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也怒瞪着他,从地上捡起纸条,手抖得越发厉害。她拼命摇着头,嘴里几乎嘶喊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从来没下药害过他,只摆满月酒那天用了一点迷药,根本不可能让他痴呆的!”

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眸,再次滴滴答答地流下了两行清泪。她根本就没有对福哥儿做过什么,即使下迷药也是十分谨慎的。她依然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此儿已痴,药石无力救治。

“迷药?他才多大一点的孩子,你竟然给他吃迷药!这事儿若传出去,我赵王的脸往哪里放!”他几步冲上去拉住王妃的衣领,几乎冲着她咆哮道。

守在院子里的玉石和元宝,齐齐低下了头。元宝下意识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心里直念着作孽,夫妻俩吵架这么大声,难不成是怕没人听见?

“你要脸,你要脸你爬上一个贱婢的床?说不准就是那个小贱人,猜中了本妃要抱养她的孩子,专门生个痴呆陷害我!”王箬芝猛地站起,挥开紧抓着她衣领的男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辈子,赵子卿做的最打她脸的事情,就是没知会她一声,在她的院子里,上了她的奴婢的床!直到今日,每每想起来,她都觉得是扎心窝子的痛。

“王箬芝,你不要得寸进尺!”王爷已是怒极,看到眼前敢和他叫嚣的女子,想都不想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道清脆的响声,王妃只感觉到眼前一黑,脑子里晕晕的,她自己已经摔坐在了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她下意识地摸上嘴角,低头一看手掌上竟是带了血丝。

“怎么,王爷怒了?赵子卿,你敢做还不让人说吗?可怜我当时刚小产了,你竟然就迫不及待地怕了贱婢的床?你的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结发妻子,我是你八抬大轿抬进门的,现在还比不过一个贱婢是不是?”她捂着脸抬起头,无比嘲讽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从心底涌出一阵悲哀。

王爷也没料到自己会亲自动手,怔怔地看了一眼。王妃平时保养得宜的俏脸上,隐隐透着一个巴掌印,被她的玉手遮住了,此刻看的不真切。

“不是比不过,你王氏之女多高贵,何必降了身份和贱婢相比较?你进府来,我待你虽不比阿九好,但是面子里子我一样不少给你。你现在是如何对我的?现如今赵王府的长子是个痴呆,你的脸上好看,还是我的面上好看?”王爷冷了声音,不再像原先一样激动,却是自动地后退了几步,坐回了椅子上,免得自己再发怒冲上去打人。

王箬芝索性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坐在离他远些的椅子上,理了理早已散乱不堪的发髻。手刚放下,就露出一张已经发肿的脸了。

“你的时阿九不是一直贴你的心嘛,这不福哥儿是个痴呆,她就给你生个安哥儿。那安哥儿我瞧了,又乖又听话,你又宠他娘。何不就把

安哥儿扶成长子,也好遂了你的心意!”王妃坐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锦帕沾了冷水敷在面上,波澜不惊地说道。

王爷猛地扭过头,细细瞧着她,只见对面的女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先前的失态早已消失不见,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微笑,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你这个毒妇,又在胡沁什么?”王爷的脸上露出一丝犹疑,并不直面回答。

“王爷动心了吧?多好的机会,只要我一辈子生不了你的孩子,这整个王府就是她时阿九肚子里爬出的贱种的!”她的声音越压越低,似乎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王爷的面色不由得缓了缓,心里头也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赵子卿,你做梦!福哥儿在我这里,你就休想让安哥儿做长子,日后即使我真的生不出了,还有其他女人会蘀你生。到时候我照样抱过来,这王府我就是死都不会让时阿九的孩子继承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王箬芝忽地抬高声音,眼睛圆圆地瞪着,似乎要把眼珠子瞪了出来,冲了血的眼珠瞧着十分骇人。

她也猛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头高高地昂起,她这辈子本可以安享荣华富贵,她的丈夫是王爷,她的儿子未来也会是王爷。她注定要衣食无忧,永远高高在上,只是因为一个时阿九,她的整个人生都毁掉了。

