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每朵花都有它们代表的语言,叫做花语,菊花的花语是…”

“是什么?”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是正文,勉强算番外?对后面的故事没有影响,只是想着要加这一章,没兴趣的大大可以跳过。

安平初记(一)

我跟夏夏的运气比较好,在城门口的附近,看到了运送货物的小板车。我们两个偷偷地换了男装,躲进板车的货物堆里面,借着货物之间的空隙藏身。

当下我们也不知道板车将要去向何方,只是想先离开丽都再说。

小板车顺利地出了城,一路颠簸,从一片漆黑到有了光感,再到光感渐弱。我和夏夏一路昏沉沉地睡觉,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其实出门的时候我是想带点钱的,可是平常基本上不出府,出府也是聂明磬带着,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时空的钱长什么模样,更不要说手里有钱了。聂明烨送的首饰看起来倒是很值钱,但那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娘因为我在聂府不愁吃穿,基本上送的都是些书,过冬衣物,还有泰雅的吃食,根本也没值钱的东西。

可此刻我躺在马车上,听着耳边夏夏细小的鼾声,才开始正视一个问题,没有钱,就算我们逃出来了,能走多远?我们除了知道泰雅在丽都的东边以外,有多远,怎么走,根本都不知道。

我果然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毛孩,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逃生,没有钱,食宿将成为非常大的问题。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路上,板车走走停停,到了一地,终于停了下来不再动。周围的货物被一件件搬走,直到挡在我们正前面的一个大木箱子被搬走,我们终于见到了阳光,还有搬东西的大叔张大到能放下一个鸡蛋的嘴。

趁着那个大叔发愣,我拉着夏夏迅速地跳下了板车,撒腿就跑。怎么说也是白坐了人家的车,他要我们付钱的话,我可没有。可跑到一半,我觉得不妥,又拉着夏夏回去给那个大叔行了个礼,诚心诚意地道谢,并许诺以后给他送钱。

大叔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并没有为难我们,还好心地给我们指路。他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是安平城,安平城在丽都的西边,我们等于是绕了远路。从安平到丽通常需要一天时间,快马则只需要半天,而要从丽都到泰雅,至少要四五天的时间。

我跟夏夏谢过了大叔,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是黄昏,夏夏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见我看她,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摸了摸肚子,可是她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此刻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各种小摊林立在街道的两旁,香喷喷的雾气升腾在我们四周,各种吃食陈在临街摆放的桌子上,客人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吃饭,看着看着,我都饿了。

不远处,临街竖放着一块巨大的招牌,上面写着硕大无比的三个字,“金不换”。看那店铺的装潢,应该是座酒家,门口围了很多的人,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

我拉着夏夏挤进了人群,发现店门前站了一个中等身材,大概四十出头的男子,他穿得很富贵,脖子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金算盘,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一看就很精明,显然是这家店的掌柜。

掌柜的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声地咳了咳,脸上马上堆满了笑意,“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的规矩是,答对了题,才能进去用餐。下面这题,是道算术题,有难度,所以,答对的客官,可以免费饱餐一顿!”他说完,侧身拍了拍手,两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就举着一块大木板出来,立在了门口。

有免费的晚餐可以吃,夏夏激动得两眼放光,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想让我去试试。她知道我学过算术,而且学得颇好。但是,她兴奋地跳了两下,眸中的光芒又迅速地暗了下去,“小姐对不起,我忘了我们在逃难,不能暴露,我们还是走吧。”说完,她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内堂一眼,咽了咽口水,拉着我转身就准备走。

我拉住她,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这顿不吃,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呢,生活所迫,顾不了许多了。再说这是在安平城,在丽都的西边,他们要追也是往东边追,更何况,以目前的形势,他会不会派人追我们,我都不知道。”心中一阵苦涩,我对着夏夏勉强扯了扯笑容。

“小姐!”夏夏担心地握住我的手,我拍了拍她的手,收拾了一下心情便高声叫道,“我来答!”

