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多年,她坚决不和林家来往,就算娘家那边的人来说和了几次,她都没有低头。

旁边的徐氏一听她是姓林,也猜到她是谁家的姑娘。只是没想到,她竟是跟着沈家人来的。对于婆母的心结,徐氏可是一清二楚,这么些年来,自家也是和林家端了往来的。所以她生怕这大喜的日子,再被牵扯出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来,便立即笑道:“都赶紧坐下吧,长乐,你领着妹妹坐下,到了家里,都不要拘束。”

虽说章蓉出事很多年了,可是章家还是大房姑娘们的外家。因此这也算是到了外祖家里,只不过沈月和沈锦都来地少罢了。而沈慧和沈兰也不过才来了一两回,还都是赶上章家的喜事。

沈长乐亲自领着她们坐下了,她也借机在这里坐着,算是歇歇脚吧。

待众人坐下之后,沈慧倒是瞧了一眼堂中,笑道:“今个可真热闹,估计还有不少人没来呢吧?”

“你们来地还算早,还要再等一等,等客人都到齐了,才会去花园那边呢,今个女眷的宴席就摆在那里,”沈长乐仔细说道。

“三姐姐,我听说还请了福喜班?可是真的?”沈锦似乎忘记了自己和沈长乐闹脾气的事情,好奇地问道。

沈长乐点点头,“是姨母请回来的。”

众人也都是有些见识的,自然听说过福喜班的名头,去年的时候,这戏班子也不是搭上了哪路神仙,居然能进宫给娘娘们唱戏。一下子就在京城里打开了名气,一时间是风头正盛,但凡家中有些喜事的,都愿意请福喜班唱堂会。所以这福喜班也就变得难请了起来,就是请那也要排着队呢。

“姨母可真厉害,”沈月笑笑,真心实意地说道,章茹不仅嫁地好,而且丈夫极宠爱她,安郡王疼爱妻子,可是整个京城闻名。

等听到昌平侯夫人到了的声音时,沈长乐几乎是第一时间抬头,而旁边的沈慧也不自觉地抬起头,两人都朝着新进来的贵妇看过去。只不过她是同别人一块过来的,徐氏亲自过去迎接,将她们二人迎至上首前头。而昌平侯夫人瞧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张脸没什么笑容,鼻翼旁的两道纹路又深又明显,沈长乐知道这是长期板着脸才会留下来的。

好在章老太太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才笑语了两声。

沈慧还没开口,倒是旁边的沈兰,在瞧着昌平侯夫人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妒意,可脸上却露出笑意问道:“三妹妹,这昌平侯府也与你外祖家有亲?”

沈长乐虽没想到她会问,不过却还是怔住了。毕竟她记忆之中,确实没有昌平侯府这门亲戚,要是有的话,她也不用请二哥哥去打听冯游峰了,直接来问姨母不就行了。不过想到,她心中闪过一丝警惕,看着沈兰。

她可不是无故问这话的?

沈长乐还真是没冤枉沈兰呢,这二房的嫡庶争斗虽明面上停歇了,可是随着两个姑娘渐渐长大,这韩姨娘的眼睛盯着陈氏和沈慧两母女都盯成了斗鸡眼。她可是生怕陈氏不声不响地,就把沈慧定了一门好亲事,最后再随随便便把沈兰嫁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盯着,陈氏就是不动,整日还是那般平平淡淡地过着,似乎一点不着急的模样。好在今年沈慧十五了,陈氏也慢慢焦急起来,托了娘家那边的嫂子帮忙相看,但凡是能用上的关系,都用上了。

不过因着沈慧早就给陈氏洗脑过,陈氏倒也没指望找什么高门大户。可是这却把韩姨娘着急地啊,这要是连沈慧都嫁不进高门,她的兰儿可怎么办哟。

谁知她这么着急,竟是又等来了另一个消息,陈氏的大嫂居然攀上昌平侯府上,眼看着大姑娘就要和侯府议亲了,可韩姨娘这心却是烧地更慌了,恨不能动手就将这门好亲事抢过来。可是她能打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因为陈氏去上香的时候,见了昌平侯夫人,这才让她无意中发现的。

