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燕国将士围城,鼓声隆隆中,城门缓缓打开。

伏睿一身素净白衣,手捧降书,领着皆除去官服,一身简单便服的官员缓缓步出城门。

鼓声骤停。

燕国主将打马上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伏睿,一身盔甲衬得他更显冷酷。

“据我所知,会亭是南边情况最好的城,为何?”

伏睿平静的对视,“敢问将军,一个注定没有援军的孤城该如何对抗燕国几十万将士?我们,该为谁而战?”

“降臣被人唾弃,你就不怕遗臭万年?”

“万年后的事我管不了,主政会亭十余年,我不能看着在我手里一点点繁荣起来的城市成为废墟,我也不忍看万千家庭因为我的一个命令失去顶梁柱,降城背下骂名,我心里也安宁。”

伏睿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说今日天气不错一般,语句没有起伏,可听的人无不动容,谁都知道如果真的开战会亭绝无胜算,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背下骂名的勇气。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请将军应允。”

燕国主将纵身下马,将头盔取下抱在手里,给与他尊重,“请说。”

“请将军管束将士,不要让会亭蒙难,城中百姓也绝不会和燕国将士过不去,请将军,给我们会亭留一线生机。”

“可以。”

将军应得很爽快,爽快得一众官员皆抬头看向他。

“本将军虽带军打仗,却自认不是毫无血性的莽夫,更何况,燕国还欠人一份人情。”看着跟在官员队伍最后的人,将军说得颇有深意。

伏睿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认出那是王爷身边的人,默默转回视线。

收下降书,打开瞧了瞧,将军并不曾留难降臣,“打开城门,让会亭所有将士放下武器站在显眼处,本将会着人去收缴武器,为了我们双方着想,请…伏大人交待清楚,不要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将军放心,我比您更害怕发生这等事。”

“很好,请回吧,你,留下。”

蒋念并不意外自己被留下,他之所以会出现,便是王爷给会亭加注的一个筹码。

当没看到他人讶异的视线,蒋念坦然走近,微微拱了拱手,“木将军,好久不见。”

“你怎会在这。”

“主子在这,我自然在这。”

木将军眉峰拢起,“你已经厌恶燕国厌恶到要与之为敌的地步了吗?”

“不曾,若是厌恶燕国,当时我就不会去走那么一遭,事后你们该很清楚我没有说假话,若没有我的提前报信让你们有所准备,那一城百姓的结局必定会如我所言那般。”

“你主子是谁?和梁国王爷有何关系?”

“主子的事我不能透露,我只能告诉你,师兄,当时为了让你们相信我的话,我主子花了很大的心思才弄到那封信,我主子没有其他要求,只想保会亭一个安稳,这是他的养老之地。”

“就这?”

“是,就这。”

木将军显然是不信的,但他也不再追问,“真不愿意回燕国?哪怕是给你风光前途也不愿意?”

“不愿,谨祝师兄得胜回朝。”

“等等。”叫住转身就要痛快离开的人,“我去哪里找你。”

“师兄不用找我,以后各为其主,相见也不合适,师兄保重。”

好不容易逮着人,木将军自然不愿将人放走,他没法和师父交待,刚要动手,城门里就传来大声喧哗声,一恍神,刚才还在眼前的人已经从眼前消失。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论身手,他怕是不及师弟了。

想追上去,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只得作罢。

蒋念一进城就闻到了一股异味,心里顿觉不好。

往喧哗之地看去,伏睿被人泼了一头一脸的馊水呆站在那里,白衣湿透,露出里面的里衬。

这时候,伏睿心里还在想,好在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里面没穿那颜色鲜艳的衣着,不然这脸怕是要丢尽了。

虽然现在就已经丢得没有了!

“城主…”率先回过神来的官员手忙脚乱的上前给他清理,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被波及的几人更是又气又觉委屈,他们背骂名做降臣不但没有让人记好,还给人这般对待,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们以为开战是过家家吗?那是会死人的,会死很多人!上都自顾不瑕,上一个城溃败,居然没有一个人退往会亭方向,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燕国的下一个目标是会亭,而会亭必败,一场必败的场争,有开始的必要吗?

“你们…愚不可及!想要开战,可以,自己出城去和人打去,看是你们的头硬还是人家的刀硬,有胆子去啊,别在这里窝里横!”

ps:

债好像还完了!

190章 意气

担着馊水来的有六人,一个个看着年纪都不大,气愤得理直气壮。

“我们只是普通百姓,若我们都需要上战场,还要士兵有什么用?他们每个月什么都不干都有军饷可得,养他们千日,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可是身为一城之主,还未开战你居然主动递降书了,没骨气!”

