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说新进府的姬妾,王爷都已经临幸过一遍了。除了雅姬去了雅意居,其余的姬妾都分到了别处去。王爷倒是定了一个和赵姬同住的,是王妃的远房堂妹叫巧姬的。”玉叶一口气说完,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阿九。

府上一下子抬进来四个姬妾,雅姬和巧姬都算是得宠。特别是这位雅姬,一时荣宠至极,王爷一连好几日都宿在雅意居。风头倒是将恒姬给比下去了。

外面流言四起,都说这位雅姬将要代替恒姬,成为府内目前的第一宠姬。

阿九轻笑出声,抬起头倒是心情大好地看向玉叶。

“府上添了这么多人,看样子又要热闹起来了。”阿九好像没事人一样的欣赏着指甲上刚染的豆蔻,脸上的笑意始终淡淡的。

玉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阿九,见她神色如常,也就放下心来。阿九现如今的神色非常好,就像是刚进门的小媳妇儿一般,脸颊上散发着少妇的红晕,那是胭脂都弄不出来的。

“主子,王爷来了。”花聆打起帘子,小心地通报了一句。

赵子卿身穿黑色的裘衣,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头上的玉冠泛着幽光。他随手脱下裘衣递给一旁的花聆,露出内里宝蓝色的长衫,眉眼间多了几分春风得意。

“哟,几日不见,王爷怎地变成了玉面书生了?”阿九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手撑着下巴,语气里带着十足的调侃意味。

王爷还没跨进里屋,就已经被她的话语逗笑了。

“瞧瞧你这张嘴,在屋子里呆久了,却是越发的厉害了。”王爷走到她的跟前,抬起手就先捏了两把阿九的脸颊。女子的肌肤似乎变得更嫩滑了,他的手就多停留了片刻。

有些凉的手指捏在脸上,薄茧触碰带来的微痒,不由得让阿九往后缩了缩。

“赵郎,是哪个女子把你扮得如此俊俏,快说与奴家听!”阿九握住他的手腕,一边掏出怀里的手帕遮住脸,嗓音拿捏着戏文的语调,尖声细气的倒是娇嗔十足。

王爷仰头放声大笑,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我的好阿九,怎么宠都宠不够你啊!”他尖尖的下巴抵在阿九的背上,带着些许的疼痛,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宠溺。

阿九的头靠着他的颈窝,听到他的这句话,心不由得颤了颤。王爷的情话真是越讲越好听了,如果不是前世深至骨髓的爱早已化为融入骨血的恨,恐怕现在的她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阿九不要王爷一直宠,只要每天分出一刻想起妾身就好。”阿九的双手攀上他的后背,声音里也透着十足的温柔,只是眼神中却隐隐露出一丝阴冷。

王爷身上这件宝蓝色的长衫,还是他俩相遇之时,王爷挚爱的样式。那个时候王爷还只是赵子卿,翩翩少年,气度不凡。只是赵子卿在毁约之后,就再也没穿过类似的样式。

阿九记得,进门过后赵子卿似乎一下子从少年变成王爷,只是今日再次穿起,气度更加不凡,这件衣裳也不是为了她时阿九而穿。

“好,本王一定日日都把阿九放在心上。”王爷微微松开她一些,再次捏起了她的脸颊,笑意越发变浓。

“王爷,阿九想去一趟寺庙,为我们的孩子祈福。”阿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恳求。

王爷按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眸,轻皱起的眉头证明他有所顾虑。

“阿九,我知道你希望孩子平安,但是现在哪里都比不上府里安全,还是不要乱出门的好。”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闪过一丝担忧。

阿九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王爷的话语里,隐隐流露出一丝不对劲。莫不是府外有人也盯着她肚子的孩子?才让王爷如此讳莫如深。

“妾身也就是偶然想起,在府上抄经祈福也是一样的。”阿九收敛起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

王爷心中一暖,脸上露出些许的愧色。

“本王若是得空了,也过来和你一起抄经。这个孩子对你我来说,意义都非常重要。”王爷拉住她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柔荑包裹在手掌之中。

阿九依偎在他的怀里,习惯性地将他的另一只手覆在小腹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安宁的时刻。只是阿九却是浑身冷汗涔涔,她必须得加快步伐,否则一切都白搭。

自那日后,王爷果真得空就去芙蓉院,和阿九一起抄经祈福。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横着一本经书,认真地抄写着。

