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是你儿子,你跟我说这些算什么呢?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是了。”有些感情虽然再也回不去了,可是有些话也要说得很漂亮。尽管现在老丁头和他的关系早就已经淡漠得好像是陌生人,可是,父慈子孝得场面还是要做出来的。

不过,这是丁修节这么想的,可是,老丁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听到丁修节说得客套话,便觉得这是真心实意了,他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

虽然丁小桥跟丁修节隔着一张桌子,可是,丁小桥却一点都没有放过老丁头和丁修忠以及丁修孝的一举一动。在丁小桥的心里,他们这一家子人都是不得不提防的,否则,立刻就会顺杆爬。

你看看现在不就是这种情况吗?丁修节的客套话才刚刚的说完了之后,老丁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就拉住了丁修节的手臂,连声问道:“老三,你说得可是真的,可是真的?”

不得不说,丁修节被老丁头那突如其来的激动给吓了一跳,然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说错话了,可是现在就算是知道说错话了也不能改口了是吧,不过,下意识的他还是转向了丁小桥的方向看了丁小桥一眼。

这一眼,就看见丁小桥正靠在椅子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和老丁头,不过那双眼睛当真是亮晶晶的,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办法从她的目光之下逃过。而当丁小桥看见了丁修节回头之后,她的唇角翘了翘,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趣的笑容,她冲着丁修节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事儿。

接到了丁小桥这样的信息的丁修节心里当下就松了一口气,其实,就算是被人说自己是一个完全听闺女话的没用的人,丁修节也是愿意的,实在是他发现了自己根本就没办法应付这些厚脸皮的人和事儿。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丁修节也不是一个傻子,他只是笑眯眯的冲着老丁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爹啊,你生养我一场,你要我的什么当然都是可以的,不过,也要分事情是不,总不能说,你现在让我把这聚百味给你,我也得举双手同意,是不是?”

老丁头被丁修节塞了一句话,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丁修节趁机将自己的胳膊从老丁头的手里抽了出来。老丁头也搓了搓手,这才抬头冲着丁修节尴尬的笑了笑:“这怎么会呢?我没事儿要你的这聚百味干什么。”

不想,丁修节听了老丁头这句话又摇了摇头:“爹啊,就算你要这聚百味,只怕我也是给不了你的,我刚才可是说得清楚,你生养我一场,只要是我的,你要什么都可以,这不是我的,自然是给不了了,就好像是这聚百味便不是我,那可是小桥的东西,所以啊,我说,就算是你老人家看上了这东西我也是给不了你的。”

老丁头似乎这个时候才听懂了丁修节的意思,他将头缓缓地朝着丁小桥的方向看了看,发现这个孙女正靠在那椅背上,一只手拿着一把牡丹团扇轻轻的摇着,一边却弯着一对银河皎月般的眼睛望着他们,唇角的笑容笑眯眯的。

老丁头猛地抖了一下,他扭头冲着丁修节问道:“老三啊,这三房的家难道不是你当吗?”

丁修节冲着老丁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爹啊,我们三房的家得看什么事,家事自然是我当的,不过生意上的事情嘛……”说到这里他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也知道我不认识几个大字,又是个乡下泥腿子出身,怎么可能会做生意呢?所以,这生意上的事情,我是半点都做不得主的。”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这个事情,可是当这个事情亲自的从丁修节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老丁头还是忍不住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家里的事情能有多少啊?这外面的生意上的事才是大头啊。老丁头成心想要劝说丁修节几句,可是,张开了口却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只能呐呐的说:“老三啊,你这不行啊,一个大男人的就要将家当起来,否则,这家里面哪还像是一个家呢?”

老丁头说着这个话声音不算小,虽然隔着一张桌子,但是却一直都注意这边动静,现在听到了老丁头说这个话之后,丁小桥便缓缓的开口道:“爷,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人呢,最重要就是要量力而行,不量力而行,光是去充大头,最后将事情闹得一团糟,这难道才是大男人吗?要知道,古话说的好,能屈能伸才是真汉子也,光顾着那一点点脸面,就弄得一家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难道这就是爷所谓的当家吗?还是说,爷爷非要看着我们这一家子过得连要饭都找不到地方了,您好收留我们吗?”

