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都是大事,段梓易亲自将之抓了起来,夏含秋无奈,只得将搅得人心浮动的另一件事给管了去。

“紫双,你去前边问问有没有人毛遂自荐。”

紫双出去一会很快回来,脸上有些微异样,“娘娘,何止是有人,是很多人,会亭得消息最快,来的基本都是会亭的人,再有得几日,其他地方的人得到消息恐怕都会往会亭来。”

“看样子大家都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你让人贴个告示出去,明日巳时召见。”

“是。”

这日夫妻两人忙得一整天都没能见着面,散衙后才上了一辆马车回家,比起外面能隐隐绰绰见到人,必须摆好仪态的軿车,夏含秋更喜欢坐在封闭的马车内,想怎么懒着都行。

互相依靠着,便是强横惯了的段梓易在只有两人的空间内也露出了外人难见的疲态。

什么话都不用说,十指相扣便是最好的安慰。

在前院下了马车,夏含秋一抬眼就看到娘抱着九个月的儿子迎在前院,赶紧加快脚步凑了过去,边抱过儿子边调侃:“娘,我今儿这是什么待遇?怎么还迎到这里来了?”

夏薇心思细腻,哪会看不出两人隐藏起来的疲惫,心疼的同时又帮不上忙,只能每天变着花样和汝娘一起守在伙房给两人做好吃的,今日带着外孙到这里来接人确实是头一遭。

嗔女儿一眼,又对女婿温和的笑笑,夏薇才道:“来接你还接错了不成。”

“怎么会。高兴着呢!早早今天乖吗?”抱着软呼呼的儿子,忙了一天忙得都快麻木的心也软下来,虽然她带的不多,但是早早每回只要看到她就不要别人了。这让初为人母的她很是满足,母子天性,半点不假。

“他什么时候不乖了,不吵不闹的。比起那些足月生的还要好带。”

娘这话虽然有种自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神气,可夫妻两人都知道这话有八分真,早早是真的少有哭闹的时候,会翻身了就自己翻着身的玩,会爬了就独个儿去各个角落里冒险,带的人精心,无为和陈辰两师徒又每日都会给他泡药浴,虽然先天不足,却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小病过两回。稍微大一点后就好多了。这几个月竟是没有生过一回病。

便是段梓易这种看着就不太会喜欢孩子的人心里对儿子都喜欢得紧。还偷偷抱过两回,自然,他以为没人知道。其实夏含秋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凉…娘…”

夏含秋往里走的脚步一顿,早早刚才是在喊她吧?

把儿子从怀里拔出来。夏含秋颤着声音轻声哄道:“早早,再喊娘一声。”

早早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咧嘴一笑,“娘…”

脆生生的一声‘娘’吐字清晰,夏含秋高兴得无可不可,眼眶发热,抱紧儿子哽咽着应了。

“这么高兴的事,哭什么。”夏薇口里这么说,自己的眼睛却也是红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只看女儿每天回来明明累得很,却一定要先去看儿子就知道她心里有多疼这个儿子,要是可以,以她这女儿的性子怕是宁愿在家陪着儿子长大也不想去管那些所谓大事。

段梓易轻轻拍着秋儿的背无言的安抚。

夏含秋擦了擦眼角,抬头看向男人,“我只是觉得很遗憾,就算我再努力,还是会错过儿子成长过程中的很多事。”

第一个看到他翻身的不是她,第一个看到他会爬的不是她,扶着他学走路的不是她,就是教他说话的也不是她,以后孩子越长越大,会的越来越多,可她都不是那个教给儿子这一切的人,想想心里就有愧。

段梓易暗暗叹了口气,对着这样的秋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做的这些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子孙后代,他们长大了要是不能理解,也不配做你们的儿子。”夏薇不会告诉这夫妻两人,带这孩子的所有人和孩子说的都是他那忙碌的爹娘有多厉害,哪怕知道他还听不懂也会告诉他为什么他的爹娘会这么忙,母子父子离心这样的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好了,我们再努力两年这些事就差不多该完了,到时我们再好好带他,补上这两年欠他的,回屋吃饭吧。”

