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侯夫人悠悠地笑了:“我向来喜欢诗文,前些日子有幸得到了襄阳侯的一幅诗作,恰好,就是写在这幅罗帕上,有句话说得好,所谓诗以言志,娘娘不想知道这罗帕上究竟写了什么吗?”

郭惠妃心中一动,只是周围的人太多,她不好问得过深,更不能提高音量。只是目光冰冷地望着对方道:“写了什么?”

清平侯夫人笑得意味深长,“当然是写了对娘娘的一片痴心,噢,我忘了,这诗句之上,还嵌着娘娘的闺名呢,娘娘要不要亲眼瞧一瞧?”

郭惠妃下意识地便想去看那罗帕,对方看了她一眼道:“娘娘要看,我自然是双手奉上。”说着,她将罗帕竟递给了郭惠妃,郭惠妃低下头望了一眼,果真是那熟悉的字迹。她眉心一动,心中跳得更加厉害。随即,她猛地抬起眼睛望着对方道:“你可知道冤枉惠妃是什么罪名?!这罗帕究竟是你从何处得来的?”

清平侯夫人笑得更加得意:“襄阳侯文采风流,但这几年卧病在床,确实少有诗词流传,手记更是少见,所以,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了这块罗帕,那罗帕之上,诗词是何等的情深意切,我这外人读来,都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扑面而来,诗词却清雅隽永,当真是才华无双,娘娘当初舍了这有情人,还真是可惜呀。”

郭惠妃握紧了罗帕,清平侯夫人却仿佛毫不在意的:“娘娘若是喜欢,这罗帕便送给你就是,不过,我那里还有其它的东西,娘娘可有兴趣?”

她的这句话说出口,郭惠妃却是心头巨震,她已经明白,对方的手中一定握有更多她和襄阳侯当年旧事的证据。不错,她的确和他有过旧情,但那是在她进宫之前。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天真烂漫。会喜欢上文武双全,又对自己痴心一片的襄阳侯又有什么奇怪呢。只不过为了家族,她最终放弃了此人,也埋葬了自己的感情。想不到这么多年之后,这件事却成为一个把柄,落在了清平侯夫人的手上。虽然心中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郭惠妃却是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言。”

对方笑得更加的得意,显然是志得意满,笃定了郭惠妃会答应。她看着不远处李未央温和的面容,眸子里掠过一丝狠意,她低下头靠近郭惠妃的耳边。旁人看来,她只是亲热的和自己的妹妹说话,事实上,她用一种冰冷的语调将那一句话传入了郭惠妃的耳中:“我要李未央的命!”

郭惠妃勃然色变,她异常愤怒地看着对方道:“不,这绝不可能!”

清平侯夫人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道:“惠妃娘娘,我想你应该知道拒绝我的后果,那女孩不过是一个从外面寻回来的野种,便她真的是郭夫人的亲生女儿又如何?当初你可是为了郭家牺牲了一段感情,更牺牲了你自己的终生幸福,如今,再为了郭家牺牲一个女孩儿的性命又有什么呢?一个家族和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比起来,究竟什么最重要,难道娘娘还不知道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难道在我按照你所说的做了之后,你会交出证据吗?”

“当然,我没必要说谎骗你,否则,我立刻便可以公布此事!我不过是代人来提出条件,背后是谁,想必你我心里都清楚,所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清平侯夫人淡淡道,事实上,照她看来,若是将此事宣扬出去才是更好,郭家虽然权势很大,皇帝不会因此就要了他们的性命,但也可以让整个齐国公府陷入一场大灾难,郭惠妃在后宫也再无立锥之地,可明显,临安公主却不满足于此。光是让郭家名誉受损,她觉得远远不够!她要的,偏偏是李未央的性命。

郭惠妃望着她,目光之中,透露出强烈的愤恨,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陷入手心之中,隐有鲜血滴落。

清平侯夫人轻轻地站了起来,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她的笑容显得十分的美丽而高贵:“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娘娘如何抉择还看你自己,但是,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若是一天之后,我见不到李未央的头,那么我就要对不起郭家了。还有,我女儿温歌和郭澄的婚事也到此为止,我是不会让女儿嫁到这么一个门风败坏的家庭的!告辞!”

原本清平侯夫人一心想要让温歌嫁给郭澄,最大的目的便是想要谋取齐国公府,可如今看来,郭家总有一天是要完蛋的,温歌便不必嫁过来了。当然,因为温歌这么多年来都对郭澄心心念念,所以她之前并未向温歌透露此事,回去之后必须点一点她,让她别再想着嫁给郭澄。想到这里,她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郭惠妃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却是满口的哑然。胸膛之上,一腔烈焰直扑喉咙,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清平侯夫人好狠毒的心肠!竟然捏住了她的死穴来威胁她!不错,她当年可以为了郭家牺牲自己,如今她也不得不为了郭家牺牲李未央!这个逻辑似乎十分的清楚,可郭惠妃想到李未央那温和的面容,心头却是掠过一阵一阵的不忍。大嫂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女儿,视若心肝一般的爱护。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就去伤害她呢?可是,清平侯夫人的威胁又历历在耳,她若是不照着她说的办,恐怕整个郭家都会陷入一片危险之中,不光是名誉受损而已,可能会身败名裂,甚至整个家族从此一蹶不振……这对于一个百年世家来说,会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娘娘,你有什么心事吗?”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柔和的女音响起。郭惠妃猛的一惊,抬起头来,正是李未央关切的面容。

她连忙掩饰性地笑了笑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

李未央望着郭惠妃,微微一笑道:“娘娘若是累了,便早点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和母亲在,不会有事的。”

郭惠妃望着对方美丽的面庞,柔和的气质,一颗心却是像沉入了无尽的深渊,再也着不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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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今天不小心摸到了一个被电热毯融化了的珍珠,然后那珍珠烙在了手上……

编辑:啥感觉?

小秦:我终于觉得,当初有多么对不起蒋天了,>_<,

PS:有娃问我,为什么郭家之前说过不再拿子女的婚姻做买卖,后来却同意温家的婚事,这里有个概念要弄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拿子女的婚事做买卖并且强迫他放弃自己心爱的人这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郭家不勉强李未央,还有个愧疚在里头呢。还有人问我,为什么郭惠妃规矩不对,是,要全家跪迎双亲拜见兄妹拜见,可你不能来问我,我早就说过,本文不按中国古代社会规矩来写,纯属扯淡虚构,否则女主浸了猪笼五百次了。忘记这个的,自PIA。本章的疑问,在下面章节才能回答你……

☆、208 诡计败露

残月如钩,整个夜空看起来静谧而安宁。郭惠妃站在台阶之上,默默地看着冷淡的月光,她的面容之上带着一丝哀伤,并没有挽髻,只是松松的任由头发垂着。一阵微凉的夜风吹来,她身上衣着单薄,只觉得连骨头里都散发出一种寒气。

旁边的梁女官拿来一顶披风,恳求道:“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若是您受了风寒,静王殿下要责怪奴婢没好好照顾您了。”梁女官从郭惠妃进宫之时就陪伴在她身边,可以说是她的心腹,向来忠心耿耿,又十分聪明伶俐。

郭惠妃看了她一眼,叹息道:“白天的事情,唯有你一个人知道,你是怎么看的呢?”

