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俩孩子齐刷刷崇拜的眼神,王香芹心虚的咽下了嘴里的鲷鱼烧。

第23章 第023章

第023章

鲷鱼烧是折腾出了样品, 却还没到上手卖的地步。

现有的鱼形铁容器自家用是可以的,做买卖肯定不够用的。依着王香芹的说法, 起码也得多打几排, 每一排六个空, 盖子也得重新做,最好是本来就跟锅子连接在一起的,再弄个长手柄, 方便两面翻转烧烤。还有,这么一来,底下的炉子也得用专门的, 那又是一笔钱。

单花钱还不够,还得有时间,眼见要春耕了,要是想在春耕结束前就拿到新铸成的鲷鱼烧锅子, 只怕他们还得往县城里跑一趟,镇上的铁匠铺春耕时也关门的。

还有,二嫂就算能做鲷鱼烧了,口味方面仍然需要改进,要多预备几种馅料速度也是个大问题。鲷鱼烧不是五色汤圆, 二嫂她本来就很擅长搓汤圆,可鲷鱼烧却是全然陌生的食物,火候方面也不太拿得准, 不想像王香芹那样烤个半焦糊, 就得格外的小心谨慎, 因此速度会大大降低。

再就是食材采购也麻烦,鲷鱼烧需要鸡蛋,哪怕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养鸡,可如今刚开春,好多人家的鸡都在年前杀了,剩下的母鸡因为刚经历过寒冬,暂时不会下蛋,而预留的鸡蛋却挨不了多长时间的。

其实,关键还是在于春耕将至。

春耕了,别说没办法做事,就算真的将小食摊子支起来了,也没人有这个闲工夫去捧场。

王香芹出了主意后,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她将手头上绝大部分的钱都买了猪崽子,余下不多的钱,是特地留着回头买猪草的。猪崽子买的太多了,哪怕眼下尚且忙得过来,等略大些,肯定就跟不上了。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出钱让人帮她打猪草,她专心留在猪舍里照顾猪崽子们。

在饱餐了一顿鲷鱼烧后,王香芹终于等来了系统版本更新完毕,在熟悉的界面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激动到顾不得细看系统的新版本提示,就急急的领取了任务奖励。

在一阵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光芒过后,所有在猪舍里的猪崽子们都进行了品种优化。乍一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王香芹能从系统界面里调看每只猪的身体数值,发现无论是哪方面的数值都远超先前。

品种优化并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准,那些原本就属于上品的猪崽,在优化之后将比先天弱的猪崽更胜一筹,潜力也会更强,甚至下一代的基因也会更好。

王香芹一门心思的查看每一只猪崽的身体数值,系统就好像给它们做了一次全身体检一般,还额外给出了优化前的对比数据。她要做的,就是从这里面挑选出最优秀的猪崽,培养成种猪,持续性的进行品种优化。到时候还得分组做实验,父本母本越优秀,后代的基因才会得到最大程度的改良。

整个猪舍如今早已不是往常那副模样了,自打系统版本升级完毕后,猪舍的温湿度调解已经自动开启。首批优化的猪崽子倒是不用再打疫苗了,但卫生消毒方面还是需要时刻注意的,毕竟品种优化不代表这些猪就不会生病了,抵抗能力是会优于其他普通猪,可疾病预防永远都是养殖场最关心的问题。

第一批优化的猪崽子一共有三十只,真可以说是掏空了王香芹全部的家底。不单她从王香椿手里诓来的银子全花了,还卖了那两只银镯子,至于二嫂年前年后给的红利也全投进去了,二嫂还额外帮她买了两只,好让她的小猪崽子们凑了个整儿。

钱是都花了,但感觉真棒。

待猪舍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王香芹还不忘找六郎算个账。

“算、算账?四嫂这是为啥啊?连娘和二嫂的账都结算清楚了,怎么你那边……哦,你买了小猪崽。”六郎先是经受了一大波惊吓,等意识到仅仅是记账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四嫂你说,我记下来。”