只是阿九最近的注意力不怎么集中,说是祈福总会半路调皮,倒是经常拉着王爷说话,美其名曰和孩子增进感情。

“王爷,您可是没认真抄写,怎么写了这么久,就写了这一张?”阿九手撑着下巴,毛笔早就被丢在了一边,语气里有些嗔怪。

王爷抬起头,有些无奈地轻舒了一口气,又开始了。

“本王今天请安过后就来了,少说也写了十张。”王爷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一旁,却是猛然顿住。

本来在他手边,被收拾整齐抄好的几张纸,全部都不见了,而阿九的怀里却抱了一堆。

“王爷,这真是妾身写得,不信你瞧着。”阿九嘻嘻笑了两声,从王爷手边抽走了他正在写得纸,随手拿起毛笔就开始写。

王爷端详着再次回到手中的宣纸,脸上露出一丝惊诧,转而嘴角又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宣纸上那几个墨迹未干的草书,和他亲手写的字,粗看之下竟是如出一辙,若不是他自己,恐怕也不会发现。阿九专门模仿的字迹,就连他偶尔的小习惯都学得很像,只是女子的腕力毕竟不能相比,笔锋少了些许的犀利。

王爷又随手翻了几张阿九自己写的,宣纸上的字迹竟都是草书。

“你不是喜欢楷书吗?怎么忽然学起本王写字来了。”王爷一张一张地翻着,嘴角的笑意不减。

阿九低下了头,脸色微微红了。转而又抬起头,娇嗔地瞪了一眼王爷。

“我想让孩子以后的字迹,也像他的爹爹一样有力。可惜王爷没时间,妾身学会之后正好可以教他。”阿九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埋怨,似乎在责怪王爷抽不出空一般。

王爷倒是轻声笑开了,阿九从来不会责备他什么。倒是有了身子之后,经常为了孩子而瞪着他。就像是此刻,阿九脸上淡淡的娇嗔,倒是多了几分娇媚。

“孩子以后若能拿起毛笔了,本王一定得空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他写字。”王爷似乎是承诺一般,顺便抬手拍了拍她的额头。

“一言为定。”阿九眯起眼眸轻轻笑开了,眼角自然地弯起,仿佛是偷腥成功的猫咪。

芙蓉院几乎日日都能瞧见王爷的身影,阿九经常为了孩子的事情,和王爷拉扯。有时候还会纠结在,以后孩子要和谁亲近的事情上。总会弄得王爷哭笑不得,却又乐在其中地纵容。

雅姬的盛宠也是一天天增加,王爷一连好几日宿在雅意居。一时之间,后院各人也都红眼瞧着,这两个院子整日喜气洋洋。

等到五月份的时候,阿九的肚子已经完全凸出来了。阿九依然每日去请安,精神也丝毫不见衰败,相反依然是面色红润。老夫人也经常打趣,说是阿九的这一胎绝对是有福的,她生王爷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好精神。

众人眼睛冒红光,眼睛不断地瞥向阿九的肚子。王妃也早已收回宁侧妃手中的账簿,宁侧妃经常去串门,芙蓉院里再次热闹起来。

这日,阿九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缝制一件小孩儿的衣衫。

“主子,萧王妃离开了雅意居,又去了舒兴阁。”玉叶走了进来,靠在她的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阿九的眉头微微皱紧,这几日萧王妃成了王府的常客,而且每次都是先去一趟雅意居,再去舒兴阁,待得时间还挺长。

所以后院那些女人闲得发慌,又开始传起了流言。雅姬荣宠正盛,近阶段萧王妃又走得这样勤,想来这剩下一个的侧妃之位,说不定就是雅姬的。

而且这流言越传越像模像样,甚至连前院都透出了些消息。说是这几日萧王爷和王爷也走得近,两人经常同进同出。

“嗯。”阿九只点了点头,对于这流言她的心底的确产生了些许的惶恐。

“主子,药熬好了。”恰好红鲤端着药碗走了过来,却迟迟不肯松手。

阿九皱着眉头,抬眼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耐。

“主子,您今个儿已经喝过一次了,这不到晌午又喝。斐太医的方子虽然药材性温,您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红鲤的脸上带着不忍,语气里也透着十足的焦急。

阿九现在的气色红润,只不过是靠着药材硬调的。日后若是真的出现什么状况,必定后果严重。

“给我。”阿九红唇轻启,只吐出了两个字,脸上带着一种执拗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今日换身行头卖个萌