她曾经并不把时阿九放在眼里,一个宠妾而已,捧杀几回男人腻了,找个由头弄死了就得了。却不曾想时阿九,一步一步爬到了现如今的位置。

“哼,本王还怕你对福哥儿怎样呢!你就慢慢守着他吧。只是本王想提醒你一句,现如今王家处境也不好,你但凡有一点脑子,就不会告状到娘家,否则本王就不怕正大光明地休弃了你!”王爷最终不耐烦和她纠缠,在他的眼里,此刻的王箬芝已经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不用再去理会。

男人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开了屋子。

“福哥儿身子不好,王妃也需要好好照顾她。日后这府上的事儿,就不要再来叨扰她了,管事儿若来汇报,直接送去芙蓉院,全权交给恒侧妃来管!”王爷清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隔着门板模模糊糊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绝情。

王箬芝还处于愣神之中,她的脑海里回荡着王爷方才的那几句话。“休弃”这两个就如此简单地说出口,在他的心底果然已经没有意思情分。

她的眼泪再次吧嗒吧嗒地落下,屋外传来门上锁的声音,她捂着嘴却还是呜咽出声。她是王氏之女,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嫁进王府,给赵子卿带去无上的荣耀,她的嫁妆从东门堵到西街,无数人来看热闹。可是现如今,时家崛起。偏偏又是他最得宠的女人,他就要把她这个结发妻子一脚踢开了,抹掉她的一切光芒。

“赵子卿,你才是最狠的人,拥有世间最毒的心肠!”她恨恨地出声,心里只觉得跟针扎似的难受。

外屋再次传来福哥儿的哭泣声,她强撑着一口气走过去,那里的奶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她一把推开奶娘,亲自抱起孩子,轻声哄着。

“咳咳——”只是胸口郁结难耐,她却是弯下腰喷出了一口血来。

“哇——哇——”孩子的啼哭声越加尖利,她看着怀里瘦弱的孩子,眼泪流的更凶。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手上带着柚子香更文来了,妞们闻到没~感谢花偏谢童鞋投得地雷,我也记不得是第几个了,摸头~

92091肝脏之谜

王妃变相被禁足的事情很快就在内院传开了,甚至一路上就有不少的奴仆,亲眼瞧着元宝怀里抱着一堆账簿送去了芙蓉院。王妃真的触及到王爷的逆鳞,很可能已经全然失宠了。

当花聆将那些账簿一本本呈上来的时候,阿九有些恍惚。

“恒侧妃,王爷说了,这些只是最近几月的。剩下的账簿他得找人核对一下,再全部交给你。”元宝依旧跪在屋子外头,声音里少了往日的机灵,倒是沉寂了几分。

阿九抿了抿唇,她的心忽然跳了一下,转而柔声问道:“王爷可是正气得厉害?叮嘱他多用些燕窝,莫要伤了身子。”

元宝连忙又低头行礼,最终踌躇了一下,才压低了嗓音说道:“王爷这次的确是气狠了,待会子恐怕还要到芙蓉院里来。”

阿九连忙让花聆送他出去,眉头却是微微皱起。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原本只是放出流言想搅浑这池子水,竟然收获这样大的成果。她又连忙派了玉叶去打探,并且招了两位嬷嬷过来跟前说话。

“两位嬷嬷,有身子的人常食动物肝脏,可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阿九招呼她们坐下,闲话了几句,就直接问道。

两位嬷嬷对望了一眼,皆皱了皱眉头。

“主子,可是后院里有人有了身子?若是胎还没坐稳,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的。”最终还是和气的张嬷嬷开了口,脸上依然是一副沉静的笑容。

倒是阿九一愣,知道这两位嬷嬷是误会了。恐怕是认为后院里有姬妾怀上了,而她想要铲除,所以才会问这个。

“嬷嬷误会了,我得王爷宠爱,又是儿女双全。不会冒那样的险,后院也并不曾有人怀上。”阿九轻声解释了几句,脸上的神色大大方方,任她们打量。

张嬷嬷略微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不由明媚了几分。

“现如今若是那些愣头青刚出师的大夫,恐怕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老中医却定是知晓的,动物的肝脏偶尔吃上几回,补补也不当回事儿。但若是吃多了,很容易会生出妖孽,甚至痴呆也是常有的。”她轻声解释着。