王香芹同情的看了六郎一眼,这孩子还不知道她干了一票大的,只怕以为她就买了五只猪崽子,最多也就是知道二嫂又买了俩。

可惜,真相是瞒不住的。

待得知王香芹的猪舍里已经有三十只小猪崽了,而且她并不打算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而是盘算着雇村里的半大孩子帮自己打猪草时,六郎惊呆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成本不单增加了,还额外多了不少开销。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六郎要帮着记录繁杂至极的账目。

王香芹也很不好意思,寻思了一下后,索性道:“要不然这样吧,六郎你教我写数字,回头我自己记上。”见六郎没反应过来,她索性自己抽了一张白纸,指着上头说,“你在这边写上一到十,再换一行写百千万,顺便把银两的‘两’,和几文钱的‘文’也帮我写上。”

六郎就算饱受惊吓,倒也还是个乖孩子,依言顺从的提笔写下了王香芹想要的字,只是他多少还有些不忍心:“四嫂,写字挺难的,要不然还是我帮你记吧。”

“可不是难吗?真当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了?”温氏冷不丁的开了口,她是真的忍不住了。跟六郎一样,她其实也不知道王香芹究竟买了几只猪崽子,因为每回四郎夫妻俩从外头回来,都是直接去的猪舍,收拾妥当后,才会回家。这直接导致她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要知道,温氏前后折腾了好久,才总算确定下来养五十只鸡。但其实总数肯定没那么多的,因为她跟娘家人订的是受精鸡蛋。要是老手,鸡蛋的孵化率大概能达到九成以上,可温氏头一次孵蛋,哪怕她有让娘家人帮着问清楚技巧,估计也就能达到个八成的孵化率。

就这样了,温氏还欠娘家人五十枚鸡蛋呢。

再看王香芹,一声不吭的就从妹妹那头得了银子,改完猪舍又捉猪崽,也没见她怎么卖力,眼下居然有三十只猪崽子了??

嫉妒的种子在温氏的心里生根发芽,王香芹什么都没做,愣是在此时此刻超越了二嫂,稳稳的拉住了仇恨。

王香芹也不是全然没脾气的人,这无缘无故的叫人嘲笑了,她自然是不高兴,反问温氏:“就依样画葫芦而已,有啥不会的?前头六郎教我的那句三字经,我都会写了。”

“四嫂你会写了??”六郎瞪圆了眼睛。

就人之初那句嘛,王香芹回忆了一下,那句话里多数字本身笔画就不多,也就是简体和繁体是同一个字,唯独俩字是繁体,且不算难。当下,她拿了六郎的笔,写下了傻大粗的十二个字。还真别说,丑是丑了点儿,可好歹也算是横平竖直,且一笔都没错。

六郎:……

温氏:……

很难说这一幕究竟对谁的冲击更大,反正王香芹收了纸就回屋去了。没一会儿就迎来了幸灾乐祸的二嫂,好一番夸赞后,还拜托她以后帮着记账。

王香芹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我那边是小头,娘不会在意一文两文钱的。可吃食买卖是大头,我琢磨着她不能将记账的活儿交给我。”

“那我就只能接着用六郎?”

“他读了那么多年书,给你当账房先生也不亏啊。”

“可他老算岔啊!年前那回就不说了,你都教给他那么简单的法子了,前头清算总账的时候,他不是又算错了吗?还老是给我少算了钱,怎么能这样呢?”

二嫂好气哦,她知道六郎笨,还想着兴许有占便宜的机会。结果呢?六郎成功的打碎了她所有的念想,老被坑不说,她还没法子解雇了,谁叫人家六郎有后台呢?

眼见二嫂一脸的绝望,王香芹到底还是给她出了个主意:“回头等大嫂把猪毛送去邻村的村学时,你也把灶台送过去,横竖花的是公中的钱,这钱还都是你赚来的。”

“让灶台也去学写字?考秀才?”

