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今年的冬天尤为的冷,可是老丁头还是看着看着就恢复了健康。

在春闱之前,老丁头也是难得,将已分出去的两个儿子统统都叫了回来。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可是终究是两家人了。

丁修节心里面是很不耐烦回去的,毕竟这张氏实在是太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这让人有点防不胜防。可是,这老丁头毕竟是亲爹,就算心里再不愿意,这面子上也得顾一下不是吗?

抱着这样的心态,丁修节坐在丁家的大瓦房里就只是当成布景板,根本就不吭声。

今天最为春风得意的要数丁修忠了,他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那白白胖胖的身体似乎也显得年轻了不少,就连平日里看着就让人腻味的臃肿体型似乎在今天也变得轻便了。

老丁头说了许久的话,无非就是夸奖丁修忠父子给家里争光,这一次是丁大郎第一次春闱,这是个大日子,老丁家的人都必须重视起来。

丁修义嗤之以鼻:“爹啊,你直接说让我们掏钱不就得了,绕那么大的弯子做什么?”

老丁头被最小的儿子戳破了意图,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不好意思点头说就是这个意思,只能干巴巴的说:“什么掏钱不掏钱的,这侄子要下场,你们这些做叔叔的,想要表示就表示一点,不想表示也就罢了。”

这当然不是老丁头的真心话。不过大家父子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老丁头是最好面子的,他虽然很想管老三老四要钱来给丁大郎补贴一下,可是又不想让人家说自己刮分出去的儿子的家底,于是变着法子的用话挤兑丁修节和丁修义,想让他们两个自己自觉主动的给一些银钱。

这个法子,放在以前可能还真是一个办法,可是放在现在却真真的不行了。

丁修节过了这一次又一次的锤炼,根本就不愿意再这老丁家上多给一分钱,那给父母的孝顺钱是没有的说,没有办法一定要给的,可是要拿钱给丁修忠父子,门都没有,他自己的儿子自己都还没有这么养活呢,凭什么要去养活别人的儿子,丁大郎又不是没有爹娘了。

至于丁修义更是,在过了那丁修忠回来张氏让罗氏腾房子,导致罗氏大病一场之后,他对于这个额丁修忠可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待见,不要说给他儿子钱了,就连坐在这里看着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腻味。

现在两个人听到老丁头这么说,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没有过任何的商量,居然两个人都站了起来,纷纷表示自己没有钱,要回家了。

这下子老丁头可是着急了。

丁大郎昨天晚上来找他,说是要春闱了想要凑点银子去买一些考题,这可是头等的大事,要是放在往常,老丁头一定立刻拿出了自己的钱支持丁大郎。只不过他这过年前大病一场,花了不少的钱,也没有从丁修节手上拿到了银钱,这手里实在没有钱。

于是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将丁修节和丁修义找来,现在他们两家分出去了,日子却过得一天比一天好,老丁头的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毕竟是做爹的,哪里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日子过得兴旺发达呢?

可是,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就算是再兴盛发达的日子,那比起了这个春闱的事情,那全部统统都要朝后排了。

老丁头一直觉得,这读才是一家子最重要的事情,他举全家之力来供丁修忠念也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发达了,多多提携家里其他的兄弟,而现在丁修忠的官,看起来是马上就希望了,这丁大郎又要春闱了,当然是更加重要了。

这戏文里常有这样的故事,祖孙父子三代同堂,同朝为官,成为国家的肱骨之臣,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当然,放在他这里,祖父这一代是不可能了,可是父子同朝为官同样也是不得了的一件事啊。

所以,只要是丁大郎的愿望老丁头都愿意答应并且鼎力支持,在老丁头的心中,这一次丁大郎是一定能够考中秀才的,然后再过三年,定是能中举人的,毕竟这丁大郎也由三年前考中了童生,名词还不错,真正的让人得意。

老丁头的想法当然是美好的,但是美好的心愿不见得就有人愿意支持,特别是在现在的丁家,更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的。

第220章 几人的心思(下)