佟嬷嬷瞧着阿九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倾身行了个礼,声音也压低道:“宫里头也有贵人这么做,孩子生下来发现不了,等到了周岁时候才察觉,即使找了老大夫来瞧也查不出来。不过这是缺损阴德的事儿,好多人宁愿小产了也不想生出个痴呆,以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佟嬷嬷的嗓音依然是带着清冷的语调,阿九听起来却是暗暗心惊。当初红鲤伺候着秋姬日日吃鸡鸭的肝脏时,她就曾怀疑过,只是没上心罢了,却不想秋姬真的能下得了手。她脸上的神色更加沉郁,嘴角却勾起一个僵硬的弧度。

“好个狠心的母亲啊!”她近乎轻喃地说了一句,而在一旁伺候的花聆早已变了脸色,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两位嬷嬷皆是人精,听恒侧妃如此说,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几个人唏嘘了一阵儿,都为此次秋姬的心狠感到惊叹。

母子连心,这母亲真够下得了狠手。只是恐怕福哥儿生下来,秋姬就后悔了,因为她这一生恐怕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却被她自己生生地弄成了痴呆,造化弄人。

“主子,王爷来了。”外头传来玉叶的声音,话音刚落,门帘已经被挑起,一身青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面色不是很好。

两位嬷嬷瞧着王爷的面色不善,连忙行了一礼退下了,花聆替二人倒好了热茶也跟着退了下去,独留她二人说话。

“王爷莫气恼了身子,喝杯热茶暖暖心。”阿九柔声说着,抬手已经递过去一杯茶。

王爷挨着她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将心口处的污浊全部吐出。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也不怕烫三两口就喝完了,面色稍缓。

“后院都传成这样了,连外头都知道赵王府出了个痴呆,你怎地也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却是已经没了火气,透着淡淡的责备,倒似委屈阿九没通知他一般。

阿九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他:“妾身哪敢胡言乱语,这种事情无凭无据,我若是跟您说了,王妃到时候若恼了我如何是好?况且后院哪日消停过,流言就层出不穷。”

王爷听她说了,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府上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王妃的舒兴阁寻常不会让人进去。只是如果得了空闲,你带上几个姬妾前去坐坐也是好的,莫让外人以为王府苛责了她。若是那些下人再有胡说八道的,一律拔了他们的舌头!”王爷轻声轻语的吩咐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又带着几分愤恨。

阿九只顾着点头,一一应下。脸上的神色不显半分,心底却是带着某种快意,王爷这几句话,证实了王妃已经被禁足,并且被夺了管家的权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王妃已经被架空了。

“可是老夫人那里,妾身虽操持过家事儿,只是前两回都是宁姐姐一起。现在一股脑交给我,我也是能管的。只是怕老夫人和宁姐姐心里不舒坦,王爷要不要先问过老夫人再做定夺?”阿九并没有立刻接受,却是面露难色。

她当然也想一手把持着后院,只是一口吃不成胖子。王妃暂时动弹不得,还有老夫人和宁侧妃。老夫人自是看不惯她,不会让她如此轻易接受家务。而宁侧妃往日看着和气,那是和芙蓉院没什么利益冲突,若是见王爷如此厚此薄彼,很容易惹恼了对方。

王爷眉头一皱,想了一下却是摆了摆手。

“不用了,母亲身子不好,不宜思虑过多。宁儿一向不问这些,况且若是以后阿睿结亲,还要靠你在其中周旋的好。”王爷回答地不容置疑,阿九也就点头应承着。

王爷虽重孝道,但也是个好面子的男人。阿九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会提起老夫人和宁侧妃。

“说起阿睿,王爷可知晓他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阿九前几日已经收到时景的回信,知道时睿的亲事提上了日程,现在也该向王爷说清楚,免得到时候拖出事儿来。

王爷一时愣了一下,最近事情多,他还在思考着朝中的格局。猛然被阿九提起,转过头就对上女子娇俏的笑脸,下意识地摇头。

“阿睿一向眼光甚高,我听陆将军说,陆夫人要替他张罗,他都推辞了。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仙小姐,连将军夫人说媒都镇不住!”王爷脸上的忧愁全部都散开了,带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处挂着几分调侃的淡笑。

