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亲自将信交给管家,并交代道:“这封信务必要交到王爷手中,若是落在别人手中,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娘娘请放心,小的明白,定不负娘娘和王爷的嘱托。”管家将信小心翼翼地踹在怀中,保证了一番,这才离开。

虽然信已经写了,可是她却还是不放心。

所以到了第二天,她便找了个借口,进宫看望德妃娘娘。如今纪钰虽然不在京城,她这个儿媳妇更不能怠慢了母妃才是。

德妃一听说她来了,只让人传她进来。

沈长乐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德妃一身素淡,瞧着神情倒是自在,正站在鱼缸旁边喂鱼呢。沈长乐神色如常地上前,上前请安后,瞧着鱼缸里的鱼,倒是好奇地问道:“都说锦鲤难养,我瞧着母妃养地却是极好。”

德妃洒了一点鱼食进了鱼缸之中,轻轻笑了下,“说起来养鱼,其实老七才是真正会养鱼的人。我还记得他小的时候,特别喜欢鱼,皇上为了哄着他,便赏赐了几条从琉球进贡上来的鱼。银白色的鱼,又长又好看,就是宫里养惯了鱼的人,都没见过那样的。人人都以为他养不了多久,结果他就一点点琢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还真让他养活了。”

沈长乐看着说话的德妃,此时她脸上挂着温柔又满足的笑容,就像是真的在怀念儿子幼时的趣事。她不禁有些吃惊,看着鱼缸中正欢快地游来游去的锦鲤,也不禁有些怀念。

说起来,这还是德妃第一次主动和她提起纪钰小时候的事情。虽然这一世,她与纪钰极小的时候就认识,可是对他幼时却相知甚少。

“说来含元也离京好久了,他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德妃将手中最后的鱼食,丢进鱼缸中。

沈长乐脸上还是一片感动,谁知却听到德妃问出这样的话,若不是她及时收敛住表情,只怕还真的要被她瞧出端倪。她心底无声地笑了起来,原来大家还真是各怀鬼胎。

她进宫来,是想从德妃这里,打探皇上病情的消息。

而德妃之所以对她这么和颜悦色,也是想要打探纪钰回京的消息。只是大概是要让她失望了,因为连沈长乐自己都不知道,纪钰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王爷刚到边境,只怕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我前日刚收到王爷的家书,他还说塞外风光,想多走走多看看呢,”沈长乐笑地甜蜜,一副傻白甜毫无心机的模样。

德妃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如今皇上病了,人人都心浮气躁,恨不得扒在勤政殿的门口,打探消息。德妃乃是后宫掌管宫务的,又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消息的渠道。

关于皇上要立她为后的消息,其实她也有得到。可是她心中却不仅仅是惊喜,而是复杂。

皇后,这两个字几乎是她一辈子的追求。她曾以为这一世或许都不会登上这个位置,可是如今当真有机会在的时候,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情竟是会这样的复杂。因为她知道一旦皇上做出这个决定,那就意味着,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选,就是纪钰。

是纪钰,不是纪铤,不是她的儿子。

德妃说不出自己的心中有多失望,虽然明知相比纪钰来,皇上肯定不会选择纪铤。可是德妃就是说不出的失望,她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可是最后等来的这个结果。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在塞外走走?”德妃登时有些恼火,只觉得这个儿媳妇说话总是抓不住重点。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不知道劝老七回来,还任由他在外面。

沈长乐低头,有些委屈地说道:“母妃,王爷去边境乃是奉了父皇之命,如今父皇还未发话,王爷自然不能回来。”

“不是说只是去送军械而已,怎么又要在边境待这么久?”德妃狠狠地转身,就是朝着一旁的罗汉床走了过去,待坐下之后,这才没好气地再次看向沈长乐。

纪钰自然不可能和德妃说实话,其实这次他不仅仅是送军械到边境。更是为了监视鞑靼人的动向,如今鞑靼大王性命危在旦夕,鞑靼族的危机一触即发。所以皇上才会在这种时候,派纪钰到边境去。

只是让谁都没想到的是,鞑靼人的危机还没发生,大魏的危机却就要爆发了。

皇上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近来更是连上朝都不行了,虽然如今对于皇上身体的具体情况,知之者甚少。可是这却不妨碍流言蜚语的产生。

