他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偷听别人说话,怎么想都是一个不光彩的事情。不过他杜开霁是什么人,才不在乎这点小事呢,他翻了翻白眼:“我听到的呗!”

“我在跟我哥说话,你居然偷听!杜开霁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居然做这种事情!”丁小桥立刻就想到了刚才自己在学堂门口跟丁五郎说话的时候杜开霁还没有走远的情景,她马上就炸毛了,对着杜开霁就是一轮职责。

杜开霁也不是一个认人随便说的包子,被丁小桥这么说着他自己不会坐以待毙,于是立刻就提高了声音:“喂喂喂,你搞清楚!是你们说话太大声了,才被我听见的。”说到这里他忽然就很有底气起来:“你们有本事在大庭广众下说话,就要做好被人听到的准备,你要不想被人听见回家去听啊!说话那么大声被我听见了还要怪我!你怎么不怪你自己嘴巴那么大,声音那么高!”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还说我!”丁小桥登时火冒三丈就站在树下跟杜开霁吵起来了。

两人呛呛了几句,杜开霁首先觉得不耐烦了:“我不过是听见你画画画不出来,便想着我们也算是认识了,我正好画画还不错,看能不能帮你,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真是不可理喻!老夫子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又是个女子,又是个小人,简直就是比难养更难养!我真是吃多了还想着帮你出出主意!”

杜开霁噼里啪啦的发了一通火,丁小桥这边倒是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听到杜开霁这么说,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她并不能完全相信杜开霁真心想要帮自己,她怪异的看着杜开霁:“杜小三,你会有那么好心?”

杜开霁本来就生气,现在听到丁小桥还不依不饶,根本就懒得搭理她了,直接就朝着树下爬去,看样子是要走的的架势。

丁小桥这才相信杜开霁说得话,连忙上前道:“哎呀哎呀,你不要走,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的。”

“哼。”杜开霁才不打算搭理丁小桥,这个臭丫头真是讨厌,不是一般的讨厌,他都难得对她说好话了,她居然敢给自己甩脸子,他才不要再搭理这个臭丫头!

丁小桥一边拦着杜开霁,一边想起来丁七郎回家的时候跟她说得话:“想不到那个杜小三那个讨人嫌居然画画画的挺好的,字也写得不错,先生经常夸奖他呢,不过他不是什么好人,天天就伙同一群人逃课,先生少不得要打他的手心!可是他真皮实,被先生打手心居然还嬉皮笑脸,果然不是好人!”

丁七郎可是最最最讨厌杜开霁的,能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勉强算是夸奖杜开霁的话,可见这个杜开霁也是真的有几分本事的。她自己画不出来,想不出来,只怕再给她五天的时间也不见得能有结果,现在既然杜开霁愿意帮忙,她也可以试试看。

就算是这个杜开霁只是好奇的三分钟热情,倒是也没有什么,反正丁小桥想着也是只要杜开霁能给她一点灵感说不定她就能想出来了。

抱着这样的主意丁小桥连忙对杜开霁说:“算我错了吧,我给你道歉,你就别生气了,帮我想想就好。”

相比较起杜开霁那种小男生的打死不能放下面子的小虚荣心,丁小桥却根本不把道歉放在心上,反正能伸能屈才是英雄嘛,只要能弄出她的那个商标来,给杜小三道个歉也算不得什么。

丁小桥是这么想的,不过,当她看见杜开霁得意洋洋的回头看着她笑的时候,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嘴巴上也饶不了这个家伙:“其实这也是怪你好不好?你成日里看见我就欺负我,现在说要帮我,换做你你相信吗?你难道没有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吗?”

杜开霁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丁小桥连忙又服软:“行了行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杜开霁掉头又朝着树上爬了上去,然后坐到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上对着丁小桥挥挥手:“你上来啊!”

“干嘛要上来!”丁小桥略微有点恐高,所以看见杜开霁在树上,不太上去。

“你上来不上来!”

好吧好吧,谁让自己要求人办事呢!丁小桥叹了一口气,她就不跟这样的小屁孩一般见识了。还好丁小桥这个身体是个跑的野的,对于爬树什么的并没有什么难的,她几下就上了树坐到了杜开霁的身边,“那啥,你……”

不等丁小桥说话,杜开霁就拿了一个葱油饼递给了她:“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丁小桥微微有些发愣,并没有伸手接那葱油饼,杜开霁的眉头又皱了一下,接着直接将那葱油饼塞进了她的手里,便不再搭理她,直接自己坐在那里开始啃自己的葱油饼来。

低头看了看手里被杜开霁塞进来的葱油饼,被煎得两面金黄,上面撒着斑斑点点的翠绿,一种白面和小葱交融在一起的特有香味便钻了上来,像是一只小手不停的抓着丁小桥的胃。

“吃啊!那饼子能看出朵花来吗?”杜开霁虽然好像是没有看丁小桥,其实一直用余光在观察着丁小桥呢,见她只是低头望着饼子发呆,心中着急,不好听的话又冒了出来:“真是没出息,不过几个饼子至于这样看嘛,乡巴佬!”

丁小桥抬起头翻了翻白眼,她已经不想跟这个小屁孩计较了,要是真想跟这个小屁孩生气的话,估计她就当这个炸药桶吧,这个小屁孩,每句话都是有爆点的!