阿九对着他眨了眨眼,嘴角也跟着弯起来。

“可不是,说起来妾身也刚听他提起,竟是长宁郡主。”阿九抱住他的手臂,轻声细语地将时睿和郡主的事情说给他听,只是其中的细节稍微改动了一番,免得让他起疑心。

王爷由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听着听着带了笑意。

“想来郡主那性子,也得她自己喜欢才行。若是先前,郡主嫁到你家,定是要闹个鸡犬不宁,现如今阿睿在军中磨砺了一年多,也能压得住她那贵女的身份了。岳父和岳母想来也该欢喜了!”王爷似乎对于时家能交上公主府十分满意,说来长宁郡主的封号在京都也算是无人不知了。

如果能和公主府结亲,不仅时家受益匪浅,就连带着赵王府和公主府也可以拉上关系,的确是一桩美事儿。

“我娘的性子也比较豁达,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怕她因为心疼儿子,容易胡思乱想,到时候若是得罪了郡主,可真有的头疼了。”阿九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正因为她了解长宁和时夫人的性子,才怕二人合不来。

到时候时景和时睿夹在中间,定是难做人的。时家这种时刻,就要上下齐心,才能步步高升,否则功亏一篑,还不够其他世家踩的。王家头一个就不会放过时家。

“是你多想了,不说岳母的性子。公主也是做母亲的,你瞧好了吧,你家若是下了聘之后,长宁可得有苦受了。做人儿媳和做人姑娘哪能一样,当初你进府之前,岳母教你那些规矩,我在旁边瞧着都觉得心疼。”王爷轻轻笑了起来,长公主最是厉害的性子,嫁给了驸马之后,对于婆婆也是敬重有加,婆媳并没有多少的摩擦,虽有身份压着,但其中她的努力也是众所周知的。

现如今对于自己的女儿,肯定也会下狠手,不然到了婆家,她公主身份再尊贵,手也伸不进时家去。

阿九听他提起原先自己学规矩的时候,脑海里也想起了那些渐渐遗忘的往事,不由得脸上一红。学规矩那会子她还未及笄,就一心准备着嫁给他,一想恍惚都过了这么久,足足有两辈子的事了。

“你和长宁相处了那么久,还瞧不准她的脾性?只要阿睿多疼她,她必定会忍让着岳母。岳母又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自然家和万事兴。”王爷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心底又跟着软了几分,不由得耐心开导她。

阿九抬起头,脸上露出些许迷茫的神色,低声问了一句:“会吗?”

王爷瞧着她带着水雾的眼眸,心头一痒,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顺手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当然会了,原先你在家中,也是那娇俏的性子。进府之后,你头一回拜见母亲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我当时就在想,那样知礼收敛的女子,还是不是我的阿九了?”他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温柔,似乎是回忆起了原先甜蜜的时刻,眼眸中也溢满了笑意。

却是怀中的女子身子一僵,转而又连忙软软地依偎着他,手无意识地把玩着王爷垂下的发髻,轻声道:“那是妾身不懂事,老夫人是王爷的母亲,妾身自然要孝敬她。”

王爷听见阿九柔柔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抱怨,这些时日老夫人对她的刁难,他都看在眼里,又何尝不知道阿九是隐忍着。

“阿九,让你受苦了。这后院以后就交给你主持,谁都不会越过你去。母亲那里,你就多担待些,人老了就容易耍小脾气。”王爷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抢过她把玩的发髻。

阿九跟着推辞了几句,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后院交给她,这院子里欠她的人一个都跑不掉,就等着慢慢还吧。

王爷在她这里用了午膳之后,又去前院书房忙碌了。她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看着这几个月的账簿。王妃请的账房先生算的很清楚,每一笔都记录得井井有条,很显然王妃上次账簿要过去,就没想着再交出来,管家大权自然不能轻易的假以他人之手。

“主子,薛姬、玉姬和巧姬来了。”花聆手里端着燕窝,也顾不得行礼,匆匆将碗放到了桌上,脸上的神色也带着担忧。

阿九微微愣了一下抬起头,不禁轻哼了一声。账册刚到她的手里,这些人就急不可耐地冲过来,是没瞧见王妃的失势,还是眼红她的得势?

