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好不犹豫的就将刚才莫思归已经放下去的那颗白子给捡了出来放回了他的棋篓子里面,又将自己刚才下去的那颗黑子捡了起来,大大方方的放在了莫思归刚刚放下去的那个位置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好了,你下吧。”

这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所以莫思归一点都没有以丁小桥这样的没底线没节操的悔棋而觉得不对,依旧点点头说:“好吧,你这回确认了吗?”

“确认确认!就是这里了!”丁小桥笑得见牙不见眼。

“啪”的一声,莫思归又将白棋放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然后那里立刻又有了五颗练成一条线的白棋对着丁小桥笑得耀武扬威,跟这白棋一样笑得让人心存愤怒的是莫思归,他淡淡的翘起了自己的嘴角,冲着丁小桥说:“你输了。”

“你……你……你……”丁小桥的手指指了指棋盘又指了指莫思归,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她又道:“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对于这种接二连三的悔棋,莫思归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点点头笑道:“好。”

于是丁小桥再重复了一次刚才那没有节操没有底线的行为之后,莫思归想了想,最后将这颗白棋放在一个没有任何的害处的地方,从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破绽给丁小桥。丁小桥的眼睛一直都瞪着那棋盘呢,忽然就看见了这个破绽,都快笑出声音来了,在莫思归才刚刚把旗子放下去之后,她立刻大声说:“落定离手,你不能悔棋!听到没有!悔棋不是男人!”

莫思归只是点点头,面具后的眼睛完成了一条月牙:“好。”

果不其然,丁小桥就将手里的那颗捏了半天的黑子,啪的一声就放在了那莫思归故意露出的破绽之上,然后得意的站起来叉着腰大笑起来:“哈哈,我又赢了吧!莫思归!你下五子棋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莫思归点点头,“你果然是厉害。”

看着两个人这样的举动,负责在一边给两个人烤肉的柴康真是嘴角都要抽得僵掉了。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见过这么好说话的,没有见过像是当家的这么好说话的……

就在这个时候,抱石快步的走了进来,给两个人行礼之后就走到了莫思归的身边,凑到了他的耳朵边上低低的说了句话之后,便又行礼退了下去。莫思归的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看起来跟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丁小桥还是能感觉出来他心里的喜悦,不禁有分奇怪,问道:“抱石说了什么事情,能让你高兴成这样?”

并不马上回答的莫思归只是转头看向了烤肉的柴康问:“肉烤得如何了?”

柴康忙不迭就送来了一小盘子已经烤好的肉过来,莫思归将已经调好的蘸料交给了丁小桥:“我想,关于这种消息,你一定要用一个比较喜欢的东西协调一下。”

丁小桥狐疑的夹起了一块一样烤的流油的烤肉放进了蘸料碗里面沾了一下,放进了嘴里,任凭那诱人的,让人迷醉的味道在口腔里拼命的回档,她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肉,一边问:“什么事啊?”

“丁雨儿的家被抄了。”莫思归自己也夹起了一块烤肉放进了嘴里:“他们一家子人都被收监了。”

“这么快?”丁小桥十分的意外,当时的计策是她和莫思归两个人定下的,但是她估算了一下时间,这个计策虽然厉害,可是最终要见效果,这中间必须要有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至少逗都得三四个月,怎么会这才过了一个多月就见了成效呢?

“对于这种事,我历来没有什么耐心,收拾我讨厌的人,我还是喜欢能快一点见到他倒霉心里比较痛快,所以我做了一点点小小的手脚。”对于这种小小的手脚是什么,莫思归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这种事不是重点。

关于丁雨儿家被抄的这件事,到了傍晚时分,丁修节就已经知道了。上门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将丁小楼这些谣言宣扬出去的邵家包氏,她一进门来就是一通的哭诉,所有的目的不过就是一个,让丁修节快点使银子将丁雨儿和包瑞才一家给弄出来。

丁修节和米氏冷冷的看着包氏,也不说话,只是那包氏一直哭哭啼啼的道:“俗话说财去人安乐,这事儿现在是指望不上别人了,别人都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做什么都比不上自家兄弟姐妹,不是吗?丁大爷,丁太太,你们就高抬贵手给帮帮我哥哥嫂嫂还有侄儿侄女们吧,这大家都是一家子人,可不能见死不救吧。”

米氏冷笑道:“见死不救?现在用得上我们人的时候便是不要见死不救了,当初你们为了自己那点子腌心思的时候,无中生有落井下石便是道义吗?便是厚道吗?”

包氏自然是知道米氏在说什么的,这做了亏心事她本来就心虚,再加上现在丁修节家也算是大户了,她可是跟对方比不起,所以,她在跟米氏说话的时候都不自觉的低人三分,现在又被人直接戳了一下心窝子,包氏顿时脸色都变了,她连连结巴着声音摇手道:“哪有这样的事情!丁太太不要听那些外面的长舌小人说些不找边际的话,就胡乱的怀疑,这可是冤枉死人啊!”