“王爷从不与我说公务上的事情,所以儿媳也不知道,”沈长乐垂着头,一副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德妃见她一问三不知,心情难免不悦,连带着对她的态度都没了之前的和蔼。

沈长乐倒是想问关于皇上的问题,她见德妃此时神色不虞,生怕她让自己离开,立即轻声抱怨道:“父皇这些日子身体不好,其实王爷也一直担心不已,只是父皇一直没让他回京,所以他才没法立即回来的。”

她说着的时候,低头也是一抹委屈。

德妃没好气地说:“皇上身体不好,哪能还能兼顾得了那么多的事情。”

“母妃说地是,我也写信安慰了王爷,让他放宽心。父皇乃是真龙天子,必能得上天庇护,定会恢复康健的,”沈长乐诚挚地说道。

德妃心底叹气,皇上的境况并不是很好。虽然太医一直没有将皇上的实际情况告诉后妃,可是德妃也不是那等什么都不懂的人,她已隐约地感觉皇上这次,只怕真的……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即便是早已经没什么真情了,可是一旦想到皇上真的要去了,她们这些后妃又有几个是不担心未来的。

况且她一直觉得纪钰和自己不亲近,还有那个乔明臣一直在他身边,她每每都会担心,当年的事情他们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了。若是纪钰真的知道真相,他登基之后,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当这些担忧在心底渐渐生成之后,即便是可能被立为皇后,都无法消除她的这些担心。

可是如果不是纪钰登上皇位的话,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她都不会再享受如今的尊荣。到时候她会看着荣妃或者德妃那些贱人登上后位,一想到她要给这些人卑躬屈膝的跪下。德妃心头的这口气就消不下去,所以纪钰登上皇位,似乎也不是不可忍受的。

最起码她是他的母妃,他若是敢对自己不敬,朝中大臣的悠悠之口,他就堵不住。

“皇上身体是不太好,所以你要让含元早些做好准备,”德妃垂着头,用淡淡的口吻不太在意地说道。

沈长乐心头微颤,垂下眼眸,眼中的情绪恰到好处地被挡住。终于德妃开口说实话了,看来在利益权衡之下,她还是选择了站在王爷这边。她心底稍稍有些放心,她一直只知道纪钰和德妃两人不和,却不知他们母子为何而不和。所以在之前,她十分害怕德妃会在这时候故意使绊子。

不过好在外敌太多,德妃这样精明的人,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她点头,忧心地说道:“儿媳也希望王爷能尽快回来,毕竟父皇身子不好,王爷作为儿子理应回来陪伴左右才是。”

德妃抬头瞧了她一眼,想了半晌,勉强点头:“你说的对,此事我会向皇上提一提的,平日里皇上那般疼爱含元。这种时候,他这个做儿子的,确实应该陪伴左右才是。”

沈长乐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进宫本就是为了打探皇上的消息,还有探探德妃的口风。如今德妃不仅透露了皇上的病情,还打算在皇上跟前进言,让王爷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对王爷来说,也足够了。

等沈长乐回府之后,便召了管事过来,让他约束家中奴仆,这几日无事不许随意外出。也一定要看住进府的人,一定要低调行事。在非常时间,就要行非常之举。

这段时间京城勋贵们也都老实了不少,平日里什么赏花宴多如牛毛,沈长乐每天坐在家中都能收到好几封邀她赴宴的帖子。可是这几日却是连一封都没有,看得出皇上病了,谁都不想成为出头鸟。

而几位皇子在几日没见到皇上之后,竟是出奇的团结,竟是纷纷进宫,要为皇上侍疾。

可不知为何,皇上竟是大发雷霆,甚至连逼宫这样的话都骂了出来。看起来,皇上这一病确实是厉害,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般杯弓蛇影,就连皇子的这等孝心,都要这么猜忌。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二皇子,虽然半靠在床榻上,可是整个人却横眉冷目,目光如炬。

他冷冷地看着这个儿子,带着冷笑问:“怎么,这么着急打探消息,就是想知道朕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是吧?”

