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有《惊世劫》和《硝烟》两书的朱厌为大梁王妃,已得大梁王妃亲口确认。

一个比一个更震惊的传言在这火热的天气里倒入一锅热油,一时间,众人所谈论的话题三句离不了大梁王妃,预言一时半会还不知道真假,暂时只能观望,所以现在谈论最多的便是朱厌。

惊世劫的面世让一日日过得麻木的人重新找着了蹦头,受书里人物的影响,他们多少也是有了一些改变的,后来天下大乱,处处战火,看过惊世劫的人不由得将这乱世和惊世劫那本书里构建的那个世界重叠起来,可以说,很多人是将惊世劫当成了精食信仰的。

而对于贫寒的读书人和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尤其需要信仰来支撑他们在越来越艰难的日子里活下去,以前几个人总能凑齐买新卷的银子,识得几个字的自己去看,不识字的,找私塾先生给他们读一读,让更多人从中得到那种在逆境中百折不挠的勇气。

后来填饱肚子都难,更不用说有多余的银子去买书了,很多人都以为这本给他们力量的书再也看不到了,可没人想到朱厌会抛去利益,将新卷印出来白送,没有书肆接手就让自己的人用马车装着送到以会亭为中心的周边诸城,哪怕那时有些城还并不属于大梁。

所以朱厌极为有名,尤其是在百姓和读书人中间极受追捧,听不得人说朱厌半句不中听的话,哪怕他从没出现过,但是在大家的想像里,他可能是个儒雅才子,可能是个留着一把长胡子慈眉善目的老头儿,也可能是个嚣张狂妄,对人对事不屑一顾的狂人…

可所有的猜测里,从没人想过他是个女人!

便是这则传言出来,都有不少人跳着脚的否认:“这不可能,写得出惊世劫这般惊世著作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硝烟里那么多惊才绝艳,随便摘一个出来都能留芳千古的典故怎么是一个女人能写得出来的,这绝对不可能!”

这么想的人很多!

可同时,也有一些衣服洗得发白,隐约可见补丁的年轻人语气凛冽的站出来辩驳,“朱厌先生什么时候说过他是男人?谁又规定了女人就不能有才?谁说别的女人做不到的事,朱厌先生就一定做不到?这天下间,配得上惊才绝艳四个字的舍朱厌先生还能有谁?多少人受朱厌先生鼓舞才挣扎着在这乱世活下来,这时候因为传言朱厌是个女人便生轻贱之意的你们,还不如死了!自以为看尽天下卷书的你们,可知道朱厌是何意?”

这样的人里,大多是年轻人,或者是正儿八经的贫寒学子,或者只是因为惊世劫而勉强识全了一些通用字的年轻人,因为年轻所以气盛,正因为气势太过凛然,他们哪怕面有菜色,甚至瘦弱不堪,也能气压全场,让人辩无可辩。

可不管外面喧嚣成什么样,朱厌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只是在以极快的速度新出的一册惊世劫里,朱厌的落款旁边加上了三个字:夏含秋。

一开始还有人问夏含秋是谁,当夏含秋和大梁王妃划上等号时,便是平日里最热闹的集市都瞬间安静下来。

这一手狠得,拿着书的人看着那三个字好一阵没有挪眼,要知道以往惊世劫每出新卷,他们都是什么都不干先将书看完了再说的。

朱厌即是大梁王妃,这个等式让人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

可这边才适应,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有人记起那个预言,掰着手指头一算日子,正正好八天!

连带的,也就想起了后面那句旱情转为涝灾,信了的,半信半疑的都开始做准备,仍有一部分嗤之以鼻的抱着双臂看热闹。

两天过去,雨还在下。

三天过去,雨还在下。

到得第四天,雨还是没有停的迹象,本来枯竭得露出河床的河里眼看着水就涨了上来,那些人才急了,只能急急忙忙带上勉强能拿得下的东西去往高地,而早做准备的那些人却早就将家里搬空了,将损失降到了最低,这时那些人才开始后悔没有将那道预言放在眼里。

