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微言的语气很平静,但何嬷嬷却觉得今儿的孟微言和平常不一样,面色更加恭敬:“老奴知道这个理儿,也听说了今儿大哥和王妃有了争执,可是大哥,怎么说您也是王府最要紧的人之一,难道以后日子过的还不如寿安王那边,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这个地方,还没有人敢来笑话我。”孟微言只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要进屋,见何嬷嬷还有为难神色就对何嬷嬷道:“你和小朱嬷嬷商量着,瞧瞧那些用度该省的就省,不能省的,瞧瞧还有什么可替代的。”

这可是开天辟地以来,少见的命令,毕竟不管是皇宫里也好,还是王府内也罢,这些主人们都只晓得花钱不晓得节省钱的。连穿着洗过一水的里衣都要被赞十分勤俭,这会儿真是…何嬷嬷着实无语了,但还是应是退下。

孟微言走进屋内,锦绣已经睡醒,正拥被依在床头,面上神色若有所思,看见孟微言走进,锦绣对孟微言微笑:“王妃她…”

“锦绣,你要跟我过苦日子了,怕不怕?”孟微言坐在锦绣身边,直接问出的是这样一句,锦绣倒笑了:“这叫什么苦日子?有吃有住有下人伺候,不就是少穿几件新鲜衣衫,少戴几样好首饰。我又不是出去应酬的人,在意这些做什么?再说了,就用你说的话,难道还有人敢笑话世子妃不成?”

孟微言绽开笑容:“果真我的锦绣,和我想的一样。”

“值得吗?”锦绣的笑只出现了一瞬,问出的是这么三个字。孟微言定定地看着锦绣,仿佛她是这世上的无价之宝一样。锦绣看着孟微言的眼神,当初孟微言前去刘家时候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锦绣忍不住伸手摸向孟微言:“大哥,方才我醒来,想了很多,我迁怒于你,其实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孟微言握住锦绣的手,顺势把锦绣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你迁怒于我,也是应当的,因为那是我的娘,那是…”孟微言没有把话说下去,锦绣已经了然,把他的手握紧。

孟微言摇头,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给摇去:“再说,你从一开始,就是我想要的人,如果不是我去刘家,或者你已经嫁了别的人家,以你的人品相貌,那家人必定如珠似宝地待你,而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更不会让锦元…”

提到锦元,锦绣觉得心中又有郁气升起,锦元,你希望我过的好,你希望我可以一直活下去,你还希望,希望我不会变成王妃那样的人,我会答应你,我会做到这一切。我会让她们知道,纵然有无边的荣华富贵,也有人觉得真情可贵,要好好地做一个人。

孟微言伸手接住锦绣眼中的泪,对锦绣的语气更加温柔了:“你瞧,我们两个,怎能说谁连累谁,这原本就算不清楚。锦绣,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我绝不会…”

“大哥,我信你。”锦绣抬起头,语气也变的坚定:“大哥,我爹娘答应你娶我,要的是我好好的,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是要变成为了荣华富贵就没了心的木头人。大哥,我会和你一起,告诉他们,他们的想法是错的。”

“好锦绣。”孟微言伸手把锦绣搂进怀中,感受着锦绣身体的温度,感受着她全心的信赖。锦绣靠在孟微言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胸膛之中,跳着的是一颗心,是该有温度,有热情的一颗心,而不是那样没有心,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做。以为有了权力,就可以视别人为无物的人。全忘了,心中跳着的,还是一颗心而不是别的东西。

“朱嬷嬷,你说大哥会不会很快后悔,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苦。”虽说宁王妃让朱嬷嬷去下了那样的命令,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朱嬷嬷。

“王妃也是为了大哥好,要大哥知道,王妃对大哥做了那么多的事。”朱嬷嬷这话也不晓得重复了多少遍,宁王妃叹了一声:“他都不晓得,我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倒一心怨我,我是他娘,难道还会害他?”

朱嬷嬷又应是,见宁王妃已经十分疲惫就要服侍宁王妃歇下,宁王妃突然又道:“听说大哥还去寻了王爷,也不晓得王爷和他说了什么,王爷的心啊,我从来都摸不透。”

要在原先朱嬷嬷肯定会劝宁王妃,摸不透宁王的心也没什么关系,横竖这王妃的位置是稳固的,可是这会儿,看着宁王妃那极少有过的惶恐神色,朱嬷嬷又想起初来宁王妃身边的时候,那时候宁王妃也是惶恐的,从一个举人的女儿,突然变成高高在上的亲王妃,更何况宁王身边,还有一位看起来容貌出众,性情温柔体贴的张宫人。

那时的朱嬷嬷,替宁王妃出了多少主意,看着这个会惶恐不安的少女,渐渐褪去稚嫩,变成成□□人,生下儿子,牢牢掌握宁王府的权力。而张宫人,要在生下寿安王好几年后,才在宁王三十岁那年,被宁王请旨册为次妃。

这一路走来,朱嬷柔声对宁王妃道:“王妃,您没什么好怕的,这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这个?”