掌柜的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大概因为我年纪不大,他眼中闪过了轻蔑,“小公子,你可想好了,这是算术,算术你知道吧?只有很富贵的人家才请得起教算术的先生。而且这道题出自西地最出名的算术先生,没个七八年功力是解不出来的。看你年纪不大,不要强出风头,懂得虚心才是。”

夏夏也拉着我,小声地嘀咕道,“小…公子,你连题都没看,要不要先看看题再说啊?”

我拍了拍夏夏的手,上前到木板前立定,开始看题目。开玩笑,我是这个最出名的算术先生教了一年的嫡传弟子,何况代数这种东西,我前生再不擅长,那也是在中国的教育体制下培养出来的,方程式代一代不就完了?这还是我教给那个先生的。

①题目:“有赵、钱、孙三人,将赵的年龄对调一下,就是钱的年龄,孙的年龄的两倍是赵、钱二人年龄相减得到的数,另外,钱的年龄是孙的十倍。请问,赵、钱、孙三人的年龄是多少?”

我随手捡起了一颗小石子,就趴在地上算了起来,我用的是函数和解方程式的步骤,当然没有人能看懂。得出答案后,我拍了拍手站起来,附在掌柜的耳边把答案告诉了他。

掌柜先是听得眼睛一亮,而后忙俯身请我进店,嘴里还不忘夸奖,“小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才学却了得,这样的题目居然一眨眼就算了出来,太厉害了!里面请!”

我回头给夏夏递了个胜利的眼色,夏夏乐滋滋地跟我进了店。

作者有话要说:“又有重量级人物要出现啦!”我用耍宝的心情,如是说。

①注:突然想起上次看《鲁豫有约》之门萨的秘密的时候,中间有这么一题,就是被我用很土的办法重新诠释了一下,答案亲们应该都知道,不过,我还是说一下吧,赵是五十四岁,钱是四十五岁,孙是四岁半。

安平初记(二)

店里的装潢很富丽,处处彰显了主人的贵气。桌椅用的都是很好的材质,屏风和盆栽都摆放得很合理。整个大堂看起来宽敞明亮,布置得大气而又风雅。

大堂上统共没有几个人,掌柜领着我们到一处坐下,躬了躬腰问道,“请问小公子是自己点菜还是小店安排?这顿不收您钱,尽管吃饱就是。”

我抬手还礼,客气道,“劳驾掌柜的了,一般饭菜就可以。有吃食我们已经感激不尽,绝对不贪多!”

掌柜了然地点了点头,转到后堂去忙碌了。

我四处看了看,加上我们这桌,也就另外两张桌子有人。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四个穿着统一布衫的青年,他们低头看着桌面,训练有素,一看就是练家子。紧挨着他们坐的那桌人比较有趣,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长得很精致,大大的眼睛,挺挺的鼻梁,长发,在后脑勺梳了个小髻,点缀着璎珞。穿得也很考究,锦半臂,水袖,蓝色碎花高腰裙,裙上绕着细密的金丝,在正前方打了个漂亮的结,剩余的金丝垂下裙子。

此刻,她正用力地摇着她身边的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气势很是迫人,富贵和霸气浑然天成,给他添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和高深。他长得很斯文秀气,剑眉星目,出奇英挺的鼻梁跟小女孩如出一辙,嘴唇薄薄的,表情很清淡。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翻领长袍,戴着玉冠,此刻他正捧着一本书闲闲地观看,并没有搭理正向他撒娇的女孩。

两个人的对话依稀传了过来。

“哥哥,哥哥,我要吃糖葫芦,就是圆圆的,红红的那种,外面有糖裹着,可好吃了!”女孩说话还有点奶声奶气,可是气势很盛,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被惯坏的小姐。

看着她的神情,我不禁想起了九岁那年,聂明磬偷偷带我去玩,吃了一串糖葫芦之后,我就朝思暮想,又不敢让聂明烨知道,一个人偷偷地在书房里画糖葫芦,看着解馋。后来那副画不知道怎么的,被聂明烨发现了,我本来做好了挨批的准备,因为在读书的时候有杂念,在他看来是不认真的表现,他是世界上最严厉的老师。

可他只是抱着我,很认真地检查了一遍我的牙齿,问道,“为什么要把画藏起来?”