可真要攀上昌平侯这门亲事,她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她连昌平侯府的大门往那开都不知道呢。所以韩姨娘是挠心挠肺的,不过她也不是个笨的,虽然没有张良计,却有过墙梯。所以她便在沈令昌跟前哭诉,说四姑娘眼看着年纪就大了,可太太却一点都不为她着急,从不带她出去交际,日后姑娘的婚事可如何是好啊。

说实在的,这话也幸亏就是私底下哭诉,这要是真被人听到了,估计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沈兰不说对陈氏多恭敬,可是韩姨娘那模样,她却是有样学样,自打上了女学之后,便再没给陈氏请安。平日里你不孝敬的嫡母,哦,真等到要说亲了,倒是想起这个嫡母来。

可沈令昌也不这么想啊,他一听韩姨娘哭诉,便觉得有道理,毕竟姑娘们的婚事,多是靠嫡母做主的。你这个做嫡母的,该尽到责任,要是没替姑娘相看,那就是你大大的失职。

于是他也提点了陈氏一番,可陈氏虽性子绵软,可也不是真的那种任人搓揉捏平的泥人,当即就回了一句:“二姑娘这会还女学读书呢,老爷你不是一向和我说,姑娘家读书要紧,我怎敢随意地替她做主。”

当初沈兰不给陈氏请安的时候,陈氏自然是不许的,可沈兰到他跟前哭诉一番,沈令昌就在陈氏面前说了这样的花。谁知这回反倒好了,居然被陈氏反驳了回去。沈令昌虽心中不悦,可却也觉得有道理,所以这事也就按下不提了。

可他这边按下了,韩姨娘那边却是不想放过的,她可是处心积虑地想要让女儿嫁进高门。虽说这身份上确实有些差距,可是沈慧既然能和昌平侯府议亲,她的兰儿怎么就不行了,况且沈兰不仅得父亲宠爱,还是女学的学生呢。

所以在她们来之前,韩姨娘便已经叮嘱沈兰,一定要在寿宴上好生表现。毕竟这样的场合,来的贵妇人那般多,若是昌平侯夫人也来了,这便是她表现的机会。

韩姨娘原本也只是存着万一的心思而已,谁知还真的让她猜中了,昌平侯夫人真的来了。

所以沈兰极有兴味,存着心想要多打探几分。

只是沈长乐一向疑她,见她打探,自然不愿多说,只淡淡道:“我也不知呢,倒是未曾听外祖母提过。”

好在此时屋子里又进来了人,几个姑娘这边瞧着,只觉得济宁侯府当真是富贵,这往来不是勋贵人家,就是清贵,她们这一路听过来,最次的也是三品官员的夫人。其实也就是沈老太太没办寿辰而已,要是真办起来,估计沈家的宴会也不会比济宁侯府的差。

等客人都到齐之后,徐氏又问过丫鬟,这才禀告老太太说,戏台子那边的都搭好了,不知这会能不能过去。

章老太太自是点头,徐氏和章茹两人上前扶着她,众人也跟着起身,便随着她一块去了戏台那边。好在此时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再加上戏台子离地也不是极远,所以走走也就过去了。

她们刚靠近,就听见不远处的锣鼓声,众位姑娘脸色一下便兴奋了起来。

沈长乐作为主家,自然是要照顾众人,这会姑娘们都在一块坐着。好在不少都是相熟的,所以不用人招呼,便自顾自地聊起天了。沈长乐也是乐地清静呢。

不过过了一会,就听一个管事一路小跑过来,欢喜道:“夫人,宫里头来赏赐了。”

这话一说,整个大堂里头的人都听到了,徐氏脸上立即浮现笑意。连忙问道:“可是谁来宣旨了?”

“是七皇子和九皇子亲自来送礼了,前头侯爷和世子爷正在招待两位皇子呢,”管事止不住地说道,脸上也全是笑意。

竟是两位皇子亲自送来贺礼,可见皇上对济宁侯府的看重,这可是荣宠,大大的荣宠啊。

而此时九皇子纪铤,正左看右瞧呢。他出宫次数不多,也多是去自己的外家,济宁侯府还是头一回来呢。先前父皇让七哥来时,他就缠着也要跟来,这不,七哥就带着他来了。

此时老侯爷眼中闪烁着泪花,颤颤道:“皇上圣恩,老臣便是万死也报答不得啊。”