二皇子不敢抬头,跪在地上,哀声道:“父皇,儿臣实在是担心父皇的身体啊。儿臣的心思,日月可鉴,天地可表。”

“哦,原来是这样啊,”皇帝微闭着眼睛,突然轻笑了下,带着满不在乎地口吻说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朕到底想把这个江山传给谁,不就是看着朕老了,病了,就不把朕放在眼中了。”

先前皇帝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将身边的人都屏退到左右了,所以现在内殿之中,只有他们父子两人。

二皇子身子抖如筛糠,额头碰地,悲戚喊道:“父皇,便是万死,儿臣也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啊。”

“既然你想知道,那朕就告诉你,”皇帝目光森冷地盯着他,之前他一直死死地捂着自己的病情,可是不管太医怎么调养,大限将临之时,他即便身为这天下的帝王,都无法阻挡生命的流逝。

可是若有人觉得自己病了,他们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在他周围下手,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二皇子虽然因为皇上的话害怕不已,可是当真的要听到这个结果时,他的心底却又带着止不住的激动和期望。

“朕可以告诉你,”皇帝突然剧烈了咳嗽了起来,二皇子担忧的抬头,可是在看见皇上眼神的一瞬,滚热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你,绝对不可能。”

“难堪大位,你死了这条心吧。”皇帝冷漠的话,就如同一把刀子,一下子插在了二皇子的心中。

☆、第 140 章 京城动乱

“小舅舅,不管京城发生什么,我都要你的人,保证长乐的安全,”纪钰捏着手中的信封,脸色冷漠地看着乔明臣。

他一向待乔明臣敬重有加,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如今这般,也实在是因为太过忧心。他不过才离京两月,京城的情况就一下变成这般,他远在千里之外,若是无父皇的首肯回京,根本就鞭长莫及。

乔明臣看着他的脸色,知他是紧张昭王妃的安危,只是他却没办法开口说什么。其实他内心的焦急,也不比纪钰少。这种时候,众皇子都在京城里,就只有纪钰一人孤身在外。

这么多年来,乔明臣在边境浴血奋战,就是为了掌握兵权,有朝一日能够在皇位之争上,帮助纪钰。

可偏偏现在,他们两人都在边境,若是皇上属意的是昭王爷的话,那么现在让他回京的圣旨也该到了啊。

“岳丈已得到消息,说父皇准备立母妃为皇后,”纪钰转头看着乔明臣,嘴角轻扬,挂着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虽然他排行第七,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笃信在父皇的心目当中,他不会比大哥他们任何一个人差。

乔明臣并不知这封信的内容,方才他还在担心,皇上心中属意的人不是纪钰呢。若是皇上真的要立德妃为皇后,那么那个位置,就一定是……

“信上当真是这么说的?”乔明臣哑着声音,有些激动地问道。虽然这是他一直以来期盼的事情,可是若真的有一日梦想成真了,反倒是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狂喜。

等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不会等到给姐姐证明的那一天,可是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要到来了。

他看着纪钰,竟是心中感慨地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么多年,他拒绝成亲,身边就连个女人都没有,就是为了要等着给姐姐报仇。乔明烟害地他姐姐那么苦,如今却还能享受那样的尊荣。她一定也在高兴吧,高兴终于要得到了皇后之位。

“含元,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乔明臣看着纪钰,目光微冷,相较于从未见过面的姐姐,德妃却是活生生陪着他二十多年的人。

所以他如何会不担心,真到了那一天,纪钰会心慈手软呢。

“小舅舅,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我真的登上那个位置,我一定会诏告天下的,”纪钰目光看着窗外,此时两边窗子大开,天空高阔辽远,湛蓝地天空上连一团云朵都未漂浮。

之前他曾沿着城外的草原骑马,在那样广阔的天地间奔跑时的感觉,却不是京城小小的马车能相比的。若不是京城还有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甚至觉得这边境也并非是别人口中的不毛之地。

这里其实物产极丰富,每年一到秋季之后,就有数不清的皮毛。甚至两斤茶叶就能换一整张皮子。他曾瞧过长乐的衣柜,发现她冬天最喜欢的就是白色的毛皮,最好是纯白色,没有一丝杂色的皮毛。