王妃:本妃眼里王爷你最帅

阿九:渣男换啥我都恨死你

我:小样儿,别以为穿得帅我就不认识你是个渣

忽然想起我从来没吼过去我的专栏,赶紧着去一下,动动玉手点一下收藏此作者,那样我会很开心

打滚揉搓,看在我奋斗头顶鸡窝奋斗六千字的份上,去一下吧,亲们

052预谋滑胎

红鲤不情不愿地递上药碗,身边的玉叶也跟着皱紧了眉头,担忧地看着阿九喝完。

“去把秀姬找来,我有话跟她说。”阿九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梅树,眸光渐渐变得深远。

秀姬很快就到了,二人在里屋谈了好久。直到午膳时分,秀姬才扶着丫鬟的手匆匆离开。

秀姬刚离开,王爷就走了进来。今日他依然是一身利落的长衫,手里甚至还执了一把折扇,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落拓少年。

阿九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看着王爷满脸的意气风发,她的心底涌起一阵闷气。

“这么俊的少年郎,从哪里来啊?”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抬起脸颊半真半假地问道。

王爷依然是笑出了声,恰好红鲤带着人端着菜肴进来。他索性也坐了下来,执起阿九的柔荑。

“刚从雅意居出来。”王爷拿起筷子,随意地说了一句。

倒是阿九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变得些许不自然。

“这几日萧王妃倒是常来,妾身行动不方便。也未去见礼,实在是有些不妥。”她的嘴角勾了勾,低下头去用膳,遮掩住脸上的僵硬,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王爷看了她一眼,最终轻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阿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本来这侧妃之位是要给你的,但是萧王府和王妃一起使力,本王也是无奈,恐怕......”男人的嗓音压得很低,语调轻柔,只是那一字一句却像一把刀子一样,割在心头。

一阵寂静,屋子里的几个丫头互相传递了一个眼色。知道王爷和主子有重要的话,纷纷退了下去。

阿九一下子不动了,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心里一阵发堵,她现在要拼搏得无非就是那仅剩下的一个侧妃之位而已,现如今却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连一个奋斗的目标都被夺走了,她忽然就感到整个人都很无力。

“雅姬出自名门,知书达理,又深得王爷的喜爱。想来让她做侧妃,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的。王爷这么早说出这个消息,妾身可得好好筹备贺礼了。”嘴里面发苦,小腹也是一阵抽痛,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仰起脸露出恬淡的笑意,迎着王爷的目光笑得一脸坦荡,只是鼻子却有些发酸。

王爷望向阿九的眸光,就越发变得温柔,带着丝丝怜惜。

“阿九,委屈你了。只要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一切都会变好的。”王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地安慰着。

阿九张张口,往日那些信手拈来的“不委屈”这三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似乎卡在了嗓子眼儿里。鼻子一阵发酸,她生怕自己落下泪来。

以后会变好?如何变好?难道是她被人杖责有人出来解救,还是死后能施舍个坟头给她?

***

立秋将春风满面的萧王妃送出了王府,刚进屋就瞧见王妃冷笑地盯着门外,瞧得她心里发毛。

“王妃,萧王妃让奴婢向您道谢呢。”立秋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茶,放在王妃的手边,轻声说道。

没想到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却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脸上也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

“她的确是该好好谢谢了,连这些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趁着萧王爷被皇上派出去,竟然将人带到我们府上来了,还不惜动用沈家的力量,让本妃也替她筹谋。娇媚的表妹就这么嫁给了他人,估计萧王爷得恼上一阵子了。”王妃的话语极尽刻薄,若不是沈家人以利益相诱,自己的爹爹亲自写了家书过来,她还真不想替王爷张罗这门妾。

“雅姬将要封为侧妃了,是不是先预备份礼?”立秋轻声问道,王妃的眸光冰冷,她也着实承受不住。

王妃抿了一口热茶,轻轻蹙起眉头,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最终摆了摆手。

“不急,难怪那姓沈的坐立不安,哪怕和王家做亏本的买卖,也要把这丫头往外推。本妃现在总算是瞧出这雅姬的手段了,能把王爷勾得神魂颠倒,看样子风头比时阿九还盛。只是这侧妃之位可不是那么好爬的,等着吧,自然有人比咱们急。”王妃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眸光有些怨恨地盯着前方,似乎是预见了什么。

立秋连忙点头应承下来,手心里都开始冒汗。王妃要谋算某人的时候,那种气魄最是压迫,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有些支持不住。

“不过该准备的东西还得准备,请裁缝挑行头可都别落下来。毕竟本妃可是亲自开口跟王爷提了,这次的侧妃之礼要特别隆重准备。”王妃再次下了吩咐,只是“特别隆重”四个字,她故意咬得极重。