夏含秋将儿子抱得更紧,两年,但愿真的只需两年。

三人沉默的往里走,明明高兴的事一下子就变了味,早早一直躲在娘亲怀里偷偷看旁边那个男人,他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很好,和娘一样的好,可是他就是怕他。

孩子最是敏感,大人的沉默让他觉得难受,看了一眼又一眼后,小声开口,“爹…爹…”

夏含秋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男人,猝不及防之下,男人居然呆愣了一下,原本她也有些惊愕的,可是看到男人这样她反倒开怀了,忍笑将儿子拔出来面对着男人,“再叫一声。”

早早扭捏了一下,害羞一般想往娘怀里扑,可是被拎住了,扑不回去,于是可怜兮兮的看向好看的娘亲。

夏含秋心一软,差点就放人了,可看到换之期待的眼神,赶紧丢开那分心软,轻声哄着儿子,“早早乖,叫爹爹,今晚娘和爹爹带你一起睡。”

早早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在爹娘之间来回看了看,开口,“娘…娘,爹…爹。”

“不用你唤我娘娘。”夏含秋笑得合不拢嘴,这会她是真的反应过来她的儿子会喊人了,也不知道娘和师父师兄他们教了多久。

段梓易恩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感觉到儿子在他手心蹭了蹭,段梓易心下更软得不成样子。

这晚,夫妻两人真就将早早放在中间,因为是第一次,提心吊胆的一晚上,谁都没有睡好,但是心底却是无比满足。

可接下来的忙碌让两人只能收起满腹柔情,继续为大梁添砖加瓦。

征用了议事厅,夏含秋在这里召见了前来投效的诸人。

随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多位男大人和女大人。

壮着胆子登了衙门的共有四十四人,就算没见过王妃看到这阵仗也猜到了来人是谁,高兴的有,失望的也有,他们以为会是王爷亲自召见他们的,在有些人心里,王爷还是比王妃要管用许多,若是能入了王爷的眼那才叫有了盼头。

见礼过后,夏含秋也不废话,“考核你们的并不是本宫,而是本宫身后这十二人,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需将你们自认最擅长的本事表现出来给他们看,他们若是觉得你们可用,你们便能留下来,若是不能留下你们你们也无需气馁,因为那并非你们不够好,只是现在的大梁还用不上,本宫希望你们回去后更努力学治国之道,无需拘于一家之言,也无需只认圣学,而是多想想大梁需要什么,怎么做才能让大梁更强大,圣学也是前人的智慧,本宫相信你们不会比任何一位前辈差。”

这话实在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就是同来的十二人心里都在打鼓,虽然他们也不见得就看得上那圣学,可那毕竟是被供在神坛上许多年的,历朝历代算下来不知教出来多少学子,这话传出去不知道会激起多少人不满。

下面四十四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跳出来指责王妃不敬先人后甩袖离开,还是遵从心底的想法给王妃拜上一拜。

沉默蔓延,夏含秋端盏喝茶,丝毫没有要改变这状况的意思,仿佛根本不觉刚才她那话有何不对。

片刻后,有胆大的问出大家心底都有的问题,“敢问王妃,若是我们这回没有被看上,是不是以后还有机会?”

“那是自然,当你学的东西有用了,以后自然有得用的时候。”眼神在一众眼露喜色的人身上扫过,夏含秋再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条新开的为大梁挑选人才的途径以后将会形成制度,不止是会亭,而是面向整个大梁学子,当然,既是制度章程就不可能如眼下一般简单,眼下也是权宜之计,诸位不用担心以后没有为大梁效力的机会。”

这会形成制度!众人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要不是地方不对,他们恨不得抱头痛哭一场,盼了多少代,多少人虚耗了一辈子,到了他们这一辈总算等到了机会!