只是那种白色皮毛一向受京城贵人们的喜欢,所以就是长乐,也只有两三条而已。

因此纪钰一到这里,就让人收集白色皮草,而且都是整张整张的。就连乔明臣都数落他,倒是像个未见过市面的似得。

原以为这场塞外之行,不会那么快结束。他曾经还想偷偷潜入鞑靼人的部落,看看这个能在大魏煌煌国威之下,依旧屹立不倒的游牧民族,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民族。

不过乔明臣因担心他的安危,坚决反对。还未等到纪钰说服乔明臣,京城的消息就已经来了。父皇的身体比想象中的还要差,甚至连立后的决定都要下了,看来父皇是真的已经决定了。

“雪青,帮我研墨,”纪钰吩咐了一声,旁边的雪青赶紧上前。

乔明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纪钰坚决地说道:“我要给父皇写平安折。”

待雪青研好墨汁之后,他迅速地坐在,略沉思了下,便在明黄的奏折上,写了起来。乔明臣在书房的玫瑰扶手椅上坐了下来,虽然他此时是坐着的,可是他心底的那种兴奋,却怎么都退散不了。

一直到纪钰将奏折写好,又抬头与他说道:“我在请安折上请父皇准许我回京。”

“你这般写,皇上会不会疑心,”乔明臣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毕竟帝王的疑心最重,若是纪钰这时候请安折子上要回京,只怕皇上会疑心他是等不及要回去争皇位。若是真的引起了皇上的疑心,当真是得不偿失啊。

只是相比乔明臣的忧心忡忡,纪钰却淡淡一笑,他垂眸看着奏折上的字字句句,诚挚又不过分煽情。旁人都说昭王爷是个如何冷情的人,可是他的冷情不过是表现在外人身上罢了。对于他在意的人,他从不曾吝啬自己的情感。

这么多年来,他看得出宫里谁是真正对自己好的,谁又是居心不良的。

对于父皇,他仰望、敬重,爱戴,所以就算不是为了皇位,他也想回京。说来也是可笑,作为儿子,在父亲病重时,想回到他的身边照顾,却要顾虑这个,考虑那个。这就是皇室,冷漠至极,也尔虞我诈至极的地方。

“父皇若是真的要立母妃为后,那他心中便是已下定了决心。不管我写不写这请安折子,他都会让我回京城的,”纪钰伸手将桌子上平放的折子拿了起来,一下就合在了手上。

乔明臣无言,却目光定定地看向他。

***

乞巧节是姑娘们的节日,这一日里,就是平日里最含蓄害羞的姑娘,都会生出一股和别人比一比的心思来。沈长乐还在沈府的时候,每年乞巧节虽然面上云淡风轻的,实际上不知提前多少日就开始准备着呢。

沈家姑娘里,就连女红最差劲的沈锦,都会在这一天的时候,认真地准备起来。

倒是如今嫁了人,反倒没了那份争奇斗艳的心思了。毕竟就算想斗,连个对手都找不到。整个王府也就她一个人,弄得她连沈锦要过来小住两日的无理要求,居然都忍不住答应了。

“你怎么想起来,要到我这里住?”沈长乐在乍然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还真是有些愣住了。

这么多年来,她们姐妹的感情说好不好,可说不好却还算过得去。特别是还有个沈月在,但凡沈月露出一丝要巴结沈长乐的意思,沈锦就生怕落后了一般,赶紧和她联系姐妹感情。

若是沈月待沈长乐淡淡的,沈锦也就没那么爱在沈长乐跟前转悠了。

对于这个最小妹妹的行为,沈长乐只嗤之以鼻地评价了句,幼稚。可是春柳却是最懂她的心思,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在一旁笑着说道:“可是每次五姑娘跟姑娘撒娇,我瞧着姑娘还不是笑得开心。”

“怎么,三姐你不欢迎我啊,”说来,这还是沈锦头一次独自到昭王府来。

之前来,不是陪着老太太,就是跟着大嫂一块。所以就算来了,眼睛也不敢四处打量,只知道她这个三姐姐实在是富贵的很,不过那一屋子的物件却无幸仔细打量一番。

如今就她一个人来了,而屋子里也只有三姐姐在。所以她干脆站起来,四处转悠,真是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当她站在有半人高的自鸣钟前时,只听叮地一声轻响,突然自鸣钟上的小门打开了,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鸟钻了出来,吓得她往后连退了两步才顿住。、

