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不敢,王妃姐姐也是为了斐姬妹妹好。”阿九仍然低着头,声音渐渐减弱。

“看见你们和好就行,阿九,这几日事忙,你若得闲就帮帮王妃。”王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气,看着阿九始终低着头,忍不住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

王箬芝脸色一僵,无论什么时候,王爷对待阿九始终这么细致温柔。她朝身旁的立秋使了个眼色,又朝着阿九深深地看了一眼。

“王爷、王妃,辰时已经到了,估计早膳已经准备好了。”立秋上前了小半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三位主子听到。

王爷的手放了下来,淡淡地“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阿九,才带头大步离开。

“那阿九你先回去准备吧,估计今明两日斐家就能来人了。”王妃轻声嘱咐道,待得到阿九的应答之后,她便提着裙摆小步跟在王爷的身后,嘴角处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阿九才抬起头来,眯起眼眸看着二人的背影,手指紧握成拳。

034斐姬下葬

“主子,王妃怎么就死咬着东厢不放?”刚一进芙蓉院的主屋,花聆就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就连她都发觉了今早上请安的不寻常气氛,斐家人来也不一定非要来这芙蓉院的东厢。斐姬早已抬进了棺木之中,要来这东厢做什么?

阿九冷哼了一声,一进到里屋感到内外温差的诧异,让她跺了跺脚。

“斐姬没了,斐家可没倒。王爷说了斐姬是失足导致大出血而死,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斐家上下当然不敢多问什么,但是心底跟明镜儿似的。斐姬死在东厢,她爹她娘甚至她妹妹,第一个怀疑的人当然是我。”阿九的心底是真的憋了一口气。

无论王爷如何保她,这斐姬的死十有**还是得算在她的头上。王妃这么做,无非是警告她。斐家人可不是好打发的人,目前的时家也比不过斐家。

无论怎么说,这次是她时阿九栽了跟头。重活一次,她还是玩不过别人,至少这一次,她算是输家了。

阿九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斐家人过来,她总得要给人一个交代的。

***

果然,第二日斐夫人就带着斐娇过来了。二人走进芙蓉院的时候,脸色都是极其苍白,眼睛红肿着,显然已经哭了好几回。

“斐夫人、二姑娘,快请进。”阿九亲自到门口迎接她们,看着二人有些憔悴的模样,她的心里也是一酸。

前世时家灭门的时候,她也哭得肝肠寸断。

三人见了面,难免又掏出帕子哭了一回,是立秋送她们过来的,对着阿九行了一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阿九拉着她们进了主屋,示意花聆将门关好。三人皆擦干净眼泪,只寂静地打量着对方,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我知道斐夫人和二姑娘心里一肚子疑问和恼怒,阿九也不好说什么。只有一句话想问两位,斐姬妹妹身边的丫头秀儿可是家生子?”阿九想起花聆昨日所说的话,若真是秀儿推了一把玉叶,才导致茶盏摔碎让大夫闻出其中的红花味,那么这个秀儿绝对是有问题的。

斐夫人一提起斐姬,眼中又是盈满了泪水,听到阿九的话,才点了点头。

“是,秀儿是个好孩子,一直跟在琴儿身边伺候。”斐夫人的语气里夹杂着颤抖,声音早已嘶哑,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嫡女,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

倒是她身边的斐娇想是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轻蹙起,拽了拽斐夫人的衣袖。“娘,你可不是糊涂了。”

转而斐娇又看了看阿九,才轻声开口:“秀儿原是个家生子,只是两个月前,姐姐来了一封信。说秀儿心疼她爹娘年纪到了,恳求姐姐让她爹娘脱离奴籍,让他们回乡过安稳日子。”

看着斐娇有条不紊的模样,阿九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里对这个斐家的二姑娘的评价倒是很高,至少看着很沉稳。

斐夫人似乎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是了,当时我还和老爷商量来着,觉得秀儿的爹娘老实本分,在府上干了大半辈子,秀儿又跟着琴儿也不容易,索性就同意了,最后临走之前还送他们不少银子。”斐夫人娓娓道来,只是越说到后面越是不确定。