果然不出王妃所料,刚回来几日的萧王爷,和赵子卿走得极近,经常约出去喝酒骑马。萧王妃又过来了几次,虽然精神不是很好,显然夫妻俩肯定是闹了别扭。但是脸色也不是很差,想来甩掉楚欣雅这个女人,即使大吵上一架,萧王妃也觉得值得。

楚欣雅即将被封为侧妃的事情,虽然王爷和王妃还未正式公布。但是连日裁缝进府替楚欣雅量尺寸,又有专门的工匠进来,让她亲自挑选玉钗簪环,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王府上下都是明眼人儿,各院的姬妾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送礼道贺了。就连下人也上赶着和雅意居的人搞好关系,一时之间,雅意居成了众人追捧的地方,都想借着这位新侧妃的喜,日后能有所照应。

“主子,这是王妃送您的珍珠粉,这是巧姬送您的如意簪......”雅意居主屋里的桌子上,摆满了精挑细选的贺礼。雅姬的贴身丫鬟莲心正在一一核对,顺便报给雅姬。

雅姬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靠在窗户旁撑着下巴,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

“咦,主子,有人送了您一整套围棋。”莲心打开一个相对较大的盒子,没想到竟看到一个精致的棋盘和两个方形的盒子,想来是放棋子的。

雅姬总算是有了些反应,慢慢起身走了过来。盈盈玉手摸上了那规整剔透的棋盘,触手温凉,不由得一阵称奇。

她又打开其中两个盒子,黑白两色的棋子分别存放,隐隐发着冷光。她轻轻捏起一枚棋子,嘴角隐隐露出笑意。

“这是上好的长白玉制的,是哪位能够如此有心?”雅姬轻声问道,对着眼前制工精良的围棋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莲心翻开里面的帖子,轻轻念出声。“是恒姬送的。”

***

王爷再次下帖子请了斐太医进府来诊治,只是这次王爷临时被秀姬请去了。

芙蓉院外面还站着玉石在守门,里屋只留下了几个阿九身边的亲信。隔着一层帘幕,阿九听到了一阵轻叹声。

“这里没有外人,下官就直说了。恒姬还是早日流掉这个孩子为好。”斐遇那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隐隐传来,语气里听不出波澜。

阿九的心猛地一颤,知道屋里没有他人,索性撩开了帘幕。

“一点保住的希望都没有了吗?那个药我都有按时服用的。”她的语气有些急促,抬起头,却猛然撞进一双清幽的眸子中。

阿九微微一怔,她听闻秀姬提起这位兄长,早年随郎中出外跑江湖,估计会是位练家子。只是眼前的男子估计刚及弱冠,肤色白皙倒像是养在府里的贵家公子,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几丝风度。

“再保下去也毫无意义,胎儿的脉搏很弱,很有可能会是个死胎。如若生下死胎,对身体伤害极大。恒姬还年轻,身子调养个一两年还会再有的。”斐遇对于她猛然掀开帘幕似乎有些惊诧,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语调依然波澜不兴。

他不慌不忙地对上阿九的眼眸,眸子深沉,目光里透着一丝惋惜。

阿九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发疼,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变形。她怔怔地看着眼前平静的青衣男子,喉咙发干,张开嘴唇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死胎?死胎是十分不吉利的,多数后院女人有孕,要么是一尸两命,要么是出血小产。这两样她都设想到了,只是没料到自己千防万防,好容易保了五个月。最后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不用别人来还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早已注定了不是活的。

“下官开了三副方子,这副是用来小产的,中间这副是用来调养小产后的身子。若是恒姬坚持保胎,最后这一副就是用来硬保的,比先前下官开得方子,药性猛烈多了,服用的时候要时刻注意。”斐遇也不等她开口,就将手中的方子一张张摆好放在小桌边。

“有劳了。”过了很久,阿九才有气无力地开口。她重新又撩开帘幕将自己遮住,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颤抖。

刚刚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她的眼泪就一下子顺着脸颊流了出来。鼻子发酸,捂住红唇不让自己出声,泪水滑进嘴里,苦涩的味道一下子在舌尖蔓延。

“下官不宜久留,告辞。”斐遇对着帘幕后的女子微微拱了拱手,就转身离开了。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几个丫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容易镇定下来,阿九连忙让玉叶替她洗脸梳妆。对着铜镜,她看到自己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眶,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王爷进来的时候,阿九恰好梳妆结束,细腻的珍珠粉遮去了眼角的红肿。只是她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好。

