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聂明烨对府中的下人极好,所以婚礼这一天,也为下人在大堂备了宴席。这个时候,聂府的守备非常松懈,我可以轻易地离开。

屋外的喧嚣跟我完全无关,我把能不带上的,属于聂家的,都留下。家书太多,我带不走,只能叠在厚厚的木箱子里,留信请聂明磬代管,连带我最后没绣完的那个香囊,一起封存了起来。

夏夏一直在旁边抹眼泪,嘴里不停地叨念着,“小姐,太委屈你了,公子喜欢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是你离开…”

“夏夏,我没事的,不要难过,离开了这里我们就回泰雅,你不是想家了吗?我们回去。”我拉着夏夏的手,轻声宽慰道。

“小姐!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为什么!?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夏夏抱着我痛哭了起来。

我静静地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不得,我命,既然我命该如此,流再多的泪,再替自己抱不平,也不可能改变什么。活在物外,活在事外,我已经想开了。

“碰!”门忽然被撞开,聂明磬怒气滔滔地冲了进来。

他看了眼屋子,扭头看到了床上的行李,一把冲过来抓住了我的手,喝道,“我就觉得你这个丫头怪怪的,怎么会成天呆在屋子里面不出来,连我哥也不见。我越想越不对劲,还好我哥叫我过来看看你,你是不是想走?!”

“不,不是的,小姐只是在整理衣物。”夏夏连忙替我辩解道。

“对,我是想走,你准备怎么办?!”我拉住夏夏,毫不隐瞒地告诉了聂明磬。

“小姐!”夏夏不解地望着我,我对着她点了点头,她没再多说,咬了咬嘴唇,退到一边。

“戚璟萱!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在我哥心目中的分量?你如果走了,我哥会疯的!你不许走!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聂家一步!”聂明磬抓起包裹,狠狠地砸在地上,包裹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只有那两套他送我们的男装。

“你就打算带着这些东西走?”他震惊地望着地上散落的衣物,伸手夺过了另一个包袱翻看,里面同样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他抓着我的手,用许久都没有用的狮子吼冲我吼道,“戚璟萱,你是不是疯了,书念傻了,脑子不好使了!拿着这些东西,你想走多远!”

“明磬,我非走不可。”我很冷静地说道。

“只是多娶了一个李湘兰,我哥还是一样会娶你,一样会疼爱你一生一世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而大部分的情况,他还不知道。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你走不了了!”聂明磬愤怒地甩开我的手,冲着门外喊道,“来人!把这个屋子围住!没我的命令,连只虫子都不要放出去!”

“是!”门外传来了一片应和声,窗纸上迅速地印上了重重人影。我看了看,人数应该不会少于十五个。

“等明天送走了李家的人,我哥就会来看你。今天来的人太多,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能陪你了。对不起小萱,我也不想,但是我没办法!等事情了结了,我一定向你负荆请罪!”聂明磬说完,拍了拍我的头,又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走了。

聂明磬走后,夏夏拉着我,怪责道,“小姐,你怎么能跟二公子说你要走呢?这不是就暴露了吗?”

“夏夏,聂明磬就是带着人过来的。我这样一说,他刚好有名目叫人围了这里。”

“这样我们不是走不了了吗?”夏夏一跺脚,急道。

“傻丫头,你想,如果太早被发现,以聂府的势力,我们走不了多远。如果让他们以为我们始终被困在这间屋子里面,我们不是有更多的时间,走得不就更远吗?”

夏夏还是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我拉下她,附在她耳边说了一番。

“行吗小姐?”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夏夏点头,走到门边,隔着门冲外面喊道,“麻烦外面的一个大哥,去叫欣然姐姐过来,就是在大少爷身边伺候的那个欣然,我们家小姐有件急事跟她说。”

外面看守的人显然得到了命令,只要是我的要求都要满足,所以马上答应,派人去请欣然了。

欣然进来的时候,一脸惊疑。她最近忙着婚礼的事情,完全不知道我这儿发生了什么,所以当我握着她的手,要她帮我的时候,她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我,“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守卫?你要我帮你什么?!”