丁修忠自然而然是愿意的,他没有跟老丁头分家,就算是以后他们跟老二分了家,这老丁头和张氏老两口也绝对是跟着丁修忠的,这在农村乃至在云通镇或者大庆朝都是理所当然的。

老人从来都是要跟着大儿子的。

所以,丁修忠自然而然的认为,这老丁头和张氏一切的家当都是自己的,至少以后都是自己的,现在他不过是在用自己的财产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丁修孝可不是这么想。丁修忠家有儿子,他家也有儿子,而且他家的儿子更多呢!要说丁大郎是读的料子,难道他丁老二家的儿子就不是读的料子吗?并不是啊,只是因为家里所有人都将读的会给了丁修忠和丁大郎而已,他们这是什么?他们这是牺牲了自己前程和未来全然的奉献给了丁修忠以及他儿子啊。

那么到了最后,他们分了家,丁修忠做官了,丁大郎也做官了,他们这些付出了那么多的人呢?他们得到了什么?什么都得不到,他们还是泥腿子,做不了城里的老爷太太,小姐少爷更是跟他们没有关系。

丁修孝原来心眼没有那么活泛,觉得这样是对的,反正很多人家都是这么过的,可是在丁修忠家在城里有那么大一院宅子,甚至还养着小厮、婆子、丫头,并且过着奢侈日子的现实被揭穿之后,刘氏就不愿意了。刘氏一不愿意自然而然要在丁修孝的耳朵边上嘀咕这些事情。

夫妻嘛,本来就是互相影响的,丁修孝本来心里就有点不高兴,现在被刘氏这么念叨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也对于丁修忠生出了很多不满来,隐隐的也想分家了。

可是按照刘氏的说法,他们家儿子最多,付出最多,就这样分家的话,他们不乐意,其实丁修孝也不乐意。于是两口子商量之后觉得,反正他们现在也念不了,就算念了也不见得能考上,不如就不去在老丁头面前争这个事情,反而是一定要紧丁修忠,一定要从丁修忠身上挖出一些东西来赔偿自己,这才算完。

用刘氏的话就是,那大嫂还有那么多个箱笼没有打开呢,谁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宝贝。有这么多的宝贝都不拿出来给亲儿子考试用,还伸手找我们要钱,老大家这算怕打得太精了,老三老四不见得会出这个钱,就算会出,他们没有分家,自然是没有钱的,所以,这事跟他们家没有关系。

刘氏的这个话,丁修孝自然觉得非常有道理,并且他也是这么做的。

当老丁头希望他能拿出来一点钱的时候,丁修孝不说没有,也不说有,只是念叨他们家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老丁头当然知道这些事,这些年老三老四不在,家里面的田地还真是靠着老二两口子和他们一家的男丁给撑过来的。所以,丁修孝一说这些,无论是丁修忠也好还是老丁头也罢都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

所以,最后轮了一圈,这要钱的事情还是落到了丁修节和丁修义的身上。

虽然老丁头说得隐晦,可是也是存着些逼迫的意思,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个儿子根本就理他这一茬,老丁头顿时就着急了!

这丁大郎还等着他拿钱去买那考试的试题呢。

于是,老丁头也跟着站了起来,嘴巴里念叨着:“哎呀,你们不能走啊,你们要是走了,这家里咋办?这大郎咋办?大郎这是要考试啊,这是要用大钱啊,你们就算寄来再紧张也的支持支持不是?可不能这么走了。”

丁修节只是笑眯眯的问:“这考个试要花什么大钱?这报名的钱都是院出的,大郎去考试连纸笔都不用自己带,还有什么要钱的地方?我倒是知道需要些干粮和衣服被褥,不过这些东西难道你们正房没有吗?要是没有的话,我们三房出了,临走那天我指定送过来。”

丁修义也冷笑:“什么叫做我们走了大郎咋办?我们只是叔叔,又不是大郎的亲爹,怎么就轮到我们说咋办了呢?”说着他用冷冷的嘲讽的目光看了看四平八稳的坐在上首位置上的丁修忠说:“难道说他亲爹不在了?还是连儿子都养不起了,要靠我们这些泥腿子来养?我可是记得大房在城里的那些钱财,不要说给儿子考试了,我看就是再捐个官也是成的。”

丁修忠被丁修义说得脸都涨得通红,偏偏一个字都不能反驳,只能寄希望在老丁头身上,希望它能从这两个家伙手里扣出钱来。

不过,最后丁修忠还是失望了,丁修节和丁修义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真的就不管不顾的走了。

老丁头着急的连忙跑了步,伸手拉住了两个儿子说:“你们不能走,你们得管大郎啊,他们你们的侄子呢!”