另一边,吴国滴雨未下。

闽国靠近吴国的地方继续受旱情影响,靠近大梁的则遭了洪涝,让闽人恨不得变出一双大手来将两边搅和搅和,中和一下。

而这所有一切,和大梁王妃的预言完全吻合。

从身份暴出来至今,加加减减不过二十余天,夏含秋并没有做多余的事,不过一道预言,揭开另一个身份,就让本不利于她的局面变成如今这般能任她施为。

大梁士气空前,便是百姓也前所未有的团结,新被拿下来的城市原本尚有些不安稳,待大梁王妃预言者的身份一确定,顿时安稳得犹如这城本就是属于大梁的一般。

便是知道这个身份会带来一些好处,也没人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差不多一个月时间里,夏含秋在众人带着异样以及崇拜的眼神中每日照常来往于王府和衙门,看得多了,看习惯了,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觉得王妃还是王妃,还是那个模样,还是那个态度,便是笑容都没比往日多一点,可也没有高高在上,和王爷依旧恩恩爱爱的,和以前并无区别。

时间一长,猎奇心理一满足,也就没人再天天紧盯着人看了。

ps:

下一章大概会在五点。

344章 投诚?算计?(第三更)

伏莹莹等女将一个个都佩服不已,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学到了王妃的两分本事,可这一眨眼,距离又拉得无限远了,可这样她们还挺高兴,前面有个目标杵着,她们前行时才不会走错了方向。

绷着弦的日子过得格外快,转眼已是八月初。

夏含秋好不容易有空歇歇,就看到时安前脚打后脚的进来,神情虽然紧绷着,可也看得出不同于往日,这让夏含秋也绷紧了神经,时安这人稳得很,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这般!

“启禀王妃。”时安吞了口口水,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干涩,“原秦国时家,孟家,孔家,蒋家四家家主求见。”

夏含秋一愣,“时家?你的本家?”

“是。”时安脸上神情莫名,似悲似喜,“据属下所知,抛开孟家不说,其余三家已有多年不曾离开原秦国都城尚峰城,属下也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来此,属下猜测,应是和您的预言者身份有关。”

即是来客,那就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夏含秋侧头吩咐,“紫叶,你去通知王爷一声。”

“是。”

夏含秋起身,“时先生,你随我一起去迎客。”

“是。”时安所有的情绪都已经沉淀下去,当年那般狼狈的被驱逐出秦国,可当秦国被灭,他随无为道长一起返回尚峰时,他的脸面就已经全找回来了,眼下也用不着去摆个什么威风。

他和时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年是他带累了时家,在他衣锦归乡时,时家也就重新站了起来,不然这回时家也不会有资格出现在此。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这回,他们竟然会主动送上门来。

也是,预言一道别人可以不信,秦国人却是不得不信的!

不敢稍离的蒋念自是跟上。

几人刚跨过门槛。在那边厢房和人商量事情的段梓易几乎同时走了出来,“尚峰城来人?”

“恩,我有预感会是好事。”夏含秋笑,那些人不蠢,恰好她也看得明白,这时候他们过来只有一个可能——投诚。

这些世家武力值不够,也不会倾举家之力助之,可他们传承得够久,地位足够!

既然秦国在另外九国中地位那般不同。那若是撑起秦国的各世家全都旗帜鲜明的站在大梁一边呢?

再者。秦国被批国运没出半点差错。刚刚好一百三十年便灭了国,要说最信预言的,恐怕会秦国人莫属。这些人就算什么都不用做,只说上几句大梁承天国运就是帮了大忙了。正统不正统没几人看重,拳头大的那个才是话事人,可有时候,有些人做决定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给他们台阶下的理由!

时、孟、孔、蒋四家家主出行,自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各自带着长长的一溜家将,此时站在府衙门前已经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便是衙门里出出进进的人都会多打量他们几眼,让少有面对这种场面的四人很是不自在。

好在这样的不自在没有持续多久,待看到衙门中门大开,一对年轻的男女从里走出时,四人都松了口气,俱都打起精神来。

大梁王爷他们都是见过的,而能站在王爷身边的人,除了王妃不作他人想。

“时清(孟然,孔若铭,蒋其轩)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四位免礼,没想到诸位会来,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四人连道不敢,姿态摆得很低,夫妻两人对望一眼,心下都有了数。

“四位里面请。”

每一个头一回来衙门的人都会在院子里稍做停留,并非他们少见多怪,而是会下意识的想要弄清楚这衙门里的名堂,免得行差踏错而不自知。

四人同样如此,不过停留的时间比别人都要短一些。

两人领着人去了正堂大厅,丫鬟上了茶后,夏含秋让所有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蒋念和时安两人。