“因为我怕你生气,我怕你不高兴。”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笑了起来,“想吃以后就让陈伯帮你买,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多吃,牙齿吃坏了,就变成丑姑娘了。”

“我本来就是丑姑娘,府里随便一个丫头都比我长得好看。”我生气地挪了挪胖胖的身体,想要从他的怀里钻出来,他却按着我的肩膀,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道,“谁说萱儿是丑姑娘?萱儿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姑娘。”

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一定会以为那是在安慰我,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我就那样相信了,因为他是聂明烨,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聂明烨。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相信自己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只是还没有长大的白天鹅。在我那么不起眼的童年,当我像一只丑小鸭一样被身边几乎所有的人偷偷地嘲笑,嫌弃的时候,只有他喜欢我,只有他说我是漂亮的姑娘,就像远在泰雅的娘跟雯姨一样。

“小姐…”夏夏轻轻地唤我,我这才发现,她握着我的手背上已经满布了水花,我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泛滥。

我忙胡乱地擦去眼泪,听到那边的少年还在应付着小女孩。

“湛叔已经去给你买了。”

他的声音非常成熟大气,连当年的聂明烨跟他相比,都显得逊色。

我不禁又侧头看了过去。

“湛叔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啊?真儿等不及了啦!哥哥你去看看好不好?”小女孩巴巴地望着少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少年偏了下头,看向小女孩,那眼珠的颜色很沉,隐隐约约透着蓝光,“真儿,出来的时候你答应哥哥什么了?这次到西地来,哥哥是有公事在身的。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湛叔派人把你送回去。”

听到这话,小女孩嘟起嘴,乖乖地松开了拉着少年的手,安静地坐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一个人掀起帘子从侧门走了进来,他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非常壮实,穿着一身黑色,眼窝很深,颧骨很高,腰间的剑随着他的走动正在一晃一晃地摇。

只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这就是当年在蝴蝶谷,遇到的那个武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似一点变化都没有,反而更年轻,更威风了。

他的手里正别扭地捏着一根糖葫芦,眉毛蹙在一起,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事情。但看到小女孩欣喜的眼神的时候,他还是咧开嘴,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叫道,“小姐,我给你把糖葫芦买来了!”

“湛叔!”小女孩笑着奔向他,他很顺理成章地把她抱了起来,放坐在肩膀上,然后把糖葫芦递给她。

“湛叔对真儿最好了,比臭哥哥好十倍!”小女孩一边摸着武将的头发,一边冲少年做鬼脸。少年毫不在意,继续翻看他的书,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起波澜。

这个时候,小二把饭菜端了上来,我把望向那边的目光收了回来。

四菜一汤,两碗米饭,有荤有素,看起来很是可口。

“客官,您请慢用。”小二俯了俯上半身,一甩肩上的白布,转个身就进了后堂。

我跟夏夏刚要举筷,身后传来那个武将刻意压低却仍旧很大的声音,“少爷,丽都的聂府出事了。”

安平初记(三)

我的后背一僵,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拿稳。

少年清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何事?”

“少爷应该听过聂风跟圣雪族少小姐的事情吧?听说,这个圣雪族少小姐不见了!您不知道,这个少小姐从十几个高手包围的屋子里金蝉脱壳,没有惊动任何人,甚是厉害!”