梁女官看到这种情景,便壮着胆子道:“娘娘您不要怪奴婢多嘴,在奴婢看来,清平侯夫人实在是恶毒之极!你若是随了她的心意,只怕今后被郭夫人晓得,这门亲戚可就做不成了啊,可若是您不肯做,她把这件事情抖出去,不只是您,就连整个郭家都要受到影响,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一番光景,再者,这砝码还要加上一个静王殿下,娘娘如何狠心,也不肯连累静王殿下啊,不管您怎么做都是两难,清平侯夫人就是瞧准了这一点,才这样迫着娘娘。”

郭惠妃点了点头道:“素日里,我只知道她恨郭府,恨母亲,恨我兄长,却不知道她对我也是如此的充满了恨意,非逼着我做出这等事儿来,才心满意足。”

梁女官想了想道:“之前郭小姐曾今说过,清平侯夫人和那临安公主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怕是早已勾结了起来,清平侯夫人虽然嚣张跋扈,可与她有仇的的是郭府,是齐国公,可她为什么拼了命的想要杀郭小姐?这其中必定有临安公主的授意。”

郭惠妃显然十分赞同这个说法,她微微叹息了一下,慢慢地道:“是啊,若无万全的把握,她是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现在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梁女官仔细地思虑了一番,抬起头道:“娘娘,依照奴婢看,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郭惠妃看了她一眼道:“你说说看。”

梁女官认真地道:“既然清平侯夫人能用此事来威胁娘娘,那咱们为何不效仿之?她不是很宝贝自己的女儿温歌吗?咱们为何不把她拘了来?还怕她不听话吗?”

郭惠妃笑着摇了摇头,面容之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芒:“你还不了解我这个姐姐,她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并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依我看,那天来大闹一场,她分明是要给嘉儿留下一个愚蠢跋扈的印象……如今她既然拿了这件事情来威胁我,必定不会毫无准备,只怕还没有等咱们的人拿住那温歌,这件事情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兄长,面对母亲,面对郭家的列祖列宗,若是因为我一个人的过去,造成整个郭家的颠覆,我就是死,也难以赎清自己的罪过了。”

梁女官听到这里,便明白郭惠妃早已经把这件事情想得很通透了,只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她垂下头,心中不免想到,娘娘此回若是杀了真的郭嘉,那将来郭夫人必定彻底和娘娘翻脸,静王殿下也会彻底失去郭家的支持,怎么看得到好处的都会是清平侯夫人和临安公主,真正遭殃、会落到众叛亲离的就是郭惠妃啊!她向来忠心耿耿,想到这里突然跪倒道:“娘娘,您下不了决心!不如让奴婢做这件事!”

郭惠妃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梁女官咬牙道:“娘娘是个善良之人,但也该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若是将来郭夫人知道了此事,娘娘大可必推到奴婢的身上,就说奴婢受到了清平侯夫人的收买,才会做出此等的事,害了郭小姐,郭夫人得知,想必也不会如何怪罪娘娘,静王殿下也不会受到牵连,此事还是由奴婢去做吧!”

郭惠妃闻听此言,面色不禁一变,她呵斥道:“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你不必多管。”

梁女官听闻,眉头微蹙道:“娘娘!”

此刻郭惠妃却不想再说下去,她做了手势示意对方不必再提,淡淡地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是想在外面多留一会儿,刚才我们所说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向外透露。”

梁女官不禁泪流满面,低声地道:“是!”说着她起身离去,却不禁回过头来又看向郭惠妃的背影,眼中的泪水不禁滚滚地落下。恰在此刻,却突然听到有人道:“梁女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伤心事吗?”

梁女官吃了一惊,猛地回头,却发现郭夫人言笑晏晏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泪水道:“原来是郭夫人,奴婢没事,不过是小虫子飞迷了眼睛,奴婢这就去禀报惠妃娘娘您来了。”

郭夫人抬起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她就是。”说着,她已经向郭惠妃走去。

看到郭夫人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梁女官的身上感觉到了一阵的冰寒,若是娘娘最终决定杀了那郭小姐,郭夫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她是这样疼爱自己的女儿啊,梁女官不敢再想下去,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郭夫人还没有靠近,便听到夜风之中传来郭惠妃叹息之声,她不禁黛眉微蹙道:“惠妃娘娘有什么心事吗?”

郭惠妃微微一怔,看见是她,勉强笑道:“原来是大嫂,怎么这夜半三更来拜访我呢?”

郭夫人笑了笑道:“今日我瞧见那宴会的宾客名单之上,有襄阳侯义子的名字。”

她这样一说,郭惠妃便淡淡地道:“的确如此,他是代替他的父亲而来的,大嫂应该也见到他了吧。”

郭夫人笑了笑道:“是啊,我见到了,而且我听嘉儿说,那年轻人似乎对你有很深的敌意。”

郭惠妃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她没想到李未央竟然这样的敏锐,察觉到了那人对自己的愤怒,其实她坐在那里,也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只不过李未央这么快就知道,也让她十分的惊讶。

郭夫人看了郭惠妃一眼道:“娘娘进宫这么多年,可曾怪罪过公主吗?”事实上当年郭惠妃入宫的事情是陈留公主一手促成的,当然她出发点也是全然是为了郭家。

郭惠妃听到这里,淡淡地道:“我自幼喜欢舞刀弄枪,性子也不那么柔顺,更不像其他的女子那样喜欢琴棋书画,若非父母亲爱宠,我只怕不能这样随心所欲地生活。我是在郭家长成,怎么能不为郭家牺牲,故而我虽嫁入宫中,注定不能与心爱的人相守,更是要亲手将那人推入绝望的境地,但我心中却从不曾怨恨过郭家,不曾怨恨过母亲。如今我也是做了娘的人,我知道身为一个母亲自然希望孩子能够幸福,若不是迫不得已,母亲也不会让我入宫平衡各方的势力。而且我入宫多年,经历风霜早已对情爱二字心灰意冷,只希望母亲身体康健,郭家平安兴盛,我的儿子能够一生安享太平,再没有其他的心愿,此生足矣。”

郭夫人美目之中露出一丝忧郁,慢慢地道:“可是娘娘心中是否依旧眷恋着襄阳侯呢?”

郭惠妃看到对方那悲切的目光,语气十分的冷淡:“没有这回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再记得这个人了。”

郭夫人望着她道:“娘娘,你未出嫁之前我们之间感情十分的要好,我记得那时候,你曾经说过非襄阳侯不嫁,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已经忘掉了这誓言?而且我听说那襄阳侯日子已经不久了,若是娘娘想要去看望他,我可以想法子为你安排呀!”

郭惠妃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她深深地望着她,眼中多了一丝绝望,口中语气却越发的寒冷:“大嫂!我在深宫多年,又受到皇帝的恩宠,那些事情,该忘的我都已经忘掉了!不管他是病也好,是死也好,跟我都再无瓜葛,你不用拿这些话来试探我!”