“请进来!”她示意一旁的丫头将门帘撩起,高声说道。

“哎哟,就说恒姐姐近日越发的有福气,当了家就是不一样,这屋子里的摆设又变了一遭。”还没进门,就听见玉姬夸赞的声音。

衣香鬓影,环佩叮当,三位姬妾进门先行了一礼。只是玉姬方才的话,已经显露了她们此行来者不善。

“呵,玉姬妹妹这话说得,你仔细瞧好了,这里的摆设除了王爷赏的,若是哪一样比宁姐姐那里精致了,你来和我说。我自去老夫人和王爷那里请罪!”阿九放下手中的账册,微微抬眸,轻眯着打量她们,嘴上的话语却是一丝不让。

玉姬被阿九的话一噎,先前一阵子,她常来芙蓉院弹琴给阿九听,没少受阿九的整治。只是今日瞧着屋子里的摆设比自己的香榭居华丽许多,心里难免有气,嘴里就说出了这酸话。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josie的长评,心里好激动,本来这周没榜了不准备加更了,但是今天为了长评加更。

请大家留下爪印之后,愉快地点击下一章吧!

93092双姬厮打

“恒姐姐莫怪,她一时羡慕姐姐管家,想要道喜来着,却是说错话了。”一旁的巧姬连忙站出来,脸上也带着些许讨好的笑容,似乎生怕她着恼了。

阿九轻笑了一声,抬眼看过去。已经许久未仔细见这位巧姬了,当初一批抬进府的姬妾,只剩下她和雅姬。这位巧姬失了王妃的心,却还能在老夫人那里说上话,可见也是位又手段的。

“我常听说巧姬最是会做事儿,今日瞧了果然是个好的。不愧王爷赐了‘巧’这个字,也只有妹妹能称得上啊!”阿九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一旁的花聆连忙倒茶送糕点,阿九推开手边的茶,只拿起一旁放着的燕窝,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薛姬和玉姬都面露尴尬,三人一起过来,自是有事儿求阿九。现如今倒是只有巧姬一人得了满意,其他二人都不敢随意开口。

一时之间,气氛倒是有些尴尬。阿九也不理她们,自顾地吃着燕窝。最终还是她们坐不住了,三人使了个眼色。

“恒姐姐,上回我擅闯芙蓉院,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那一回!”竟是薛姬先开口了,上次那种跋扈的神色早已没了,只剩下讨好巴结。

“妹妹说什么呢,都在一处住着,发生些口角那也是常事儿。”阿九轻轻勾起嘴角,不咸不淡地说道。

薛姬被她这么一说,又不好再开口了。阿九承认她之前和薛姬也不愉快的事情,薛姬即使现在有难处也不好张口说。

“其实我们这一趟来,是替薛姬妹妹讨个恩典。那院子实在太小,住着两个人也是能忍的,偏生一起同住的郭姬最近病怏怏的,请了大夫来瞧,竟是越来越弱......”还是巧姬壮着胆子说了出来,却不说完,轻轻推了一把身旁的薛姬。

“是啊,恒姐姐,我也去瞧过她几回了,无奈她身子越发的弱了。我也不怕被她染上病气,只是王爷若是去了那院子,恐怕会不大好。”薛姬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口气也是十足的无奈。

好似别人给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说完之后,还瞪大了眼睛瞧着阿九。

阿九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轻挑起。

“听你这口气,莫不是郭姬妹妹已经病入膏肓了?怎么先前没听谁提起过?”她抬起头,状似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的三人,声音压得有些清冷。

薛姬面色一凛,巧姬脸上也不大好看,倒是玉姬看向薛姬,甚至还拉了两下她的衣袖。

“姐姐倒是说说,是不是先和王妃报备过了?”玉姬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因为比较急促还是没控制好音量,屋里的人也都听见了。

阿九犹疑地看着三个人,瞧这架势倒不像是一伙儿的。她轻轻笑了两声,取过花聆手中的铜盆,用茶水漱口吐了出来。

“王妃前一阵子较忙,最近又身子不舒坦,所以王爷才让我管家。可能没顾及到,若是薛姬妹妹已经和她提过了,等过会子我亲自去一问便知。”阿九不让薛姬开口,就先堵了她的口,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们。

薛姬的脸色微红,却是轻轻摆手,连连摇头。

“先前瞧着郭姬的样子,不像是大病,所以也没向王妃禀报。没成想这几日就病得重了......”薛姬的声音越压越低,头也低垂了下去,只敢拿着眼尾悄悄打量着阿九脸上的神色。