丁修节立刻将老丁头的手扯开,望着他撇了撇嘴说:“爹,那只是我侄子,我还有儿子呢,我儿子也在念,我的钱得养我儿子,可是养不了别人的儿子。”

言罢扬长而去。

丁修节都走了,丁修义自然不能留下来当冤大头,也扯开了老丁头走了。

最后这事也没有能成。

那天晚上张氏坐在正的门口骂了米氏和罗氏一晚上,不过,丁家三房和四房就好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一样,根本不搭理张氏,逼得没有了办法,最后张氏也只能咬咬牙,拿出了五两银子给了丁大郎。

丁大郎是要去买春闱的试题,那开价就是三十两银子,这区区的五两银子够干什么?于是丁大郎又去找了老丁头,老丁头这头疼的想不出办法来。

最后和丁修忠商量之后,只能借了。

可是这借钱,管谁借呢?又是借多少呢?这可更是大事了,少不得又要叫丁修节和丁修义来商量,不过两人这回一听说是要借钱,更是连面都不露了。这一回连丁修忠也火冒三丈,虽然他不会像是张氏一样坐在院子撒泼,可是,也还是站在院子中间,说了不少酸溜溜的混账话。

第221章 愚蠢

一直到了最后,这个钱的问题也没有好解决。按照丁修忠的想法是找镇子里放印子钱的人借上一点。可是老丁头是个胆子小的,怎么敢去借印子钱,立刻就给拒绝了,就连张氏也连连摇头,他们从来都没有欠人钱财的习惯,不要利钱的银子都不太愿意借,更不要说这要那么高利钱的印子钱了。

老丁头和张氏发愁了不少的日子,眼见着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不少,到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还是王氏偷偷的拿出了一个金镯子去当了,将那钱给了儿子。

而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张氏大大的撒泼了一阵子。大概的意思就是王氏不是人,自己有私房存着,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都不愿意拿出来,反而却来威逼自己的老爹老娘,还让二老在分出去的儿子面前弄得如此没有脸面。

这种事情,真是恶毒了到了极点,算计到了极点。

往常,老丁头对于王氏还是很宽容的,不管怎么说,这是大儿子的原配,而且嘴巴又甜,对于自己时时刻刻的也是很孝顺,要是张氏这么大骂王氏,老丁头指定是要拦着的。

可是这一次,王氏做的事情实在是让老丁头生气,这本来就是给你自己的儿子办事的时候,你不但不出力,还一直凑合自己男人和二老为难,最后要不是二老实在是没有钱,只怕她还是不会拿出那个金镯子的。

再想一想,原来丁小房出嫁时候的各种事情,这个各种火气就全部堆到了老丁头的嗓子眼。他作为一个老公公当然是不能直接收拾王氏这个儿媳的了,可是,作为一个老公公,他却可以不组织自己的媳妇儿,也就是王氏的老婆婆收拾她。

于是在老丁头这样的纵容之下,张氏对于王氏的怒意逐渐的升级,最后竟然从破口大骂到了直接动手。

王氏虽然原来不收张氏待见,也常让她干些重活,可是张氏却从来没有对于王氏动过手。当王氏第一次挨打的时候她都懵了,原来倒是常见张氏打米氏和罗氏,她当时只觉得幸灾乐祸,现在这巴掌和笤帚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觉得悲催。