“欣然姐姐,我在聂府十年,一直受你照顾,也一直把你当亲姐姐一样看待,你就不用瞒我了,聂府的事情你都知道对不对?现在的情势你也很清楚是不是?要想大家都相安无事,我必须走。”

欣然一怔,吃惊地看着我,“小姐?你为什么要走!”

我把陈伯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她听,她表情凝重地望着我,说道,“非要这样不可?少爷已经娶了李家小姐,你还是可以嫁给少爷啊!”

“他刚娶了李湘兰,如果马上就娶我,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李家的人又不是傻子。我只要留下来,他们就有了明烨哥哥对李湘兰不好的证据。欣然姐姐,你想,若是将来到了关键时刻,李家以此事为要挟,明烨哥哥要怎么办!我不想让他做这么艰难的选择,所以,我替他做了选择!”我紧紧地握着欣然的手,话音一转,继而说道,“想想宁远哥,想想你们的孩子,想想你们的未来。聂府是仰仗着明烨哥哥的,甚至整个西地都要仰仗着明烨哥哥,我必须得走!现在的我,对于你们来说,就是麻烦和累赘!”

欣然低着头,视线落在被我紧握着的手上,半晌没有说话。我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复,我坚信,为了最后的那番话,她也会帮我。

果然,待她再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红透,但表情已然是下定了决心。

“好,我帮你!”

“谢谢你,欣然姐姐。”我长舒了口气,只要欣然肯帮忙,这件事就成了一大半。

“小姐,我代聂府所有的人谢谢你,好心会有好报的!”欣然说着就要给我跪下,我忙扶着她的手臂,摇头说道,“别,肚子里还有宝宝,担心身子。今日一别,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聂府就拜托给你们了。”

欣然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把要怎么做详细地告诉了欣然和夏夏,并嘱咐她们千万要表现得很镇定,一慌乱就完蛋了。

不一会儿,欣然和夏夏戴上面纱,开门出去,欣然高声对门口的守卫说道,“小姐有些不舒服,我领着夏夏去煎药!这病很厉害,你们离得远点。”

守卫们起先不让夏夏离开,说是奉了聂明磬的命令,绝对不能放一只虫子出去。

“怕什么,我呆会把这丫头送回来就是了,你们不放心可以让人跟着啊。”

守卫们犹疑了一下,忙说,“不敢不敢,欣然姑娘尽早把人送回来就是了。”

我听到她们顺利离开的脚步声,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欣然回来,身边带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穿着夏夏的衣服,跟夏夏差不多高,戴着面纱。另一个丫鬟身形则跟我差不多高,也戴着面纱。那个丫鬟摘下面纱,迅速地与我换了衣服,然后四个人坐了下来,上演了欣然苦劝我一番的好戏。

“夏夏,那我走了,你让小姐放宽心,我明天再来看她。”欣然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房门,我跟在她的后面,回身把门关好。

守卫的没有太在意我,只是盯着我手中的包裹,想要查看,欣然摘下面纱,走到我身边,对着守卫笑道,“小姐要寄东西回泰雅,我领着我的丫头去找我爹。你们千万要把小姐和夏夏看牢了,知道吗?出了差错,我们谁都担不起。”

“是!”守卫应声退到了两边,站得笔直。

我们走得很小心,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待彻底地离开了守卫的视线后,我才松了口气,跟着欣然快步来到花园中,与等候在那里的夏夏会合。

我们准备从后门离开,因为此时家丁大都在前堂喝喜酒,守后门的家丁只有一个。

我附在欣然的耳边说了一番,欣然点头,走了过去,把那个看守后门的家丁拉到一边,谎称一会儿行礼要用的簪子丢在丛子里了,让家丁帮着找。家丁看到欣然那么着急,自然不敢怠慢,一头窜进丛子里,认真地寻去了。