郭夫人神色大变道:“我从未有试探你的意思,只是不忍心见你愁锁双眉,如果我今天说的话有什么让你误会,我向你赔罪就是。”

郭惠妃哪里不知道郭夫人的好意,只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绝对不能再回头了,既然相见也只是更加的绝望,不如不见的好,就如同当年她入宫时所说:此生无缘,来世再聚。所以她只是冷冷地道:“我累了,大嫂请回吧,更深露重,你多保重。”说着,径自转身离去。

郭夫人望着她的背影,双目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没有想到平日里和自己感情十分要好的郭惠妃,竟然也有如此阴冷漠然的一面,自己原本是一番好意,却受到这样的一番回绝,她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她左思右想,越发觉得此事十分的奇怪,就连今天郭惠妃的态度,都让她觉得不可理解,她一边漫步,一边在花园里走着。就在此时,她看见李未央迎了上来:“母亲,怎么这么晚都没有休息?”

郭夫人看到李未央,不禁笑道:“都说你有晚上出来散步的习惯,现在看来还果真是如此。”

李未央微微一笑,还不是元烈那个家伙,若不是他喜欢半夜三更翻墙头,我何必还要费这番心思为他遮掩。只不过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口中却是淡淡道:“这月色如此美,女儿不过是出来欣赏罢了,母亲又是从何处来呢?”

郭夫人笑道:“我刚刚是从惠妃娘娘那儿来的,见她心情不好,就说了几句话。”

李未央闻言收住笑容,慢慢地道:“说到这里,嘉儿倒是有一丝不解,不知母亲可愿意为我解惑?”

郭夫人看了李未央一眼,不由道:“嘉儿有什么奇怪的吗?”

李未央挥退了两人身边的婢女,亲热地挽着郭夫人的手臂道:“母亲,我今日见那襄阳侯的义子出言不逊,便对他多注意了三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年襄阳侯和父亲是师出同门,曾拜倒在同一位老师的门下,此事可是真的吗?”

郭夫人的面上掠过一丝惊讶,没想到李未央突然提起这个,便点头道:“是啊,那襄阳侯说起来还是你父亲的师弟呢,他们同窗读书习武,感情十分的要好。”

李未央听到这里,笑容变得十分的和煦,在美丽的月光之下显得有一丝迷离:“既然如此,我到这里这么久,为何从未见到这襄阳侯呢?”

郭夫人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尴尬,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李未央的问题,不管她如何说,似乎都不可避免的涉及到郭惠妃,她想了想,慢慢地道:“那襄阳侯身子骨向来不好,所以一直卧病在床、闭门不出,你父亲偶尔也会去看望他,只不过这两年来,两家来往比较少,你没见过也不奇怪,就连那襄阳侯的义子,这两年来我也不过见过两,三回。”

李未央听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看得出来郭夫人是有所隐瞒的。事实上,从得知襄阳侯曾经是齐国公的师弟开始,她的心中就隐约有了一个模糊的念头,纵然她不喜欢看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说,也能够想象的出来,那郭惠妃和襄阳侯无非是青年男女,情投意合,到了十分要好的地步,宫中却出了一张圣旨,打散了一对爱侣。

这么多年来,襄阳侯与齐国公府疏远了来往,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当年的这段感情吧,李未央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丝笑容,若只是互有好感,郭夫人又何必这么避讳呢?恐怕,郭惠妃和那襄阳侯之间的感情已经深到了难以分离的地步吧,只有这样,襄阳侯终身不娶才似乎找到了理由,就连那襄阳侯义子游庆丰对郭惠妃的恨意也完全可以解释了。想到这里,李未央不再纠缠此事,只是柔声道:“天色已晚,母亲还是早些歇息吧,我送您回去。”

郭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臂,欣慰地道:“好。”

李未央送了郭夫人之后,回到自己的院落。

赵月低声地道:“小姐,旭王传来消息来说,那游庆丰曾经暗中和清平侯夫人接洽过。”

李未央闻言,顿住手中的茶盏,美目之中闪过一丝冷光:“你说什么?”

赵月低声地又重复了一遍,李未央的神色慢慢变得冷冽起来,她喃喃地道:“清平侯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找到游庆丰呢?难道他们想联合起来对付郭家?”

赵月见她轻易的将此事串联在了一起,不禁低声道:“可是清平侯夫人那般嚣张跋扈,应当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法子来对付郭家。”

李未央冷笑一声道:“你错了,那一日清平侯夫人在我面前所做出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狡猾,让我以为她是鲁莽之辈,对她丧失了警惕,果然,她和郭平等人都是一丘之貉,满肚子坏水。”

赵月叹了一口气道:“奴婢总觉得此事实在难以解决,若是郭惠妃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清平侯夫人的手上,真是不堪设想!”

李未央想到这里,低声地笑了笑道:“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元烈不是说,他能将别人的秘密和短处揪出来吗?他的那些秘密力量也该派上用场了,你让他去查一查清平侯夫人这些年来,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若是拿不到证据,流言蜚语也好。”

李未央早就知道,元烈培训了个特殊的部队,其中有很多人擅长侦查,并且对于大街小巷的那些传闻和各家夫人小姐的隐私,都了若指掌。若在江湖之上,这些人就是百晓生了,既然如此,不妨到市井之中找到清平侯夫人的隐私汇集起来,或者很快能派得上用场。

赵月闻言,面上掠过一丝喜色:“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三天的下午,郭惠妃主动邀约了李未央一起饮茶。李未央收拾一番,按时辰来到郭惠妃居住的小楼。郭惠妃抬起头看了李未央一眼,对方身上的颜色十分素净,更加衬得李未央十分清丽,再加上那一份淡淡的却不可忽视的雍容气度,的确不是寻常的名门闺秀。

郭惠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目光落到李未央的面上,微笑着道:“我明日,便要回宫了,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你,所以才特意将你请来。”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惠妃娘娘,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郭嘉,但凡我能够做的,绝不推辞。”

郭惠妃听到这话,面上却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悲伤,她转头看了那梁女官一眼,道:“把我从宫中带来的好茶,送上来,给嘉儿尝一尝。”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音似乎有一丝紧张,李未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凝眸看了郭惠妃一眼,目光之中似乎有一丝疑虑。

郭惠妃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很快地笑了起来,将刚才的表现掩饰了过去:“我昨夜没有休息得好,精神不济。”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娘娘保重身体才是。”

就在这时候,梁女官捧出了一个红漆木托盘,托盘之上放着一只十分精美的玉壶,李未央看了那玉壶一眼,见到那上面有极为精致的莲花雕刻,莲花之上,仿佛还有露水,这雕刻的功夫的确是巧夺天工,只不过,当李未央瞧着这壶的时候,目光却是凝住了。她猛地抬起头,看着郭惠妃道:“娘娘,这茶壶,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独特。”

郭惠妃微笑着道:“是啊,这茶壶是我从宫中带来,是陛下多年前亲自赐给我的珍品,据说,那打壶的师傅足足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才磨出这么一块玉壶,你瞧,样子是不是十分的精美。”