“侯爷实在太过谦虚了,父皇一直都说过,侯爷乃是国之栋梁,当年北击鞑靼,为皇朝开疆扩土,功不可没啊,”纪钰动情地说道,他面容真诚严峻,说地又熨贴,可谓是烫地老侯爷心里头了。

好在旁边章行直知道自家父亲的身子,实在不宜太过激动,忙上前劝阻。而一旁的纪钰也连说:“侯爷保重身子,便是报答了皇恩,所以侯爷万不可再激动了。”

章行直瞧了纪钰一眼,脸上是温和的笑意。皇上的儿子不少,可是却无嫡子,如今圣上是春秋鼎盛呢,可要是这日后真的……

从龙之功,那可是大功啊。章家之所以能这般显赫,也是靠着老侯爷当年的汗马功劳,只是他并未继承父亲的武功,只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所以要想延续章家的显赫,这从龙之功,对他来说,诱惑太大了。

待老侯爷坐下之后,章行直立即说道:“府中已略备薄酒,不知两位皇子可否赏光?”

纪钰瞧着章行直,心中却是玩味,看来他这个未来舅舅,还真是个聪明人。

☆、第 67 章 起风之前

“皇上居然派七皇子来,还真是看重济宁侯府啊,”沈兰在一旁念叨道。

沈长乐脸上虽没太大的表情变化,可是心里却已经漏了一拍,随后心脏跳动的速度一下又一下地加快,她仿佛能清楚地听到,心房里那跳跃的动力,带着迫切和难以自持地。

她忍不住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似乎这样就能让心脏跳地没那么快。

“三妹妹,你怎么了?”沈慧第一个注意到她的动作,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立即问道:“可是屋子里太闷了?”

对面是戏台子,章老太太作为老寿星,点了第一出戏,台上正唱着呢。而大堂里,早已经人头攒动,珠光宝气盈盈一堂。再加上天气还是有些热,就算四周摆上了冰山,屋子里还是闷热。沈家的几个姑娘围着一张玫瑰雕漆的方桌坐着,桌子上摆着的果盘还有茶点,而堂中穿着燕草色锦纹褙子的丫鬟,正井井有条在旁边伺候着,时不时地给女客们续茶和添上些瓜果。

沈长乐点点头,略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实是有些闷,不过还好。”

沈慧也有些感同身受地说道:“我也觉得有些闷气,”不过她又有轻轻笑道:“不过倒也还好呢,就是这台上热闹地厉害。”

大概是因为戏台离地有些近了,锣鼓声音传来,震地人心都在不停地颤抖。沈慧这么一说,桌子上的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不过沈锦一向喜欢看戏,此时正转头盯着戏台子上的人,看地连眼珠子都不转的。所以这会才回过头,傻乎乎地问道:“大姐姐,你说什么呢?”

沈慧摇头,便是浅笑。

倒是众姑娘瞧见她这样子,纷纷露出笑意。没一会,正角便出来了,沈长乐并非戏迷,只闲暇地时候听听戏罢了,只是这正角一开口,她倒是被镇住了,难怪福喜班能名满京城的,看来人家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

只是没一会,坐在前方的昌平侯夫人起身了,而随后便有个穿着燕草色褙子的丫鬟走在她身前,似乎在引路。而她身边则只是带了一个丫鬟而已,瞧着模样应该是要去更衣的。

这一幕,却被沈兰落在眼中,而她再转过头时候,就见沈慧正和沈长乐咬着耳朵,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她嘴角撩起,想了想,便伸手掏出帕子,轻声说道:“这天可真热,脸上出了汗,一点都不舒服。”

对面的沈锦和林新兰都盯着戏台子瞧,自然不会搭理她,至于沈锦还在和沈长乐说话呢,倒也没立即注意到。反倒是旁边的沈月,轻轻笑道:“确实是热,二姐姐若是实在觉得不舒服,不如找个地方先歇息会,总比在这干熬着好吧?”

沈月只觉得这话可真是说到她的心坎上去了,嘴角轻扬,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模样:“都怪我这身子太娇贵了,倒是一点暑气都受不得。”

“要不二姐姐去歇歇吧,”沈月瞧她拿着帕子,一副弱不经风地模样,笑了笑说道。

沈兰心中只觉得好笑,这个二姐还真是把人当傻子了,方才还好好的,这下又是胸口闷,又是弱不经风地,骗谁呢?

可是沈慧却已经关切地问了:“二妹妹,你也是不舒服吗?要不我陪你出去坐坐吧?”