“是啊,我不该怕的。”宁王妃闭上眼,面色更加疲惫,仿佛在安慰自己又仿佛在呓语。

朱嬷嬷给宁王妃盖上被子,点上安息香,缓步退出寝殿,宁王妃所居的寝殿位置颇高,朱嬷嬷站在寝殿前面看过去,仿佛能看到王府内的一切建筑。后面佛堂之中,锦绣的话又在朱嬷嬷耳边响起,我不会变成你们这样的人,我不会的。

锦元的面庞又在朱嬷嬷面前浮现,我不会做王妃的狗,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可以做。为什么会想起?明明这种事,是稀松平常的事,朱嬷嬷伸手挥舞,仿佛这样就能把这些从眼前挥掉。

、第70章

“嬷嬷,您站在这不回去,是为什么?”一个小丫鬟好奇的问,朱嬷嬷睁开眼看着小丫鬟:“我只是在想,王妃明早该用些什么早膳。”

“嬷嬷对王妃真是体贴入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嬷嬷一样。”小丫鬟一派天真,朱嬷嬷也笑了:“慢慢的,总会这样的。我去歇着了。”说着朱嬷嬷走下台阶,不再去想那些事,这样的小浪花不该打扰自己的思绪,锦元不愿意,又猜出王妃的用意,那只有去死了。至于孟微言的反应是宁王妃没想到的,但他们是亲母子,还有什么事不能解掉?

“你说,王妃把大哥的俸禄都全部送到大哥院里了?”张次妃惊讶地问着面前的嬷嬷,她的消息在这王府之中,自然没有宁王夫妇那么灵通,还是到了第二天才从自己身边的嬷嬷得知这个消息。

嬷嬷应是后才又道:“昨儿大哥惹了王妃生了好大的气,大哥从王妃那里出来之后,还又去寻了王爷,也不晓得和王爷说了什么,后来就是王妃让朱嬷嬷去大哥那边传话,说从此之后大哥的俸禄都由大哥取用,院内一切用度也由俸禄来,再不能从别处支取。次妃您说,王妃一向疼大哥入骨,怎么会下这么一道命令?再说了,大哥的那点俸禄,够什么使?”

张次妃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道:“倒是我看错了,哎,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嬷嬷听不懂张次妃的话,只继续道:“不管是福还是祸,这些都和次妃没有关系,您还不是继续过日子。”

张次妃没有接话,只是在那沉吟,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如果锦绣能够活下来,那等宁王薨逝之后,就是王府的主人。那时局面就不一样了,况且,还有那横在头上的殉葬阴影。虽说张次妃觉得这么多年下来,宁王妃又是个好面子的人,未必会把自己拿去殉葬,但这以后的事怎么说得准?这要有个万一,当然还是要先讨了锦绣的好才成。

不过既然要讨好,又要不惹宁王妃生气,这件事,还要好好谋划谋划,张次妃沉吟完了,定了主意,也就命嬷嬷退下,自己在那盘算。

第二天锦绣早早起来,往宁王妃那边去行礼问安时候,张次妃已经在宁王妃身边了。锦绣像往常一样给宁王妃行礼问安,宁王妃也像往常一样,命锦绣起来,又关切地问了几句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对张次妃笑着道:“算来,寿安王妃过门也好几个月了,要是寿安王妃有了喜,这才叫双喜临门。”

“寿安王府刚刚建好,他们还在忙着搬家呢,总要等到过些日子。”张次妃一边陪着宁王妃说笑,一边瞧着锦绣的神色,见宁王妃和锦绣之间,都看不出对彼此的不满,张次妃不由在心中叹息,果真能在这府内待久的人,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人。锦绣陪宁王妃说笑一会儿,也就告辞离开。

锦绣离开宁王妃寝殿时候,走下台阶见到有几个丫鬟内侍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隐约似乎能听到什么俸禄的话,锦绣全不放在心上,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丫鬟内侍们急忙垂手而立,不敢再议论。孟微言已经在门口等着锦绣,看见锦绣走过来,孟微言对锦绣露出微笑。锦绣把手放在孟微言手中,最要紧的,是一家子好好地在一起。

至于那些窃窃私语,他们也不敢十分过分,再说理会他们不过是中了宁王妃的计罢了。锦绣十分想的开,这所谓的窃窃私语当然很快也就消失,毕竟私下议论主人们,那是违背王府规矩的。