书生意气!不用查伏睿也知道这些人是谁了,只有那些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才会因为他降城而做出这般激进的事来!

历朝历代都不缺这样自以为有骨气的傻子。

推开给自己擦拭的人,伏睿冷笑,“你们以为战争是什么?你敲我一下我敲你一下?还是你给了他们一桶馊水他们就怕你?我告诉你们战争是什么。”

伏睿指着后边城楼,“一旦开战,城墙上守着的士兵一个也活不下来,因为他们死得没了,城门才会攻破,你们知道这城墙上有多少将士吗?怎么,是不是想说他们是士兵,死了也是应当?那为何不是你们去守城?”

“你们真以为战争只是书上浅浅描述的几句?不是,战争的主旨就是一方攻破另一方,输的一方固然死伤惨重,赢的一方也要付出代价,死人,死够了人才是战争。”

看他们还是梗着脖子,伏睿恼他们不知死活,转头看向陆续从城楼上走下来的人,点了个着将领官服的,“你来告诉这几个读书人,战争是什么。”

那人本就因为这几个人的不知死活而暴躁,听得城主这么说大步上前,抓小鸡一样捉住其中一个,一拳揍在他肚子上,“痛不痛?”

再一拳,“痛不痛?”

瘦弱书生痛得脸都变了形,想呼痛却怎么都出不了声,那士兵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他喊不出来!他才有理由继续揍他!

看周围许多人变了脸色,伏睿才轻咳一声提醒他,士兵这才不甘不愿的停了手,他下手有分寸,会痛,但绝不会伤了哪。

“痛吧?战争,就是让你一直这么痛。痛到死为止。”拔出自己腰间的战刀挥了挥,在他肚子上比划着。吓得他连颤抖都停了下来,“若是这样进去,红刀子出来,你血流光了也就死了,可这样,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会祸害你的父母妻儿,让他们无所依靠,无家可归,活得比畜生还不如。死亡反倒是解脱,这就是战争。”

几人脸色都白了,身体不可抑制的发着抖,不敢去看周围人都是什么眼神。

真不知是谁和他过不去,挑拨了这些人来给他难堪。事情还多得很,伏睿不欲在这里多呆,轻咳一声,道:“一会燕军就会进城,都老实些,不然一切后果自负,你们安份了,燕国将军也不会为难你们,以后的日子还是照样过,比起流离失所连个安稳之地都没有的其他几城,你们已经足够幸运。”

百姓并非不知好,他们只是不知道什么是好,看了刚才这一场闹剧,心里才明白过来,纷纷对着伏城主行礼后匆匆离开。

忍着恶心感,伏睿又和几位主管兵事的官员交待了一些特别要注意的事情才登上前来接他的马车离开。

这边发生的事段梓易和夏含秋很快就知道了,“此事不用知会夏家那边,单独和小舅说。”

“这样也好,明德,你亲自去和小舅说。”

“是。”

段梓易看向沉默垂首站在一侧的蒋念,“这些日子你不要现身了,待木清离开了再说。”

“是。”

“燕军入城时会很乱,趁着这个机会将该铺开的网铺开,人手转入暗处。”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待蒋念走了,夏含秋才问,“那个木清和蒋念是认识的?”

“曾经同门学艺,有几年时间几乎是朝夕相处,感情不错,木家在燕国位高权重,去年燕国那事,蒋念就是找的他。”

“听着倒不是个坏人。”

段梓易笑,“人不是用好和坏来区分的,若木清是好人也成不了燕军主将,这些战场上的事就交给男人来解决吧,秋儿,你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将你的那些想法付诸行动,我很期待。”

“我以为男人应该都不会愿意看到女人出头,你期待看到什么?”

“当然是期待看到我家秋儿大放异彩,镇得那些男人目瞪口呆。”

白他一眼,夏含秋忍不住笑,“那目瞪口呆是吓的吧。”

“怎么样都好,我是真的很期待,这几日事儿不会少,那几个小的我会带在身边,能学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了,惊世劫不是快够出两册了?你先去忙活这事,有什么事使唤府里其他人去做就是。”

“知道了,我不出门,出不了事,你不用顾着我。”

“哪能不顾着,谁能有你重要。”偷亲了下她唇角,段梓易心底感叹,这世道乱的真不是时候,怎么就不能等他和秋儿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再乱呢?