丁小桥的声音又轻又软,语速也不疾不徐,说起话来还是笑眯眯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跟祖辈撒娇的小孙女,可是那话却跟一根根的刺一样扎向了老丁头的心窝子。

虽然这话字里行间都是就事论事,可是背后的意思没有一句不是警告老丁头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他们家弄不好了,他可不痛快。

老丁头的嘴唇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了,他忽然觉得胸口里面就烧起了一把火来。他想想看,自己这一辈子真是窝囊,小的时候随时被父母教训,到了娶了老婆又随时被张氏教训,现在到了自己熬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要被自己的孙女教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这个想法一下子就冲上了头,好像是猛然间浇在了柴火上的滚油,让他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他猛地就拍了一下桌子,对着丁小桥就怒吼起来:“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我现在是在跟你爹说话,你差什么嘴,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老丁头猛地拍桌子,一下子就让整个屋子里面的气疯紧张了起来。张氏倒是无所谓,反正谁都可以吃不饱饭,她绝对不会,再说了,她的心底里面还是很期待老丁头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丁老三一家人,让他们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最好能供着自己才是最好的呢。

可是除了老丁头和张氏之外,正房的其他人全部都已经紧张到极点。虽然没有人明说,可是这里面的人谁不知道,现在丁家说话算数的人是丁小桥,他们现在想要在丁家三房手里谋些生路的话,丁小桥不点头,那说到天上去都是浪费。如果现在老丁头一下子将丁小桥给得罪了,他们正房之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刘氏和王氏以及丁修忠和丁修孝全部都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而米氏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放在前些年老丁头这么教训他们倒是无所谓,现在,他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现在被一些打秋风的人上来就打脸,哪有这样的事情。

不过,不等所有人有动作的时候,丁小桥便打断了老丁头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爷爷,我这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您老现在连实话都听不得了?”

说到了这里,她摇头笑出了声音,悠闲慵懒的声音简直是将老丁头气得要吐血,不过丁小桥接下去的话愣是像一根针,一下子就将老丁头那已经气得鼓鼓的气球一下自己就扎破了,让他立马就一点点的脾气都没有了,甚至看是悔恨起刚才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没事跟丁小桥杠起来做什么呢?

丁小桥摆摆手,显然对于这个打嘴仗的话题啊不感兴趣,她直接慢悠悠的说道:“罢了罢了,说这些没有意思的事情做什么呢?难道爷还以为你说了,这事情就马上翻雨覆雨了吗?爷,你与其想这些没用的事情,倒不如说说看,你想找我要点什么?”

丁小桥着重的说着“找我”两个字,而不是说“找我爹”,这就已经充分的表明了立场,这老丁头的的这件事上,无论老丁头要的是什么,做主的人都是她,找别人根本不管用,就算是找她爹那也是不管用的。

老丁头虽然是个庄户老汉,但是好歹也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人生了,要是连这点点的话话外之音都听不出来的话,那这几十年的日子还真是白活了。只见他一下自己就好像被抽掉了脊梁一样靠在了椅背上,低着头沉思起来。

对于老丁头的沉思也好,闹脾气也罢,丁小桥半点都不放在心上,她甚至笑眯眯的让服务员又给上了一些由丁小楼想出来做出来新鲜的小糕点,让大家尝尝看顺便给她点评一下,这些糕点以后有没有市场。

原本僵直的气氛随着丁小桥的长袖善舞,便渐渐的融化开了,大家似乎放开了刚才的那点尴尬,都开始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糕点上面。

就在这个时候,老丁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端起了桌子上的酒猛地灌进了肚子里面之后,这才冲着丁小桥和风细雨的笑道:“小桥啊,爷啊,确实想管你要点东西,你看成不成?”

第449章 拒绝

丁小桥还是笑眯眯的,好像刚才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没有跟老丁头杠起来,老丁头也没有如此的低三下四,她只是说:“您说说看,我得估摸一下才能说成不成,毕竟我现在这里那多张嘴等着吃饭呢!这可不比正房,你们都是家里人,我这里可没有几个家里人,各个都是外人。您也是知道的,这家里人怎么好将就,可是外人可就半点不能得罪的,否则,我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没啥大事,没啥大事。”老丁头的唇角抖了抖,而后他伸出了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嘴唇,这才又显得有些紧张的将自己的双手在裤子上来回的擦了擦。又犹豫了片刻之后,老丁头似乎这才骨气了全部的勇气一般,终于张开了嘴,冲着丁小桥说道:“小桥啊,现在家里面困难啊,那么多的人口,饭都吃不饱。”

“过年的时候不是才给爷送去了一百两银子和那么多的粮食吗?这老些东西难道还不够家里人吃吗?况且,家里的男人女人那么多,只要手脚勤快一点还怕吃不饱饭吗?”

老丁头也知道丁小桥说得是实情,丁修节家的一百两银子,丁修义家的五十两银子,这加起来,简直比一些小地主家都有钱了,哪能不够吃饭呢?