“这不奇怪,聂风是个文武双全的惊世之才,那姑娘既然由他亲自教导,自然也是实力不俗。而且,我在永昌的时候,听闻聂风极其疼爱这个姑娘,不知是否属实。”

“所传非虚,我看还不仅仅是疼爱那么简单。听说,聂明烨发现这个少小姐不见了之后,居然急得当场吐血!”

“哐当!”我的筷子应声掉在了瓷碗上。从离开了之后,我刻意不去想,我刻意要忘记,我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要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要当我从没有来过丽都,我们这一生的缘分已经尽了。但是,第一次听到了他的消息,我的心还是不由得揪了起来,吐血,他的身体一直那么好,居然会突然吐血…

“小姐!”夏夏担心地看着我,伸手握住了我在颤抖的手,“小姐先别急,这几个人的消息也是听来的,未必准确。而且,小姐,他们来自昊天王朝!”

“昊天王朝”这四个字撞入我耳朵的时候,我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点,我询问地看向夏夏,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那个公子说到永昌,这是昊天的王都!”

我一震,重新往那几个人看去。这个时候,恰好碰上那个少年望过来的眼光。他的目光好犀利,几乎一眼就能把我给洞穿,我迅速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强的气势,这个少年的来头一定不简单。

“哇,这个小哥哥长得好俊俏哦!”小女孩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直到她走近了我才发现,她的大眼睛中也有一股淡淡的蓝,只是这蓝比少年的淡很多,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小女孩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我,眼睛弯弯的,甚是可爱,“小哥哥,我叫…”她扭头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那个武将,似乎在绞尽脑汁想自己叫什么,“我叫…”她忽然一跺脚,双手插腰,冲少年嚷道:“哥哥,你上次跟我说,我要改名叫什么啊!”

“哈哈哈!”夏夏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我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公子!这个小姑娘好可爱啊。哈哈哈哈…”

坐在那一边的武将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可是一张黑脸已经憋得通红,少年悠悠的叹气声传了过来,“真儿,我以后出门绝对不带着你。”

“你怎么能不带着我!父…哦,差点又忘了,爹爹曾说过,哥哥的眼光没有真儿好,选漂亮姐姐,肯定是真儿比较擅长啦!”小女孩得意地擦了下鼻子,转向我,笑道,“小哥哥,你知道天底下漂亮姐姐最多的地方在哪里吗?我跟哥哥在西地逛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漂亮姐姐。”

夏夏很自然地接口说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美人最多的地方,在泰雅雪山。”

“啊,那我要去!爹爹再过几个月生日,我跟哥哥准备送他漂亮姐姐。可是我爹爹眼光太高,一般的漂亮姐姐他看不上,我娘和红姨都是大美人儿,可是爹爹都是冷冷淡淡的。自从哥哥的娘亲死了以后,爹爹已经很久没有对漂亮姐姐感兴趣了。”小女孩嘟起了嘴,手随意地扯着裙子上的金丝带,红扑扑的脸,甚为可爱。

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想逗逗她。谁知,武将居然一把扑了过来,挥开我的手,抱住小女孩,大声地冲我喝道,“大胆,居然敢碰我们家小姐!”

我当即被他喝得呆住,手僵在半空中,不知他为何要反应这么大。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颇为尴尬。

“喂,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夏夏“碰”地一声拍了桌子,站起来。这个突兀的举动吓了我一大跳,武将明显也吓了一跳,抱着小女孩的手抖了一下,呆呆地看向夏夏。

“这个姑娘可爱,我们家公子为了表示喜爱才拍拍她,你懂不懂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做起事情来也是粗鲁得很,简直是,”夏夏看了看我,眼珠一转,又拍了一下桌子,喝道,“简直是有辱斯文!”

武将直愣愣地看着夏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倒是小女孩捂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个小哥哥好生厉害,我湛叔是杀人都不会眨眼睛的高手,居然被你一番话给吓到了。”

武将的脸顿时青白难辨。

“真儿,闹够了就回来。”少年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女孩吐了吐舌头,欢快地奔了回去,我的目光也随着她而移动。

“哥哥,哥哥,你看过那么多书,一定知道圣雪族有很多漂亮姐姐是不是?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圣雪族?”