李未央的微笑之中,不知为何却含了一丝冷意,她淡淡地道:“是啊,这玉壶的确是十分的美丽。”她的目光,在这个瞬间,落在郭惠妃的面上。

郭惠妃被那眼神看得只觉心中一寒,她没有想到,李未央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那目光,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探寻。郭惠妃心中一跳,几乎以为,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行为。她不禁微笑起来,主动伸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提起手中的茶壶,给李未央也倒了一杯道:“你尝尝看,这是山中的天泉水泡的茶,想必滋味十分独特。”

李未央看着茶杯之中那碧青色的茶水,微微一笑道:“娘娘的茶,自然都是珍品,不用尝,郭嘉也知道。”

郭惠妃目中有一丝惊疑,她看着李未央,有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为什么,纵然她活到这个年纪,却还是觉得在这年少的女子面前总是有一丝忐忑。或许,是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她有一种一切都无从遁形的感觉。

李未央目光转到了那玉壶之上,良久都没有动作。郭惠妃不知道,李未央也曾在宫廷呆过数年,这样的玉壶,她曾经是见过的。这玉壶从外表看起来,和一般的茶壶没有什么两样,机关在于壶有两层,底层,放有毒茶,上层,放着好茶,中间有一个孔,平时隔断,而壶的顶部可以旋转。倒茶的时候,上边的一种酒倒出来后,只要轻轻地旋转壶颈,中间的小孔打开,再倒出第二杯茶,如果头杯是好茶,那后边就是毒茶。听闻那制壶的师傅一共制造了两把相似的壶,一把是酒壶,另一把用来饮茶,后来都被人高价买走,不知所踪。李未央不会忘记,拓跋真手中的那一把是酒壶,他曾经用这样的酒壶,赐死了无数的臣子。当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对方的死和他有关。所以,他用的毒药,也都是数日之后才发作的。

只不过,看到当年的酒壶,如今换了个模样,斟着清冽的茶水,再一次放在自己的面前,李未央不禁微微冷笑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之下,见到这样一把壶。

郭惠妃端起自己的茶杯,勉强笑道:“来,你尝一尝,看看这茶叶,味道如何,若好的话,我多留下些,便送给你吧。”

李未央再傻也明白了一切。想到清平侯夫人,想到襄阳侯的义子,再想到郭惠妃出奇的举动,她的心中,已经把一切都串联到一起。她接过那杯毒茶,心想,我为郭家虽然说不上是呕心沥血,但也可算是尽心尽力。却想不到,郭惠妃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对付自己。她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一直是盟友,她隐隐的像郭夫人一样,已经将郭惠妃当做了亲人。可正是这样的亲人,竟然将毒茶送到自己的面前,还露出这样的笑容,真以为她李未央是傻子不成!她之前不曾想到,最大的原因是清平侯夫人并没有理由冲自己而来,那么,真正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就是到现在都闭门不出的临安公主了。

她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若是敌人这样做,她并不在意,甚至可以毫不留情地将对方铲除。可为什么,偏偏是郭惠妃呢。抬起眼眸,望着对方,李未央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然而,她却从郭惠妃的眼中看出一丝悲伤,那美丽的眼底,曾经充满了温情,此刻,也是十分的痛苦。

不管是谁,一旦背叛了自己,都不可饶恕。李未央叹了一口气道:“娘娘,自从我进入郭家以来,大家对我都是十分的照顾,郭嘉纵然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不能不欢喜。过去,他们是那么的敬重你,喜欢你,我也是如此,只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今天竟然会这样做。”说到这里,她一扬眉头,毫不留情地劈手打翻了茶杯道:“清平侯夫人,你还不出来,要在那里藏头露尾到什么时候!”不亲眼看着她死,对方如何放心?!

郭惠妃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心中更是一片的混乱,她没有想到,李未央竟然看穿了一切,此刻,她也转过头,看着清平侯夫人从屏风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清平侯夫人冷笑一声道:“惠妃娘娘,你还是不够狠心啊,若是你刚才没有露出丝毫的马脚,如今也不会被这狡猾的丫头发现,不过,趁着如今没有外人,你还是有机会的。”李未央却冷笑了一声道:“赵月,你还不动,在等什么!”

清平侯夫人面色一变,却见到一个婢女飞身上前来,一把擒住了她。清平侯夫人恼怒道:“郭惠妃,你疯了不成,就任由你的侄女这样欺辱我吗!就不怕我……暗中安排的人将那一切的透露出去!”

郭惠妃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始终都回来,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一样。”说着,她将那茶杯放在了桌上,看着李未央道:“嘉儿,你可怪我吗?”

李未央望着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怪你,只不过今后我也不能再信任你了,惠妃娘娘若你早一点将这事情告诉我,也不至于要落到这个地步。”

郭惠妃低低地笑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旁边的梁女官看不下去,连忙地道:“郭小姐,你误会我们娘娘了,这酒杯之中绝不是毒药!”

郭惠妃不由皱眉,大声地道:“好了,你不必替我解释!”

梁女官却跪倒在地道:“郭小姐,娘娘是受奸人胁迫,不得不做出这样的行为,可她绝对不忍心送了郭小姐的性命,所以她命静王殿下送来这假死的药,吃下去之后不过只有一个时辰的昏迷,外人看来气息全无,像是死了一般,所以她绝对没有伤害你性命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李未央闻言,却是一怔,她看向了郭惠妃,良久没有说话。她知道,梁女官说的恐怕是真的,但她更是疑惑,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这郭惠妃为了静王,为了郭家,杀了自己才是万全之策,为什么要用这样冒险的举动呢?若是假死被清平侯夫人找到了破绽,事情透露出去,还不是要惹出天大的麻烦吗?

郭惠妃望着李未央道:“你是大嫂的爱女,我若是杀了你,她绝不会放过我,将来郭家又怎么会支持我的儿子呢?”

她这样说着,李未央却是笑了起来,在这一瞬间她却是明白了郭惠妃的心意,郭惠妃并不是为了所谓的利益关系才使用这种方法,她的更本目的还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郭家。李未央叹了口气道:“娘娘,虽然我知道你是被逼才做出这种行为,可我还是那一句话,若你早向我说,也不会闹出这么多误会来。”说着,她向赵月吩咐道:“将那清平侯夫人带过来。”

清平侯夫人还在拼命地挣扎,可是赵月那铁腕怎么能是她挣脱得开的呢?赵月硬生生地押着她跪在了郭惠妃的面前。清平侯夫人冷笑一声道:“惠妃娘娘,我早已安排了人手,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我还不回去,那人就会将一切散播出去,到时候你惠妃的清白,郭家的百年声誉可都保不住了,你为了一个侄女竟然做出这等欺瞒我的事情,可真是了不起啊!”