对于包氏这样的辩解米氏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在她看来,这样的辩解不但没有一点点的说服能力,倒反还从侧面就印证了原来的那些事情就是她做得。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米氏的身体也已经好了,可是一想起当时的事情,米氏这心里的火就没有灭过,她啪的一声将自己手里的茶碗就丢在了桌子上,对着那包氏横眉冷对:“我今天敢说这个话就是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你还狡辩什么!我实话跟你说,我不找你们麻烦就已经是够可以的了,你还让我伸手救人,你当我是天上的神仙,庙里的菩萨吗?你给我滚!”

说着,米氏就已经下了逐客令,顺便找了两个人,直接将包氏给叉了出去。

第351章 不救

丁雨儿被收监了这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不,应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不但在整个云通郡都人尽皆知,就连平城也因为这个案子有很大的震动,当然,这样的震动并不是因为丁雨儿和包瑞才这个人,毕竟他们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惹得那么多大人物都频频关注。

这个案子之所以会这么震动据说是因为关于皇城里的那位。

只是一个米铺老板犯事的话,当然不会引起什么了,但是这一关系到宝座上的小皇帝的话,就真真的大事儿了,不光是平城震动,只怕在整个大庆国都在关注着这个案子了。

其实这个案子说起来真心简单,不过就是因为包家米铺将只敬上给皇帝吃的米给以次充好了,而且不是第一年,连着好天了。说起来这事情做得极为隐秘的,就从小皇帝吃了这么年居然都没有吃出来这一点来看,就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很把稳。不过,为什么这件事会暴露呢?

据说的据说,是因为这包家米铺将克扣下来的米又悄悄卖出去,不想米发霉了,他们贱价卖了之后,有一家小康人家买了这米吃了之后,一家六口全部都病倒了,虽然最后经过神医医治最后都抢救回来了,可是一家都落下了残疾。这一家人一琢磨,不能这么算了,就去府衙敲了登闻鼓。

一开始这事是以买卖假货论处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幺蛾子,一来二去,竟然将这偷换敬上贡米的事情给捅了出来,好嘛,这一下子,这事情算是搞大了。弄到了连宫中的马太后震怒,一定要将这件事彻查清楚。

然后整个案子便开始审理。因为有宫里头的旨意,这案子审起来简直太快了,不过十天工夫就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接下去就是等着怎么判了。

有句话叫做墙倒众人推,丁雨儿他们这一出事,关于他们家原来做过的事情不论大小便都翻了出来,似乎每一件都能映射出这人是多么的没有良心,多么的不可救药,到了最后,甚至将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家那个没用的二儿子娶上丁修节家大闺女,不惜散布毁坏人家闺女名声的谣言来逼人就范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上河村的风气一下子就转了过来了,大家都因为传谣信谣而羞愧万分,但是也不好上门道歉,便一个个的不停照顾米氏快餐店的生意。不仅如此,就这么天的工夫,那来给丁小楼说亲的媒人可是要把丁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至此米氏终于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件事算是彻底了了。不过,她经过了这件事,也不在对丁小楼的婚事那么着急了,特别是这个时候上门而来的人,她更是打从心底里一个都看不上,更是一个都没有答应。

张氏和老丁头也从舟平县回到了上河村,不光他们,丁修忠一家,丁修孝一家也都回来了。对于这种大事,就算丁修节不愿意还是要出来走个过场的。

就这样,丁家的四个儿子,在刚刚分开没有多久之后又一次的团聚到了一起。张氏的意思自然是要将丁雨儿给捞出来。虽然张氏生了很多的孩子,但是丁雨儿对于她来说,那绝对是个不一样分量的孩子,可能是自己生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因为丁雨儿无论说话做事最合她的心意,也可能是因为对于原来丈夫的留念,反正,不管什么原因,丁雨儿对于张氏来说是绝对不一样的。

在一听到了丁雨儿出事之后,她就连夜跟老丁头回来了,丁修忠其实不太愿意回来,可是也不能将张氏这么丢着不管,更怕他要是不跟着回来,如果张氏胡乱说了什么,把他给牵连进去的话那就哭都来不及了,所以也跟着回来了。至于丁修孝也是不愿意回来的,但是丁修忠都回来了,怎么可能放着他一个人在舟平县,自然而然也是跟着回来了。

这样一样,也就造成了才刚刚分开了个月,这丁家的是哪个儿子又一次坐到了一起。

张氏的眼睛都哭成了桃子,往日那种趾高气扬的气焰早就已经没有了,她盘腿坐在炕头上,吭吭唧唧的说着,把一个话翻来覆去的不停的说,总体来说就是一个意思,拿就是让所有人想办法,将丁雨儿给弄出来,至于包家人怎么样她就不管了,丁雨儿千万要出来。

丁修节坐在靠门的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一句话不说,好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也不管张氏这么絮絮叨叨,也不管老丁头怎么长吁短叹,只是保持自己没有存在感。

张氏又说了半天,发现四个儿子就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的,她顿时火不止一个地方冒了出来,于是大喝了一声:“你们都是哑巴吗?我养了你们那么多年,养了你们这么多人出来,难道就是为了看你们在这里发呆的!快点给我想办法!”