“就学认字,学个几年光景,让他跟账房先生学算账去。当然,要是他念书念的好,继续读下去更好,兴许咱们家还能改换门庭呢。”王香芹还是觉得不能当睁眼瞎,甭管是不是读书的料,字总该要认全的。

二嫂还是很信王香芹的,当下点头表示记下了。提到这个,难免又说到了大嫂的不知足,明明最该不平的该是赚钱最多的她,怎么大嫂反而看着受的刺激更大呢?

要知道,自打小食摊儿赚钱后,自家的生活水平是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不少。别的不说,这秀水村里,谁家像他们家似的,隔天能吃上肉,每天都有鸡蛋的?还有,朱母前几日买了不少料子,全堆在了三郎那屋里,只等三郎媳妇做好衣裳后,全家就都能换上新春衫了。

带着一肚子的狐疑,二嫂摆手离开了王香芹这屋。

又片刻后,人还在屋里的王香芹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语调高昂近乎吆喝一般的说话声儿,一听就是二嫂在嚷嚷。

“大嫂啊,我可真羡慕你啊!你看你啥都没干,一文钱没赚到,往后就能分去不老少呢!”

王香芹深以为,她刚刚拉过来的仇恨似乎又被强行转移了。

至于温氏……

气成河豚。

**

本来还想缓一缓的,被这么一刺激,次日温氏就回了娘家。

当然,顺手一棵白菜是少不了的,这还多亏了二郎勤快,他媳妇忙着小食摊儿的事情,他就将菜地里的活儿都包圆了,要不然温氏说不定还真得空着手回娘家呢。只是,哪怕她带了礼物,还是被嘲讽了。

温氏堂嫂站在灶屋门口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嗤笑一声:“都说秀水村老朱家发了发财了,又是买收糯米又是买猪崽,还逢人就打听有没有卖牛的。咋某些人就那么小气呢?回娘家拎颗菜?哦,你是来拿鸡蛋的吧?拎颗菜来,拿五十枚鸡蛋走,这买卖咋就那么划算呢?”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不单温氏面上是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带她娘都有些挂不住面儿了。当下,她娘忙将归整好的鸡蛋都给了温氏,让她赶紧走,连口水都没叫她喝。

本来,温氏还想问问鸡蛋孵化的诀窍,可这档口,她也顾不得了,想着她自个儿养了那么多年的鸡,再不济秀水村里也有不少养鸡老手,回头问她们就成。只这般,她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要不是怕背篓里的鸡蛋给磕坏了,她都能赶在半上午回到家。

当然,最终等温氏回到秀水村时,还是已经临近晌午了。刚一进村子,温氏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叫骂声。

二郎媳妇又在骂娘了,这次比前头两次还要厉害,直接诅咒偷菜贼生儿子没□□、生女儿没肚脐眼,还扯着嗓子尖叫般的道:“好你个贼偷儿!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下三滥东西!别叫我逮住了!回头给你摁粪坑里灌你一肚子的粪!!”

春耕其实已经开始了,村里多半人都忙着下地干活呢,因此这回不像前头两回那般,有无数看热闹的人。可就算如此,温氏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想想昨个儿晚间被两个弟媳妇先后怼了一脸,回娘家又被堂嫂指桑骂槐的一通,别说吃口饭了,连口水都没叫她喝。好不容易回了村里,又……

“宁氏你干啥呢?不就是一颗菜吗?有这工夫你干点儿啥不好,至于来来回回的骂吗?真是越有钱越抠门!”温氏一个没忍住,径直上前拦住了人。

二嫂止了骂声,狐疑的冲着温氏好一番打量。

这要是换做心不虚的人,肯定是不怕的。可问题在于,温氏她本来就立身不正,当下就冒火了:“你咋还没完没了了?听听骂的都是什么,咱们老朱家的面子都叫你给丢尽了!不就是一颗菜吗?”