“哎哟,妹妹这话说得。同一屋檐下,怎地这般粗心?郭姬病了当时就该去禀告王妃,现如今重了才来说,若是传出去让人乱嚼舌根子,说你苛责了她,那该如何是好!”阿九却是瞪大了眼睛,脸色已经隐隐露出几分焦虑的神色。

对面的三个人面色也十分难看,薛姬和巧姬还算好的,勉强维持住一抹苦笑。倒是一旁的玉姬先急了,她一把扯住薛姬的衣袖。

“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若不是......”她的声音十分急切,说到这里却是猛然顿住了,才借口道:“早知道我就不陪你来这一遭了。”

玉姬扭过脸去,显然是责怪薛姬。薛姬脸上也挂不住了,甩开她的手,不由冷声道:“谁也没让你跟着来!”

阿九冷笑着看她们俩在跟前闹别扭,显然事先没对好口径,现在眼看情势转下事情也成不了,相反还惹得一身腥。就急忙互相怪罪,也不怕在旁人面前丢脸。当初她怎么就败在这些道行浅人的手里面,现在都觉得自己那时有眼无珠、蠢笨万分了。

“两位妹妹快别闹了,恒姐姐还在看着呢!住在一处的姐妹,怎么又闹起来了?恒姐姐别笑话,她们两个一起进府的,感情好着呢,就是像小孩子似的,几句不对口就闹上了。”巧姬连忙开口阻止她们,只是她脸上着急的神色却遮掩不了。

没想到恒姬的三两句话就让她们败下阵来,还想着趁恒姬刚接手家务,手忙脚乱的时候有所松懈,她们几个来给她添乱犯错,到时候就不怕王爷不责怪恒侧妃。现在看来恐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郭姬妹妹的身子要紧,花聆赶紧去请大夫,你带着几个丫头去瞧瞧,等着大夫诊断之后再来回禀。该用什么药,自去管事儿那里取,让郭姬好好将养着才是。小病拖成大病,她心底若有什么委屈告诉你,我自会去替她主持公道。”阿九并不接她话头,径自找来花聆,细细地叮嘱了一番,丝毫不顾及对面薛姬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花聆仔细地听着一一应下,行了个礼,就带着两个丫头退下了。

薛姬的脸上露出些许惊恐的神色,恒侧妃话里话外,都是暗含深意。“大病拖成小病,有冤屈”这些都在说明,恒侧妃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才导致郭姬情况恶化,却又没挑明,她也不敢匆忙开口,免得落人口实。

“至于妹妹今日所求之事,也不难办。只是院子调动,必须得问过王爷。若是到时候那些人胡说,郭姬病重,薛姬却急忙着赶人或者躲得远远的不肯照顾,只怕王爷会恼了妹妹,即使搬了新院子王爷也不会过去了。”阿九细细斟酌了一番,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完全是为了薛姬考虑。

对面的三个人被她这么一说,都是脸色一暗。谁都知道王爷看重恒侧妃,这事儿怎么说完全看她的意思。如今阿九的话就证明她不想帮忙了,若是薛姬一意孤行要搬出院子,她也给安排,只是日后就见不到王爷的面了,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我想岔了,想来王爷最是重情义,我定会好好看顾着郭姬,不让王爷和恒姐姐忧心。”薛姬连忙起身,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马开口服软。

“你也是有心的。我这里事儿多,就不留三位妹妹坐了。玉叶,送三位姬妾出去!”阿九淡笑着点了点头,扬声吩咐了一声玉叶,就不再抬头看她们一眼。

三个人心思各异,却都不敢留下来,连忙行礼退出去。

阿九看着她们三个离开,只觉得身上累得很。这些人真是一刻都不让她安生,为了薛姬搬院子的事儿,真可谓花样百出。

“主子,她们也欺人太甚了些。哥儿和姐儿都小,您要看顾孩子还要管理家事儿,还有这位或者那位整日在您面前蹦跶着,身子迟早吃不消。”玉叶挑着帘子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冷,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厌恶。

往日她就喜欢主子不声不响的样子,即使谁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会不知不觉地出击。现在想想她倒喜欢像秀姬的性子,谁敢来立马不管不顾地甩脸色,连王妃有时候都要避让三分。

“就当场戏瞧瞧,我刚接手后院的事儿,难免惹人注目。若是现在就喊打喊杀,那还不留下话柄,让那些人告到王爷那里,终究不好。”她莞尔一笑,看着玉叶被气红的脸色,嘴角的弧度渐渐变大。

“说起来,自从那日打了夏至之后,你倒是比红鲤那丫头还厉害。若是不想我日后受苦,等那些人再来找茬,你就一律推了不让她们进门就是。”阿九轻轻调侃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是带着几分调皮。

玉叶立马红了脸,低着头摆弄着腰上的衣带,嘴巴撅起轻轻嘟哝着:“主子惯会调侃人,这是来了三个姬妾,奴婢都挡不住,若日后五个六个的来,奴婢哪来的胆子拦......”