时清看了小儿子一眼,这种场合下,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四家以孔家为首,短暂的沉默过后,孔若铭便道:“传言王妃娘娘是预言者,别人不信,我等尚峰城的人却是信的,虽然此番只来了我们四家,代表的,却是尚峰城所有世家。”

夏含秋浅浅笑了笑,“孔老可能不知道我的为人,我喜欢直来直往的说话,几位既然来寻我和王爷,定然是有所求的,并且于我们应该也有利,既然如此,就请几位说得简单直白些,王爷和我断然不会将好事往外推,几位也不用担心我们是那说话不算话,事后不认帐的人,但凡我们应下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到,时先生跟了我也有些日子了,我为人如何他也知道一二,关系到时家的事,你们也不用担心他会一意偏向我。”

四人里,年纪最小的孟然也快到天命之年,出生于那样的世家大族,心里都是骄傲的,哪怕是秦国亡了,也没能摧毁他们心底的骄傲,当然,也是因为段梓易的手段算得上仁慈。

他们活了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单纯的自然也有,可王妃这样看似简单的其实才最通透最不好骗,老狐狸们不怕绕,不怕算计,因为他们最擅长那些,他们最怕的反而是直来直往,因为那样他们就少了发挥的余地,也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会少得许多好处。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如此的!他们虽然信服预言者,知道预言者是确确实实的有本事,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要将好处双手奉上,无私的为之奉献,于世家来说,这就是笑话。

他们深信,当他们说出来意,大梁王爷和王妃不可能拒绝得了。

所以他们这次前来,是以平等的立场来合作的,若是事成,不说要像之前挟制秦国皇室一样挟制大梁,却也要有别人其他贵族,在他们眼里,除尚峰城以外的所谓贵族什么都不是,和他们几百年的传承比起来,那些贵族算什么?便是大梁在他们来说也缺少底蕴。

时安生在秦国长在秦国,又为秦国皇室重用过,对这些世家族长的心态自然是琢磨过的,从他们的神情大概就猜到了几分,看父亲要说话,时安忙轻咳一声抢先道:“王妃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之人,父亲和几位叔伯尽管放心,只是王妃最不喜说话弯弯绕绕,几位还是不要犯了王妃的忌讳才好,若是没有考虑好,不妨先去歇息片刻,想明白了再求见王爷王妃,想必王爷和王妃不会将几位拒之门外。”

夏含秋似笑非笑的看时安一眼,到底是没有驳了他的脸面,转头对段梓易道:“王爷,时先生所言也有道理,几位都是远道而来,不如先歇上一歇,什么时候歇好了再说其他。”

段梓易眼神在时安身上落了几息,点头,“今晚我在王府设宴款待四位,时先生,既是你的故人,本王便交给你去安置了。”

“是,时安谢王爷和王妃体恤。”

蒋其轩还要说什么,被时清暗暗制止,齐齐起身恭送两人离开。

时安收回视线,在四人开口之前抢先道:“娘娘赐了我一个宅子,父亲和三位叔伯不如就安置在小侄那里如何?”

孔若铭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再加上也想从时安那里多打听打听,遂点头应下,“这样也好,你带路,我们现在就过去。”

时安松了口气,走过去扶着父亲先行,父子两人自然也是同坐一车。

一坐定,时清立刻压低声音问,“你不想让我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时安身体往后仰,靠在马车内壁上,转头看向比上次见时气色好了许多的父亲,“爹,我入王妃麾下虽然只得半年,可我注意了她两年有余,我不想费心去想你们在打什么主意,不外乎也就是在秦国皇室那里尝到了甜头,以为在大梁也可以如此罢了,可你们却忘了,大梁不是秦国,秦国就因为那些原因已经被灭了,大梁又怎会走秦国的老路,再者,大梁本来是被灭了的,却又凭着本事割据一方,眼下虽然还叫大梁,和以前的大梁已经是天壤之别,当权的几人也一个个皆不是庸者,不管你们来的目的为何都绝不可能成,不但不可能成,真要提出来了,还会彻底得罪四王爷您信不信?”