郭惠妃笑道:“我竟然已经做了,自然会承担这个后果,只是我没想到,嘉儿会这么快识破我的做法,算起来,也是我自己过于紧张了,否则也不会让她察觉。”说到这里,她看了李未央一眼,目光之中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在她看来,若是刚才没有被李未央发现,一切都依计行事,只怕清平侯夫人早就相信了她真的下毒去害郭嘉,在亲眼目睹了郭嘉的尸体后,她自然会交出那所谓的证据来。

李未央冷笑了一声,像是看穿了郭惠妃的想法,冷声道:“娘娘,你未免是太相信此人了,你以为她会言而有信吗?若是你真的杀了我,只怕她一来会将你和襄阳侯的旧事宣扬出去,二来她会将你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过而毒杀了我的消息告诉郭夫人,这样一来,郭家和静王元英反目,真正得利的是雍文太子和裴皇后,临安公主看到我死了,也会拍手称快,而清平侯夫人也正好能看到夺走她兄长爵位的人一败涂地,岂不是一石三鸟之计。”

郭惠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对方是奸诈的人,只是若不这样做,就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李未央望向清平侯夫人,微笑道:“再过半个时辰,郭惠妃和襄阳侯的往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可要不了半个时辰,清平侯夫人曾经和戏子有苟且的事情,也会传到清平侯耳中去,不知到时候他会作何感想,对了,当年夫人和那戏子来往之时,却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出生之期,不知清平侯会不会以为夫人所生的三个女儿之中,有两个都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呢?”

清平侯夫人闻言,面色突地变了,她厉声地道:“郭嘉!你究竟在说什么?!”

李未央轻轻地道:“我在说什么,夫人自然心中有数。”

清平侯夫人不禁勃然大怒,她的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郭嘉!你满口胡说!我哪里和什么戏子有过什么苟且!?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

李未央温和地笑道:“你就如何呢?夫人,不是我说你,既然敢做,就要敢认才是。十多年前,那天香园的红戏子秋官,的确是个美貌的郎君,你会喜欢他也不奇怪。若非有你的帮助,他又如何这么快成为一等的红角儿呢?后来,他嗓子倒了,本该落魄才是,却不知道为何发了一笔横财,自己开了戏园子,成为了戏班子的老板。我知道,他的袍下之臣很多,却没想到连夫人都禁不起他的诱惑。虽然此事已经过去多年,但若是想要寻找,却未必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清平侯夫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没又想到李未央会查到这件事,不错,她当年的确和一个戏子有过一段时间的来往,可那又如何呢?但这都要怪清平侯那段时日迷恋了一个青楼女子,日夜都不肯归家,她一时恼怒又加上寂寞才会养了个戏子。而且在上流社会的夫人之中,这种事情不是没有,不过是一场风流韵事,怎么也比不过郭惠妃和襄阳侯之间的旧事来得轰动,想到这里,她不禁咬牙道:“你要说,便去说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浑然不去理会的样子。

李未央轻声笑了起来,她看出了清平侯夫人的色厉内荏,只是,她只是淡淡地道:“夫人何必这么着急呢?等事情传到了清平侯的耳中,他暴跳如雷的时候,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啊,不着急,还有一刻钟的时候,便有人将那秋老板带到清平侯府去了。”

清平侯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当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在意,如今郭府已经没有她的立足之地,郭平和郭腾都已经不在了,没有娘家的支撑,她还指望着夫家过日子,若是连清平侯都厌憎了她,她怕是真的没有立锥之地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咬牙道:“郭嘉!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未央的面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事实上,她得到的不过是些市井传言,并不能确定清平侯夫人真的和那戏子有染,元烈提供的不过是只言片语,李未央只是用这些话来诈对方,没想到一诈便诈个正着,看来,对方的风流韵事还是存在的。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更盛道:“夫人不必焦虑,若是你安排的那人能闭上嘴巴,将你所谓的证据交出来,我自然也不会做出有损夫人清誉的事。”

清平侯夫人低下头,却是迟迟的不语,不错,她的确从那游庆丰手中取得了一些旧物,恰好可以证明郭惠妃和襄阳侯之间的感情,她原本预备着郭惠妃杀了郭嘉之后,再拿着这些旧物大肆渲染一番,好好做一番文章,让整个郭氏家族蒙羞,随后她再将郭惠妃为了掩饰旧情,谋杀自己亲侄女的事抖出去,还怕郭家和郭惠妃不反目成仇吗?

到时候,她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眼看着这两拨人斗得你死我活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中途被李未央警觉了不说,对方还捏住了自己的把柄,但是现在她自己也是骑虎难下,临安公主逼着她早点行动,若是她如今就此罢手,怕是对方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自己,良久,她也没有说自己的决定来,既不说同意也不说放弃。

李未央微微地一笑,在将要被压死的骆驼身上,又下了一根稻草:“清平侯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吧,你那温小姐也有些风流韵事。”她看了一眼清平侯夫人惊讶的面容,笑容变得十分的清冽。

而清平侯夫人也是满脸的铁青,浑身更是颤抖了起来:“你!你!你说什么?此等事情没有证据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李未央说话的声音十分的清淡,可是那其中的冷意却让人心中发寒:“我是说,温小姐和你一样,也和戏子来往得十分的密切,每隔七天便会去那庆春楼一趟,却不知道究竟是去找谁的?夫人,你说呢?”

清平侯夫人‘唰’的一下,面色僵冷如死人一般,她心中不禁深刻地怨恨起来,都是自己总是往戏院跑,才给温歌造成了坏的榜样。但是她知道,温歌虽然喜欢听戏,却绝对不敢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看样子,对方是要用这种捕风捉影的传言逼自己就犯了,然而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所谓的证据是真的,对方也可以伪造出证据……到时候怕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她自己倒是无所谓,若是温歌也牵扯进去,那可真是彻底的完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李未央微微一笑,你以为答应就完了吗?临安公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猴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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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大家总是要求每章节都死人……好可怕

小秦:只想看死人情节的,那就只看标题,哪天上面写着“XX之死”的章节再进来,别总是追问,也别总是叨叨,要知道,风太大,我听不见啊

编辑:==你还真是豁达

小秦:额,大家坚持要把此文当恐怖片来看,我也木办法的……我会坚持信念,该死人就死人,不该死人的时候,你们打死我,我也要死扛到底

☆、209 了结宿怨

等到清平侯夫人交代了一切,李未央便吩咐人将她押了下去,随后,她看向了郭惠妃,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冷淡:“娘娘,依我看,此事若要了结,你还是去见一见那位襄阳侯吧。”

郭惠妃吃了一惊,认真地在李未央的脸上看了又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李未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孩子可知道劝说她去见襄阳侯,这意味着什么?若是让人发现了,等于将整个郭家都放在火上煎烤。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样做的吧。她别过脸,淡淡地道:“嘉儿,你还年轻,不能明白此事的轻重。”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刚刚清平侯夫人所交代出来的那个人,和她手中的物件,都不是清平侯夫人可以得到的,想必是襄阳侯已经珍藏多年,若他想有所动作,早已经拿出来威胁娘娘,何必等到现在呢?所以,做出此事的,必定不是襄阳侯本人。”