阿九见她不再心里头不舒坦,也就轻笑了几句,想起方才三个人口径不一的景象,眉头又轻轻皱起。

“你去打听一下,她们三人最近和谁交好?”阿九总觉得这三人凑在一起,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而且听玉姬的口气,还是有人在中间周旋的。

玉叶领了差事就行礼下去了,独留了阿九对着满桌子的账簿长吁短叹。

再说巧姬三人离开了芙蓉院,走了一段路,玉姬心中的怒火就已经憋不住了。

“薛姬姐姐是窝里横吧?在我们面前摆出一副厉害的样子,到了恒侧妃那里就哑巴了,连带着我和巧姬姐姐都被敲打!”玉姬停下脚步,冷笑着看向薛姬发难道。

薛姬被她说得脸上一白,瞪着眼睛瞧她,冷声冷语地讽刺道:“哪里有你讨喜,先前入了王妃的眼,得了院子,自是瞧不上我。现如今王爷恼了王妃,也不见你去瞧瞧她,相反还来巴结着宁姐姐,今个儿若不是宁姐姐,我还不愿意你跟着来呢!还说我哑巴,你自己在那里,可说过一句有用的话?”

薛姬也是憋着满肚子的火气,岂容玉姬这样说,当下也是口不择言,把那些底下交好的事情都摆上台面来说。

巧姬听了之后,心不禁凉了半截,连忙要去掩住薛姬的口。

“你,打人不打脸,我还想着要给你留脸面,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索性我也豁出去了。你能干,隐瞒着郭姬的病情不报,最后弄成了这样还想着让她搬出去,谁知道她的病是不是你弄得严重了?你好狠的心啊,我们三个一起进府,现如今你竟是巴不得她死呢!”玉姬脸色也跟着发白,却是连忙开口反击,怒目相视。

薛姬被她说中了心事,不由得恼羞成怒,想都不想直接抬手照着她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过去。

“啪!”清脆的响声,让几人的争吵停了下来,身后的丫鬟虽跟的远,知道自己的主子吵架也急忙赶过来,却是迎头就看见薛姬打人了。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就是玉姬抬起红肿的脸,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往前冲似乎要和薛姬拼命。

“你做了那种事儿,还不让人说。从小到大,我爹娘都没舍得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就你有能耐,走,跟着我去王爷和恒姐姐那里理论。我今天要是不治死你,我就不活了!”玉姬边呜呜地哭,边大声地喊叫着,丝毫不顾及形象了。

巧姬一瞧她这个模样,就知道要坏事儿,连忙喊着身后的丫鬟婆子拦住她。

“好妹妹,不跟她一般见识,薛姬是猪油蒙了心。你们三个一起进府,感情一向身后,莫不要被人糊弄了!”巧姬拉住玉姬的一只手,低声地安抚道。

玉姬此刻已经顾不得颜面了,却是碍于被丫鬟婆子拦住。眼瞧着薛姬脸上露出挑衅的神色,她的心底更加怒火重烧。

“还不快向玉姬妹妹道歉!”巧姬瞧着玉姬根本不相信她,连忙冷声对一旁的薛姬说道。

薛姬的头却是偏向一边,冷哼了一声,嘴硬道:“我不道歉,我若道歉了不就坐实了我害郭姬的事儿?”

玉姬一听之后,浑身更是怒火上涌,冲着一边伺候自己的丫鬟婆子道:“你们瞎了眼么,就站在一边不动,没瞧见你们主子被打吗?”

那些丫鬟平日也知道玉姬的厉害,连忙过来拉走巧姬身边的丫头。玉姬刚失去身边的钳制,就一下子冲到郭姬的身边,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又连忙去撕扯她的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