我跟夏夏趁机溜了出去,临了,我向欣然略略地点了个头致谢,终于离开了聂府。

此时,空荡荡的大街上,没有什么人烟,漆黑的小巷尽头偶尔会传来几声零落的犬吠。我回头看了看聂府通明的灯火,心中无比沉重。这里,留下了我十年的生命,留下了我今生不可能完成的约定。蝴蝶谷的百花盛开我是等不到了,我的眉心也注定要因为我没能成为他的新娘而空白着。这将会是我一生都弥补不了的遗憾,而这也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决定。

“夏夏,回去的路上会很辛苦,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小姐,你不要这么说。我不怕辛苦,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我握着夏夏的手,冲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牵着走,向看不见的前路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下,预告下,第二卷叫王朝风云。

尽饮寒(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是正文,勉强算番外?对后面的故事没有影响,只是想着要加这一章,没兴趣的大大可以跳过。

“远儿,你发什么呆?前堂还等着呢。”陈忠捧着喜盘,蹙着眉回头催了一下陈宁远。

陈宁远忙把看向那间屋子的目光收了回来,嘴角挂上笑容,追上了陈忠,“爹,大少爷成亲,您比我成亲的时候都高兴,”

陈忠整张脸都被巨大的喜悦浸染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好不容易啊,大少爷都快二十五岁了才成亲,你们同岁,而你都快当爹了。”

陈宁远嘴角挂上了抹苦涩的笑容。

他自小与大少爷一起长大,跟在他的身边,少爷待人总是温和有礼,做事的尺度从来是不多一点,不少一点,这在别人看来是极致的明睿,看在他的眼里,却是小心和寂寞。是的,他明白,少爷总是有独自一个人望着夜空的嗜好,自小他要念的书,要学的东西,都比一般人多上好几十倍,苦到不会哭,累到不会说,经年累月,脸上居然只剩下了柔和的笑意。那能把一切都藏起来的笑容,却是最累的包袱。

少爷等了这么久,应该会如愿吧?

唢呐的奏乐声渐渐传入了耳朵。

陈宁远抬眼看去,席间觥筹交错,人群成堆地拼酒,谈笑,一浪高过一浪的喧闹,似乎为了宣扬这是场多么了不得的婚礼。热闹的红色,涌动的人群,却在那个一身大红锦袍的男子面前一下子都失了颜色,他微笑着,一次又一次地举杯,饮下来人敬的酒,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爱笑,今天这般豪爽。

陈宁远把怀里抱着的酒坛放下,依次摆好,再不愿在这个礼堂上多呆。

步出大堂的时候,陈宁远眼角瞥到聂明磬正一个人在角落里面喝闷酒,偶尔有上前敬酒的人,他就干脆转过身子背对着来人,那些人往往讨了没趣,就悻悻地端着酒杯走掉了。

这满堂的喧嚣,婚礼的热闹,没有在那两个人的眼里。

罢了,陈宁远叹气,他还是早点回去守着欣然,总好过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主人,实际上的好兄弟们闷闷不乐。一个越是开怀,内心就越苦闷,一个会好点,把苦闷毫无保留地都写在脸上。

他的屋子离礼堂不远,步行了没多会儿,就到了房门前。

屋子里隐隐传来了哽咽声,陈宁远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推开了门,奔入屋中,“欣然?欣…”呼唤声在他扭头看到扑倒在榻上的妻子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好端端的,为什么躲起来哭?不知道有身子的时候哭对孩子不好吗?”陈宁远心疼地抹掉欣然脸上的泪水,欣然却紧攥着他的衣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呢喃着,“远,小姐走了,我帮小姐离开了聂府…”

“什么!”陈宁远不自觉地拔高了声调。

“小姐走了,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欣然加重了口气,想让陈宁远相信,更想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小姐说要离开,要我帮忙,我帮了这个忙。”

“然儿,你闯了大祸了!你怎么可以帮小姐离开,你想过没有,万一被大少爷知道小姐不见了,会有什么后果!?不行,我马上派人去追!”陈宁远迅速地起身,就要向外奔去。

“我们都不要骗自己了好不好!”欣然拽着他的袖子,大声说道,“你的心里,爹的心里,难道没有盼着她离开过吗?!只有她离开,大少奶奶才有机会得到大少爷的爱,只有她离开,李家才能放心地辅佐大少爷成事,只有她离开…”