只是这家里的人,从老婆到儿子到媳妇再到孙子和孙媳妇,各个都是养尊处优得久了得人,家里的农活就算能干速度也很慢,更何况好多人根本就没有干过农活,这些钱哪里够?更何况,他今年还盖了房子,现在剩下的更是寥寥无几了。

“今年家里盖了房子了。”老丁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他小心翼翼的看着丁小桥的脸色,发现她的脸上连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越发的七上八下起来,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毕竟,在今天之前,他们都在家里讨论好了,今天一定要让丁家三房拉拔他们一下,不论是找活干还是给点东西,或者是给点地,总之是不能空手回去的,否则真是过不下去了。

“而且,孩子那么多,都张着嘴等着吃饭呢……”

丁小桥抬眼看了老丁头一眼,没有马上说话,不过她的这个表情真是吓人,反正老丁头看着她那笑眯眯的样子只觉得胃里面都要痉挛了。

“房子倒是应该盖了。”白芷见丁小桥已经说话说得差不多了,就给她端了一碗茶来,丁小桥先是漱了漱口,交还给了白芷,白芷交给其他的小丫头,又端了一碗茶来,丁小桥再次漱了漱口,这茶又递了下去,最后才送上了一小盅的甜白瓷碗装的茶来,她这才轻轻的抿了一口。接下去用帕子按了一下嘴角,这才接着又说话:“不过,庄户人家的房子,一百两也能盖不小了吧。”

正房的人其实一直都在盯着丁小桥,她的一举一动都没有办法躲过所有人的眼睛。可是当他们看见丁小桥光是吃完饭漱口的那个繁琐劲,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腾起了一种不能说出口却不得不承认的想法。

那就是,他们跟三房之间的差距已经再也不是可以用长度来测量的。或许,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是如此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眼高于顶,没有人愿意承认,可是到了现在他们都跌落的云端之后,在看过去,才发现,三房跟正房之间真正的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丁小桥的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做作,其实不光是丁小桥,其实三房的每个人在吃完东西之后都是这样的动作,可见他们平日里便是这样的,并不是装出来的。

这样的认知,让正房的人心中有了一种不能说出来的深深的敬畏。

老丁头没有敢接话,只听着丁小桥又说:“家里面那么多的男人女人,难不都是在家里闲着不成吗?如果说只是在家里还要养着丫头,什么活不干,只等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话,一百两银子肯定不够的。”

说着,她笑了起来:“说起来,我倒是羡慕大伯们的很,你看看,家里人口多就是一件好事,一些人去种田了,剩下的人就出去做工,不说别的地方,光是在上河镇这个地方找活干,不说农闲的时候,就光是农忙的时候,这么一大家子凑到一起也能挣个四五两的银子呢。”她的手指捏着那团扇,她轻轻的用团扇的边缘翘了翘桌面,只听得那桌面发出了叩叩的声音:“爷,你可别觉得这四五辆银子少,想当年,我们那一大家子一年都不见得能挣这么多钱呢。”

至此,丁小桥话锋一转:“况且,那个时候,大家还要供着大伯念书,还要供着大伯家一家子在城里面丫头婆子的使唤,这况且都够了,怎么现在却不够了呢?而且,这只是一个月,一年可有十二个月呢,掐去过年的一个月之外,一年到头,少说也有五十两银子的进账,爷,您可去问问,这上河镇的庄户人家,光靠着那点田地的人,谁家一年到头抛去收成外,还能能挣这么多钱的?”

老丁头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虽然他不想承认,可是不得不说,丁小桥在说话的时候,老丁头一直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个孙女从小就给他的感觉不一般,现在更是不得了了,现在她这说得每句话,虽然跟拉家常一样,可是老丁头就是没有一句话可以反驳的,没有一个字是可以据理力争的。

这种感觉让老丁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可是他还是不放弃,打算再为自己争一下,所以,他咽下了一口口水之后,才对着丁小桥又说:“小桥啊,你看家里的这些人,原来就没有干活这些活,而且娘家婆家的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干这些呢?”

老丁头这话说得十分艰涩,没说一个字,他都觉得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可是,他还是要说,这种违背了自己真实认知的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而有些可笑。

是啊,小桥说得没有错,家里那么多的人口,要是都出去干活,无论是做下人也好,洗盘子洗碗也罢,到厨房帮工也罢,就算是做绣娘也好了,大家只要一起的努力,这还怕日子过不好吗?这还连饭都吃不饱吗?