她朝阿九看了一眼,阿九的眉头紧皱,心里渐渐发凉。两个月前,时间竟卡得这样准。

“斐姬妹妹出事的时候,阿九陪老夫人和王妃出去参宴了。两个月前,正是斐姬妹妹诊断出自己有了身孕。我身边也有丫鬟被人收买了,斐姬刚死,秀儿就上吊自杀了。”阿九沉着声音开口,斐夫人和二姑娘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姐姐她......”斐娇艰难地开口,却是不知该如何发问。

“阿九只能说这么多,没有保护好斐姬妹妹,是阿九失职。府上最近不太平,但是王爷将事情压了下来,阿九也不好多查。如果两位查到什么,可以托人捎个口信给我。”阿九摆了摆手,压住斐娇的话。

她知道斐家迟早要查,索性由她开口。至于要不要相信她时阿九,那就得看斐家人了。

斐夫人和斐娇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开口,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阿九就不多留二位了。红鲤,带她们去东厢。”她站起身把二人送到门口,才招手唤来了红鲤。

斐娇最后看了一眼轻纱翩飞的主屋,跟着红鲤走进了东厢。先前的繁花似锦早已变得颓败,可能因为这里不是斐姬的院子,所以也没有弄得白衣缟素,只是原先那些红灯笼全部都撤了下去。

踏进东厢,地面上早已被收拾干净,床铺也是整齐干净。眼睛一闭,似乎还可以瞧见斐姬笑着出来迎她们。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这里几乎什么都没变,只是少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而已。

斐夫人一见到箱子里斐姬往日爱穿的衣裳,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斐姬的死王府的确隐瞒得很好,但斐家并不是一无所知。斐娇暗暗握紧了拳头,她的目光一遍遍扫视着东厢的一切,眼眸里散发出一阵冷光。

***

斐姬终于入土为安了,丧礼也算是风光。王爷念在她带着身子离去,特地赐了恩惠,以侧妃形式下葬。那些首饰玉佩,也都是按照侧妃的份例来的。

阿九远远地站在小路的尽头,看着斐姬的棺木从后门抬了出去,心底越发的寒冷。府上除了几个曾经侍候过斐姬的丫头,嘤嘤切切地哭着,其他无人再披麻戴孝。甚至王爷为了躲避晦气,都出府陪着萧王爷骑马去了。

远远地也有几个不得宠的姬妾站在一边,看着那副棺木被抬着远去,絮絮叨叨地好似说了什么。

斐夫人和斐娇早在昨日就回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们已经没有资格替斐姬守丧了。

女人的一辈子就这样完了,不过至少比她前世要光彩的多,留了全尸还抬成了侧妃的位子,比她的造化好。阿九细细地想着,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活着的时候,总恨不得她死,现在真没了,倒觉得心里不舒服。”身边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阿九转过身,赵姬一身青色的繁复罗裙,金丝银线绣得精巧花纹,让人一时迷了眼。赵姬的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支金步摇,阿九眯了眯眼,认出了那是赵姬生辰之时,王爷特地送的,价值不菲。

“她若是知道你也来送她,一定会惊讶的。”阿九偏过头不再看她,语调略显低沉。

赵姬也转回身打量着阿九,阿九一身简单的罗裙,头上只用一根木簪固定了发髻,其他再无装饰物,显得有些落寞。

“斐姬不会惊讶的,我也不是来送她的。阿九姐姐一向得宠,自是不明白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并不是因为争宠那么简单,我爹虽然比他爹官高一级,但是她瞧不上我是个妾生的。今生今世,她自己还不就是个贱妾?”赵姬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激动,眸中闪过一丝愤恨和鄙夷。

阿九有些惊讶,身为嫡女的斐姬,身上的确有一股子傲气,这点从刚开始来王府不依附于任何人,就可以瞧出来。只是她没想到,斐姬和赵姬竟然会有这样一段过往。

“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死者已矣。”阿九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再多谈。

过完今天,斐姬将永远消失了,即使那些下人都不会再提起这个人。茶前饭后,必然会有新的宠姬成为下人们谈论的对象。

“我没有阿九姐姐这样潇洒,我是有仇必报的小人。今日我和她之间已然分出胜负,我好好地站在这里,享用着王爷所赋予的一切。而她将会永远地沉睡,从此被抹杀掉一切。”赵姬看着棺木远去,后门慢慢地被关上,眯了眯眼,幽幽地开口。转而也不等阿九回话,便提起罗裙转身离去。

阿九怔怔地出神,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赵姬穿成那样富贵的模样,只是为了讽刺斐姬。同时她也勾起嘴角,划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心底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就是王府,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个连死人都不放过的炼狱。