由于丁家老三的房子是靠着米氏他们住的那边的正房的,所以,一连个晚上丁小桥都听到了王氏在子里面呜呜的哭,实在有些吓人。

不过她也哭不了多大一会儿,因为没有多大的工夫,张氏的怒骂声又会大了起来,王氏就会比上嘴巴。

总之,这段时间,是丁小桥见到王氏以来大概过得最落魄的日子了。

米氏叹了一口气,不由得说:“大嫂也真是的,这大郎又不是外人,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干嘛弄出这么一团子事情来,你说你要是不拿那金镯子就一直不拿好了,可是最后还是憋不住,与其这样,不如早早拿出来,何苦弄成了这样。”

丁小桥只是笑了笑,然后她很想说,这都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这丁大郎拿这个钱是是买了什么试题,难道就没有人关注过这一点吗?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丁小桥都不太关心了,毕竟这和他们家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盖房子!

这卢兴业总是不回来,他们家的房子难道真的是要靠杜小三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了吗?她可真心是对于杜小三不抱一点希望好吗?

只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往往你不报希望的人倒反你给你最大的惊喜也说不定。就说这丁家为了房子图纸的事情是着急得不得了的时候,卢兴业没有回来帮上忙,倒反是十多天后,杜小三拿着张图纸过来了。

丁小桥看着铺在自己面前的这张图纸,而上面的画的东西也让她颇为讶异。按照她的想法,这个时候的涉及图纸应该像是她在故宫里看见的那些圆明园的绘制图一样的,根本就不会存在像是现代那样的平面图。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让人吃惊。

杜开霁拿来的这幅图纸,除了一张是最后建成的模拟图之外,其他的张全部都是平面图。有整体的平面图,前院的平面图,后院的平面图,甚至还有后面菌房的平面图。

这平面图上绘制得极为精巧,丁小桥细细的看着,甚至可以跟现代的设计图相媲美了。

曹宿生也看见了这图纸,颇为的奇怪:“这图纸倒是稀奇,跟我原来见过都是不一样的。”

杜开霁一听,很是得意,他说:“那是那是,曹先生,你也不看看这图纸是谁寻摸过来的。”

曹宿生当杜开霁是个孩子,对于他那点小得意便是纵容,然后他拿起了一副图纸细细的看了看,脸上才真真的冒出了惊讶来:“这是谁画的图纸!如此的精巧,实在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杜开霁更是开心了:“哈哈,不能告诉你们!”

杜开霁越是不说,丁小桥和曹宿生越是的好奇,特别是曹宿生似乎已对于这图纸分外的看重了,拿在手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翻看了好遍,不停的称赞的,“如此大才,一定要见一面才能了却今生夙愿啊!”

曹宿生的身份杜开霁来了丁小桥家这么多次当然也是清清楚楚的了,所以杜开霁对于这个寄居在丁修节家腿脚有些毛病的年轻人很是尊敬。男孩子嘛,总是对于那些骑马打仗,纵横千里的英雄豪杰很是崇拜,尽管丁小桥已说过了,其实曹宿生跟她爹和丁修义差不多,最多不过只是个参将帐下行兵布阵的文,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杜开霁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对于曹宿生尤为的尊敬和崇拜。而杜老财知道丁修节家有这么一个人物之后还专门上门来看望了他次,希望他能住到自己家去,不却被曹宿生拒绝了,最后杜老财从原来不阻拦杜开霁来丁家,到了现在真是巴不得杜开霁天天都长在丁家。

这真是让丁小桥太无奈了,杜老财啊杜老财啊,你知道不知道,你儿子可是很能吃的,而且,又是猪队友啊,他要是在我家继续混下去,估计你家的老底我们家就全部知道了,你真的不担心吗?

第222章 又一个穿越者

果然,在曹宿生的赞赏之下,杜开霁开始变得有些犹疑不定了,他挪了挪屁股做到了丁小桥的身边低声说:“我说,小桥啊,这个图纸真的像是曹先生说得那么好吗?”

丁小桥翻着白眼,满头的黑线:“杜小三,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你一定给我找最好的人画着图纸吗?怎么现在听你的话你根本就不确认?你这是在忽悠我吗?”