丁小桥的拿着扇子敲桌子的手猛然就顿住了,她原本脸上还带着隐隐的笑容,不过现在却收敛了起来,她的目光从老丁头的脸上收了过来,缓缓的扫了扫坐在自己同桌的媳妇还有跟米氏他们同桌的媳妇们,而这些人在碰触到丁小桥的目光之后,就没有一个人不是立刻就躲开了脸的。

她的唇角掀起了的一丝的冷意,然后所有人就听到她淡淡的哼了一声。这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也让在做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从凳子上抖了一下,背后的汗毛细细密密的竖了起来,忽然上下都静若寒蝉。

“因为原来没有干活,所以现在就干不了活,干不了活儿,可还要吃饭,可是上哪去找饭吃呢?当然是丁老三家。是这个意思吗?”丁小桥将话说得赤=裸=裸的,就好像是一个个的巴掌啪啪的打在在座的所有的人脸上。

老丁头连忙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打算要几亩梯田,种一种,不然家里的口粮实在是不够了。”

“种一种?谁种?”丁小桥的眸子一下子就眯了起来,她看着老丁头,唇角的笑意越发的凉薄了起来。

老丁头看着丁小桥的表情,细细的看,慢慢的看,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出她心里真实的意图,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除了各种的厌恶之外,丁小桥的表情里面什么都没有。

既然看不出来,老丁头就估摸着丁小桥可能会有的想法,然后说些比较柔和的句子说道:“我这年纪还正当年,家里干过农活的还有不少,你看你二叔,你几个哥哥,就算这些年手生了,但是练一练……”

不等老丁头说完,丁小桥的冷笑就冲出了口:“正当年?既然爷正当年,还不用养老,为什么要管我们要养老钱!既然是如此,去年的钱也就罢了,今年的钱就不会给了。”

老丁头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愣愣的看着丁小桥,完全是想不通为什么丁小桥一下子就冒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他的嘴唇颤抖。而正房其他的人也一个个脸色白了起来。

老丁头好一会儿才说:“不,不,我不是自己干,我就是帮着看看,我这年纪摆在这里了,哪里还干得动呢?”

丁小桥并不打算听老丁头这些申辩,只是挥挥手,示意老丁头不要开口了:“爷,我这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所以,我从来不会养什么闲人,不信你就问问我们家所有的人,是不是都有活干。我对我们家的人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

第450章 租赁

这番话真真是不留一点的情面。丁修节一家本来是厚道人,原本如果是换了一个人的话,丁小桥说出这样一番冷心冷肺的话来,无论是丁家三房的谁,都会站出来呵斥丁小桥的,但是,如果对方换成了丁家正房的话。丁家三房的人却全部都好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稳坐钓鱼船一般的坐在那里,手上做得事情脸连一点的改变都没有。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话,虽然难听,虽然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人的心窝子上,可是却真心是丁家人的心里话。

真是物是人非。

丁修忠心里不免这么感叹着,虽然知道现在的生活跟当初的生活真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可是,他是有些习惯不了丁修节家人这样讲话的态度。现在想想看,虽然当年他们就是这样的桀骜不要脸,可是到底没有说话这么难听,现在自己变成了这样,他们便如此落井下石。

可是,人的面子能值几文钱呢?在大牢里面的时候,丁修忠就已经体会得清清楚楚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现在连饭都没有得吃得了,好在意这些做什么?现在要是丁家三房能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人家说难听点又能如何?

那些原本还在心底略微翻滚的气血,在想过了这点之后,又被他按了下去。接着丁修忠垂下了眼睛,继续拿起了筷子,在锅里面捞了一点素菜放在了碗里,虽然食不知味,但是还是吃了下去。

丁小桥看了一眼老丁头的那越发难看的脸色,最终也没有将话说得太死了,毕竟那是丁修节亲爹,也是自己的亲生爷爷。这话说得太过了,被人传出去了,真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爷,也不是我不近人情。我也不想翻那些原来的旧账,只是我就是想问一句,是不是在你们眼睛里面,我们丁家三房过得再好也是给你们正房挣的是不是?”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老丁头连连摆手,这话实在是有些重了,不光老丁头就连张氏也被刺得坐不下去了。这些年来,张氏别的没有学会,这看人脸色多多少少还是学到了一些,于是,她也连忙说:“小桥,你说什么呢,这不是都分了家了吗?怎么……”

说了几个字,张氏就闭上了嘴,她看了看老丁头,示意老丁头去说,于是她就继续坐在那里,吃东西,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副动作,那幅表情真心就是跟那边吃火锅的丁修忠是一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一样。

“小桥,你多想啊了,这怎么可能呢,咱们丁家不是分家了吗?这自然是你们三房的东西就是三房的,正房的东西就是正房的,你这说的什么话啊。”老丁头虽然解释得挺快,不过,声音里却没有什么底气,只是解释完了之后,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你们都是兄弟,兄弟之间不就是要这么样吗?谁落难了,其他的兄弟都要拉拔一把,日后,我们老两个去了,剩下来的不就是你们最亲吗?”