“爹不喜欢圣雪族的女人,你最好不要乱打主意。”少年随手把手上的书翻过了一页,头也不抬地说,“何况圣雪族人向来不喜欢外人,纵使我们去了,大概也见不到他们的人。”

女孩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告诉爹爹,我们送他的漂亮姐姐是圣雪族的人呢?”

少年的目光终于从书中移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女孩,随后,“啪”地一声合上书,口气中带了股威严,“都吃好了吗?”

“是!”旁边的桌子上正襟危坐的那四个男子齐声应道,原来竟然是他们的随从。

“湛叔,我们顺道去泰雅雪山,会一会那以尽出美女而闻名天下的圣雪一族。现在,我们出去找一家客栈投宿,明日启程。”少年说完,起身,一干人随着他向门口走去。

当他们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迅速站了起来,挡在少年的面前。那个武将拔剑欲出,却被那少年阻止。

“公子请留步,在下有一事相求。”我拱了拱手,很恭敬地向他行礼。

他的目光俯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何事?”

“在下因为一些事情,此刻身无分文,却有要事要去一趟泰雅雪山,不知道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主仆二人同行?”

少年睨着我,不置可否。他的气势太盛,是那种只要你看着他,就会觉得自己比他卑微很多的气势。武将和小姑娘对看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剩下的那四个人,只是保持着一致的冷漠神情,眼光不经意地扫过我。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要求是厚颜无耻了一点,可是没办法,一看他们就知道是富户,大家又刚好顺路,我要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泰雅对于我来说就跟天宫一样遥远。

“我倒要看看,是谁一下子就解出了我花重金买来的题目!”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喊,掌柜和小二迅速地从后堂小跑出来。

说话的人一踏进店中,我跟夏夏就吓得脸色苍白,真是冤家路窄,来的人居然是文尚礼!

少年疏狂图燕塘(一)

我拉着夏夏,不动声色地躲到了众人后面,文尚礼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一只脚曲起,放在了一旁的长凳上,端的就是一副流氓地痞的模样,偏偏还自认为很帅。

他身后跟了四个随从,有的给他捏肩,有的给他捶脚,他斜看了眼躬身立在一旁的掌柜,嚷道,“掌柜的,那个解了我千金题的人在哪里?”

掌柜转过头来,仔细地寻找,纵然我已经把头埋得很低,还是被他发现,他忙冲我招手,“小公子,快过来,这是飞将军的儿子,有赏的!”

听掌柜说到飞将军的儿子,我感觉到少年和武将对看了一眼的目光里,竟然是毫不掩饰的杀意!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想杀文尚礼,但飞将军两年前既然会一声不吭地把文尚礼给领回去,这就说明了,他是聂明烨可以掌控的人,聂李两家已经和亲,西地一统在即,文尚礼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武将的手刚握在剑鞘上,我已经装着不经意地拨开他的身躯,笑着向文尚礼走过去。

文尚礼吃惊地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确信,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走到文尚礼面前立定,对他笑了笑,没待他反应过来,立刻转身,面向对面的少年,拜了拜,说道,“公子,不知道可不可以与在下下一盘棋。”

少年的目光淡淡地与我对视,他仿佛是隔岸观火的外人,表象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淡然,但是透过他的目光,能看出来,这个人的心念能在瞬息间转动千百遍,不惜入局,也要谋得先机。聂明烨曾经在幼年时跟我说过,天下间,论心计,城府高深之人,多如牛毛,窥探不得其深浅者,只属泛泛之辈,敢于把自己的谋动传达出来,让人知道其高深从而防备的,才是高手。因为他们已经不惧你的防备,甚至提前让你防备,因为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也有必胜的把握。