这话一出,二嫂更狐疑了:“我刚才说了是为了一颗菜?我咋不记得呢。”

“那不是还能是为了啥?”温氏懵了,眼神里闪过一阵明显得慌乱,结结巴巴的道,“难不成这次不是为了菜?可你前头两次骂骂咧咧的,不都是因为一颗白菜吗?”

“是倒是的,可我今个儿只骂了贼偷儿了,我没提是被偷了菜啊!”二嫂面上的神色越来越古怪,她总觉得大嫂的反应不太对,下意识的问,“就算是为了菜又咋的?我又没骂你,你反应那么大干嘛?你偷的啊!”

那一瞬间,温氏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艰难的咽了好几口唾沫,这才勉强又开了口,可眼神却是忍不住往旁边瞄去:“胡说八道啥呢?我刚从娘家回来,我要去放鸡蛋,免得给磕坏了。”

说罢,温氏就急吼吼的走了。

二嫂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暗自奇怪她一面说不想磕坏了蛋,一面又走得那么快干啥?因为被打了岔,她也没接着骂,而是跟着回了家。

午饭后,二嫂越想越不对劲儿,偏温氏借口要烧炕孵鸡蛋,躲进屋子就不出来了,她就是想套口风都不成。转个身,二嫂就去找了王香芹,让帮着回忆回忆。

“回忆啥?”

“咱们家的菜园子吧,从年前到今个儿,一共叫人偷了三回。今个儿先不说,前头两回是啥日子来着?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你帮我想想。”

这还真的难倒了王香芹,她只记得二嫂格外神勇的满村子乱窜的骂贼偷儿,全然忘了当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儿。倒是一旁正边晒太阳边做衣服的三嫂随口答了一句:“也没啥特别的,就是大嫂回了娘家呗。”

二嫂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倒是把其他人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没事儿,我……我回一趟娘家,要是娘问起来了,你们帮我圆一圆。”说完这话后,二嫂就跑开了,留下俩弟媳面面相觑,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更没想到的是,二嫂这一跑就是一整个下午。她本来就是家里做饭的人,眼下她跑了,王香芹赶紧替上,可家里人又不傻,这俩人的手艺差得太多了,别说吃了,看都能看出来。一直到晚饭上了桌,还是没看到二嫂,这下根本就瞒不住了。

朱母今个儿跑了一趟县里,订购了鲷鱼烧需要用到的铁锅子。回到家就发现二郎媳妇没了踪影,好在因为二郎媳妇给了她不少钱的缘故,她倒是没着急发火,只问人去哪儿了。

正问着呢,二嫂犹如一阵飓风般的冲进了堂屋,伸出手怒指大嫂:“偷菜贼!我可逮着你了!!”

“我告诉你!我今个儿下午去你娘家村子了!我问了好多人,你这几次去娘家带啥了没!知道人家跟我说啥不?他们说你每回都带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你接着往下编啊!我看你还能扯出啥鬼来!怪不得娘说你这么能掰扯咋不上台唱戏去呢!你还教训我,说我给老朱家丢脸了!到底谁丢脸?谁!!”

“温氏你个贼偷儿!!”

第24章 第024章

第024章

二嫂一手插腰一手怒指大嫂温氏,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胜券在握的气势。

不过也是,她早先就怕温氏矢口否认, 还特地往温氏娘家村子去了一趟, 将所有的漏洞都堵了个严严实实后, 这才信心十足的指认偷菜贼。

本以为这次是必胜的结果,可谁知……

“宁氏你太过分了!!”

“不就是一颗菜吗?你都已经发大财了,还在这儿跟我计较一两颗菜?一天到晚的为了颗白菜穷叫唤, 你还真是眼皮子浅得可以啊!狗改不口吃.屎说的就是你!就算你有钱了,还是这副死德性!!”