老丁头的话,丁小桥倒是没有说什么,可是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丁小楼却不咸不淡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谁落难了,其他的兄弟就要拉拔一下,这话说得跟戏文里面一样的。当年我们家分家的时候连一口锅一把菜刀都没有,别说你们买给我们了,就算借我们用用都是不干的。现在倒是会说了。”

丁小楼的话让所有正房的人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而那些后来嫁进来的媳妇,虽然不知道这些过去的事情,却也多少能听出来当时这一家子闹成了什么样子,她们更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再次有台风尾扫到自己。

丁小桥并没有阻止丁小楼的话,到时让她说了个痛快,将那些压在自己心里的情感全部倒了出来,不过,丁小楼的内心里到底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她虽然略有抱怨,可是却也没有说几句,便停住了嘴。

这个时候丁小桥才说:“说到底,爷是要田是吧?”

这总算是说到了是重点,也说到了实质性的东西。老丁头连连点头,要是自己这个孙女能饶给自己一些东西,就算是刚才被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也是心甘情愿的了。“是,是,是,小桥你说得没错,家里那么多人口呢,如果大家都加紧了干活,日子怎么过不去,但是这庄户人家的,口粮总得自己种不是吗?家里那点地真的不够吃。”

丁小桥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丁家正房现在有多少地,有多少人吃饭,她只有个大致的了解,别的她也不愿意去细想,跟她没有关系,也不想想浪费一点点的心思在上面。

“你们人口也多,加上原来那点地,还有前两年给爷的那点地,看起来是略微有点少了。这样吧,我在拿十亩梯田给您,您看如何?”丁小桥也不耐烦听老丁头的那些解释,随便点点头,淡淡的说道。

“可以可以。”这梯田的甜头老丁头也是尝过的,虽然说只是十亩,可是从上到下那可是很多层的,他也可以像是丁家三房一样,种稻子养稻田鱼,顺便再种上玉米和土豆,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样,这吃食怎么都是够的,除了上税,这家里的东西还能攒下不少来。老丁头只觉得刚才得那些话真是值得了,能换得这十亩的地,就算是丁小桥这个小丫头再说些什么也是可以的。

一边搓着手,老丁头一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那脸上欣慰的表情就好像是破了奥运会记录一样。在看正房所有的人家,一个个也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丁小桥便让白芷去她的书房里取地契来。这聚百味距离丁家三房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这个时间里,刚刚僵持的气氛又缓和开了,这刘氏和王氏真是个圆滑的人,好像刚才的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现在她们居然又活跃的开始说些俏皮话了。

不过,她们说得热烈,捧场的也多是正房的人,三房四房的人虽然一直都是笑盈盈的,不过也看得出来,那笑容只是敷衍和应付,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到眼睛里面去。

而丁小桥更是如此,她靠在椅子上行,手轻轻的撑着下巴,看起来动作并不淑女,但是却舒展,她唇边带着浅浅的,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容,望着这屋子里面的气氛,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旁观者。

好一会儿之后,白芷终于回来了,她的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自从白芷走进了屋子里面的那一刻,所有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所有人都注视着白芷,准确说,是注视着白芷手里面的那匣子。

白芷的脚步很快,可是,这个时候正房的人却没有一个不觉得她慢的,现在就没有一个人不期待这白芷是直接飞到丁小桥的身边的。

丁小桥打开了那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展开之后看了看,然后她的唇边露出了一丝的笑容,冲着白芷点点头。接着就让白芷将这张纸拿去给了老丁头。

“老太爷。”白芷笑意盈盈的走到了老丁头的身边,就将手里面的那张纸恭恭敬敬的交给了老丁头。

老丁头原本想要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可是,那急促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和着急。而在一边一直都没有说一句话的丁修忠这个时候也抬起头来,随着老丁头那颤颤悠悠的打开了那张纸,迫不及待的朝着那张纸看去。

随后,丁修忠就冲出口了一句话,当然,也是他今天的第一句话:“怎么是租赁文书,不是地契!”

丁小桥目光流转,好像是上元节溪水里流淌的点点的灯光一样,轻飘飘的就落在了丁修忠的脸上,她脸上笑容更胜,就算是没有任何的情绪也让人感觉出来了浓浓的嘲讽。

她到底也没有跟丁修忠说一句话,只是转头看向了老丁头说:“刚才爷说,这地你只帮忙看着,不去种,我信,不过,我们三房正房分开这么多年了,我信爷的话,其他人嘛……”

她并没有说完,只是唇角微微的翘了起来,虽然丁小桥没有说完下面的话,但是是个人也能听出她下面的话的意思,正房谁也没有敢吭声,更没有人敢反驳。丁小桥轻笑一声:“所以嘛,这是一份租赁的合同,到底我们都是姓丁的,我就不收租子了,只是,这块地周围的地都是我们家的,若是有人过来回我,爷你身强体壮的又来干活了,那么,不要说这块地了,只怕那些养老钱,我们也得想一想了。”

她伸手端起了桌子上的一只茶碗,轻轻的又抿了一口,说的话越发刻薄了:“我这也是为了爷考虑,别人说我们三房不孝顺,让爷爷那么大年纪还来地里干活也就算了,反正这么些年,我们三房在这个事情上,也不是第一次丢脸了。只是,爷啊,你要是累出个好歹来,你这不是要让我们一家子都填进去吗?”