“我等代天下无数投效无门的寒门学子拜谢王妃给我等打开了这扇门,给我等出头的机会。”

四十四人都跪了下去,这一拜,心悦诚服。

“诸位请起,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本宫都希望你们不要丢了读书人的风骨,这扇门打开不易,不要给他人关上这扇门的理由。”

这个他人是谁屋里所有人都知晓,以伏莹莹为首的女大人和以宋江为首的男大人对望一眼,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个制度对大梁来说自是千好万好,可是于贵族来说却实在算不得是个好消息,他们都是出身贵族,心里对这个制度千般认同,可处在他们的立场,他们实在是出力不讨好。

昨晚他们大概没一个没被家中长辈训得脱了一层皮的,谁让他们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之前居然都没有给家里通气呢!

只能说,他们一个个都受王妃影响太大了!

ps:

未修,写得仓促,尼玛,昨晚又痛一夜。

350章 过河拆桥

后面的事,夏含秋没有再参与,等到结果出来,四十四人竟然留下了十六人大大出乎她预料之外,她以为能留下十个人就极好了。

伏莹莹和宋江一起将名册送来,夏含秋边翻边问,“另外那些人情况如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留为己用?”

宋江看伏氏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知趣的将话题接了过来,“回禀王妃,这些人要说学识都过得去,若只是抄抄写写,那四十四人都能留下来,臣等只能在把关上严上加严,淘汰下去这些人,也为以后其他人留下位置,至于留下的那十六人,臣得说任何一个都不错,学识好不说,还脑子灵活,以臣看,今日来的这些人都算是有见识的,不是那死读书的人,好好磨一磨定堪大用。”

“你的意思是后来的人未必有今日的优秀?”

“是,您之前给臣等的标准是学识好,有胆气,有魄力,德行佳,今日来的人不说其他,胆气和魄力都是上等,还在观望的人在这上面便逊了他们一筹。”

就如宋江所言,有今日成功的人在前,后面每天都陆续有人前来投效,可几天加起来都没有第一日的多,好在之前夏含秋那番话已经传出去了,倒也没有人泄气,一个个倒是更认真了。

自然,说夏含秋不敬先贤的也有,只是这个王妃一直都表现得太好,心下不满的也就是暗地里嘀咕几句,然后在心里自己排解了,并没有传出不好听的话。

这让做足了准备面对这种情况的衙门诸人面面相觑,摸摸鼻子散了继续去忙活。

皇族能得百姓这般维护的古往今来也找不出几个,夏含秋心里感恩的同时也惭愧。她做的这些事说到底也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的,只是用了一种相对温和的方式去让百姓都能接受,实际上最后得好处的还是她。

百姓实在是太好安抚了,半夜,某种运动过后,夏含秋在段梓易怀里如此感叹。

段梓易失笑,也就她自己认为自己做得有多利益至上。若她对百姓的善待是装出来的,时长日久又岂会没人发觉,不过是因为她付出的真罢了,就算做这一切真是为了他段家的江山,百姓也是实实在在的得了好,不然谁会始终惦记你,觉得你好。

起用寒门学子已成定局,有了一条向上走的途径,百姓自是高兴。勒紧裤腰带送孩子去私塾的多了不少。

有些仰慕王妃为人的,对女儿的培养不知不觉也换了个方向,家里条件好的在学好女红管家的基础上也会请了先生回来教识文断字以及一些做人上的道理,家里清苦的,也会有兄弟或者关系好的表亲邻里在学堂里学了回来教姐姐妹妹,风气无形中就大变样。

同样在观望的贵族则都沉寂了不少。就算他们不认为这个时候王爷王妃就想着要节制他们,从大局看也认同这条新政于大梁大大有利,可他们依旧觉得心寒。觉得皇室过河拆桥的未免太早了些。

不是没人从中挑拨,只是几位早得了消息的老爷子如定海神针般压着,他们也搅不出花样来。

这些段梓易和夏含秋自是知道,在事情终于冷却下来一些后,两人将衙门大小官员全部召集到了议事厅。

随着衙门的人越来越多,以后也必然还会增加,趁着现在土地还没有冻上,夏含秋吩咐人将最后面的整面墙敲了,将衙门往北面扩,而前面议事厅也弄出来一大一小两个。

眼下的场面。自然是要用上大的才装得下这许多人。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段梓易将杯盏盖上放到茶几上,眼神从左扫到右。满屋皆静。