随后又是一连串叫声响起,一下又一下,清脆又悦耳。

等心中惊慌稍稍平定之后,沈锦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只小鸟,谁知她还没看够呢,小鸟又一下退回了原来的小格子里,随后格子的门关上了。

沈锦瞧着这自鸣钟,登时欢喜起来,笑着说道:“可真是有趣啊。”

待她将东梢间连着暖阁都瞧了一遍,这才坐回沈长乐身边。

“不想跟我说实话?”沈长乐撇头看她,弄得沈锦撇了撇嘴。

她垂了下眼眸,细声问道:“四姐要说亲,三姐姐你知道吗?”

沈长乐愣了下,没想到她是问的这个问题,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倒是没听说,不过月姐儿今年也要从女学结业了。也是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可不就是,她那个姨娘如今也不知发什么疯,一天到晚到爹爹跟前哭诉。说什么这么多年来,委屈了她,”沈锦脸上带着不屑,显然是早已经对她们母女不满已久。

沈长乐不知道家中的这些事,所以第一时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沈锦继续说下去。

谁知沈锦转脸就是气愤道:“我娘都被关起来多少年了,难不成她们还想往我娘身上泼脏水不成。我看她们母女才是黑了心肠。”

其实沈家的后宅倒也简单,就是沈锦抱怨的问题,也不过都是老生常谈罢了。沈月的姨娘心疼她自然是的,毕竟沈家长房里,只有沈月一人是庶出,两位哥哥都是原配嫡出,而沈长乐也是原配嫡出,至于沈锦虽然是继室所出,可那也是嫡出的小姐。也就沈月一个人,是个庶出的身份。

所以沈月难免要付出比她们更多的努力,可就是这样,嫡出和庶出之间的鸿沟也是不能跨越的。单单是每个月的例银,沈月就要比沈锦少,每季做衣裳做首饰的时候,这差距就更甚了。

况且林家如今虽然在朝中无人了,可是林家舅舅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沈锦的首饰和沈长乐都是不相上下的,而沈月的外祖家,也就是前两年才得了主子的恩典,打理了个小庄子。单单是外家,沈家的三个姑娘,就是三种截然不同的。若将沈长乐的外家比作是天的话,那沈锦的外家勉强能算个中,沈月的外家则就是一帮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

“她说便说了,你又何必置气。况且这么些年来,一直是三婶在打理,最是公正不过。她这般说,也只会让爹爹更厌恶她罢了,”沈长乐安慰道。

沈锦听着她的话,心里这才舒服点。

大概也是觉得沈长乐是站在她这头的,所以说起话来,也是亲亲热热的。

“三姐,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来就是来胡闹的,我是瞧着三姐夫不在家,怕你一个人在家无趣,这才来陪你的,”沈锦捻起掐丝珐琅黄底牡丹花的碟子里放着的紫葡萄。这葡萄是新进上来的,还冒着丝丝凉气,应该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

这会也就是才初夏,就是有冰窖的人家,都还没开始用上呢。倒是昭王府,连冰镇葡萄都有了。

沈锦心中满足,只觉得自己这一回还真是来对了。

紫苏领着沈锦的丫鬟去了她要住的院子,把她带来的东西放置好了,这才回来。此时绿芜正在屋子里面,等着沈长乐点膳。沈长乐也知道沈锦喜欢吃的菜式,所以吩咐了她说道:“五姑娘喜欢吃虾,让厨上做个水晶虾仁。”

“我想吃杏仁豆腐,”沈锦在一旁添了句。

沈长乐直接瞪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你可还真是不客气啊。”

“那是自然,我若是和三姐姐客气了,三姐姐你肯定会不高兴的吧。”沈锦嘻嘻地笑了两声,一副我很懂你的模样。

沈长乐哼了下,不客气地回她:“你可真是懂我。”

“那当然了,姐妹情深嘛,”沈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离了家,接话接的那叫一个痛快利索。

待点好了菜之后,沈长乐便让绿芜去厨房里叫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