还是没有人说话。张氏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就开始点名了,她看了一眼丁修忠,发现丁修忠的脸色很不痛快,大概也知道些什么便直接跳过了丁修忠朝着丁修孝问道:“老二!你说说看,你有什么办法!”

丁修孝真是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没有什么话语权的。丁修忠是老大又做官,他跟着丁修忠基本都是听丁修忠的,现在不问丁修忠直接问自己,他顿时抬起头来,看了看张氏,张了张嘴,有些吃惊,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摇摇头:“娘,这个,我怎么能有办法,你也不知道不知道我最是没有主见的了。不如你问问……”丁修孝朝着丁修忠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后者正瞪着自己,他就大小提及丁修忠的念头,直接转过了话头说道:“你问问老三吧,老三现在做着那么大的生意,有着那么大的本事。”

张氏闻言朝着定i徐杰看去,只见丁修节那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不由得微微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又提起了精神,给自己打了打气就朝着丁修节,勉强的柔和了一下声音问道:“老三啊,你说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丁修节听到了张氏的话之后,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带着些冷漠的疏离扫了子里的人一眼后才淡淡的,事不关己的说:“这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审案子的大人,再说了,就算我是审案子的大人,只怕也没有什么办法,这都已经在皇城里面挂上号了,还能如何?”

“那可是你们自小长大的姐妹啊!老三啊,你就舍得这样看着雨儿这样子就去了?”张氏呜呜的哭了起来,她虽然不讲道理,可是也知道这是大事,是皇帝的事,他们这些小老百姓阻拦不得的。

“你想让我如何?”丁修节冷冷的看着张氏,只见张氏头发蓬乱着,眼睛红肿着,整个人看着又憔悴又狼狈,看了片刻之后,他的唇角轻轻的翘了起来,然后流淌出这样个字。

“能不能那点银子出来……”张氏乎就是等着丁修节的这个字,在听到这个字时候,她整个就好像是一下子就变成了发光体一样,陡然就来了精神,她连忙说道。

只不过,她的话都没有说完,丁修节就已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不能。”

一时之间,张氏的所有的声音就好像被人拦腰跟截断了一般,她愣愣的看着丁修节,似乎觉得这个丁修节很陌生,这样的陌生让她的声音也变得很微弱,她不确认的问道:“你说什么?”

丁修节并不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张氏的身上,而是看向了老丁头,用很淡漠的态度,静静的说着:“上次的一纸公文难道是没有用的嘛?我们三房只管你们老两口的养老钱,其他的一概不过问。”

“那不过是说说而已,你怎么就当了真!”张氏抢在了老丁头的面前就说了出来,然后她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许多关于她是怎么将丁修节拉扯大,又是怎么关心他的往事。丁修节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一直冷冷的笑着,好像是看着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丑在演戏一般。

说到了最后,连张氏自己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就说:“你怎么就狠的下心啊。”

“这又算得了什么?”丁修节的声音淡淡的:“我只不过是不愿意出银子罢了,比起来您老人家偷着要卖我的女儿,比起丁雨儿为了给自己那个破烂的二儿子谋算我们小楼的婚事,不惜散布谣言毁坏小楼乃至我们一家人的名声算得了什么呢?要知道,您老人家可是要我们小桥的命,而丁雨儿更是打算要我们一家子的命,现在我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仁至义尽了,还让我伸手,您莫非以后我真是石头做的,你想要了,就捡起来压着咸菜缸子,不想要了就直接丢到墙角去?”

第352章 世事无常

这话已经是不是什么打不打脸,扯不扯脸皮了,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将话挑出来说,甚至直接戳人的痛楚了。饶是张氏这样厚脸皮又没有底线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是涨红了脸皮,她蠕动了一下那干瘪的嘴唇,最后才呐呐的说:“大家都是一家子人,何必总是翻旧账呢?”

“翻旧账?”丁修节乎被气笑:“一家子?”说到这里他根本就已经笑了起来:“我丁修节什么时候跟你们是过一家子?小的时候你们吃穿什么我吃穿什么?要不是有我姐,我早就饿死在猪圈里面了。得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说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我又不是从您老肚子里面爬出来的,现在凑什么热乎,谈什么骨肉亲情?”

张氏大概从来都没有想到丁修节能这么不管不顾的说这些话,她一直觉得丁修节是一个很讲面子,也非常给别人面子的人,所以,就算是原来,出了再大的事情,他也没有真正的撕下这些脸皮将这些话直白的说出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这些话居然从他的嘴里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张氏好像是被打蒙了一样,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来,只能恨恨的看着丁修节,而丁修节收回了目光,只是弹了弹自己的衣角,然后将目光朝着院子外面望去,淡淡的说:“不如请丁大老爷帮忙吧,我这个做买卖的,可是个下九流的人,哪里比得上大老爷做官得脸面呢?”

这件事自从发生之后,张氏早就已经早丁修忠面前念叨了无数次了,丁修忠现在处的位置也很微妙,他就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要说使劲那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怎么使劲?况且丁修忠自己根本就不打算帮这个忙,毕竟这是隔阂皇家对上了,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官能跟皇家对着干?不要说他这个八品的小县丞,就连一品的宰相见了皇家的人都要磕头行礼的,他对上去不是以卵击石嘛?