外头的事夏含秋虽然并非全然不理会,却也没有多去打听,每日段梓易从外回来和她说的那些就足够她知道事情的进展了。

燕军在会亭城非但没有损失,还将粮草添得更足,木清定然不会虚耗在这里,等会亭的事情安排妥当就会继续南下,攻打武阳。

“木清心里对会亭并不放心,大概是太顺利之故。”

“他若离开,会留下多少人守着这里?”

“他带的文官不多,从燕国上都出发的官员就算速度再快也得二十天才能到,他应该会留下副手镇守。”顺着秋儿一头软发,段梓易提起一件事来,“家宝这几日好像有心事,他没来找你?”

夏含秋忙坐直了身体,“没有,这几日他不是一直跟着你?除了早晚一起用饭,我难得见他一面,想想,和家宝念儿是好些日子没有好好说话了。你看出什么来了?”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走神,他有你这个姐姐护着,家中又没有那些个龌龊,这个年纪的小子能有什么事可愁的,会不会是有了心仪的人?”

“有可能,家宝今年虚岁都十五了!”夏含秋眼前一亮。就要起身去找弟弟说说贴心话,被段梓易拉住。“这都什么时辰了,明天再说。”

夏含秋有些坐不住,转而一想又有些感慨,“明明前不久我才成亲,这会家宝都到议亲的年纪了。”

“章泽天去年才过世,家宝要守孝三年,议亲还早了些,将人选定下来却未必不行。”

她心安理得的没有为章泽天守孝,于是也就忘了家宝是需要守孝的,更忘了家宝还有母亲在。在他的婚事上她并没有多大决定权…

看她不说话,段梓易以为她是担心对方看不上家宝,遂笑,“梁国虽然快要没了,我这个王爷却也不需要靠着梁国才能站稳脚跟。你只需想着对方是否配得上家宝便好,其他的想都不用去想。”

也是,就仗一回势便又如何?若是找个不省心的弟媳妇让家宝过得不安宁,还不如由她来做这个恶人。

吴氏的眼光她实在信不过。

“明天我问问家宝看是哪家姑娘。”

次日,家宝主动提出留在家里,段梓易自然应允。

两姐弟相对而坐,夏含秋也不催促,静等他开口。

可是眼看着家宝嘴巴张张合合好几回,她都喝了两杯茶了也没等到他说出口。

到底不忍他为难,夏含秋柔声问,“有什么事是连姐姐都不能说的吗?”

章家宝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自是直说,只有和外人说话才需要注意措词。”

章家宝抬头,看着笑容温柔的姐姐,一直无法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姐,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囡囡了。”

夏含秋笑容僵在脸上,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囡囡身上去!

可一想家宝平日待囡囡的态度却分明有了先兆,只是她没有往那方面想罢了!

“我知道夏家绝不可能同意再嫁一女入章家的,我也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起其他心思,可是,我控制不住,只要囡囡一出现眼神就跟着她跑,她若哪天不来就左思右想,担心她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心思才不来了…姐,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和你说,也不敢让囡囡知道,更不敢让夏家其他人知晓,我怕你夹在中间会为难,可大舅母开始给囡囡相人家了,我总想着这件事,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姐,我是不是太不争气了?”

此时夏含秋看着已经和平日无异了,“告诉姐姐,你什么时候起的这心思?”

“说不好,也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了,只是那时候不懂,后来父亲过世,再回来这里后囡囡就经常会去陪我说话,还劝我不要难过,说安慰我的话,那时候我就想着要是日日能看到囡囡就好了,也是那时候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但是姐姐,我平日里很注意,绝没有一点逾越的地方。”

“这点我信得过你,不然我也不会半点没有看出来了。”夏含秋苦笑,“这事你先不要声张,我好好想想。”

章家宝眼里满是愧意,“对不起,姐,一定让你很为难。”

“傻话,囡囡是妹妹,你是弟弟,我希望囡囡嫁得好,也希望你娶个好的进门,你们俩都好,要是能走到一起自是再好不过,只是…总之让姐姐先想想好吗?”

“是,姐,这事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说。”

ps:

你们猜今天有没有三更!

191章 亲上加亲?