胜利者将带着无上的荣耀,继续走下去。失败者唯有死这一条路,即使死了都无法超脱,死后受到的侮辱和不屑,那是无法想象的。

阿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前世被一块草席卷走扔到荒山的时候,有多少女人暗自得意和炫耀。只是今生她不再做失败者,即使踩踏着别人的尸体,她也要一步一个血印走下去。

035月事不调

这几日王爷一直宿在舒兴阁,每日的晨昏定省,也必是两人同进同出。一时之间,倒是引来一片怨声载道的声音,这样的场景还真是少见。

阿九坐在椅子上,香炉里幽幽地冒着青烟。她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将手里的信件丢到了桌上,脸色却是渐渐变得低沉下来。

信是阿九的弟弟时睿写来的,上面主要是两件事情。第一,有人不慎冲撞了王家人,京官为了讨好王家人,把那闹事的人抓了起来。不想那人竟是王爷的门客,后来那门客又被放出来了,还是王家探花郎亲自送来的。

阿九有些释怀,难怪王爷那天要甩脸色给王妃看,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王爷府上的门客众多,王家根本不可能及时知道,遂闹了这么一出。

而这第二件事情,就足够阿九胸口沉闷的。

京都里有一位好友替阿睿谋了个小官职,正九品司书。本来时家担心阿九孤身一人在京都,也有到京都的想法。但是王家忽然举荐了一人,此事作罢。

阿九冷着一张脸,久久没有说话。王家势力若日中天,王箬芝随便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她。这些事情如若时睿不提,她也被蒙在骨里了,都是王妃暗地里做出来的事情,却也表明了王妃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盯着她和她的家人。

阿九越发坚定要发展时家的想法,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时睿从小就聪明好动,甚得全家人的欢心。如今已经十四了,广交好友,经常出外游历,因此对于京都之事知道的也不少。所以阿九才会写信回去向他打探。

王妃既然那么害怕时家移到京都来,她时阿九还偏要娘家过来。她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又细细看了一遍手中笔锋犀利的信件,才起身将信纸丢进了香炉之中。

阿九亲自铺好宣纸,拿起毛笔蘸了墨水,提笔就写,几乎一气呵成。这个想法在她的脑袋里盘旋了很久,也是时候让时家走进京都,走进这个上流的贵族圈子。

“主子,该用膳了。”玉叶带着几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她已经出来伺候了。休息了几天,显然她的气色很好,脸上也带着三分笑意。

阿九点了点头,恰好将信封好。

“花聆,把这封信传回时家。”阿九将信递给身旁的花聆,就坐到一边净手。

“玉叶,你的父母和弟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如果你有什么要捎给他们的,就让花聆找人一起递过去。”阿九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扒了一口饭。