“不用,”沈兰陡然拔高了声音了,似乎生怕沈慧拉着她出去一样,她脸颊上映着的两团绯红,此时看起来也有点可笑。不过她随后又低下声音,说道:“大姐姐你不是喜欢看戏的嘛,我让丫鬟陪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去躺擦擦脸。”

沈慧见她确实面色绯红,点头道:“那你赶紧去吧,让丫鬟打盆水,给你好好地擦擦汗。”

沈兰这才缓缓起身,让身后的丫鬟烟柳跟着自己出去。待她们走后,坐在里面的沈锦哼了一下,转头对沈长乐说道:“三姐姐,我还你还是找个丫鬟跟着二姐吧,这要是她不小心冲撞了哪位贵人,到时候还不好收场呢。”

她这一番不客气的话一出口,沈慧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而沈长乐立即瞪着她,怒道:“沈锦,你怎么说话呢?”

“我还不是想给你提提醒,这宴会上闹出的事情,还少吗?”沈锦翘起嘴角,意有所指。

沈长乐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宴会上男男女女多,总是会闹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只是沈兰到底是自家姐妹,她当众这么说,确实是太过分了。

“你少说两句,要是被人听见了……”沈长乐朝左右看了两眼,这才唬住了沈锦,让她不敢开口。

不过沈锦这么一提醒,沈长乐又确实是不放心。沈兰是个爱攀附权贵的性子,如今这宴会上面贵妇人当真是不少,她若真是冲撞了哪了,到时候只怕沈家姑娘的名声都要被她连累了。一想到这里,她又隐隐有些埋怨二叔,宠地沈兰是无法无天。

她也不好立即起身,还是喝了一盏茶之后,这才捂着胃,轻声说道:“大姐姐,我胃有些疼,你能陪我出去吗?”

“这是怎么了啊?”沈慧见她鼻尖都冒着汗珠子,立即有些着急,过来就要扶着她。

沈长乐心里苦笑,还不是一下喝了太多茶水,憋得。不过这话实在是太羞人了,她哪里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她只轻轻搭在小腹上,扶着沈慧的手,轻声说道:“那就麻烦大姐姐你陪我一起去了。”

沈锦也皱着眉头,关切道:“三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你乖乖待在这里看戏,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呢,”沈长乐伸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沈锦见她脸上有隐忍之色,还以为是真的不舒服,赶紧点头。

而她和沈慧带着自己的丫鬟出来之后,都不用章家的丫鬟指点,她便直奔着官房而去了。这一盏茶可真是险些将她的脸都丢尽了,她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待她出来之后,沈慧还有些担心地问:“身体可好些了?你要千万别硬撑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说。”

“没事,方才也只是肚子不舒服而已,这会倒是好多了,”沈长乐笑了笑,接过旁边丫鬟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登时觉得神清气爽。随后丫鬟又给她重新梳理了妆发,两人这才携手出门。

只是刚一出来,沈慧奇怪道:“二妹妹不是说要休息的?怎么没瞧见她?”

女眷休息的地方,一般都是和官房在一处,也是为了方便。若是沈兰真的歇息了,这会就该在这处厢房才是。可是她们两人刚才在里面也瞧见了,遍地也就只有她们姐妹和身边的丫鬟而已。

“要不咱们去找找二妹妹吧,毕竟二妹也是头一回来济宁侯府,若是她寻不到路,只怕这会还在园子里头瞎转悠呢,”沈慧有些担心,倒不是担心沈兰真的转悠不没了,而是担心她真的像沈锦说的那样,万一冲撞了贵人……

“没事,咱们也在花园里转转,顺便找找二姐姐,”沈长乐笑道:“说来大姐姐你也是头一次来济宁侯府吧。”

沈慧见她还有心思带自己逛花园,心头倒也放松了下来,只想着沈兰到底还是女学的学生,也该知道个礼义廉耻。便与沈长乐两人一边逛着园子,一边瞧瞧看沈兰到底在哪里。

再说沈兰吧,她是跟着出来的,可是转眼就没瞧见济宁侯夫人,就有些恼火。只得提着裙摆,顺着先前的路往下走,可是济宁侯府的花园,她是第一次来,又不识得路,没一会就忘记了回去的路。但她又不甘心,就此回去,便想再四处找找。她想得倒是简单,既然是在宴会上瞧见了,那她就假装‘偶遇’,到时候在昌平侯夫人面前再表现一番,倒也不怕她不记得自己。