“好了,不要再说了…”陈宁远摆了摆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形势他何尝不懂,他甚至曾想过要把小姐偷偷地送出府去,因为大少爷太爱她,爱到牵肠挂肚,爱到放不开她,爱到能影响聂府和李家的关系,乃至,因为大少爷对她的过渡疼爱,可能会放弃整个西地的江山!

虽然前些年他经常在外面办事,可是只要他一回府就会毫不意外地看到大少爷跟小姐在一起,少爷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守着她,爱护她,甚至是宠溺她。每当想起少爷那能够透到眼底的笑容,每当想起少爷跟小姐在一起时很真实的情绪,每当想起少爷几乎天天问的那句“宁远,你说蝴蝶谷花开还有多久?”,他就怎么也下不了手。她是少爷的温暖,是少爷的阳光,是少爷再也不用独自仰望夜空的全部理由。他做不到,做不到把这些年少爷心中唯一的那点期盼剥夺掉。

没了,可是现在都没了。

“远,你要尽力拖着少爷,让他晚点发现,这样小姐才能走得更远。她放弃了少爷成全了聂府,我们不能辜负她的心意,绝对不能。”欣然紧紧地抓着陈宁远的手,她的手在颤抖着,温度全无,而她抓着的,那一向宽厚温暖的手掌,此刻也是一片冰凉。

陈宁远轻轻摇了摇头,低叹,“瞒不了多久的,然儿,你跟我都要做好准备,暴风雨就要来了。”

夜,很凉,很长。

陈宁远把手臂从欣然的脖子下抽了出来,起身,为她掖好被子,披上外套出门。他不放心,他觉得,大少爷不会乖乖地去洞房。

果然,月夜下,走廊的尽头那儿站着一个人,如果他没有记错,那个位置刚好能够把那间屋子看的清清楚楚。陈宁远有些心虚,急急地向那个身影跑去。

“阿远,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聂明烨偏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

陈宁远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的衣着非常整齐,不是根本没进洞房,就是从洞房全身而退。

“少爷,宁远知道不该多事,但还是请您回房吧。李家的人都还在,这样撇下少奶奶不好。”陈宁远低着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劝说着。

聂明烨笑了笑,重把目光放远,接的话却是另一番,“她应该已经睡了。我好几天都没有看见她了,看不到她笑,听不到她叫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阿远,她总是躲着不见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少…”陈宁远张了张嘴,话却都堵在了嗓子里面,怎么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一个望着远处,一动不动,一个低着头僵直着背影,也一动不动。