咬了一口那葱油饼,一种只是在记忆里才有的香味顿时从舌尖开始弥漫了整个口腔。丁家现在虽然生活条件好了一些,可是也不是能吃得起油炸食物的,而丁小桥原来是最愿意吃这样的油炸食物的人了,可是自从穿越之后,这种爱好好像就随着她的过往全部消失了一般。

甚至连丁小桥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她曾经那么喜欢吃油炸食物。

直到现在,直到那葱油饼薄脆的表皮和她的牙齿所碰触的一瞬间,那酥脆的口感,那干干香香的面皮敲击着牙齿触觉才彻底开启了她所有的回忆。

说实话,她有点想哭的感觉,能吃着这样油炸出来的东西,这才算是生活啊。

“好吃吗?”杜开霁看着丁小桥面无表情的吃着那葱油饼,似乎就好像再吃一个普通的馒头一样,他的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他是最爱吃这油炸过的饼子的了,他总觉得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一定要被所有人认可,可是现在他所期待的对着葱油饼认可的对象却好像无动于衷,这让杜开霁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丁小桥的表情动作,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放过。

丁小桥花了好大的工夫才算是将心底那种对于现代生活的汹涌回忆压下去,便听到杜开霁那小心翼翼而又犹豫忐忑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响了起来。这声音来得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没有收拾好自己的回忆,她转过头去,却看见一张粉妆玉砌的漂亮脸孔紧张的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她就笑了起来。

“好吃。”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杜开霁忽然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天空上好像是开满了大朵大朵的烟花一般。就像是他在上元节的时候跟爹娘去平城逛庙会的时候,夜里在那夜空绽放的烟花一样,那么明媚耀眼,那么灿烂夺目,让人连眼睛都错不开了。

杜开霁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只是在这一刻,他看着丁小桥冲着自己微微一笑是那么高兴,就算她的嘴角还沾着那葱油饼的点点碎屑,就算她的嘴唇上还有油晃晃的葱花,就算现在的她看起来那么不优雅,可是,他就是觉得很高兴,这种高兴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简直比让他一直吃一个月的葱油饼都要开心。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杜开霁连忙转过头去,嘴巴里哼了一声:“也不看看是谁家的东西,能不好吃吗!”

他的耳朵有点烫,他好像有点口渴,还有,他这么说丁小桥会不会就不吃了,会不会就生气了?真是的,他没事儿说这个干什么?看一眼吧,就偷偷的看一眼,看看她生不生气就好。

杜开霁又假装动了动身体,迅速的看了丁小桥一眼,发现她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的吃着葱油饼,这才放心下来,于是他又说:“你要是觉得好吃的话,我天天给你带,你每天都过来吃吧。”

“我才不要呢!”丁小桥将葱油饼最后一个角落塞进了嘴里,又从杜开霁身边的口袋里拿起了一个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要是天天吃你的葱油饼,你还不把我欺负死!”

“我,我不欺负你了。”杜开霁之巨的现在从丁小桥嘴里说出来的话很刺耳,他低下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丁小桥没听清。

杜开霁顿时恼羞成怒:“爱吃吃,不吃拉倒,谁稀奇天天吃这破东西!”

第106章主意(上)

风,吹起来了。

扬起了米粒大小的桂花从树上如同雪花一样簌簌的落了下来,洒在了人的身上,将人的身上都粘上了一层属于秋天的薄香。

远远的望去,远处的稻田里原本郁郁葱葱的绿已经渐渐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在不久之后,这些绿色将慢慢的褪去,最终被富丽堂皇的金色所代替,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丰收的到来了。沿着小溪便是一排的柳树,那从树上垂下来的柳条像是从天而降的雨丝,柔顺而娇媚,风吹过的时候,那柳丝也跟着摇晃起来,像是摆动着腰肢,婉转着歌喉的江南女子正朝着自己的心上人唱着一首首的勾人的情歌。

天上的日头亮得刺眼,照在了地上一片的浮白,带着秋老虎最后的焦灼不停的催促着深秋的到来。

桂花又扬了起来,那发甜的香味像是要灌进了人的心里面去了。丁小桥伸出了手,那沾染了香味的风便从她的手指缝隙中穿梭而过,留下了几粒雪白的桂花花瓣在她掌心中。

杜开霁望着丁小桥的侧面,忽然觉得她其实长得很好看,那桂花落了她满头,好像是为她戴上一层别致的首饰。

“杜小三,你说你能帮我的是不是?”

杜开霁本来正出神的望着丁小桥的侧面,却被她猛然的转过身来的笑容撞了个满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好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光,烨烨生辉,她望着他笑,真是好看。

“是,我说了能帮你,自然是能的。”杜开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扯出来大大的笑容,冲着丁小桥用力的点点的。

丁小桥才不会因为两个葱油饼又欣赏了一番田园景色就忘记了自己爬到树上的主要目的呢。她拍了拍手上的葱油饼碎屑,然后将自己的烦恼跟杜开霁说了,不过说完之后,她立刻鼓起了眼睛说:“我跟你说得这些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哦!这是我的秘密!”

杜开霁的心砰砰砰的跳得很快,要做一个能代表他们家的小画是丁小桥的秘密吗?

“这可是我连我爹娘都没有告诉的秘密!你可得给我保密!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丁小桥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冲着杜开霁挥了挥拳头表示自己很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