郭惠妃闻言,心中一紧,不由道:“不错,定然不是他所为,依我看,恐怕和那游庆丰有关系。”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娘娘说得不错,游庆丰毕竟是襄阳侯的义子,和他十分亲近,想必对当年的旧事也略有耳闻,不过此事究竟隐秘,襄阳侯恐怕也不会对他说得十分清楚,他道听途说,或是有人存心挑拨之下,自然会对娘娘充满了恨意,光是从那一天在宴会上的表现便能看出,他是要为他义父出头。清平侯夫人手中所谓的证据便是由此人所提供,他毕竟是襄阳侯义子,要拿到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难的,想要化解此事,必定从此人身上着手。”

郭惠妃看了李未央一眼,道:“纵然如此,也不必劝我去见那襄阳侯。”

李未央笑了笑道:“娘娘误会了,他最怨恨娘娘的事情,便是襄阳侯如今病重,娘娘却不肯去探望,若是娘娘改了主意,此事便不难解决,到时候,不管是清平侯夫人,还是临安公主,都没有办法用这件事做文章了。这件事情必定会安排得十分妥当,娘娘放心就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便是父亲母亲也请娘娘保守秘密。”

李未央说这句话其实是有一定的含义的,既然她能对郭家的众人保密,那么郭惠妃就必须要对静王守口如瓶。静王毕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他不会乐于见到自己的母亲去见旧情人的,这无关乎大度与否,而在于人心,若是他一力阻止,那么这件事情恐怕不得善了。

郭惠妃听到这里,长叹一声道:“好,一切都由你去安排吧,那这清平侯夫人,又该如何处置呢。”

李未央漠然地道:“她今日里不过是因为一时有把柄捏在了我手上,等她醒过神来,意识到并无确凿证据在我手上,必定会反口,这样一来,留着此人,实在是不妥当,但若是由我们来处置,终究是不干净。”

郭惠妃闻言,不禁挑起眉道:“你说这话的意思是……”

李未央轻轻一笑,那笑容十分的和煦,仿佛青山绿水一般,让人心旷神怡,她语气却十分的冷淡:“将她捆缚起来,直接送到临安公主府去吧。”

郭惠妃闻言心头一跳:“送给临安公主,她明明和那临安公主有所勾结,你将她送去,岂不是称了她的心意?”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娘娘,临安公主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她这次让清平侯夫人威胁你不成,反倒让她泄露了秘密,你想,她会饶过对方么,只怕,清平侯夫人不死也要脱层皮了,你就等着瞧吧。”

郭惠妃闻言,却是有些不信。李未央却扬眉,吩咐一旁的梁女官道:“梁女官,请你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一封书信。”

梁女官看了郭惠妃一眼,见娘娘点头,便脚步轻快的去了,不多时,便取来了笔墨纸砚。李未央舒展了宣纸,蘸了墨,沉思片刻,便在纸上唰唰地写了数行字,随后小心地折叠起来,放入信封,柔声道:“娘娘,只要让人带着这封书信,携着清平侯夫人一起去,想必那临安公主必定会依照我所说的去做。”

郭惠妃不知道李未央在信纸上写了什么,但她信任对方,便只是点点头,道:“好,一切依你所言就是。”

李未央转身离去,就在跨出门槛的时候她突然回头道:“娘娘,今夜子时便是见面的最好时机,还请娘娘不要犹豫,赶紧准备一下吧。”

郭惠妃第二日便要离开,所以这次见面十分仓促,李未央为保万无一失,动用了旭王元烈交给她的一批力量,暗中安排好了一切。好在,那游庆丰也不是傻瓜,听到李未央传过去的消息,顿时改变了主意,答应安排好一切,让此次的见面没有后顾之忧。李未央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实际上,游庆丰最怨恨的,不过是郭惠妃到现在都不肯去看他义父一眼,他生怕义父含恨而终,为了不让他抱憾,他自然会费劲心思去完成这一次的会面。

深夜,一辆马车停在了襄阳侯府的后门,随后,几个身穿披风,用风帽遮住面孔的女子下了马车。游庆丰早已在后门口亲自守候着,他见到这一切,便迎上去低声道:“府中的一切,我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有外人在,请娘娘进府吧。”说着,他挥了个手势,便有人带着郭惠妃进去。眼看着她进去,游庆丰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李未央道:“想不到郭小姐竟会一力促成此事。”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娘娘之所以不肯和襄阳侯见面,便是怕连累家人,祸害九族,并不是全然冷酷无情,还请游公子不要误会。”

游庆丰微微凝眸,盯着李未央瞧了半天,似乎有几分不相信的样子。李未央微微一笑,显然并不在意,在她看来,游庆丰相信还是不相信,这并不重要,关键的是,此事能够圆满的了结。

在客厅之中,游庆丰命人奉了茶,随即便静静坐在一边,目光冷淡地瞧着李未央,李未央也不理会他,只是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游庆丰却突然开了口:“郭小姐,可有兴致,在后园走走?”

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却是似笑非笑,不置可否。游庆丰不再耐烦陪她默然坐着,突然站了起来,大跨步地往外走。李未央道:“游公子,现在去打扰襄阳侯和惠妃娘娘,怕是不妥当吧。”

游庆丰猛地站住了脚步,回头道:“我是要去瞧一瞧,娘娘若是说了什么刺激我义父的话,怕他承受不住。”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之中似乎还有一丝寒芒。李未央微微一笑,游庆丰的想法并不难理解,他并不相信清平侯夫人,也不相信郭惠妃,他之所以提出那些证物,一则是为了试探郭惠妃,二则是想小小的报复她一番。他可能早已预料到清平侯夫人会做出不利于郭家的事,可他却浑然不在乎。事实上,事情暴露出去,对他义父襄阳侯也没有什么好处,只不过,襄阳侯早已是垂死之人,所以,游庆丰才敢这么做。

李未央站起身道:“娘娘是什么人,我早已有所了解,可是,游公子似乎对我们充满了误会,既然你要听,我不妨便和你一起去就是了。”说着,她已经和游庆丰向外走去,赵月连忙跟上,生怕游庆丰做出对李未央不利的举动。

游庆丰冷冷一笑,快步迈出了大厅。他们两人来到一座书房,却是十分的雅致,墙上挂满了名人的字画,还有一些狂草。李未央瞧着,目光之中透出一丝惊异。却听到游庆丰微微一笑道:“我义父素来喜欢书法,只不过,他病了这么久,早已经懈怠了,这间书房,便留给了我。”说着,他轻轻转动了书架上的一个玉碗,便见到墙壁之上透出一排小洞,恰好可以看见对面房间的情形。李未央冷笑一声道:“游公子早已料到惠妃娘娘今日会来见襄阳侯,特意准备了这座房间,以作窥视之用。”

游庆丰微微一笑,却并不在意李未央说了什么。无论如何,他是不放心他义父和那女人单独相处的,万一那女子又说了什么让义父不开心的话,他立刻便会将她赶出去。他可不管对方是不是什么“娘娘”,在这襄阳侯府上,向来是他们父子两人相依为命,他早已将襄阳侯看做自己亲生父亲一样的敬重,对于伤害他唯一亲人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都绝不会放过。