“多谢主子恩典。”玉叶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连忙走过来亲自替阿九布菜。

阿九挥了挥手,就这么安静地用膳。眉头一直轻皱着,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扰着。

直到用完膳她擦干净嘴角,才对玉叶招了招手。

“待会儿你得空去找一下玉石,让他在京都找一处干净宽敞的宅子买下来。银子不是问题,但是买主的身份必须保密,不能让其他人查出来。”阿九细细吩咐道。

玉叶连连点头,脸上尽是严肃的神色。阿九对着花聆示意了一眼,花聆转身走进里屋,翻了一会儿,就捧着个方正的匣子出来了。

“这里有些银票,若是不够再让玉石来要。”阿九打开匣子看了看,整整一匣子银票,显然是不少。她将匣子朝玉叶的怀里一塞,目光转而变得悠远。

这匣子里的银票,也算是她的私房。王爷随手赏赐的一个小玩意儿,就可以卖上好价钱。而她的手上还有王爷曾经给过的两块地,每年都有人看着,进项也是不少。

“是。”玉叶小心翼翼地接过匣子,生怕摔了。

众人虽知王爷宠爱恒姬,不想竟会替她考虑得这样周到。府上办事儿,哪里不需要钱?姬妾每个月那点的份例,哪够打发那些下人的,索性王爷就给她两块地让阿九自己看着。

当然这些都是背着王妃的,如果有一天王箬芝知道自己辛辛苦苦管着王府,结果王爷还把财产分给恒姬,估计她会气疯。

***

“阿九,你的脸色这么差,让王妃找个大夫来瞧瞧?”王爷坐在床边,脸上透出担忧的神色。手里抓着阿九的柔荑,声音温润。

阿九斜倚在床边,脸色苍白,就连嘴唇上都没有血色。

“阿九没事的,过几日便好了。王爷让妾身靠靠就行了。”阿九索性倚在王爷的怀里,头也顺势抵在他的肩膀上。

阿九的声音有气无力,眸子里却散发着寒光。自从王爷连续两日宿在她的芙蓉院之后,第三日她的月事就来了。

王爷后来连续几日都宿在舒兴阁,她还微微松了一口气,正好错过时间。没想到这次的月事竟是一连半月,有时候稀稀拉拉,有时候又让她疼得直冒冷汗。

“真的没事吗?还是找个大夫来瞧瞧吧。”王爷抬手搂住她的腰肢,感受着阿九身上的寒气,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阿九的手透着寒冷,脸色也不太好,看起来就不是快要好的样子。

“真的不用,已经请过大夫了,只说好生调养就行。”阿九轻轻笑了笑,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嘲讽。

她的月事刚超过十天,王妃就请来了大夫,查不出毛病,却开了好几副方子,她还真不敢乱吃。

“天色不早了,赵姬妹妹恐怕都等急了,王爷还是快去吧!”阿九好容易将身子挪出来,身上早已弄得冷汗涔涔,身下也是汹涌而至,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斐姬是小产大出血致死,难道她时阿九要来月事大出血致死?

“本王放心不下你,今晚就不去赵姬那里了。”王爷担忧地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阿九现在的模样弱不禁风,王爷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

“这怎么行,赵姬妹妹好容易才盼到您去,妾身可不能挡路。”阿九咽了咽干哑的嗓子,却是努力将话说完整。

“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把玉石留下。若是有什么事情,妾身也好派他传个话。”阿九断断续续地说完,她的肚子里就跟有人用刀子在里面翻搅一样的疼痛。

她在家做姑娘时,月事还是挺准的。但是自从进了王府,就越发的难以控制。特别是这个月,床单和衣裳都不知弄脏几套了,而且还让她痛得死去活来。

“也好,那本王就先走了。”王爷亲自将阿九扶着躺下,拍了拍她的头就转身出去了。

外面传来王爷叮嘱玉石的声音,转而才逐渐恢复平静。阿九两耳轰鸣,眼前也渐渐发黑,她攥紧了一旁的锦被,暗暗咬了咬牙。

“主子,来,喝口热茶。”花聆倒了杯热茶过来,连忙递到她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都这么久了,阿九的月事一直没过去,王爷来看了好几趟,却也不能留宿。而且主子这么痛苦,她看着心里也难受。

“主子,玉石方才说了,您再忍一晚。明个儿就找人进来。”玉叶也是匆匆跑进来,趴在床边轻声说道。

阿九用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才让自己没有呻吟出声。慢慢地点了点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却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夜,三个丫头轮流换班守在床边,阿九一时痛得呻吟出声,一时稍微缓解又昏昏沉沉地睡着。

直到卯时,红鲤才带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十分紧张。

“还好今日我干娘当值,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进来。”红鲤轻声说着,脸上已是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早先几日,阿九就已经让玉石找大夫进来,直到昨日才挑好了,又细细地谋划了一次。卯时众人还没起,只有这时候,王妃那边才盯得松些。

“奴婢是善药堂医女。”那个医女看起来很年轻,低眉顺目的。

花聆连忙引她到阿九的床边,阿九朦朦胧胧中感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诊断了片刻,医女就坐到桌前开始写方子。

“医女,我家主子可好?”花聆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问道。

那医女写好了一张药方,眉头紧蹙。

“恒姬脉象虚浮,我也不敢妄下断言,这里有驱寒止血的方子。还有,这香炉里的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家主子还想有孕的话,最好扔了这东西。”那医女将方子递到花聆的手中,慢慢地走到香炉前,一股淡淡的香味窜了过来。

阿九朦胧中只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却是徒然一惊,手中也沁满了冷汗。

“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阿九咬着贝齿,阴冷地问了一句,语气去带着娇喘。

医女这才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阿九,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这香里加了麝香,长时间接触甚至会导致女子终生不孕。我跟先生学的就是这些,若是身边有个把稍懂医理的,也不会被弄成这样。月事这样大出血,能有几条命。”那个医女念念叨叨的,倒是说了不少。