心中一寒,不禁又多看了眼前这个少年两眼,他的年龄或许还只是个孩子,但心智已胜一般大人几筹。

武将按着剑鞘,静等少年的命令,小女孩仰着头不解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能有这么多出乎意料的要求。

少顷,少年姿势优雅地坐了下来,自桌上拿过茶壶,缓缓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姑娘,与我们同行,或是下这棋,你只能择其一。”喝完茶,他把茶杯重重地置在桌子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声刚落,那四个男子中的一人,竟以肉眼不能辨清的速度,一下子飞身到了店门前,迅速地关上了店门。

他已经识破了我的伪装!并要我表明立场!手心一凉,提上一口气,缓缓道,“请公子赐教。”

“哎!你这是做什么,店里还要做生意呢!”掌柜的伸手想要阻止,另一个男子已经横剑架到他的脖子上,速度之快,竟不能捕捉到丝毫,吓得掌柜只是张了张嘴,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文尚礼显然被这阵势惊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冲破守在门口的那个男子出逃,但他还没有出招,他带来的那几个侍从已经被剩下的两个男子一一制服,他也被飞身上前的武将强按住了肩膀,挪动不得。

文尚礼的身手极好,我在两年前就已经领略过,可此刻跟武将大打出手的他竟然处处落在了下风。少年很悠闲地喝着茶,小女孩似乎见惯了这种打斗的场面,双手支着下巴,乐滋滋地看好戏。反倒是我跟夏夏看着眼前激烈的打斗,神经紧绷,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连着掌柜和小二统共七个人,就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横着排列在店中的一面墙壁前。文尚礼想说话,武将自小二的肩上扯下白巾,一把塞进了他的口中。

战战兢兢地在少年的对面坐了下来,只顾盯着面前的棋局,少年把黑子推到我的面前,淡淡地说道,“你只有七次机会,食我白子一次,救一个人。这七个人连在一起,你只能在绑着他们的绳上下一刀,七次过后,你救不走的人,就得任凭我处置。”

这个少年在探我的虚实,他已经看出了我的意图,想要用下棋来试我。若想救人,势必得出全力,从一个人的棋路可以轻易地推算出这个人的深浅,若有意隐藏实力,势必救不了文尚礼等人,那么下这棋就是徒劳。

棋局,犹如战场,虽然不统一兵一卒,但斗智斗勇,步步为营,其激烈程度不下于一场酣战。

伸手拿下五个白子,都也不回地说,“把第三个人身上的绳子砍断,我要救他。”

武将把第三个人送到我的身边,竟然是文尚礼.他一把把嘴上的白巾扯了下来,刚要发作,我给了静立在一旁的夏夏一个眼色,夏夏就把他拉到一边去了。

剩下的人质变成了两个和四个。

“公子承让了!”我把三个白子拿下棋盘,深吸了口气。这个少年好生厉害,若不是受夜朝夕和聂明烨两个人的悉心教导,我绝占不了他的便宜。想当初自夜朝夕手下习得皮毛,百般不愿把棋艺学精,但聂明烨在这点上非常坚持,亲自教导,数年如一日,才有了现如今的棋艺。思及此,心弦突然紧绷,对面的少年却依然是淡如清风,他望着我,等着看我怎么救人。

“夏夏,用文尚礼把连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换过来。”我头也不抬地说道,心中还在盘算着,怎么再吃下白子。

文尚礼骂骂咧咧地,似乎要反抗,却被武将痛打了一顿,乖乖地被送回了“人质”阵营。

面前的少年,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那笑犹如被清风吹拂开的万千花朵,竟然是说不出的艳丽。“看不出来,这西地的女子竟这般了得。”说完,他依旧是不动声色地落下一子。

机关算尽,我几乎是举步维艰地吞咽着白子。第三次,我又把文尚礼救了回来,第四次,用手头上的三个人换了绑在一起的那四个人,第五次,要回了文尚礼,第六次,用文尚礼再换回那两个人,第七次,把文尚礼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