此时,他已透过那小洞,向对面的房间望去。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事实上,站在她的位置,一样能够将对面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那小洞开得十分的巧妙。虽然并不大,角度却正好,能够看见对面长椅之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那形销骨立的人,李未央不禁微微的疑惑,当年这襄阳侯,可是有大都第一美男子之称,不但有潘安宋玉之美,更是文武双全,受到众多年轻闺秀的追捧和青睐。无论是容貌,还是文才武功,丝毫不逊于当今的陛下,若是没有那个意外,恐怕,如今他早已和郭惠妃成为一对璧人,而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看了游庆丰一眼,却听到对方冷冷地道:“你不必担心,我们在这里说话对面是听不见的,可他们的对话,我们却听得清楚。”李未央点了点头,却听他继续道:“我义父当年相貌十分的俊美,可是这些年来,却是忧心过甚,疾病缠身,早已瘦得皮包骨头,想必你现在十分的失望吧,说不定还会觉得他配不起你那贵妃娘娘。”李未央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此刻,听到那男子突然轻呓出声,李未央便听到了郭惠妃的叹息,那个声音清冷而悲凉,让李未央觉得心神一叹,忍不住仔细地听去。

郭惠妃淡淡地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那男子抬起头来,似乎刚刚瞧见郭惠妃,面上掠过一丝惊怔,他正是襄阳侯游夙,良久,他才说出话来:“多谢娘娘的关心,我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总算日子过得还平静。听说娘娘在宫中多受到陛下的敬重,我心里也替你感到高兴。”

郭惠妃声音似乎很低:“世人皆知,在后宫之中我的容貌并不算是最美,脾气也不好,陛下敬重我,不过是看在我郭家门楣的份上而已,你又何必取笑我呢?”

游夙淡淡地道:“这不是嘲讽。”听他口气如此的恬淡,郭惠妃有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静。

李未央看了游庆丰一眼,却见到他目光十分专注地望着对面,谨慎,防备,猜忌。李未央失笑道:“游公子不必如此紧张,他们不过是故人见面,要叙一叙旧情而已。”

游庆丰冷笑道:“若她真有心,我义父病了这么久,从未见她有只字片语传来,哪怕我派人去宫中求见于她,她也毫不留情的拒绝,若她顾念旧情,岂会如此?”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惠妃娘娘身处宫中,处境艰难,身边又是耳目众多,有些事情,她纵然想做,也是有心无力。若她真的对此事无动于衷,为何早不省亲,晚不省亲,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可见她心中,其实还是想来见襄阳侯的。”

游庆丰一怔,想了想,不得不得承认李未央说得有道理。这二十年间,郭惠妃一共只出宫三次,每一次都是有特殊的理由,若不是为了襄阳侯,他委实想不出对方为何会选择这个时机出宫。但是,他心中毕竟积怨已久,怨恨已深,难以轻易化解,只是沉默片刻,却听到郭惠妃沉默片刻道:“你的身体不是很好,要多保重。”

游夙叹息道:“我的身子骨一直就是这样,总算还能拖得几年,你别听庆丰那孩子胡说,以为我命不久矣,没有那么严重。”他这样说着,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郭惠妃心头一跳,几乎想要上前去搀扶他,可却最终站在原地没有动。

李未央看在眼里,不禁微微地叹息,若说郭惠妃对此人无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按照郭惠妃的性格,她若是不喜欢襄阳侯,不挂念着他,怎么可能冒着这样的危险来见他呢。郭家每一个人都是重情重义的,尤其,对于放在心中的人,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怀。可是,当对于家族的责任心和爱人之心放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是会选择前者而放弃了自己的感情,就像她的二哥,也是一样。

却听到游夙慢慢地道:“你处境艰难,无论如何是不该来的。”他叹息一声,口气越发沉重:“我知道,你其实对于权势名利,并不重视。只不过,身在深宫之中,想要脱身,也是绝不可能了,虽然郭家有一定的实力,可是怀恨你的人,一定还有很多,听说静王元英文武双全,十分聪慧,这样一来,他所受到的嫉恨也就更多,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我也帮不了你太多。”他的态度不像是对待旧情人,倒像是对待一个寻常的朋友。

郭惠妃却只是微微一笑:“你不必替我担心,进宫的时候你安排的那些人,现在都还忠心耿耿地跟在我身边。而且,我对荣华富贵并没有野心,不需要殚心竭虑,也不需要勾心斗角,只要安心安分守己就可以安享富贵,这样的日子,我十分满足了。”

游夙却笑了起来,显然并不相信郭惠妃所言,这些年来,他纵然不知道郭惠妃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却也知道裴皇后势大,宫中权力倾压,郭惠妃毕竟是苦苦挣扎,早已经精疲力竭,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不肯来见他。

郭惠妃看着他鬓间的青霜,语气之中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哽咽:“如今我没有什么牵挂,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所以这一回我出宫,终于还是想要来见一见你,你,可还恨我吗?”

游庆丰和李未央听到这样,面上却是说不出的复杂,两人对视一眼,游庆丰先别开了眼睛,此刻,他再也不能说郭惠妃对她的义父是毫无感情的,因为他自己也有眼睛,能看出惠妃的表情,那眉间痛彻心扉的模样,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也不能否认的。但那又如何呢?若非为了郭惠妃,义父何至于沦落至此?

游夙的声音平淡清雅,他回答道:“我从来都不曾恨过你,我们分开之时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今生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这是你的选择,只要你无悔,我有什么可以指责你的呢。这些年来我始终等着和你重逢的机会,你别笑我,有时候我连做梦,都想到你的模样,想到你当年对我说,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家族,抛弃你的父母兄长,和我一起,那时候的我,或许曾经怨怼过你,可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情了。其实,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问你一句,你可还后悔么,你回答我的都会是不后悔三个字。你是郭家的人,我早应该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本来心中就不该抱着那样的奢望。”

郭惠妃听游夙这样说着,面上不禁露出了迷茫怀念的神色,良久才叹息道:“你说得不错,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一切都只是命数而已,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既然你不肯怨恨我,那么,就好好的治病,放下心结,你的年纪并不大,将来还可以再找一个合心意的人,陪在你的身边,让她照顾你,我在宫中也能觉得心安了。”

游夙却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并不悲凉,可是在这寂静的时分听起来,却让李未央觉得心头微震,游夙的声音很清淡:“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曾经答应过你,要为你张开羽翼,遮风挡雨,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娶另一个女人。你不要误会,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怪你,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我娶了别人,却不能用待你之心待她,岂不是害了别人,这才是我终生不娶的原因,并非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你可明白么。”

在这一瞬间,李未央只觉得心头震动,她没有想到,世上还有襄阳侯这样痴情的人,被对方背叛,还一直牢牢的记着,甚至终生不娶。当对方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恨,竟然用这么清淡的语气,说着这么惊心动魄的话。郭惠妃良久没有说话,屋子里突然响起游夙越发浓重的咳嗽声,仿佛撕心裂肺。郭惠妃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搀扶住了他:“我听游公子说,你病得很重。”

游夙淡淡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病情我很清楚,不会有大碍的,你且走吧,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见你一面,我便已经很安心了。”

郭惠妃却握住他的手腕道:“你说谎,你是想要我离开,自己好安安静静的去死,是不是!”