不仅如此,他不但不愿意救,还想经过这件事大义灭亲一下。毕竟上个月他没有从丁修节那里弄到三千两银子,这个升官的事情实在是无望,现在只能通过这种事情来挣一挣了。所以,他一路上在婉转拒绝张氏的提议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引导和暗示张氏,让她将这件事去找丁修节。

不过,丁修忠和张氏一样,万万没想到的时候,丁修节能这么直接的撕开两家人之间所剩不多的脸面,甚至还这样直接就把他给拖下去水了,他微微愣了愣,没有想好怎么说,就已经听到丁修节又笑道:“看看,丁大老爷不是提起这件事也一定办法都没有嘛?当官的尚且如此,您老人家还是别从这个做买卖的身上打主意了。别说我的钱不是大风吹来的,就算是大风吹来的,这就算丢进水里我也得听个响不是,放在这种浪费的地方,我可是不愿意的。”

从来都不知道丁修节的嘴皮子会这么厉害,不过这点子工夫,不过这么句话,就已经将张氏说得哑口无言,半天之后只能翻来覆去的说一些丁修节没有良心,丁修节不是好东西的废话,对于这种话,丁修节从来都不放在心里。他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缩在炕头角落里的老丁头一眼之后,才不甚在意的说:“你们家的事,我一个外人就不跟着搀和了。”

“丁老三!你到底是不是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怎么说,雨儿也是照顾你长大的!你就因为那么一点点小事,就要眼看着她去死吗?”望着丁修节站起来又抽身离去的身影,张氏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希望都要消失,她的整个人一下子就要崩溃了,她猛地从炕上跳了起来,就站在炕上,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冲着丁修节大吼一声,那声音又尖又利,似乎是压在自己胸口上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要宣泄出来一般。

不过,现在的丁修节已经不是那个被人吓唬一下,忽悠一下就会立刻就范的丁修节了,作为一个坐拥万两银子家产的生意人,作为一个在生意场上打滚的生意人,这种的威胁和诛心之论,实在是显得太过小儿科了。丁修节也不知道是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冷漠,还是这家人的得寸进尺让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了,总之,在面对这一家子人的时候,他的心境竟然平静的就好像在听一个无所谓的戏子在唱一台没有任何意义的折子戏一般。

他停住了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脚步,转头过来,看了张氏那好像是住救命稻草一般的表情,他抿了抿嘴唇,淡淡的说:“你们去看丁雨儿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去看看。”说着,他的唇角的嘲讽渐渐扩大:“我倒是要去看看这个算计了我一家人的大姐,现在是个何等摸样!”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就朝着外面走去。就在丁修节的脚刚刚踏出了那门槛之后,立刻就一个茶碗在他刚刚站的地方砸碎了。那茶碗碎裂的碎片飞了起来,已经凉掉的茶水,打湿了丁修节的衣角,不过,他都没有在为此停留片刻,大大方方的走了,只留下一子死一般的沉寂。

没过天,包家偷换贡米的事情审下来了。本来,按道理这件事是必死无疑,这简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不过最后不知道怎么了,下了一道皇上的圣旨,说是皇上还没有成年,所以见不得血腥,这件事最后就从宽处理了。

不过对于这种欺君罔上的贱民,死罪可免,活罪却是难饶,最后,全家人,每人杖五十,流放三千里。

行刑的时候,很多人围观,张氏更是在人群里发出了凄厉的哭声,不过,就算如此,也没有任何的改变,最多就是为这血腥的气氛染上了分的悲凉罢了。

丁雨儿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好像是被老天拿捏在手里的七巧板一样,一会变成这个,一会儿变成那个,全然不能靠着自己。身上疼的厉害,虽然已经被人上了药,可是,她却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只能趴在那肮脏的稻草上,像是死了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切似乎都进展的很好,怎么会这偷换贡米的事情就能被人发现了呢?还能捅到了皇城那里面去呢?丁雨儿根本就想不明白。其实不光这件事想不明白,就连吃了她们家卖的发霉的米而生病的一家人,她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家六口乎是被抬上堂的,她没有见过人,毕竟这买卖大米不用她出面,可是店子里的活计认了,她也只能认了。

怎么会就冒出这样的一家子人呢?

丁雨儿悲从中来,不过日,她的日子就是从天到地的变化,让她如何不难过,如何不心酸。

丁小桥看着丁雨儿的牢房,目光漠然。

这是一间单人牢房,除了丁雨儿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女犯,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倒是清净,毕竟丁雨儿他们的这个罪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自然,待遇也就不太一样。她眯着眼睛望着那一动不动的趴在稻草堆里的丁雨儿,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血肉模糊一片了,头发更是乱蓬蓬的堆在稻草上,就像是地上乱蓬蓬的稻草一般。

这牢房里最是安静的。

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大概最多的就是那老鼠跑来跑去肆无忌惮的声音了。而现在走过来的这个声音很陌生,不像是狱卒,难道是救自己出去的人嘛?丁雨儿一个激灵,立刻就抬起了头,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那牢房的外面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她头上带着幕篱,上身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短衣,下身穿着一条亮银色的提花缎裙子,格外的俏丽。这是谁啊?丁雨儿紧紧盯着这个少女看了一阵子,直到她伸手将头上的那顶幕篱取下来之后,她才发现是丁小桥。