沈兰自觉自己是女学的姑娘,头上顶着光束,并不比沈慧那样一个普通嫡女要差什么。

等她走着走着,这才发现原来昌平侯夫人是在湖边的凉亭歇息呢,看来是在大堂里坐地闷了些,到这里吹吹风,散散心里的闷气。她隔着老远瞧了半晌,身后的烟柳吓得身子抖如筛糠,她可是后来才到沈兰身边伺候的,她的前几任都是因为沈兰的出格而被发配了的。主子犯了错,最先倒霉的就是身边的丫鬟了。

所以这会沈兰在这里偷窥着,不远处的昌平侯夫人,可是把烟柳地不轻,抖着嗓子止不住地哀求:“二姑娘,咱们已经出来不短时间了,还是早日回去吧,要不然大姑娘和三姑娘该担心了。”

烟柳虽是沈兰身边的人,可也知道府里头真正能制住沈兰的姑娘,就是大姑娘和三姑娘了,五姑娘年纪小,顶多就是沾沾嘴上的便宜。可这时候她把两人都搬出来了,可是沈兰还跟没听见一样。

她目光露出思虑,半晌之后,便是轻轻提着裙摆,就要走出去。不过她在走之前,还是转头对烟柳道:“待会你不许说话,要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头一个就饶不了你。”

沈兰别看表面柔柔弱弱的,可是对付丫鬟却有一套,因此烟柳被她这么一吓唬。登时就缩着肩膀,不敢再说了。而她则是拿出在女学里的那一套礼仪,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待她走到凉亭边上的时候,似是犹豫了下,可还是不紧不慢地上了台阶。

“卫国公府沈兰,见过侯夫人,”沈兰朝着昌平侯夫人微微行礼。

而此时昌平侯夫人正坐在凉亭中,旁边的丫鬟正给自家夫人打着扇呢,就见这么一位锦衣秀色的姑娘上来了,还给自家请了安。好在昌平侯夫人也是见惯了大事的,一个小姑娘来请安,她自是没当一回事,只淡淡道:“沈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

沈兰抿了抿唇,还是说道:“沈兰斗胆过来打扰,只是瞧着先前夫人出来时候,脸色似乎有些不好,不知夫人可是在屋子里闷着了?”

沈兰这话可太过热忱了,哪有头一回见面,就关心别人身体的。昌平侯夫人可不是个什么宽厚的人,只不过这会脸上没显露出来罢了,但她还是瞥了一眼沈兰,清淡道:“只是有些暑气闷热而已,倒劳烦沈姑娘挂念了。”

此时一阵微风吹佛过,昌平侯夫人就闻到沈兰身上,若有若无地香味,只是这清香之中似乎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她闻了闻,竟觉得方才还混沌的脑子,此时有些舒服了。

沈兰见她脸色平和起来,心底暗暗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的计策大概是生效。

果不其然,昌平侯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比方才温和,瞧着她问道:“不知沈姑娘是用地何种香料,闻着味道倒是不错?”

“回夫人,不过是我亲手调配的香料而已,并不是什么名贵的,”她微微颔首,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鼻尖俏丽,白皙的脖颈弯曲地弧度正好。

昌平侯夫人越听了她的话,倒是越有兴趣,又问道:“你竟还会调香?”

“回夫人,我如今在女学中读书,书院里有专门教我们调制香料的先生,所以我也只跟着先生略学了些皮毛,”沈兰一脸谦虚地将自己是女学学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毕竟如今这竟是成了她说亲最大的依仗了。

昌平侯夫人这次倒是当真高看了她一眼,毕竟女学在京中的声誉一向不错,能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哪个不是贤良淑德之辈。正巧昌平侯夫人正在给自家儿子寻亲事,所以这走哪儿瞧见年轻俏丽的小姑娘,总会多留一眼。

此时她又想到方才沈兰自称是卫国公沈家的姑娘,可是她知道济宁侯府的那个外孙女如今并不在女学里读书,所以想来就不是她了。难不成是大房庶出的女儿?