游夙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再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和郭惠妃的对视。

他垂下头道:“我没有骗你,真的没事。”

郭惠妃却突然笑了起来,慢慢地道:“你是什么样的个性,我还不了解么,过去你说,不论多少年,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在这里等着我,可是你刚才,却有让我安心回宫,再也不要想起你的意思,若是你身体康健,或是哪怕还有一丝复原的希望,你是绝不会这么对我说的,不是么。”

李未央闻言,看了那游庆丰一眼,却见他目光之中,流露出巨大的悲痛,李未央不禁轻声地问道:“你父亲他……”

游庆丰低下眼睛,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之下映出了一丝悲伤:“太医已经说过,父亲的寿命也就在这一两天了,这才是我急于让郭惠妃来见他的原因,无论如何,我要圆了他这最后一丝心愿。”

郭惠妃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游夙抬起头看着她,双眸映着烛火,越发的流光溢彩,全然不似将死之人的暗淡,他慢慢地道:“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小姑娘,活泼开朗,又十分的害羞,不喜欢琴棋书画,天天喜欢舞刀弄枪,你还用剑指着我说,总有一天,要将我这高手打败,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我却已经虚弱得连剑都已经举不起来了。”

郭惠妃却只是不断地流下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游夙突然提高了音量:“庆丰,你不要再躲了,出来吧。”墙壁这头的李未央和游庆丰都是一惊,游夙不禁笑道:“好了,出来吧。”他这一声却是比刚才那一声更高,游庆丰不得已,转动了一下机关,只见墙壁慢慢地打开,两间屋子这才连通了起来。他大跨步地走了进去,一下子跪在长椅面前,低声地道:“父亲,请您饶恕儿子的罪过。”

游夙轻轻地叹息道:“你这个傻孩子,我早已跟你说过,不要为我去做这些事,你把惠妃娘娘逼到这里来,想必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还不快向她赔罪!”

游庆丰咬着牙齿,目光之中似有泪光,他低下头,向郭惠妃叩了一个头道:“游庆丰无礼,请娘娘恕罪。”

郭惠妃望着这一幕,却是良久没有说话,最终她叹息一声说道:“也罢,你起来吧。”事实上,她能够体会对方的心情,若是换了她,亲人被一个人害成这样,她也会不惜一切向对方报仇的,更何况,游庆丰说的也是事实,她和襄阳侯当年的却是有一段旧事,这是无论如何也湮灭不了的。

李未央走了过来,只是微微含笑,向游夙行礼道:“郭嘉见过襄阳侯。”

襄阳侯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不禁微微含笑道:“早就听说郭兄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好,果然是个好姑娘。”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过头去,看着游庆丰道:“我要你发誓,我死之后,绝对不可以做出对惠妃娘娘不利的事,否则我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的。”

游庆丰目光之中闪现出巨大的悲痛,他举起手掌,朗声道:“我游庆丰在此发誓,若是今后对惠妃娘娘做出不利的事,则千刀万剐,利剑穿心,不得好死。”

游夙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孩子,怨恨之心太重,我早已经说过……”他话还没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游庆丰着急地上前道:“父亲,都是儿子的不是,你不要生气。太医早已经嘱咐过,你不可以动怒。”然而此刻,游夙的气息已经变得微弱了,他也不拖延,坦然地道:“大限将至……我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也好放心,庆丰,有些事情,我要关照你。”

游庆丰低声道:“但凭父亲吩咐。”

游夙看了惠妃一眼,淡淡地道:“娘娘,你该回去了,我们父子俩,还有话要说。”显然,是已经下了逐客令。

郭惠妃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泪光已经渐渐消失:“好,我该走了,你好好养病吧,改日我再来看你。”她说改日再来看他的时候,李未央却觉得心头漫过一阵惋惜。她知道,这改日,是再也不会来了,一旦回宫,郭惠妃便再也没有见到襄阳侯的日子,更何况,他已经是病入膏肓之人,也不过就在这几日了。郭惠妃和李未央相携着离开了屋子,却站在台阶前,没有离开。

屋中游夙向游庆丰低声地道:“我这一生遭遇坎坷,但也全是咎由自取,与人无由,你是我的义子,希望在我死后,你可以将我的尸骨焚化成灰,一半带回故乡,但我已无颜葬在游氏的祖坟,请你将我埋在可以望见先父陵墓的山岭之上,让我可以再九泉之下可以为游氏守灵,以示我不忠不孝的罪过。”

李未央站在外面,听到里面之人这样说,不免叹息一声,她可以想见,游夙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他一生未娶,没有亲生的子嗣,这在于大都贵族而言,是断子绝孙的罪过,正是如此,他才会说自己不忠不孝。

游庆丰声音不大,却是压抑着哽咽道:“儿子不敢不从命,只是,为什么只是一半的骨灰呢?”

游夙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请你替我去做一件事情。我答应过要一辈子守着她,却是做不到了,你替我将另外一半的骨灰埋在可以望见宫门的山坡之上……”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郭惠妃转身下了台阶,不再去探寻对方究竟说什么了。

风吹起惠妃身上的披风,李未央看着她,从她的静默之中仿佛感到了一种难以压抑的悲伤。此刻,一片漆黑,只有那书房之中的烛火,散发出昏黄的光,淡淡地照着庭院里的一切。郭惠妃就这样站在那里,吹着冷风,一直一直的不说话。李未央有一瞬间,几乎以为惠妃在哭,但定睛看时,她的脸上,却没有眼泪。郭惠妃转过头,望着那间房间,仿佛要将那一切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底一般。

“娘娘,回去吧。”李未央轻声地劝说道。

今日一见,一则是解开惠妃的心结,二则是了断这段孽缘,若是此次不来,郭惠妃的心中,将永远留着这么一个毒瘤。日子久了,伤势只会不断的严重,将来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她怕是因为内疚,终究会承认。

“嘉儿,我曾经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拆散一对情侣,为什么明知道我与他情投意合,也非要逼着我进宫不可,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郭惠妃的声音,仿佛如同梦呓。

“娘娘……”李未央不禁轻声地道。

“刚才他说得不错,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除了命,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郭惠妃这样说,李未央望着对方,此刻也是无言。

如果说一个人的命数真的能逼人到这种地步,那么为什么不可以打破它呢,难道天命真的是不可更改的么?不,若是天命不可更改,她李未央早已是一抔黄土。只不过,她与郭惠妃不同,她无牵无挂无亲无故,没有忌讳,更加没有牵绊,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复仇的脚步。但是郭惠妃呢?她有家族,有责任,有不可甩脱的东西,这些是深缚在她骨子里,不可磨灭的。即便她当初选择与襄阳侯私奔,如今也依旧会后悔,因为这样一来,她会连累整个郭家。她真的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吗,恐怕也不一定吧。

郭惠妃突然转过身来,正视着她,微微一笑道:“走吧,不管怎么样,我有了这一个晚上,我很快乐,真的,一切都已经放下了。”风吹起她黑色的披风和长发,瑟瑟作响,在这一刻,她的肌肤宛如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