善药堂在这些深宅大院中是极其有名的,除了大夫之外,还专门培养医女,特地为了女子保胎受孕等设置的。

“倒是我多话了,您最近还是好生调理。若下次的月事还是这样的状况,恐怕以后很难有孕了。”医女似乎猛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比一般后院。

王府给的钱多,没命的概率自然也大。

036侧妃到访

医女又细细叮嘱了几句,就被红鲤拉着走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变亮,再不走很容易引起别院的注意。

阿九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脑海里却始终回荡着医女临走前的最后几句话。

麝香?时家人丁简单,爹爹又不是纵欲之人,后院里几乎是风平浪静。这种不干净的东西,她自然不懂。

只是后来进了王府里,倒是偶尔有姬妾争斗,牵扯出麝香红花这些。往往只要查出这个,一般那姬妾就没有活路了。

前世她生生得宠了五年,却是从来没有怀过孩子。临死之前,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被人暗算了,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快?她到府上还没有半年,竟然就查到了麝香?

阿九暗暗咬了咬牙,胸口憋着一股闷气。

“主子,喝药了。”玉叶端着已经煎好的汤药,慢慢地走过来。

另一边花聆已经扶着阿九坐了起来,接过玉叶手中的药,一勺一勺地喂着。

阿九喝了几天药,身上也渐渐好了。几个伺候的丫鬟都松了一口气,至于香炉里的香也早已换了。

“主子,要我说干脆把这香炉扔了算,何苦还要看着闹心。”花聆不满地撅了撅嘴,看着厅内正冒着一道烟雾的香炉,情不自禁地打了个颤。

后院的女人不能怀孕,没有儿子傍身,那就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阿九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继续歪在椅子上看书。

“花聆姐姐,府上各院都燃了香,我们院子里不燃。若是让无心的人知道也就罢了,若是那有心的定是要想其他法子来害主子的。”红鲤手里拿着根香换到香炉里,脸上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玉叶恰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阿九的身旁,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几把钥匙。

“主子,宅子已经买好了,靠近东郊,位置相对隐蔽。”玉叶仔细地回复着,边偷偷打量着阿九的神色。

阿九轻皱的眉头一松,显然玉石这件事情办得不错。东郊的宅子一般都是豪门大户养情人的地方,条件自然不会差,而且隐秘性也很高。

“一切用度可准备好了?”阿九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都准备好了。”玉叶连忙回答,瞧了一眼阿九,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主子,可是要安排什么人上京?”

那宅子里应着阿九的要求,一切用度甚至下人都备齐了。

“嗯,阿睿这几日就该到了,到时候你让玉石找人接一下。你弟弟也跟着的,如果得了空也悄悄去见上一面。”阿九点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玉叶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连忙叩谢。

阿九却在思考另外一件事情,她紧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从厅内三个丫头的身上扫过去。薄唇轻抿,目光停留在红鲤的身上,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主子,宁侧妃来了。”外面传来小丫鬟的通报声。

花聆回身和阿九对视了一眼,连忙拢了拢发髻,将手中的络子丢掷一边站起身迎了出去。

玉叶和红鲤也手脚麻利地整理了一下,阿九将书递给玉叶收拾了起来。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索性就这么歪在椅子上,也不出去迎。

“妹妹,身子可还好些了?”宁侧妃娇柔的声音传了进来,阿九起身欲行礼,却被她一把扶住。

“瞧这下巴都瘦尖了,脸色这么不好看,还行什么礼?”宁侧妃细细打量着阿九,眸中露出担忧的神色。

一把执起阿九的手,连忙扶着坐回椅子上,面上的心疼倒是看着真切。

阿九轻轻笑了笑,大病初愈,她又没有上妆,难免看着娇娇弱弱的,倒是比宁侧妃还怯弱了两分。

“不碍的,姐姐身子也不好。姐姐若是不来,阿九还准备过去看看你呢!”阿九笑着摆了摆手,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宁侧妃。

宁侧妃今日穿着一件水绿色的罗裙,衬得面色倒是十分好看,跟之前相比显然是好了不少。

“我那都是老毛病了,十天半月准好。现在可不就全好了,也亏着妹妹惦念。”宁侧妃挥了挥手,一旁的红鲤连忙端着茶壶走过来,给她斟满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