“不是不是啊,我确实觉得这是最好的人画的图纸的,可是,我一直觉得他画的最好并不代表别人就觉得他好啊,事实上,他原来也帮人画过图纸,不过人家都觉得他画的不好,所以我有点担心……”

丁小桥愣了愣,而后意思不易察觉的笑容就爬上了她的嘴角。

原来如此。

她少有的没有打击报复杜开霁,只是转头看向了曹宿生,然后用只有自己和杜开霁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杜小三,这图纸真好,真的很好真好。”

如果说曹宿生的肯定还让杜开霁心里有些忐忑的话,那么丁小桥的肯定就让杜开霁乎高兴的要跳了起来了。

只看见他的眼睛猛然就亮了起来,他一下子便从炕上站了起来,随后就开始穿鞋。丁小桥见他这个反应多少有些奇怪,她说:“你这是干嘛?”

而杜开霁抬起头来,他的整张脸都是灿烂的要发光起来了:“这是关田画的,他一直觉得这辈子只会画这个东西就是废了,可是,我现在要去告诉他,有人觉得他的东西是好的,我没有骗他,他的东西是最好的!”

说完了,杜开霁已从丁家奔了出去。

只剩下丁小桥一脸惊诧的看着已跑出去的杜开霁,脑子里在翻腾着。

其实她的心到现在都是被巨大的不相信冲击着,当她第一眼看见那张图纸的时候,她就已确定了这图纸是出自一个穿越者之手。

因为,在那图纸上有明显用“m”做标示,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用“米”做计量单位的,更不要说是用“米”字母缩写,那就更不可能了。不过既然杜开霁能拿出这样的图纸,就说明这图纸已在这个时代流行了,丁小桥甚至想,她不知道这样的图纸大概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盖房子而已,可是却从曹宿生的话语中她却发现,想错的是她。

这个时代,从来没有这样的图纸,也没有人出过这样的设计图。

不,应该说是有过的,但是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发现过,所以,这东西就白白的与各个建筑工人擦肩而过。

所以,当确认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被发现过的穿越者的时候,丁小桥想,这一定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人是关田。

关田是谁啊!

关田那是杜开霁的小厮啊!

这个人跟杜开霁差不多大,或者说,比杜开霁大一点,平日里总是低着头跟在杜开霁的后面,他们认识这么久了,丁小桥就没有见过关田的正脸。这个人一直是这么默默无闻的,甚至是让人无视的,就连丁小桥都觉得这个人是一个纯粹的布景板,可是现在却忽然告诉她,这个人是绘制这些图纸的人,怎么能不让丁小桥吃惊。

这样的吃惊,竟然让丁小桥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她的头皮便开始隐隐的发麻起来。

从知道康国的丞相就是个穿越者以后,丁小桥便对于这个架空的时代不止她一个穿越者这件事实表示接受了,但是,她接受这个事实不代表她可以接受有穿越者直接空降在她的身边好不好!

这个时代的人那么迷信,好吧,本来他们能来到这个时代这件事就是一件非常让人费解而迷信的事情,这根本就是一个要守口如瓶的秘密,可是如果现在又来了一个老乡,这就太不安全了。

要知道一个人要保守一个秘密很容易,可是多了一个人要保守一个秘密,就多了百分之百的危险。

这该怎么办?

看看曹宿生那个样子,只怕是迟早都要见到关田的,那她就算是要见这个穿越者关田了。

她要细细的想一想,她有没有露出过什么马脚?

丁小桥认真的将自己跟杜开霁交往以来的事情思考了一遍,最后发现最大的漏洞就是那个商标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可以保守自己不是本地人的秘密,也可以保守关田是穿越者的秘密,但是她不敢保证关田会保证这个秘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丁小桥只觉得自己要在这样一个老乡的“监视”下活下去,并且不暴露自己的秘密的话,那么只能有一个办法,便是活得像是一个古代人。

可是,可是……

商标的事……

一时之间,丁小桥完全乱了,根本就没有了往日的淡定,她不停的担心着自己的秘密有没有被发现,不停的担心着如果被发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最后,竟然连对于盖房子的事情都失去了信心。