第451章 川菜

白芷端着一碗刚刚出锅的燕窝走了进书房,便看见丁小桥正埋着头在写着什么。而在她的身边的炕上已经放着一只大大的盒子,里面放着很多写满了字的书笺,这是丁小桥最近经常干的事情。

川菜馆已经开业了,名字还是用得聚百味,丁小桥打的就是借着聚百味这把野火,将这大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川菜给烧起来。事实上,也真是像她所想的那样,那些所能代表川菜的极致的菜肴成了店子里面点菜率最高的几道菜。

比如,水煮肉片、水煮鱼、酸菜鱼、鱼香肉丝、夫妻肺片等等才刚刚一经推出,就成为了所有人交口称赞的菜肴。

聚百味除了这些好吃的菜肴之外,丁小桥还推出了一个新的举措,那就是外卖。只要你提前订餐,缴纳的菜钱之后,那么到了你指定的时间的时候,赛百味的外送小哥,就会带着刚刚出锅的还热气腾腾的菜肴上门去敲门了。

这样的一个举措,一开始柴康是坚决不同意的,作为厨子,都是害怕别人学技术的,俗话说得好,教会的徒弟,饿死了师傅。现在他在聚百味里刚刚站稳了大师傅的位置,怎么会愿意让别人将这菜送到别人的门口去,让别人学会呢?

为了说服柴康,丁小桥可是花了不少的工夫。

其实,柴康的担心,丁小桥是非常理解的,可是她现在要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饭馆,而是要做出一个菜系,重要的就是要先培养出一大批能接受这种菜系的食客,否则的话,就算这个菜天下仅有,那么也是没有办法将菜系推广出去的。

人生在朝着理想开进的时候,一定会遇见不同的选择,全要将全部的东西都抓在手里是不可能的,所以,人一定要学会取舍,为了取得更大更长远的成功,眼前这一点点的利益,自然是要舍去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丁小桥也不怕自己的川菜能被人学走。毕竟,川菜实在是博大精深,就算自己素来爱吃川菜,也研究了不少的川菜,更会做不少的川菜,但是要将它全部的学会吃透还是不可能的。

就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些对于川菜更是一无所知的人又怎么能知道呢?又怎么可能学会呢?

就比如说现在在莫思归帮着丁小桥四处的网罗中,已经从番邦为丁小桥购买到了将近十种的辣椒,而这些辣椒每种辣椒的辣度都是不一样的,它们所喜好的生长环境也是不一样的。当初丁小桥为了能让这些辣椒全部都养活,可是花费了相当大的财力和精力的。

除了辣椒的种类多之外,在每道菜里面要用多少辣椒,要用几种辣椒,每种辣椒的比例是多少,还有各种辣椒的制作方法是新鲜,还是烘焙,新鲜的辣椒要怎么切,切多大,烘焙的辣椒要用多大的火,几成熟……

等等等等,这些东西都以严格的规定。

当然,辣椒只是川菜中最直接看起来的一种调料,除了这辣椒之外,在川菜中经常用到的调料还有豆瓣、花椒、胡椒、陈皮、蒜、葱、姜、酒、酱油、醋、花生、芝麻等等。

这些的每种材料,莫思归都在丁小桥构想这川菜之初便已经从各地不停的搜集了,有大庆国也有周边的国家,更有漂洋过海的番邦。

所搜集来的各种材料,全部都被丁小桥分门别类的种植着,积攒着。这些年,光是在这些材料上花掉的银子,丁小桥和莫思归都不敢算,只怕算下来真是会吓到自己。

所以,就算有人能洞察到他们聚百味所烹饪的技巧也没有什么,光是要凑齐这些作料,并且做出他们现在的程度,没有强大的人脉、没有长久的时间、没有巨大的经济支撑的,是根本就不可能达成的。

而在川菜中,最特别的就是味道的多样性,这些味道的变化是任何一个菜系都不能比拟的。虽然在大多数的人眼中,这川菜就是一个麻辣,其实,真正的川菜中,麻辣只是川菜的一个味系。