“再说那菜是你的吗?咱们家还没分呢!让你管个菜园子,菜就成你的了?那回头可不得了, 哪天让你管个家,咱们全家人的身家性命怕是都要改姓宁了!我砍个白菜咋了?你能砍,我不能砍?怎么就变成贼偷儿了?我不就是砍了白菜没特地跟你说一声吗?我干啥事儿都要告诉你啊?你是我祖宗啊!!”

“别扯出那副青天大老爷的样儿来!妯娌那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呢?早以前, 四弟妹没进门的时候,是谁一天天的大嫂长大嫂短的?见着好处就往前冲,让你做个什么事儿都磨叽,说啥都不肯当出头鸟,早先让六弟别念书那事儿, 你敢说你没起这个心思?坏人让我当了,好处全落到了你身上!咋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人了?”

“我告诉你,逼急了我跟你拼了!横竖我的名声也叫你败坏了!说我是贼偷儿了, 我还说你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破落户家出来的下三滥!!”

……

看着徒然爆发出满腔怒火的温氏, 堂屋内的众人彻底懵了。

旁观的人都听傻眼了, 更别提直接承受了温氏全部火力的二嫂宁氏了,她都快怂成一坨肉球了。

说白了,二嫂本来就是个怂怂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嫁到朱家多年仍被温氏压得死死的。要知道,她俩的情况其实是差不多的,温氏娘家条件略好一些,可娘家钱再多跟一个出嫁女有关系吗?二嫂娘家的条件是差了点儿,却胜在她跟娘家关系好,又是本村出来的,真遇到什么事儿,她高声一吆喝,还是会有人来帮她的。

再说嫁的男人,大郎一直待在家里,反而二郎和三郎经常外出打短工赚钱,真要比较起来,既会种地又能赚钱肯定更胜一筹。还有儿子,猪毛和灶台同一年出生的,都长得虎头虎脑的,谁也没比谁差。

而论模样论身材,二嫂也比大嫂强。更别提,她还有一手格外出众的厨艺,村里多的是人请她去掌勺。

综合来说,就算温氏占了个长嫂的位置,这俩人最起码也该是旗鼓相当。可真相却是,成为妯娌的这些年来,二嫂永远是被欺压的那一个,还是被欺负到完全无力还手的地步。

“人都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欠的!”温氏越骂越生气,索性不管不顾的一头冲了过去,“就为了一颗菜!再怎么精穷的人家都不会那么抠!就你!!宁氏,你给我站住!!站住别跑!!!!!!”

咋可能不跑呢?二嫂当众表演了个现场版的抱头鼠窜。

眼见这俩人都窜出堂屋去了院坝上,朱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劝架的劝架拉架的拉架。王香芹和三嫂更是一叠声的唤着大嫂,几次去拉人,却都被温氏狠狠的甩脱开去。

“够了!!”

朱母怒了,操起一旁的小板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温氏止住了脚步,而二嫂大概是逃习惯了,愣是窜出去有半里地,听着后头没啥动静了,这才缩头缩脑的又往回走,却不敢直接走到院坝上,只站在外头,怂怂的往这边瞧。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朱母气到不行,见她这样,大郎忙上前拽过温氏,硬是将她摁了下来,夫妻俩都跪在了朱母跟前。

朱母冷笑一声:“可省省吧,当着我和你爹的面都敢喊打喊杀的,还跪呢,我真怕我受不起。”

温氏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被大郎硬是摁住了肩膀怎么也挣脱不了,一顿满腔的委屈,嗷呜一声哭了出来:“娘你就是小心眼儿!我上回就说过了,不让六郎读书那个事儿,家里的媳妇人人这么想,你就只怪我一个人,还一直记在心里头。你看看,二弟妹都把我欺负成啥样儿了,我不就砍了家里几颗菜吗?她在外头骂了我多少难听的话?还上我娘家村子败坏我的名声!像她这么心肠恶毒的妇人,你不收拾她,你反而骂我!”