时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不赞成,可尚峰城十七户世家,十五户同意如此,我再反对也无用,只得随波逐流,你的话我是信的,既然看透了这些,你就想想办法,看怎么劝服那些人不要再做痴心妄想,爹看得出来,四王爷并不是平和的性子,虽然之前在尚峰时对世家算得上是优抚,可真要惹恼了他,我们怕是谁都别想好过。”

幸好他爹看得清楚,时安虽然已经不再记仇,可当时被驱逐的事又怎能轻易忘记,对那些世家并无好感,他原本也只是想要将时家摘出来而已。

ps:

三更啦,我好久没三更过啦!

345章 你不知道的王妃

时清像是看出来儿子在想什么,语重心长的道:“安儿,爹知道你当年受了委屈,就是爹心里也不是不恨的,可是你要清楚一件事,世家之间同气连枝,只要我们的根还在尚峰一日,就不可能和他们交恶,再者说你现在为王爷效力,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为王爷安抚一方,而非让后方不稳,有些事不妨先记下来,以后总有算帐的时候。”

时安垂下眼睛不接话,安静的马车内,车轱辘的声音格外清晰。

时清看他这样只得叹气,三十好几才有了这小儿子,和最大的长子相差了十七岁,自是疼得紧。

时家倾轧也有,但是比起别家已经算是和睦了,不然当时也不会倾全族之力去保这小子。

按理来说在全家疼宠的环境里长大,他应该担心这小子会长歪了才对,以前他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心,以至于觉得自己应该当个严父,可看着小小的个子双手吃力的搬着一本厚实如砖头的书,那认直的小模样让他实在严不起来,只余骄傲心疼。

看着他一日日长大,一日日更加聪明更有主见,当家中储量丰富的藏书被他翻遍了后,他提出要出去游学时,他想了一夜,同意了。

这一离家就是两年,再见时他已经是秦皇寄予厚望的谋臣,他甚至都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和秦皇搭上关系的,还走上了那样一条路。

他太过清楚,秦国几百年下来都没能改变的局面又岂是轻易能触动的,一个不好便会丧命。

那小子自然也知道这点。便是回了尚峰都没有回过家,更是避开和他见面,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他只得为他谋划后路。

可他还没有准备好。皇室和世家的冲突就再一次暴发了,毫不意外的又是以皇室退让为结束,而他的小儿子则成了牺牲品。

他几乎将时家都掏空了才让各家不再死揪着不放,家族自然有怨言。他更是因此丢掉了族长的位子,好在他的长子也争气,在那种时候硬是接下族长之职,并且好好的抗住了,所以在安儿荣耀归来时,时家元气尚存。

在安儿回来后各家更是将从时家得到的东西都还了回来,并且各自都增加了添头,一出一进,时家倒是还赚到了些好东西。也因为安儿入了王爷的眼。这回来会亭才有他的份。

尚峰十七个世家。时家只能算中等,其中有五个是其中翘楚,孔家便是其中之一。要是可以,他也想好好收拾他们一通。可是啊,现在不是时候。

安儿并不是想不通其中缘由的人,只是当年的事伤他太深,他不出了这口气又怎会甘心!

看样子这事还得他来…

“我不会冲动,爹您说得对,以后有算总帐的时候。”时安突然出声,语气淡淡的,看着很是心平气和。

时清愣了愣,旋即笑了,“爹就知道你不是那不知进退的人。”

时安勾了勾唇角,脸上却不见笑意,“有一件事可能所有人都想错了,我不是王爷的人,我效忠的人是王妃。”

“怎会,王妃再厉害也只是一介女子,王爷再爱重她还能让她掌国事大权不成?”

“您也说王爷不是性子平和的人,若不是王妃早有嘱咐,您以为秦国城破时,王爷为何会一反攻城时的强横变得仁慈?因为王妃说要用仁政来得民心,至于掌权…这会亭城权力最大的不是王爷,更不是出征的皇子殿下,而是王妃,上至军务国政,后勤粮草,下至农夫屯田,流民安置,王妃全部能过问。

在王爷出征秦国时,整个全亭全在王妃管辖范围之内,王爷凯旋归来后,是王妃主动将一应外务都交回给王爷,在大梁,王妃的话和王爷一样管用,不止王爷爱重,皇子殿下也是敬王妃如母,便是向来难服人的武将在王妃面前也是恭敬之极,如果尚峰那些人明知道王妃是现任预言者还轻看她,我就等着看他们怎么吃亏。”

时清瞠目结舌的看着儿子,好一会后才道:“真是如何?那这大梁以后究竟是立一个女王还是由段家人坐拥江山?”