还好,杜开霁第二天又来了,他很是开心的告诉丁小桥,关田知道自己和曹宿生都觉得他的画好,十分的高兴,说了以后一定要来亲自的谢谢两个人的慧眼识英才。

当然,丁小桥觉得,慧眼识英雄这种话绝对不是关田自己说得,肯定是杜小三自己加上去的,不过她也没有挑毛拣刺。因为她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她拉住了杜开霁,凑到了他耳朵边问:“杜小三,你给我画商标的事情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杜开霁被丁小桥这么猛的拉住,又凑到耳边说这些话,一张脸顿时就红得不能看了,特别是丁小桥那香香软软的呼吸就这么打在立刻他的耳朵里面,让杜开霁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战,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心慌意乱便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连连退开了一步说:“没有没有。”

丁小桥莫名其妙的看着杜开霁那红成了猴子屁股一般的面颊又问:“那你告诉关田了吗?”

杜开霁又连连摇头,笃定的说:“没有,绝对没有!这是……”他忽然脸更红了,偷偷的抬眼看了丁小桥一眼,才又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我怎么会告诉其他人。”

第223章 赐名

既然这图纸都已得到了曹宿生大力的赞赏,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去找卢兴业来帮他们家了,平白搭上人情。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而图纸一定,这盖房子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提到了议程之上,丁修节从来都是个急性子的人,现在既然万事具备,那盖房子就是在眼前的事情了。

关于盖房子这个事情,说起来倒是简单,可是真的想要好好的盖一片用这种图纸而成的房子就不是村子里面这些庄户汉子能干的事情了。

说来也巧,就在丁修节家的图纸刚刚定下来的第二天,这个卢兴业就回来了,从小伙计的嘴里得知了丁修节家次三番的来找自己,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丁修节家,一问才知道,是他们家要盖房子。

不由得,这心里悬着的石头便放了下来。

丁修节见卢兴业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是到了云通镇还没有什么休息就过来了,心里不由的有些愧疚连连说:“这事情是怪我,怪我美玉跟伙计们说清楚,让卢东家还白跑了一趟。”

卢兴业只是笑着摇摇头,他也砍过来那些图纸,虽然他并不精通于这些,但是也是知道这里面很是有些工夫,于是便承诺:“丁师傅就放心好了,这盖房子的图纸我没有帮上忙,那么这找人帮你修房子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说起了盖房子的事情,丁修节脸上露出了一种爽快的笑容:“那就麻烦卢东家了。”

“好说好说。”

卢兴业来了丁家,照例丁家一家人是要留饭的,卢兴业也没有拒绝。喝着那浓浓的松茸炖鸡汤,他忍不住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声:“还是丁师傅你这里享福啊,居然还能吃上松茸炖鸡……”

望着卢兴业那一脸感叹却又遮掩不住笑容的面孔,丁小桥倒是奇怪了起来:“我们家可是给了你们二十斤的松茸菌子呢,怎么卢东家就吃完了?”

说起这个卢兴业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兴奋起来,他一拍大腿说:“哎呀,不说这个事情我还忘记跟你们说了,这次可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老丁家可是我们赛百味的大恩人啊!”

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是看着卢兴业那张笑脸,丁小桥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连连追问,卢兴业也不卖关子,于是将这他离开了云通两个多月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卢兴业他们今年斗菜大会是在王都举行的,当时他们来到丁家得到这菌子的时候都已腊月中了,这时间按道理是赶不上腊月二十八的斗菜大会了。

可是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赛百味也算是有钱人,为了能赶上这腊月二十八的斗菜大会,可真是连命都不要了,一行人全部换上了普通的衣服,带着这些得来的菌子,坐着轻便的小舢板,顺流而下,日夜兼程,往日要花一个月时间的路程,他们居然只用了十天就赶到了王都。

到了王都那一天,一行人真是累得都脱了形了,那早就在王都等好的赛百味的大厨拿了这些菌子,参考着丁小桥家给的这些农家菜菜谱不眠不休的研究了三天,终于研究出一道,珍品松茸炖鸡。