若真是大房庶出的,身份确实是低了点,可亲爹是国公爷,倒也还能勉强配上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便笑着又多问了几句,哪知沈兰是个一心求表现的,不知不觉间竟是说到了自己在福建的经历。她虽只是顺嘴说了一句,可是昌平侯夫人听了,却是心头一惊,先前有人替她说媒,也是说的卫国公的姑娘,只是那位是二房的,虽说是嫡出。可父亲不过是个庶出的,倒是官职还不错,正四品也勉强算个有为的吧。

而且她也见了一回那姑娘,样貌清秀,性子更是沉稳大方,确实是个好的,连她都动心不已。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儿子还能找着更好的,虽然时间紧迫,可也不想仓惶定下。

只是当她得知沈兰竟是二房的姑娘时,心底立即升起一股子嘲笑。据她所知,二房只有一个嫡女,所以这个也只是个庶女。一个卫国公府上的庶女,却跑到她跟前来献殷勤,她立即便猜测到,想必是这姑娘已得知自己正在找儿媳妇。方才她还误以为她是大房的姑娘呢,若真的是的话,她倒是不介意多了解了解,可是如今知道她是二房的。

不过又是个想来攀附富贵的庸俗人罢了。

昌平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所以沈兰再说话的时候,她也不再接话。沈兰正打算卖弄自己的才学,可谁知对方竟然不接话茬了。所以她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待又过了一会,她才勉强露出点笑容,说道:“既然夫人累了,那我便先回去了,也不便多打扰了。”

昌平侯夫人点了点头,也没开口。

沈兰这才慢慢起身,只是她走到凉亭,要踩着台阶的时候,却又突然转过头,轻声说道:“夫人,我调制的这款香料,颇有些提神醒脑的功用,若是夫人不嫌弃,我……”

“沈姑娘,你我不过是素昧平生,倒不敢这般劳烦沈姑娘,”昌平侯夫人想都未想地拒绝,先前她还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谁知遇到竟是个真小人。

明知她是何人,却还过来故意讨好,可不就是居心叵测。

沈兰正满怀期待,原以为能靠着这香料,再次打动她,可谁知却她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挡了一回来。

再转过头,沈兰顿时红了眼睛。

她疾步下了台阶,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的烟柳虽心里害怕,可却不敢耽误,着急地跟了上去。沈兰一股脑地往前冲,可是却又找不到回去的路,这左走右走地,竟是莽莽撞撞地冲到一处假山旁边。

她扶着假山的一角,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帕子,泪珠一直在眼眶里转悠。

“二姑娘,咱们回去吧,我瞧着前面好像有些不对劲呢,”烟柳就觉得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声音,似乎还都是男子的声音。所以她也极害怕,就想劝着自家姑娘回去。

“滚,滚,滚,想让我回去被她们看笑话吗?”沈兰红着眼眶怒斥道。

烟柳咬着唇,不敢再说旁的。

沈兰见她这个丧气模样,就是一阵心烦,转身就往旁边走,可谁知刚迈出去几步,身子一下就撞上了另一个人。她被撞地身子一歪,只来得及抬头看面前的人,可整个人却已经往另一边倒过去了。

‘砰’,水花溅起,沈兰半边身子歪在水池里,茫然地看着前面。随后就是一声尖叫,烟柳寻过来,就看见她趴在水里,一身狼狈,吓得失声尖叫。

“对不起,姑娘,魏某并非是故意的,”此时穿着靛蓝杭绸袍子的男子,慌忙转过身子,不敢看水中的人。

烟柳见他这般,当真是又气又急,骂道:“你这人是怎么回事,瞎了眼吗?竟把我家姑娘撞进水里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并非有意的,只是这位姑娘突然冲出来,”男子急急辩解,却把烟柳气得更不轻。

烟柳倒是想拉沈兰上来,可是沈兰趴在水中跟傻了一般,她叫了几声都没回过神。就在她在叫沈兰的时候,沈长乐和沈慧赶到了,本来她们找不到沈兰就着急,正巧有个丫鬟说瞧见一位姑娘带着个丫鬟往这边来了。

只是因为这里有些僻静,所以沈长乐先前也没过来,倒是没想到这回一来,就瞧见这样一幕。

魏燕生是背对着水中的沈兰,所以她们一来的时候,他就立即看到,当即又慌又乱,想要逃走不连累水中这位姑娘的名声,又一想到人又是她撞下水的,所以又实在迈不开步子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