“王爷都没有那个心,王妃就更加没有。”时安冷笑,“您以为王妃和尚峰城那些人一样只知争权夺利,往自己家里搬好处?要她真有那个心思,怎么会在王爷回来时就迫不及待的将大权交出去?更不会将自己仅有的两个弟弟都送上战场,衙门里除了真正能干的夏家三夫人,王妃没有安插哪怕一个自己的娘家人进入衙门争权。

王妃的大舅更是为了王妃在外跑商,替王妃寻来两个盐场,让会亭不用受制于人,凡是王妃需要的东西都会想方设法的弄回来,这都是一个不好就要送命的事,另一个舅舅就更不用说了,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在家的日子少得可怜,若王妃真的有心,又怎会让娘家人涉险?”

顿了顿,时安仿佛还没有说够,继续道:“大梁现在的所有政令几乎全是王妃定下来的,可是不说全天下,就是大梁又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大梁现在不稳吗?不,比吴闽两国更安稳,就是这些仁政让人心安稳,若是让人知道这些仁政全是出自王妃之手,有多少人得敬她服她?

可王妃从来都不声不响,只在暗处用力,不在明处占功,外人只道王爷贤明,皇子殿下英勇,要不是这回王妃的预言者和朱厌双重身份曝光,除了会亭,其他地方几人知王妃之名?以前我也以为王妃虽然比一般人要能干,可也就是比史书上那些享受富贵的贵人要能干些罢了,真正接触了才知道这个能干是有多能干。

爹,你写了几十年字,手腕可有毛病?最多也就是写字多了时会有些酸吧?可王妃的手腕每天要热敷数次,挥毫时间不能过久,这还是无为观的大夫日日给她调养,给她针灸的情况下,因为她的事情太多,不要说连续数日不用右手,就是一日都不行,事情最多的时候,我昨日才帮着将事情排开分派下去,第二日一上衙,文书又能堆满整个书案,王爷心疼王妃,曾主动将事情揽过去,可王爷崇尚强者为尊,从心底就有弱者死了都是活该的观念,这在安稳盛世时自是完全可以,可现在的大梁却不行,只能由王妃来。

我时安很难服一个人,可我服王妃,这天下就算真的成就她一个女王她也当得起,可惜她看不上,她这么拼命只为了快些结束这些事,她想过的是安安稳稳的日子,我知道爹你不信,我一开始也不信,可我现在信了,王妃就是这样一个人,要是可以,爹,将时家整族迁来会亭吧,离开尚峰那个泥沼,皇子殿下我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做,可王爷绝容不下不安份的人,尤其是那些自恃血脉传承悠久,觉得段家还没有他正统的人。”

发觉马车停了,时安闭上嘴不再说,他能和他爹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分析各种利弊,那是因为他姓时,时家也足足对得起他,至于其他人,他们要自己去找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能做的,也就是今日提醒一回罢了,至于他们会不信,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一进屋,还不等人都坐下,蒋其轩就迫不及待的问,“时安,为何当时不让我们将话说完?”

“敢问三位叔伯,你们想说什么?”

孔若铭眯起本就细长的眼睛,“你不知道我们要说什么会拦住我们?时家时安若是这么没本事,当初可搅不出那么大风浪来。”

“孔伯伯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当年的事吗?”时安面色淡淡的,就是心里不喜得狠了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还点了点头道:“也是,被逼得那般狼狈,我是不该忘,在衙门的时候我应该想到这一层的,要是想到了,我就不会拦着了。”

刹时,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时清垂目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轻咳一声,孟然试图将话圆回来,“贤侄既然当时拦下来了,自然是心里记着大家的,我们都承你的好。”

时安心里冷笑,要是另外两人说这话,他定是会驳回去的,既然他们都不要脸了,他还给他们脸做甚,可对孟然,他却不能做得太绝,当年的事虽然孟家也有份,但是并没有要对他赶尽杀绝,甚至在他离开后,主动悄悄的将时家送去的东西还了回去,听父亲的意思,后来时家能撑下来,孟家在暗中也助了一臂之力。

这情分,时家记着,他也记着。

“既然孟叔这么说,那这一页我就暂时揭过去了,不过我劝诸位,有时候不要太过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秦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大梁,没人会因为你们传承得久就觉得你们高人一等,王爷王妃更是不吃这一套,我生于秦长于秦,即便你们对我不算仁慈,我也不希望因你们之故带累整个尚峰,这么得罪人的话我完全可以不说,可我说了,你们若是觉得我这话多余,那就请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本来也不那么想说。”

ps:

今天,也许,可能三更?