而那一天已是腊月二十六了,第二天又重新做了两遍,就这样直接在腊月二十八日上了斗菜大会。

这上斗菜大会的菜品,那一个不是已被这些酒楼的大厨给锤炼的炉火纯青了?没有一个不是巧夺天工的,没有一个不是世间难得的。就连赛百味提供的另一道盐鸡那做工也是比这珍品松茸炖鸡要精致多了。

所以一开始这道菜上了之后,没有一个人看好,就连卢兴业自己心里也是忐忑的,他觉得自己这道菜想要在斗菜大会上暂露头角是不可能了,不过抱着露露脸的心态,便将这道菜和盐鸡送了上去。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整个大会这一道道的评审下来,这道珍品松茸炖鸡倒反过关斩将一路杀进了前三,而那盐鸡只是止步于南方菜品八强。

虽然,珍品松茸炖鸡最后并没有得到冠军,只是区区的探花,可光光这个结果就已让赛百味觉得天上掉了馅饼下来,正正的砸在了他们的头上。

没有想到赛百味的好运气不仅仅至此,而后,大年二十九那天,皇帝没有了。

这一道道的烽火点燃,就算是到了云通镇知道这个消息也是三十那天晚上了。

皇帝宾天,这王都里所有的人都不能吃肉,皇宫里也不例外。其实说是不吃肉也只是一个噱头而已,那素菜的高汤,哪一个不是肉做出来的?

这每一年斗菜大会都是非常有名的,而马贵妃又是一个好吃的人,所以今年的斗菜大会结果一出来,尽管皇帝驾崩,这御膳房还是将赛百味的这道珍品松茸炖鸡端到了马贵妃的面前。

当然,马贵妃那里的这道菜是去了肉的,只有一碗汤而已。

可仅仅就是这碗汤,让马贵妃惊为天人,连连招来了御膳房的人问得了这是赛百味的菜之后,不动声色的奖励了一番,只是挨着皇帝驾崩没有办法给赏赐略微有些可惜。不过这道菜倒是入了宫。

而赛百味买的那些松茸,可就一点都没有剩下了。

不仅仅如此,等到皇帝出殡之后,那时候的马贵妃,也就是马太后让赛百味将剩下的菌子菜谱也抄给了御膳房,于是乎,这名不见传的小小菌子,一转身,居然已变成了皇家的菜式。

这其中最大的功臣当然是赛百味,而等赛百味的卢兴业还没有回到平城呢,这皇家的赏赐就下来了,是马太后亲笔写的天下第一鲜,大印落得是小皇帝的印。

当然,除了这个赐名之外,还有很多别的赏赐,不过比起这个赐名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卢兴业前两天才到了这平城,便知道了这事,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次来了云通,最主要的是跟丁修节定下这来年的菌子,正好丁修节也找他,他就过来了这一趟。

第224章 未来

听着卢兴业兴高采烈的话,虽然这“天下第一鲜”的赐名跟自己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丁修节和丁小桥还是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毕竟这天下第一鲜是用自己家的菌子做出来的啊!

而对于丁小桥来说,这些又有一些格外不同的意义。想当初,她弄出这个菌子,也不过只是为了能给米氏挣点药费,也让自己家不至于拮据得连饭都没得吃了,却没有想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现在。

天下第一鲜。

虽然这只是对于赛百味的那一道珍品松茸炖鸡的最高赞誉,可是,这何尝不是对于松茸的最高赞誉呢?如果那一道菜没有松茸会是什么结果?依旧会有现在这样高的赞誉吗?依旧会入得皇宫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若是没有她带出了松茸,若是没有松茸入了那一道菜,只怕现在的赛百味还在跟香满楼的争斗中苦苦的煎熬,而那被马太后都青眼相加的松茸也只是在山野间没有人问津的野菌子罢了。

丁小桥觉得很高兴。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她的原因,她给这个时代带了一些小小的改变,这样的改变当然是不如康国的丞相那样重要,可是,这样的改变也在这个大时代中曾画下了一道痕迹,甚至会影响以后很多人的口味。

可是,丁小桥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