很久。

陈宁远有几度都想把真相告诉聂明烨,可想起爹的警告,想起欣然的恳求,想起聂府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想起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少爷,注定要肝肠寸断了。

~~~~~~~~~~~~~~~~~~~~~~~~~~~~~~~~~~~~~~~~~~~~~~~~~~~~~~~~~~~~~~~~~~~~~~~~~~~~~~

第二天,李湘兰满面笑容地跟聂明烨一起送李家的人,聂明磬虽然陪着,可总是一副酷酷的样子,不大说话。大家好像很有默契地上演着一副美满家庭的好戏,可是这脆弱的表象下,是翻滚的暗涌。

陈宁远知道聂明烨一夜都没有回房,可这个大少奶奶居然一点反常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很亲昵地依偎着李富,依依不舍地送别,时不时地用暗含秋波的目光看向聂明烨,新婚夫妻间的粘腻被她表现得非常真实,毫不做作。

直到李家的人消失在路的尽头,一派和睦的景象才被打破。

李湘兰收了笑意,低着头,走到聂明烨的身边,“我会吩咐下去,准备你和璟萱的婚事,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不能太大张旗鼓,以免我爹听到了风声…只能委屈璟萱了。”

聂明烨看了看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向府内走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心中一阵苦涩。要嫁的是她,他的冷漠疏离,她得一并受着,原先只是想要呆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敢奢望,但是真正如愿地嫁给了他之后,却希望他的温柔,能不吝分给她一点点。

她真的是贪心了。

陈宁远给欣然使了个眼色,两个人默默地跟着聂明烨来到了那间屋子的面前。

聂明烨的表情瞬间就从清淡而变得温柔,他一挥手,守在屋子周围的守卫便迅速地退去。

“萱儿,我来看你了,开门好不好。”他在门口轻轻地说,口气中带了点讨好。

欣然已经背转身,不忍再看。

“萱儿,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把你关起来?”

屋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聂明烨想要再敲敲门,手却停在半空,然后无力地垂下。他转身默默地从房门前退了回来,目光有些无助地看向聂明磬。她还是不要见他,她连理都不愿意理他,他要如何是好?

一直站在一旁的聂明磬陡然之间觉得不对,一下子推开了门冲了进去。

整个屋子齐整无比,只有两个不是很眼熟的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的脸色迅速地白了下去,疾走几步,仔细地看了看四周,暴喝道,“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那两个侍女大概从来没有看到聂明磬有这么恐怖的表情,连忙低下头去,抖得越发厉害,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问你们,人呢?人哪里去了!”聂明磬一把提起了一个侍女,用几乎杀人的目光看着那个侍女,侍女吓得昏了过去。

“少爷!你要怪就怪欣然吧,是欣然把小姐放走的!”欣然再也忍不住,转回身跪了下去,泪流满面,“是小姐求欣然帮她离开的,小姐走了,昨天夜里就走了!”

“欣然!”聂明磬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失控了,他攥紧拳头刚要发作,眼角,却看到白了脸色的聂明烨紧紧地按着心口。

“哥!你不要急,我马上派人把她找回来,哥!”他飞奔过去,扶住几乎就要站不稳的聂明烨。

欣然仰头看着聂明烨苍白的脸色,犹豫着要不要把话说完。她的目光落在手上,那里曾被一个人紧握过,她的嘱托,她一定要完成,“小姐说,要大少爷忘了她,要大少爷好好地待大少奶奶,她跟少爷这一生的情分,已经…已经尽了。”

听到这句话,聂明烨皱紧眉头,胸中的一口气流急涌了上来,他怎么也压不下去,竟然一口吐出了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裳。

“哥!来人啦,快来人!”聂明磬急得大叫。

“少爷!”众人七手八脚地围了上去,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萱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好残忍,你真的好残忍…一句情分尽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了吗…”聂明烨的眼睛一下子失了焦距,他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抓着聂明磬的手,骨节都抓得发白。

“哥,我一定把她追回来,我向你保证!阿远,我哥就交给你了!”聂明磬一咬牙,把聂明烨放进了陈宁远的怀里,起身挥手大声喊道,“让聂府所有的家丁到大门前集合!”

~~~~~~~~~~~~~~~~~~~~~~~~~~~~~~~~~~~~~~~~~~~~~~~~~~~~~~~~~~~~~~~~~~~~~~~~~~~~~~

李湘兰赶到的时候,郎中已经从屋内退了出来。

她忙拉着郎中,想要询问病情,郎中却很自觉地开口,“大少奶奶不要着急,大少爷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好生调养就没事了。”

她点了点头,郎中恭敬地退了出去,屋子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少爷…”那是欣然的声音。

“这个香囊是她绣给我的吗?”那一向清朗的声音,此刻万般疲惫和虚弱,她的心,一阵揪疼。

欣然并没有马上回答。

“欣然!”他又叫了一声,欣然似乎跪了下来,说话的声音带了哭腔,“是的,这是小姐亲手绣的,她说这是少爷行点砂礼的时候,她的还礼。她知道西地的风俗是女子要给心上人绣香囊,所以向我学的。”

半晌,他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面安静极了,李湘兰刚要迈步进去,却又听到了他的声音,马上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要绣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