按照各种调料的不一样,川菜大致是分为麻辣味、鱼香味、辣子味、陈皮味、椒麻味、酸辣味以及怪味的。除了这些基本的味道之外,川菜之中其实还有很多清淡口味的菜肴,他们并不为人所知,但是每一道都顶级川菜,没有多年工夫的大厨只怕是做不出来的。

就算是丁小桥也只仅仅只是尝过,知道大致的做法,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做过。

所以啊,这川菜真正的是博大精深,想要完全学会绝对不容易。

在柴康掌厨之前,丁小桥曾经在自己的死人小厨房里跟柴康花了十天的时间来讲解川菜的基础。

里面内容多得,让柴康天天记笔记,然后天天背书,等到花了三个月时间,将这些东西都记牢了,也熟练了之后,那些笔记就被柴康一把火全部烧了。其实望着当时柴康烧掉这些笔记的时候,丁小桥自己还是很痛心的,这以后完全可以作为学习资料的,就这么没了……

在柴康了解到了丁小桥的理想之后,虽然仍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按照丁小桥的想法,收了十多个少年开始选拔,看看能不能在其中找到几个有天赋的,以后可以将川菜传承下去。

白芷伸脖子看了一眼,果不其然,丁小桥又在写菜谱。其实准确来说,丁小桥写得不仅仅是菜谱,还有很多关于这些川菜各种作料得记录,以及各种作料的烘焙、发酵以及制种的方法。

她放下了手中的燕窝说道:“小姐,先吃点东西,中午进的就不多,现在再不吃一点,一会又饿得难受了。”

丁小桥写完了最后几个字,放下了手中得毛笔。这些年,她已经将毛笔用得越发的娴熟了起来,就连一边的蝇头小楷也能流利的写出来,不过,丁小桥自己还是习惯写简体字,估计,这是改不了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其实丁小桥自己的手稿对于一般的人来说更像是天书,实在是看懂。所以,她的手稿从来都要有人誊抄的,否则根本看不了,这个工作一般是交给莫思归的,如果莫思归不再的话,那就是白芷来完成。

两人也因为这个理由,这些年居然已经对于简体字各种熟悉,各种读写不成问题了。

丁小桥一边端起了手里的燕窝,一边尝了一口一边问道:“正房那边的地开始种了吗?”

“开始种了好几天了。”

“怎么样了?我爷亲自下地了吗?”丁小桥虽然在说话,不过她的目光可是一点都没有离开桌子上的写好的东西,一遍遍的默念着,思考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没有,老爷子倒是跟着来了,有好几次,我看他已经忍不住想要帮手了,但是我们的人不是在一边看着嘛,他又只好收了手回去。”白芷忍不住掩住了嘴角笑了起来。虽然她并没有亲见这个事情,但是回来给她学这个事情的茯苓说得眉飞色舞的,听得白芷也是忍不住笑弯了腰。

“不过我可是听说啊,这老爷子不搭手,他们这地种的真是歪歪扭扭的,而且又慢,再照这么下去,只怕是会误了今年的收成了。”

丁小桥看了白芷一眼,就知道茯苓又私下给白芷说了一些什么不能讲给她听的私话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倒是弯了弯嘴角,忍不住想,再过个两年,要是白芷和茯苓还是这般好的话,将将他们两个人凑到一起,她定然会给两个置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和财产的。

“那他们家的女人们呢?可出来干活了?”丁小桥从来都是认为救急不救穷,所以,当时丁修忠遇难的时候,虽然他们已经如此的水火不容,丁家三房都愿意拿出钱来去打点上下,可是,现在一家子想要靠着他们吃喝,却是绝对不可以的。

说起这个,白芷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了一点轻视的表情来:“倒是看见她们往外面送绣活了,不过,还是没有人愿意出来做活,那一家子人全部都窝在了院子里面,也不知道做什么。”

丁小桥听完这个,只是勾了一下嘴角,不在问了。有些人都烂到了根子上了,都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了,居然还一个个摆着少奶奶的谱,真是不知所谓。不过,人家愿意这么过,她就算见不得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想要过得像个花子一样,想要上顿吃了没下顿的又不是他们家,愿意怎么样怎样吧。

吃完了手里的燕窝,丁小桥将碗递给了一边的白芷,正准备继续的开始写东西,就看见抱石一路小跑的进了屋,先是给她行礼问好之后,就直起身说话了:“小姐,我们家当家的让小人来给你带话呢!”