“本王将寒门出身的人剔除在外,想必你们应该知道找你们来是为何了。”也不用他人回答,段梓易继续道:“起用寒门损害到了贵族的利益,这一点本王心里有数,就算你们心里有疙瘩也是应当,不过你们整日在这衙门呆着,看得比你们家里那些人要透,想必这几天下来已经权衡出利弊了,可家里那些人却未必,这些日子你们都不好过吧。”

不少人面露苦笑,可不就是不好过,被长辈责备,平辈埋怨,就是回了自己屋子还有妻子在那等着哭给自己看,这还是男人,女人更不好过,被骂翅膀硬了都是轻的,她们是恨不得在这衙门安营扎寨不回家了。

“本王不会一家家去安抚,你们将本王的话带回去,夺天下素来和贵族世家分不开,可百年过后,天下同样是毁在贵族世家后代手中,历朝历代都是这个结果,现在明知有一个可能改变这个状况的办法在眼前,本王不可能因为顾及他们高不高兴而弃之不用,贵族和寒门放在一起对比,贵族什么不比寒门出身的强?只要他们用心培养子孙,又何用担心他们会失了优势?这些话本王就说一次,他们若是还想不通,非得一意孤行,最后落个什么结果本王绝不会可怜他们,更不可能网开一面。”

段梓易起身背着双手,“本王要准备扩都之事,没时间和他们掰扯,王妃更是管着一大摊子事,也没时间理会这些,你们谁都不许拿这事去烦她,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臣等遵命。”

段梓易微微点头,回头问夏含秋,“可还有要补充的?”

“这件事上没有,不过我另有一件事要说一下。”夏含秋起身站到他身边,对着下面乌压压一片人头道:“今儿一早收到消息,闽吴两国有了动静,一场恶战在即,大家都要做好份内的事,随时听调听宣,不是十万火急的事不要休沐。”

“是,臣等遵命。”

“其他人都散了,各司的头儿留下。”

很快,屋里少了大半的人,夏含秋觉得空气都好些了,“现在已经是深秋,如今已经没了冬天养兵的规矩,各司要做好准备,尤其是物资,尽量多囤积,咱们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是。”

“今时不比以往,将士多了,疆土大了,这自然是代表大梁强大起来了,可同时我们身上的压力也增大了许多,春雯,阿梅,东边和南边的补给一定要跟上,需要的人手我给你添,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我,不能拖,知道吗?”

两人连忙应是,同时觉得肩上有些沉甸甸的。

让大家也都散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夫妻两人。

“两国布置这么久,不会只对一个地方动手,这上面的事我也不懂,你打算怎么办?”

示意丫鬟上前来换了杯茶,段梓易道:“早上接到消息后我就下令了,西边和北边暂时应该不会起战事,我打算将武阳的兵马调到东边去,北边的往兰石城调,兰石城城主是齐振声,程均留下来帮齐振声守城。”

“齐振声…会接受?”

“他会,在决定归顺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一层,我不可能将武阳的人马还留在他手里,程均那里我也会去信,让他管好手下的人,听从齐振声调遣。”

“你真的不出征?”

“暂时不出征,不过大概也闲不下来。”段梓易将茶端起来放到她手里,“我哪能放心离开会亭,你的身份曝出来这么久了他们两国都没有动静,一旦动手定是雷霆,我亲自守着才放心。”

低头喝了几口茶,夏含秋想起自己一直也没有追问后续,“真是姜家那两人干的?”

“恩,人找到了,他们也都承认了。”段梓易不想在这事上多说,有些事也不想秋儿知晓,转开话题道,“武阳并入会亭后,我打算让你小舅挂帅往西边征战,你看可好?”