二嫂远远的站在院坝底下,她倒是听到了温氏诋毁她的话,有心想要反驳,可又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一点儿,可只要温氏一动,她就立马缩了回去,怂的一批。

朱母看着这俩媳妇就脑壳疼:“宁氏你过来!”

“噢……”二嫂拖长声音答应了一声。婆婆的话她可不敢不听,因此只能委屈唧唧的挪步走了过来,可她却不敢靠得太近,一面望向婆婆,一面却将注意力放到了院坝之外,完全是一副随时随地都准备夺路而逃的模样。

见她这怂样儿,朱母简直被她给气乐了。

其实,朱母一直都知道几个儿媳里头,最能的是大郎媳妇。长媳嘛,本身就得有魄力,要能镇得住底下的弟妹。二郎媳妇怂是怂了点儿,可正因为她怂,才不敢轻易搞事。至于三郎媳妇,因为进门一年半多了,肚子都没个动静,加上娘家那头既没钱又不咋在乎她,她别说搞事了,连大声说话都没那个底气。还有四郎媳妇,早先说的那个王香椿是个没脑子的,可正因为没脑子反而好拿捏,换成了王香芹后,好是好了,也给家里带来了发财机会,却也一度导致了家里的失衡。

一个家,尤其是儿孙满堂的大家族,想要平平稳稳的往前走,互相制衡才是最重要的。

偏生,老朱家早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彻底打破了平衡。

这种情况下,分家是最简单粗暴的选项。可朱母不想分家,对于一个婆婆来说,一旦分家,哪怕儿子们还愿意孝顺她,日子也大不如前了。再说了,不就是儿媳妇们之间闹矛盾吗?镇压即可,这点手段她还是有的。

正好,小食摊儿收了,矛盾又激发了,趁着这个机会,朱母打算重新立立规矩。

朱母看了看俩儿媳妇。

温氏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转瞬就哭得肝肠寸断。她是真的伤心上了,想想这个月她的日子多惨啊,处处都是憋屈,哪哪都是受罪,可以说她活到那么大,这段时日是她生平最难捱的了。

再看宁氏,她再度恢复了原先怂哒哒的模样,一方面不敢违背婆母的意思,她只能尽可能的靠过来,可另一方面又怕大嫂怒起伤人,她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朱母长出一口气,单就这事儿而言,温氏的错处更大一些:“你不想空着手回娘家,不能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吗?一颗菜算得了什么?可你为啥不直说呢?下次,要是还回娘家,直说!听到了没!”

温氏很大声的抽泣了一声:“听到了。”

“咳咳。”朱父咳嗽了两声。

朱母自然看懂了男人的暗示,了然的点了点头。

为啥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那是因为家务事本来就不是要断个是非黑白的,更不是要还谁一个公道。说白了,要的是保持家里众人那微妙的平衡。身为婆婆,朱母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家里成天吵吵闹闹的,她就想把挑事的主儿给摁下去。哪怕你再有道理,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也照样会被收拾。

她不是衙门里的青天大老爷,她只是当家主母。

朱母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二郎媳妇,直到把人看得瑟瑟发抖,她才开口:“让你做买卖你就做买卖,管什么菜园子?我不是交代你弄那个啥鱼烧,你放着正经事儿不做,为一棵白菜折腾那么久,你能分出个轻重缓急吗?”

“别告诉我你真就是心疼那两颗白菜,还不就是捏了你大嫂的把柄,趁这个机会兴风作浪。高兴吧?得意吧?你大嫂名声坏了,咱们老朱家有什么好处啊?从今个儿开始,你只用管灶屋里的那摊子事儿,别的事情跟你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听到了没?”

二郎媳妇被训得五官都挤成一团了,闻言,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听、听到了。”

朱母见这俩人都得了教训,这才摆了摆手:“行了,都进屋吃饭吧。”

她是作罢了,可温氏不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