一时之间,丁雨儿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不过她的身体远远比她的脑子反应更快。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奋力的爬起来,完全不顾背后的伤痛,踉踉跄跄的朝着丁小桥站的地方奔去。

不过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过疲劳和疼痛,最后,丁雨儿直接撞在了那粗壮的牢房门柱上,发出了闷闷的声响。饶是这样,丁雨儿也从那两根的杆子之间将自己的手臂伸了出去,想要去丁小桥的衣角,不过,不多不少只是差着那么一点点拉不到,她并不气馁,依旧这样伸手挥舞着,一边大声的朝着丁小桥喊道:“小桥,小桥……你快点救大姑出去!”

丁小桥静静的望着这个样子的丁雨儿,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丁雨儿如果想到她有一天会是这样的后果的话,当初她还会不会动那样不该有的念头呢?

果真是世事无常。

第353章 一举两得

大概是因为皇帝比较小的原因,也大概真的是因为圣旨里面说得那个见不得血腥的原因,总之,丁雨儿他们还算是运气好,并没有在刚刚行了杖刑之后立刻就被发配,而是等到他们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才会被发配。

包家在云通郡也算是小有点名气的,地里还是很有一些家底的,就光他们家那一张黄花梨木的雕花大床就很值些银钱。不过这一次全家被发配,这家里的东西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带走的,就连他们的房子和铺子也全部被收走了,对于此丁雨儿虽然心里很是不舍,但是能保下一条命来,已经是很不容易,身外之物,没有办法再去计较了。

不过,去牢房里看望了丁雨儿一次的张氏在得知这些东西都被没收之后,那回来才是大哭了一场。对于张氏来说,那一个铜钱都是极为重要的财富,可是现在闺女家一下自己没有了这么多的财产,这难道不是跟割肉一样的疼吗?她又是哭又是闹的央求丁修忠去把这些充公的财产给要回来,就算不能全部要回来,这房子和铺子还有一张黄花梨的大床也得给弄回来。

丁修忠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事,他拒绝了张氏,张氏更是闹得满地打滚,最后就连罗氏都带着三个孩子上丁修节家来躲灾了。米氏问她:“老太太到底想干什么?”

罗氏撇了撇嘴:“她能想干什么?她最想的事情就是把丁雨儿给放回来,把所有的东西还给她,真是白日做梦,也看看丁雨儿他们到底犯得什么事情。”

罗氏母子四人来丁修节家避难,丁修义可就脱不了干系了,毕竟这是亲妈,他就算心中不喜,也做不到丁修节那样直接就断绝关系,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在老那边继续的哄着已经没有正行的张氏了。

米氏问罗氏:“老太太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罗氏回答说:“老太太他们指定得等着丁雨儿他们被发配了相送之后才走啊,不过,老大老二肯定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了,特别是老大,他本来就打着大义灭亲的想法回来的,现在这灭亲没也灭上,还呆着干嘛,还不快点回舟平县去,想办法往上在走一走。”

“那老太太和老爷子在这里谁陪着?”

关于这个问题,罗氏也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件事到了现在还没有人提出来过,况且,老丁家正房的事情那都是不到最后一刻做不得数的,所以,他们也只能等着看了。

在丁家正房闹得天昏地暗的这段时间内,丁小桥也是同样忙得天昏地暗。她的烤肉店在一个月前终于选择好了地址,这房子要怎么修,要修成什么样,她对于这个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而是将这个完全交给了明远。于此,明远是高兴不已的,毕竟这才是他真正的老本行,所以,在接到了任务之后,他竟然两天两夜都没有睡着,最后顶着一对黑黑的眼圈兴高采烈的将连夜涉设计好的图纸交给了丁小桥。

这次的设计是一个很大胆的创新。

在丁修节家的宅子建好之后,就有很多人慕名而来看过了明远的设计,不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能做出什么设计,反而是成了为明远之后,才渐渐的捡起了设计的笔,帮很多人家画了这样的图纸。

不过,因为身处于古代的原因,明远原来的设计其实还是很小心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开大合,反而是严格遵守古代建筑的规矩,只是在很多的细节上加上了现代建筑的设计理念,比如埋设这个下水管道,排污管道,对于卫生间的设计,还有浴室的干湿分离。

毕竟住房是否舒适,其实这个卫浴的占比是非常大的。

比较遗憾的是,虽然他已经设计出来了这抽水马桶,可是,却因为各种环境和居民意识的限制,却一直都没有用上,更何况,他的设计都是图纸上的,并没有做出来,想要用上就更不容易了。

不过,趁着这一次丁小桥要弄烤肉店,明远便也将这个想法提了出来。还没有单间图纸,就光听明远这么一说,丁小桥的眼睛都已经亮了,要知道来到了古代这么长时间,对于她来说,最为想念的大概就是现代的抽水马桶了,那真是又干净又方便,比现在这种用马桶不知道好上多少倍。而一看到了图纸之后,莫思归倒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东西光是一家装上只怕不太行吧,首先你看这个上水的问题,总得要有官府来做才能成了规模。”