小舅挂帅?夏含秋想了想,最后摇头,“你去问他本人吧,我不能替他回答。”

“我是这么想的,小舅挂帅,彭将为副,两人都是猛将,要是可以我想让你二师兄一起去,他们三人配合起来是个大杀器,一定能尽快将西边吃下来,到时再和东边联手收拾了北边,这天下我们就抢下来一半了。”倾身过去抵住秋儿的额头,段梓易叹息,“我想尽快将这事了了。”

沉默片刻,夏含秋轻轻恩了一声,心里却叹息,要小舅出征不难,可想要二师兄再离开会亭怕是不容易。

十月初,齐振声正式接到了调任兰石城城主的任命。

早先便有得到消息,他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真到离开的时候他才知道有多不舍。

他生于武阳,长于武阳,得到的成就来自于武阳,年少时的爱恋,用过的卑鄙手段全在武阳,这次离开,再要回来不知会是何时。

从武阳调任兰石,就是他也得说段梓易没有薄待他,同样是一城之主,可兰石城比之武阳大了差不多四分之一,战前的繁华程度也不比武阳差,战后的军备军需更说得上极为齐整,他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驻守在那里的程均和他手下那几万兵马是不是会服从于他。

351章 大杀器

这些都不是眼下想想就能解决的事,索性他也不想了,示意俏儿带着长子先上马车,独自走向红肿着双眼,泪眼婆娑的任可可。

“怎么还在哭,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任可可也不擦脸上的泪,抬眼看到马车上的女人回头看她一眼,毫不掩饰眼里的讥讽,委屈更甚,明明她是齐家的有功之臣,却偏偏要将她留下,理由是兰石城太危险,她怀着身孕去那里不安全,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却能跟过去,她哪能不恨。

“夫君,我真的不怕,你就带上我吧,我不想离开您身边。”

眼泪汪汪的眼睛,神情款款的话语,哪个男人看着都得心软,齐振声自然也是心软的,只是他向来只把任可可当妹妹看,也就只是心软了一下,并不足以让他改变决定,“乖,等你生下孩子我一定让人接你过去,听先生的话,好好安胎,为我生个儿子,恩?”

我生了儿子,你是不是就会将章俏儿拥有的一切都给我?任可可咬着唇忍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知道不能再纠缠,眼尾看到马车的帘子并未放下,虽然看不到章俏儿脸上的神情,可她知道章俏儿看着这里。

上前一步几乎贴到了齐振声身上,温柔无比的给他理了理衣领,娇声道:“妾身听夫君的话,在这里等着夫君来接我。”

齐振声并未将她的亲近放在心上,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转身准备离开,可当他一抬眼看到马车里坐着的人时,心里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双眼含情看着他的任可可。心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和俏儿之间出问题,可可怕是出力不小,不愧是先生的女儿,足够聪明,只是他实在不喜她将这些聪明用到这上面。

“可可,不要忘了你是怎么进的齐家门。以章俏儿的脾性,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说服自己才容忍下你,对她,你应该多一分敬,希望下回见面,你已经学会了如何敬着大妇。”

任可可看着远去的马车脸色发白,父亲于夫君有大恩,不管是婚前的兄妹相称还是成亲后,夫君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责备她不敬着大妇。她不是第一天不敬了,以前何曾听他说过半句,若是他一早就摆出这个态度,她又如何敢放肆!

她的放肆,不是他纵容的吗?现在倒成了她错了?

不就是因为章俏儿有个能干的姐姐,还有个能干的弟弟。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就算章俏儿舔着脸贴上去。也要看人家还认不认她这个人。

她倒要看看到最后能助夫君一臂之力的到底是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轻抚着肚子,任可可垂下视线,你可要争气,一定是个儿子才好。

“让我挂帅印?”夏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确定我担得起?”