夏含秋怎么想,也觉得这事能成的机会不大,除非她从中强行促成。

因为换之,因为师傅,夏家很看重她的意见,但凡她说出来的话他们都会听入耳,可她若是真的仗持这点干涉外祖家的事,感情也就伤了。

谁也不会喜欢一个压在他们上头指手划脚的人。

章家要是只得家宝一人了,这事反倒好说,他们喜欢家宝,相处这么长时间也看得到家宝的品性,女儿嫁给他差不了,可事实并非如此,家宝上面还有个母亲在,而他那个母亲才是夏家最不能接受的人。

因为她,夏家娇养的女儿才会吃苦受罪,因为她,夏家外孙女那十几年过得并不好,也是因为她,逼得她不得不舍下一切出走,夏家人护短,岂能同意再推一个女儿入火坑。

夏淳太过纯良,对上一个那样的婆婆日子不会好过,即便他们再顾忌自己,家宝再护着,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他也不能真的做得多绝情,吴氏只要稍使手段就够夏淳受的,婆媳婆媳,婆婆永远在前面,光这个身份就能压得夏淳翻不了身。

除非她死了!

这一刻,夏含秋心里真的起了恶念,只要吴氏死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就算家宝要再守孝三年,夏淳也等得。

到时夏淳嫁过去就是当家主妇,不用受谁的恶气,也不会被谁欺负,再有她这个表姐护着,夏家未必不会同意。

“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无为大步进来,没有错过小徒弟脸上一闪而逝的杀意,含秋并非不能容人的人,也从不轻贱生命,谁惹着她了?7

夏含秋站起身来相迎,“师傅。”

“坐。”

丫鬟上了茶,夏含秋示意她们退出去,轻声将家宝的事说了。

所以。刚才含秋的杀意是针对吴氏的?

“你怎么想?同意吗?”

“我自是同意的,家宝品性没得挑,要是没有那样一个母亲,谁嫁给他都是福气,囡囡虽然聪明,但是性子太过单纯,不适合嫁入显贵之家。若是再嫁入商家,不说别人。我首先就不同意,低门嫁女是没错,可若是嫁得过低未必就是好事,我不希望囡囡成为他们攀附夏家的登云梯。”

“你是担心夏家不同意?”

“有我娘那个例子在前,夏家必然不同意,害得我娘落至那般地步的罪魁祸首是吴氏,我忍下来是因为家宝,可若是让这么个人成为囡囡的婆婆,去受那必然的欺负,夏家怎么会同意?再说就是吴氏也未必愿意有这门亲。一门双方都不同意的亲事,就算因我之故成了也快活不到哪里去,人要幸福不容易,可要让人不幸福却太容易了。”

无为很是赞同这句话,“确实如此。双方都不痛快的亲事即便成了也只会引出更多问题。”

“家宝怎么偏偏钟情囡囡呢?”夏含秋很是头疼,可她实在舍不得让家宝失望,这事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试一试的,“师傅,我去要来囡囡的生辰八字,你给他们两人合一合,要是实在合衬我也好说话,要是两人本就不合,我省得去折腾。”

“可行。”无为应承,这于他来说本就是小事,“听你二师兄说燕军进城了。”

“恩,进城有三天了,并未做扰民之事,显然他们也并不想让后方不安稳,百姓人心惶惶了两日,现在也安稳许多。”

“他们还会在会亭休整多久?”

“不会有几天了,听换之说木清已经派出了先锋部队前往武阳,后续部队应该很快就会跟上。”夏含秋不知道师傅为什么问这个,“师傅是担心什么?”

“不是担心。”无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会亭这个地方事关重大,我不想让太多人注意到,燕军早离开早好,民间也有风水先生,不是个个都有本事,却也并非个个都拿不出手,龙脉一旦让人察觉,这里必成争抢之地,到时会亭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平稳。”

“那之前蓄意损毁龙脉的那人…”

“死了。”看她瞪大眼,无为失笑,“我虽然并非善男信女,但也不会因一己之私便杀人,那时正是大雨天,我们又是在最易引雷的山上,他天份好,但是走偏了,做了不少阴私事,招雷上身也不意外。”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夏含秋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出处不记得了,她很喜欢最后一句,苍天饶过谁,是啊,任你强任你横,最后也不过是黄土一捧!

“只要没人将他们的目光引向龙脉,他们必然不会知道,等换之回来我和他说说,他一直在暗中引导此事,说不定他有法子让燕军更快离开。”

“这倒不用,他有分寸,别仗着他疼你就事事插手,平日里多注意着些。”

“是,师傅。”夏含秋心里一凛,细一思量,才发现自己确实犯了不少大忌。

换之待她太好,好得她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深思熟虑一番后,夏含秋去了对面。

现在的夏家人少了,事也少了,她知道每日上午大多数时间只要没有其他事大舅母都会在主屋那边。

待她请安过后,柯氏笑问,“今儿来得比平时要晚些。”

“恩,师傅找我说了点事。”夏含秋看向身边不是很开心的夏淳,“囡囡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