这确实是个问题,当然,明远考虑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东西还只能在图纸上,没有人烧造,毕竟他也不放心将这样的东西交给不放心的人来做。对于这个问题,丁小桥就觉得简单多了,毕竟她这里有个陆安。这些年,陆安已经逐渐的不接别的人家的生意,全部心思都做丁家的生意了,虽然赚得少点,但是,很有保证,也不算辛苦。所以两家人合作得非常的愉快。

至于这次烤肉店的图纸,丁小桥一看就非常喜欢,这是一个两层的建筑,不过在它的房顶却做了非常漂亮的流线设计,呈现出一种异形的顶,丁小桥甚至已经可以想象,这房子盖出来之后一定能成为这条街上最亮眼的建筑了。

不过,对于这种异形顶的建筑丁修节和米氏的接受度就不如莫思归了,他们一致觉得这种不好好盖的房子是在是要不得,和丁小桥以及莫思归进行了一番争辩,虽然他们据理力争,但是因为这个烤肉店算得上是丁小桥自己的私人产业,最后,也只能摇着脑袋放手了。

得到了米氏和丁修节无奈的首肯之后,丁小桥的烤肉店便开始开工了,监工当然是明远,这盖房子的人也没有费工夫,直接是请来了那些在皇家庙宇工地上比较闲的工人。不过当看见这种图纸之后,那些所有已经有了多年工龄的建筑工人们都觉得自己不会盖房子了。

还好有着明远一点一滴的指导,这房子算是一点点的盖起来了。

只是,这样的房子就好像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一般,从第一天开始建设就引来了无数的流言蜚语,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甚至还有情绪激动一点的都将这房子上升到了什么牛鬼蛇神上面。不过,就算是在这样潮水一般的抨击忠,丁小桥的烤肉店还是一点点的建了起来。

在此期间,去王都春闱的丁五郎终于和曹宿生一起回来了。回来的那一天,米氏眼圈就一直是红的,里面一直有泪水在打转,拉着丁五郎的手半天都不放。一家人并没有过多的询问丁五郎这次考试的成绩,现在的丁家人早就在丁小桥的潜移默化中对于这个科考的结果看得比较淡了,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努力过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

所以,只要体会过,努力过,并且觉得充实和幸福就已经最美好的了。

而对于丁雨儿这个案子,丁五郎和曹宿生也是听闻了。回到家之后,在知道了之前丁雨儿的所作所为,两人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当然,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nozuonodie。

回来后的曹宿生立刻就投身进入他的账目之中,他这走了个月,虽然每天的报表和账目都有莫思归帮他做,不过,他还是需要自己熟悉并且在做一遍,这样才能掌握现在丁家所有生意的运营情况。和丁修节与米氏不同,虽然才一进镇子就看见了丁小桥烤肉店框架的时候他没有看出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一看图纸之后,他忍不住为明远拍案叫绝,连连称好,甚至又跟着明远去实地看了次。

与此同时,丁家老里面有了一点点的争执。丁修忠要走,张氏是坚决不走的,要等着给丁风儿送行之后才走,可是,张氏不走的话,谁留下伺候呢?王氏这次没有跟着来,跟着来的是平姨娘,总不能留一个姨娘下来照顾老太太吧,刘氏那边更是直接以要给丁小亭张罗婚事的借口给躲开了。

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张氏心里也有点动摇起来,她虽然舍不得丁雨儿,可是更害怕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上河村之后,这丁修忠干脆不来接自己了怎么办?对于她这个儿子的德行她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种事只要丁修忠想干,就一定能干出来。虽然,在上河村有丁修义照顾她,但是已经过惯了这城里面官家老太太日子的张氏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要留下来的。

于是,问题就这样僵持了下去了。

就在两边都在各执一词的时候,一直不吭声的老丁头缓缓的开口道:“你跟着老大他们回去吧,我留下来送雨儿。”

张氏讶异的看了老丁头一眼心里一阵欢喜,这真是不为一个好办法,她毕竟是丁修忠的亲妈,跟着丁修忠也是名正言顺,要是老丁头自己跟着回去,还真是让她心里有点不太痛快,现在,这个办法最好,她又可以回去,丁雨儿又有人送,真是一举两得。

第354章 留下

事情最后就这样定了下来,不过,让人意外的时候,除了老丁头主动要求留下来之外,跟着回来的丁云儿也要求留下来了。张氏当然是不同意的,丁云儿的婚事一直是张氏心头的一块心病。当年还没有离开上河村的时候,因为她自己的原因,两次都要说成的婚事,最后都这样黄了,虽然张氏表面上一直不肯承认这是自己过失,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对于这件事非常介怀的。

人都是要分成两面来看的。就好像是张氏这个人,虽然她对于丁修节一家十分刻薄,对于所有的儿媳妇都很不好,可是她对于自己的女儿各个都是非常的疼爱,只是,可能她表达自己疼爱的方式很有问题,往往想做点好事最后却弄巧成拙,到了现在更是一片狼藉。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张氏对于丁云儿提出来要留在上河村的事情是相当的不赞成的,毕竟,当年两桩婚事黄掉的地方都是在上河村,在这里,就算过了多年,只怕那些当年跟丁家丁云儿议亲的人还是记得这个事情的,如果将丁云儿自己留下来,难保不说,她要受到什么样的抨击和流言蜚语。