“小舅你不用看我,这事我不掺和,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二师兄你也别瞪我,让你和小舅一起出征的主意不是我出的,你要不满意。和你妹夫说去。”

这称呼乱得,夏靖和陈辰连带段梓易都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

“确实是我的意思。”屋子里都是自家人,段梓易平时很注意。从不在这些人面前摆什么王爷架子,“翻过年,动乱就持续了有四年了,比起任何一个乱世,这时间自然算不得久,可眼下大梁这架子完全是秋儿搭起来的,之前我也以为我能帮上忙,至少能帮她分担一些,但是…”

段梓易苦笑,“我高看自己了,秋儿走的是仁政的路子,我天性就是个凉薄人,宽厚不起来,她那些事我竟是半点插不上手,便是其他人也只能按她的指示去做,而不是主动做事为她分忧,看她这么累,我…”

顿了顿,段梓易继续道:“只有早点结束这个乱世才能让秋儿松快下来,另外,等西边和北边平定了,我想将柏瑜换回来,他外出征战的目的不是为了当个名将,历练了这么久,也收服了一大批人,够了,接下来他该做的是慢慢将秋儿手里的事接过去,这天下既是他坐,没道理受累的却是其他人。”

陈辰撇嘴,“你就那么肯定你那侄子能将这大摊子接过去?段家人谁不凉薄?”

“那是段柏瑜该想的事,若是他学不会,那这天下就让秋儿来坐。”

“喂喂,别乱说话。”夏含秋黑了脸,她只恨不得现在就甩手不管事了,还让她坐这天下,她什么时候表现出来想要了?

所有人都笑了,无为摇头,“谁相信会有人嫌这天下嫌得跟臭虫似的,就你这性子治天下,怕是要治出一个软趴趴的天下来,老二,你别天天守着我个老头子,早点将这事了结了也好,老四,你也出去闯一闯,不求得多大功名,至少以后也有个立身之本。”

夏靖向来听话,立刻就应了,陈辰却哼了一声不搭话,不过就他这态度夏含秋也知道他是应了。

“老幺,龙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您问得真巧,我昨天才想起来注意了一下,龙眼已经开了。”

龙眼开了啊,那这天下差不多已经定了,闽吴两国现在看着虽然还能和大梁并立,结局却已经注定了。

段梓易心头一动,“柳叔,龙眼开了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这条龙已经活了,只要不出现意外,大梁便能得了这天下,不过你也得防着小人作祟,暗地里派人看着总没错。”

段梓易大喜,有这句话打底,他心里就更有底气了,“柳叔放心,谁也动不了。”

十月中旬,以夏靖为主帅,彭将为副将的四万兵马入驻还未合并的武阳,陈辰从头至尾都没有现身人前。

齐城主前脚刚走不久,后脚就来了这么支军队,就在武阳人心惶惶以为要生变时,连休整都没有,夏靖亲自领兵直扑桑植城,本国人尚且没反应过来,桑植更是被打懵了,等他们集结队伍抵抗时,东城门已经被攻破,大梁将士长驱直入,过家家似的半天时间就拿下一城。

城中官员从大到小一个没跑得了。

夏含秋拿到战报都有些哭笑不得,他们这是真要当个大杀器不成。

可紧接着,她才知道何谓大杀器。

若说桑植城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佛冈城,候口城却是明明做好了准备,却也不过是抵抗了几日便城破,梁军表现出来的攻击力让闽吴两国胆寒。

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两国联军加起来四十万军队发了疯一样攻向九河城,段柏瑜领着十三万将士誓死抵抗,硬是没后退一步。

兰石城也遭到了两国联军的反扑,若非程均早有布置,并且在不久前得到了新乡城来的五万人马增援,齐振声这个城主位置还没坐稳便要丢了城。

“兵力悬殊太大了,时间久了柏瑜那里怕是会撑不住。”夏含秋看着战报紧紧皱眉,她最关心的就是东边,那里不止有大梁的未来国君在,还有她的两个弟弟一个表哥,谁出一点点事她都着急。

“长弓领兵去增援了,武阳的人马不用几天也能到,放心,最难的时候他们都撑住了,后面更不会有事。”

“真要没事才好。”将战报放下,夏含秋起身,“不早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