最近一段时间,莫思归去各个商号巡视去了,并不在家里面,有什么事情的话,都是靠飞鸽或者快马让抱石过来传话。

“什么事?”一边莫思归都是直接飞鸽来跟跟丁小桥说,可是今天去直接让抱石过来,看来是什么大事,丁小桥这么想着就放下了手中毛笔,看向了抱石。

第452章 抱大腿

抱石说得事情也不是什么很隐秘的事情,但是确实很重要。那就是,去年才登基的新皇,也就是曾经的辅政王千岁大人,现在终于变成了名正言顺的万岁,要来上河村这里亲自的拜祭这指云寺里的龙脉。

这本来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毕竟在去年过年之前,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下了旨意了,所以,丁小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正为了迎接圣驾,他们这些小透明也做了不少准备了,现在只是看皇上什么时候到就是了。

除了这最大的一点之外,抱石又说了几个平时别人都不会知道的事情,这就让丁小桥非常感兴趣了。

抱石坐在凳子上,一边压低了声音细细的说着,一边端起了白芷给他送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我们当家的还说这一次陛下过来,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还要带着马太后一起过来。”

“一起过来!”丁小桥的眉毛就已经扬了起来了:“这有点……不太符合道理啊!”

毕竟,这皇帝过来拜祭龙脉是一件大事,而送马太后过来出家虽然也是大事,但是比起这个拜祭龙脉的事情来说实在就算不得什么了。皇家办事一直都是讲究一个规矩,讲究丁是丁卯是卯,就算这两件事情完全可以一起办,但是皇家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凑到一起来的。

一个皇帝过来拜祭龙脉,还捎带这自己的后妈过来出家,这都是什么事啊,不要说说起来难听,就连提起来也是非常说不出口的,丁小桥就奇怪了,这一向注重皇家颜面的皇帝,怎么忽然就弄起了这么一个非常不符合规矩的事情来呢?

果然是有内幕的,抱石面对丁小桥的奇怪,说道:“其实,不合规矩终究是个小事,就算再怎么丢人也不过是失去了脸面,总比让马太后一个人留在王都,或者一个人过来,从中操控什么失了江山的好。”

这话说得算是如此的明白了,丁小桥也点点头,她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年虽然只是兢兢业业的做点小买卖,但是这朝堂上的事情她还是经常跟丁五郎和莫思归打听的。

毕竟这天上一变色,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小透明了,能先窥得天机,便能在决策中处于不败之地。

简单来说,多学习一下朝堂之事,就算不是要参政,只要知道自己在做生意的时候抱谁的大腿就好了。

以免出现了赛百味的情况。

说起赛百味,也真是运道不太好,原本他们已经趁着菌子的这把野火,将已经沉寂多年的赛百味给烧得火热起来,更是打了一个翻身仗了。再加上了那马太后的一句“天下第一鲜”,他们赛百味还真的好像是已经扶摇直上的清风一般。

可是,谁能料得到,这小皇帝会忽然就挂了呢?谁又能料到这辅政王上了台之后,立刻就跟马太后对着干了起来,这马太后最后实在是不敌辅政王,不但狼狈的退出了朝堂政治,甚至还被下旨赶到了这云通这么一个乡下来呢?

这马太后一倒台,原来那些都站在她身后的商家们纷纷都跟着受到了牵连,就算是赛百味这样有了百年声望的老店子也不免深陷其中。尽管没有到了要摘掉牌子的那一步,但是,看现在的样子也是举步维艰了。

所以有天丁修节在吃完晚饭之后就跟着丁小桥在院子里散步,不知道怎么的就提起了这个事情,不免唏嘘,说起当年因为挂账的事情开会的时候,他们还说过,如果有一天赛百味遭难了,他们一定要帮一把的,却没有想到这个事情竟然就真的发生了。

所以,这个人生世事真是说不准啊。

当然了,丁小桥对于丁修节说的要帮帮赛百味的说法百分之百的赞成,但是丁小桥却打着别的主意,她婉言劝说了丁修节暂时不要凑上去给赛百味帮助,虽然说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可是就算是要去雪中送炭也得找一个最合适得时候。

既不招人烦,更能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好意。

更何况,丁小桥自己对于赛百味的几个店子很是感兴趣,她想着要是能收过来给自己用是最好的,可是眼下的赛百味远远还没有到那个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去收这些店子,只怕是收不到的,只能再等等看。

当然,这些都是另话,重要的是,丁小桥充分的从赛百味的身上吸取了经验,绝对不能再犯赛百味这种随便乱抱大腿的错误了。

他们只是做小本生意的人,最好不要去站什么队,就算要站,也不要让人抓住了把柄才是真的。

所以,当抱石说了这个话之后,丁小桥点点头,表示非常的明白。说实在的,就算是她一个不怎么不出门的小女子,也是能明白的,现在皇帝的这个宝座其实来得并没有那么光明正大,原来的小皇帝又不是先天有什么治不好的毛病,也不是因为什么意外,就在被众人盯得跟眼珠子的情况下无声无息的病死了,这要说跟现在的皇帝一点都没有关系,丁小桥自己都不是很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