在张氏的心中,丁云儿到现在都嫁不出去,已经是非常非常的可怜了,要是在陷入这种的流言蜚语之中,她这个苦命的孩子还怎么活下去呢?更何况,她还想在舟平县继续给丁云儿寻摸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青年才俊,才好不让她继续独守空闺,有自己的家庭,下半辈子才能有好的去处。

不过,这些都是张氏自己的想法,丁云儿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跟着老丁头留在上河村,不想跟着张氏回到舟平县去了。所以,当张氏苦口婆心的劝说她的时候,她只是不同意。最后,张氏实在是说得急眼了,干脆就直接说道:“你留下来要做什么呀!原来跟你议亲的人都在这附近,你留在这里难保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你还怎么过?”

丁云儿只是低着头绣着手中的花,对于张氏的说法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我只是一个议亲不成,就好像是做买卖双方不满意最后这个买卖不成交而已,又没有什么丢人的。况且,真的就算有这样的流言蜚语,又能如何?比起前一段时间,大姐说小楼的那些话,我身上的这些议论,实在是不够看。人家小楼现在还堂堂正正的在快餐店里帮忙呢,我又什么做不到的?我还是人家的姑姑呢,难道我的心智倒不如小楼这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不成?”

“你怎么能跟丁小楼比啊!你跟谁比不成,去跟她比?她是个什么人家?你又是个什么人家?”

“我倒是没有觉出有任何的不一样,不如娘倒是说说,小楼是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身份?我又是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身份?”

“丁老三那是一个泥腿子,现在自甘堕落的去做了商贾,这可是下九流的人,你是什么?你的哥哥是八品县丞,你是大小姐,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大小姐,你说说看,这能比吗?她被说了流言蜚语就自甘堕落愿意出去伺候人,那是她的事,你绝对不行!”

这话让一直在做绣活的丁云儿抬起了头,朝着张氏就冷笑了起来:“好一个官家小姐!我算是什么官家小姐!真正的官家小姐那是小和小阁,他们的爹是八品县丞,我的爹只是一个庄户汉子,我自然也是庄户人家!下九流?下九流怎么了?你看看我三哥家哪个人不是干干净净本本分分的做人做事,挣得钱也是良心钱,这样的下九流怎么了?!我倒是宁愿做这样的下九流。总比在别人家里装出一副千金小姐的虚伪样子来得坦荡!”

“你这说得什么混账话!你哥是县丞,难道,那不是你哥!你怎么就不是官家小姐了。”张氏被丁云儿噼里啪啦的一番话说得连声音都抖了起来,她本来就是个乡下妇人,要说骂人那是一个顶两个,可是要比讲道理,她是根本就不行的,被丁云儿说了这句之后,她只能不停翻来覆去的说这些囫囵话,别的竟然一个字都冒不出来了。

丁云儿懒得跟张氏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的兜圈子,只是说:“您也别说了,我这主意已定,我是跟着爹在这里送送大姐,暂时不跟你回去了。”

“不行,你得跟我回去,我得好好的给你寻摸一桩婚事。”

提起这个,原本还有分温暖的丁云儿立刻就冷了脸,她冷笑了一声,直接将手里的绣活给丢在了那炕头上:“娘,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么多年,你都折腾了多少个了,一开始的还靠谱一点儿,到了现在,无非是一些鳏夫、填房、甚至是纳妾,你还想挑什么呀!与其丢人都丢到舟平县里,还不如就在这上河村呆着,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张氏还想继续说服丁云儿,这个时候老丁头走了进来,他显然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进来之后也不往张氏面前走,只是站在门口冲着她说:“行了,云儿也是大姑娘了,她不愿意跟你去,你就让她留下吧,反正我也不是还在吗?”

“你一个大老爷们的,能照顾什么闺女!”张氏比起原来是越来越跋扈了,跟老丁头说话的时候那都是夹枪带棒,劈头盖脸的,根本就不给老丁头留一份面子:“我在跟闺女说话,谁让你插嘴的!滚滚滚,哪凉快上哪呆着去!”

往日里要是张氏这么跟老丁头说话,老丁头说不定也就转身走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站在自己的家里,站在自己的子里,虽然破旧,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说话做事有了无限的底气。就连他一直都弯着的腰肢也挺直了,他眯了眯眼睛,将手里的烟杆子朝着鞋底下轻轻的敲了敲之后,这才对着张氏不咸不淡的道:“我这是亲爹,能将她怎么了?我难道还能将她卖了不成?别叨叨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云儿跟我留下。”