346章 银钱吃紧

便是孔若铭一时都没有说话。

要是这时安再早一些投靠大梁,或者说他在灭亡秦国之事上参与了,他也有话可辩驳,可他没有,就是被驱逐出秦国,时安也依旧对得起秦国,对得起秦国的任何人。

擅谋的人向来想得多,前进一步就会想两步退路,时安是个聪明人,岂会不知什么话得罪人什么话会让人不喜,可他还是说了,这就足以说明这个人即便不喜欢他们,或者说得更明白点是恨他们,可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他拎得清。

要是他们当时看得远一点容下他,秦国是不是就不会…

孔若铭暗暗摇头,秦国容不下这样一个人,因为他要触动的不是一家两家的利益,而是所有世家,皇室又太软,太安于现状,撑不起那样一个场面来,偏偏又甘心想要改变,所以最后牺牲他了了那个局就是必然。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听着。”

时安看了那只老狐狸一眼,哼笑一声,倒也不再卖关子,“如果你们是将大梁当成了下一个秦国,那我劝你们打消那个主意,十个秦国皇室加起来也比不得一个四王爷,若是你们存了那个心思来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什么味儿你们一定能感受一回。”

“我承认四王爷少有人能及,可是现在并非大梁独掌天下,而是和闽吴两国三分天下,是,我们在武力上助不了他,可论家底,天底下几人能和我们相比?还有我们的身份。若我们旗帜鲜明的站在大梁一方,这就等于是被正统认可,到时游离在三国之外的势力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如何抉择,这些好处。老夫不信以四王爷的睿智会看不到。”

“就算你们倾家族之力助王爷,你们也不可能得到在秦国那样超然的地位。”时安说得斩钉截铁,态度极为强硬,“更何况大梁有王妃人中调节。有会亭有大家族相助,银钱上从未吃紧。”

孔若铭皱眉,战争就是个无底洞,说大梁不会有这上面的问题他是不信的,只是,“我听到传闻说王爷极为爱重王妃,并且府中没有一个侍妾,时安,你告诉我这事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

“会不会是因为王妃是预言者?”

时安冷笑。“我只能告诉诸位。大梁的国事。王妃能全权做主,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至于王爷对王妃的爱重是因为什么。我若说两人是夫妻恩爱,你们必定不信。”

时安勾起嘴角。眼里带了些恶意,“你们从来不屑一顾的爱情,却是王爷和王妃护若珍宝的,不信,你们尽可以自己用眼睛去看。”

看孔若铭锁眉没有说话,蒋其轩接过话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若有什么打算无需从四王爷那里打主意,王妃才是关键?”

“只要是有关大梁的事,王妃都是关键。”时安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你们若真想亲近大梁,就少提要求多付出吧,王妃最是赏罚分明,最后论功行赏时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这是我唯一能给你们的建议,若是你们执意坚持之前的打算,那么,时家退出。”

孔若铭看向时清,“你怎么说?”

“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时清放下早就空了的茶盏抬头道,“来之前我便说过此事需慎重,不要说大梁,就是闽国吴国都不会接受你们的要求,就算接受了,以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秦国软弱,所以拿我们无可奈何,现在三国都是最强盛的时候,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强国会容许出现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人?别到最后落个抄家灭族的结果才好。”

时安之前的话本就让孔若铭有几分动摇了,时清这话更是击中了他的软肋,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让家族世代延续下去才是他们首先要考虑的,其他的都可以为这一条让路。

“老夫需要好好想一想,老蒋,孟然,你们呢?”

两人齐齐点头,“我也是。”

“既然如此,那今晚的宴请就什么都不要说。”孔若铭起身,“老夫有些倦了,时安,你领我去歇歇。”

时安随之起身,对父亲微微点头跟随孔若铭一起离开。

待两人走远,孟然才道:“时世兄,你养了两个好儿子,大的能干,小的也不予多让。”

时清笑得很是骄傲,“所以我不后悔当初拼尽一切保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