“太医怎么说?”他大跨着步子走进来,头一句就是问了这个。

阿九强撑着精神笑了笑,甩了甩手上的长袖,示意无事。

“那怎么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王爷俯□靠在她的肩膀上,透过铜镜仔细地观察着她略带苍白的面色。

阿九收敛起脸上衰败的神色,扯着嘴角露出恬淡的笑容。

“哪有的事儿,可能是有些乏了。最近小家伙在肚子里动得可热闹了,这会儿估计睡了好容易消停了会儿。”阿九强撑着笑脸,仰起头加大嘴角的笑意。语气里也是透着一丝宠溺和温柔。

王爷十分自然地将手放到她隆起的小腹上,慢慢地摩挲。掌心里温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罗裙,缓缓地传了过来。

“小家伙,如果再折腾,等你出来了,爹爹可是要打屁股的。”他的嗓音里也夹杂着十足的温柔,满脸都带着笑意。目光柔和地投射到女子的小腹上,似乎在守护着挚爱的珍宝一般。

阿九眼眶一热,连忙仰起头阻止眼泪掉下来。幸好王爷低着头,否则一定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王爷那专注的目光,却像一把刀子一般,让她不由得打着颤。

强撑住自己的身子,集中精神又和王爷说了几句,这才让人送王爷出去。

男人身穿华服的背影,刚刚消失在眼前,阿九就已经颓然地摔回了床上。

“主子,你没事儿吧?”红鲤大着胆子,走上前来轻声问了一句。

阿九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只是颤抖的双手却是冰冷一片。

“把那小产后调养身子的方子收好了,其余的两副都烧掉。”阿九随手指着小桌上的三副药方,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主子,这胎您保还是不保?”红鲤明显迟疑了一下,她害怕阿九弄错了,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哪有这样留方子的,保胎的和打胎的方子都烧了。

“烧了就是,保不保都用不着药了。”阿九挥了挥手,不愿意多纠缠着这个话题。

只要一想到那三副方子,她就觉得浑身都难受。心里更是像戳着一把匕首,疼痛到让她几乎昏厥。

傍晚时分,秀姬来了趟芙蓉院。阿九已经不是那么崩溃了,恢复了些精神。两人在屋里又是谈了好久,秀姬才满脸凝重地离开。

***

“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整日跑去雅意居做什么?难不成我这院子还容不下你们了?”赵姬呵斥的声音极大,远远地就能被人听见,一听便知她心情极度不好。

秀姬站在门外,听到赵姬气急败坏的呵斥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抬手拢了拢发髻,又仔细地检查了浑身上下的服饰,这才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

“哎哟,赵姐姐这是怎么了?训斥奴才也不晓得关上门,好在是被妹妹我瞧见了。若是被王爷瞧去了,可不得十天半月不敢来你的院子!”秀姬脸上的笑意挑衅味十足,挥了挥手上的绢帕,好整以暇地看向赵姬。

赵姬正掐着腰,十分没有形象地指着跪了一院子的下人们。脸上的表情由于过度生气而导致些许的扭曲和狰狞,往日的娇媚神色早已消失不见了。

听到秀姬的嘲讽,她猛地抬起头。打量着秀姬脸上准备看好戏的神色,她的心情更是恶劣到了极点。

“妹妹时常不来我这里串门子,难不成连规矩都忘了吗?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赵姬冷笑连连,收敛起脸上的怒色,只是依然肆无忌惮地叉着腰。

她知道秀姬是在挖苦她,王爷从回来之后,就没再踏足过她的院子。此刻即使她把整个院子都掀翻了,估计王爷也瞧不见。

“姐姐,你这可是冤枉好人了。我都让人在外面喊得声嘶力竭了,无奈您这训斥人的声音太大,下人能比得上您吗?”秀姬不急不忙地反击,她看着赵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这一次她可是有备而来,来的路上就已经设想了无数种,让赵姬疯狂的法子。

果然,赵姬的脸色更加绿了几分。竟然敢拿她和卑贱的下人比,这个秀姬真是越来越得意忘形了。

“有事儿?”赵姬不愿与她多纠缠。她自然察觉到自己的暴躁,恰好给了秀姬的可趁之机,所以只想让秀姬说完废话,赶紧滚走。

“我就是来问问姐姐,这送什么礼给雅姬好?”秀姬皱紧了眉头,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赵姬一听,火气更是节节攀升。不得不说,秀姬这张嘴总是能抓到她最忌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