说完之后,老丁头竟然连看都不看张氏一眼直接转身就出门去了,气得张氏在他的身后跳着脚破口大骂的一番,最后也没有办法,只能就这样了。

虽然是生养自己的小山村,可是在丁修忠看来,这简直是连呼吸了他们的空气都觉得恶心的地方,所以,在定下了由老丁头和丁云儿留下来送丁雨儿这件事情之后,连夜丁修忠一家和丁修孝一家就带着张氏走了。临走之前,张氏又觉得舍不得,想想丁雨儿更是觉得内疚,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过,丁修忠并没有在留给张氏任何反悔的会,直接就让人赶着马车,一大家子人连夜就离开了上河村的丁家老宅,朝着云通郡去了。

眼见着这一大家子的人都离开之后,老丁头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不自觉的他的腰肢都已经挺了起来。他回过头看着丁云儿,扯了扯嘴角,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踏实笑容,他说:“你也是的,干嘛要留下来,跟你娘回去多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留在村子里面可是受苦呢。”

丁云儿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仰头看了看天空,那漫天璀璨的繁星,一个个亮得乎要把人的眼睛都晃花了,她说道:“爹,我和你一样呢,我也是庄户人家,那城里的日子,过着就跟受罪一样。”

父女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当米氏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很是吃惊,她望着罗氏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最后留下的是老爷子,那天我看老太太哭成那个样子,丁雨儿不就跟她的心肝肉一样,这都能舍得不去送?直接留给了老爷子!”

罗氏撇撇嘴:“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那人,你说得她心里最放不下大姑姐,我看是有那么一点的,不过,在她的心里真正放不下的人,只怕还是自己啊。老大着急要回去,她要是不跟着回去,万一老大不来接她怎么办?”

“我们不是也能送她回去吗?”米氏实在不知道张氏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一趟车费吗?难道我们谁还出不起怎么?”

“送人回去是不难了,但是,你能保证这把人送回去之后,老大就能给你开门把人放进去吗?”罗氏对于正房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印象好的,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米氏转念一想,这倒是也是,丁修忠那个人一向是没有底线的,不能用常理来评价他,这把自己亲娘丢在街上的事情他们是做不出来,但是放在丁修忠身上实在是个说不准的了。

只是现在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老爷子那里是怎么说啊?还带着云儿,是不是送完丁雨儿就回去啊?”

曹氏皱了皱眉,“说是送完大姑姐,老大就打发人来接,不过,我总觉的啊,老爷子和云儿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第355章 罢了

丁雨儿被送出去的那天是一个阴天,黑压压的云好像都要直接盖在人的头上了一样,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一大早,天还没有亮,老丁头就带着丁云儿还有丁修义以及罗氏,早早的便已经等在了流放的路边,只等着丁云儿他们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再看上一眼。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复杂而苦涩的,就连罗氏这个一向看不过丁雨儿做派的媳妇,此时此刻心里也充满的怅然,这个世界上,真是世事无常,原本,在她们一家,这丁雨儿可以说是过得最好的。在娘家的时候就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后来又嫁了一个有钱的人,那小日子过得更是滋润,不仅如此,她还可以随时在娘家作威作福,虽然罗氏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心里面还是隐隐的有一种不能言说的羡慕的。

只是,到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罗氏的心里正在如此的复杂着,就听到身边的丁修义喊道:“来了来了!”

她连忙抬头看去,只看见在还没有放光的晨色中,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缓缓的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有着一串带着镣铐的人,他们一个个都神色枯槁,一身的伤,衣衫肮脏,头发蓬乱,看起来真是狼狈极了。

这一次跟丁雨儿一起被流放的还有一家子人,不过相比较起丁雨儿他们这家子的偷换贡米来说,那一家的罪也算不得什么了。

因为并不是从云通郡的正门出门的,毕竟这是流放的犯人,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怎么可能从正门走呢,所以,这些流放的犯人都是从侧门走的。临近侧门的这条街道就远远没有正门的接到宽敞了,道路狭窄,在加上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就让那远远走过来的一群人越发显得密密麻麻了。

老丁头望着这样的一群人从还带着薄雾的湿润雾气中缓缓而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心里面啊,难受得就跟被人用刀扎了下一般。虽然丁雨儿并不是他的亲生闺女,可是那也是他从小一手给拉拔大的,这当然是感情深厚了。他站在那里,远远的看去,便看见了走在人群中的丁雨儿,那狼狈而肮脏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丁雨儿小时候的时光。

一转眼,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真是让人怎么说呢?

老丁头还在这边想着丁雨儿小时候的事情,丁雨儿和宝瑞才已经走到了城门口了,丁雨儿这些日子也真是被磋磨得厉害了,跟在那狱卒的后面,整个人已经傻呆呆的了,就算是走在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她也好像恍然未闻,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一般。

见着丁雨儿他过来了,丁修义连忙就拿出了准备好的银子,一个健步冲到了那打头押送的官兵面前又是说好话,又是赔笑脸,偷偷的将银子塞进了那人的手里。这都是规矩,那官兵自然也不会推辞,毕竟这流放之后,大概一辈子算是完了,一家人也不会再见面了,所以,官兵们也不会太无情,只要收了银子之后,基本都会让人见见面好好的说说话,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就是了。

那边塞了钱,老丁头便一把拉住了根本还没有看见他的丁雨儿,他以为自己挺坚强,却没有想到一看见丁雨儿那副似乎已经痴傻的样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雨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