然而锦绣能不动如山,孟微言能不闻不问,按捺不住的却是萧玉琅,她巴不得孟微言夫妻会因为这件事吵起来,这样她才好趁虚而入,可是按照萧玉琅的观察,孟微言夫妻看起来还是那样要好,甚至孟微言每天都要来到宁王妃院子门口专门来接锦绣,那样的体贴入微,生怕宁王妃会对锦绣不利的神情,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这让萧玉琅十二万分的不满,他们怎么可以不吵架,怎么可以还那么要好,还有孟微言,竟然可以不去管宁王妃的心情,简直不是做儿子该做的。可是萧玉琅也明白,在这王府之中自己的地位就比丫鬟好了那么一点点,别看丫鬟们对自己恭恭敬敬,可这不过是出于礼仪罢了。若把这当了真,摆出主人架子,要丫鬟内侍们帮自己做点什么,那些丫鬟内侍们会直接把自己凉在一边不闻不问的。

萧玉琅一筹莫展,又不敢表现出来,看在朱嬷嬷眼中倒是个机会,于是她悄悄地让丫鬟提醒萧玉琅,这不还有一个很想讨宁王妃喜欢的王夫人?

对王夫人,萧玉琅说实话是有些看不上眼的,觉得要不是宁王妃为人太好,王夫人这样失宠的侍妾就该远远地打发了,而不是还在宁王妃身边转来转去。况且宁王妃的喜欢就那么多,给了王夫人一些,萧玉琅这边就自然少了。

因此虽然萧玉琅的目标是孟微言,但还是暗中把王夫人视为竞争对手的,不过因为萧玉琅没多少势力,也只给王夫人背地里吃了点小亏罢了。

既然有人提醒,萧玉琅也就茅塞顿开,为什么不用言语挑拨的王夫人挑衅锦绣?毕竟王夫人是宁王的正经侍妾,她言语只要不那么过分,锦绣也只有敢怒不敢言了。

萧玉琅做了决定,面上对王夫人也就更加亲热,王夫人见萧玉琅突然变了脸色,不再是刚进王府时候的名虽讨好,暗中夹枪带棒地说话,心中也很好奇,但还是和萧玉琅说上几句话。萧玉琅着意讨好亲热之下,王夫人也见萧玉琅颇得宁王妃喜欢,于是两人变的要好起来。萧玉琅见状更为高兴,算着日子,就等哪一天让锦绣在众人之中出个丑,到时传进孟微言耳中,才让孟微言知道,宁王妃平时有多护着他。

若是自己能促进孟微言和宁王妃母子和好,那就是大功一件,绝对会被宁王妃赞赏,说不定还能挤走锦绣,成为新的世子妃。想想萧玉琅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一定要成功。

只不过能经常出入宁王府的人家并不多,也只有周家林家萧家刘家这有数几家。萧玉琅当然也不能催促宁王妃去把这些人都召进来好让锦绣出丑,只能暗中等待机会而已。很快机会就来了,周五姑娘定了亲,定亲的就是上回宁王妃先看中的柳姑娘的小叔子。

柳姑娘是曾进到王府选妃最终名单的人,又得宁王妃看重,赐下一套首饰,回家之后求亲的人家不少,千挑万选后挑中的是本地名门陈家。这一次周五姑娘定给陈四爷,周夫人的意思,想着女儿在家娇养,于是进王府来求了宁王妃,说想请宁王妃把陈家的人请几个进王府,还有周家的人一起,好让陈家的人知道,周五姑娘是很得宁王妃看重的侄女。

周夫人既然开口,宁王妃也就点头答应,于是趁着府内牡丹花开,借口赏花,把以前的柳姑娘,现在的陈二奶奶还有她的婆婆陈太太,以及周夫人和周五姑娘,都请了进来,陪客的就是林大奶奶。至于锦绣和寿安王妃林氏,按说这种场合不出席也没人会说什么。不过萧玉琅想借王夫人的手给锦绣发难,于是在宁王妃面前用了不少言语,宁王妃也就命锦绣和林氏花宴作陪。

锦绣听到宁王妃派人来传的命令,眉头不由皱起来,这些日子,用孟微言的俸禄过日子,锦绣的那些衣服首饰当然就要省着些用,而这些宴会,衣服首饰若都穿过戴过,总是有些对客不礼貌。可是要让锦绣裁新衣,锦绣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孟微言走进屋内,见锦绣对着许多衣服首饰发愣,孟微言上前笑着道:“我听说母亲让你前去赏花,这也是礼仪,不去不好,想来是发愁衣服首饰。”

“是啊,这些衣衫首饰,都已穿过戴过。”锦绣指着这些衣衫有些发愁的说,孟微言倒毫不在意:“这也没什么,你瞧这件杏黄的春衫,正合适呢。再说了,你穿什么戴什么,都是世子妃,有人想要讥笑你,也要先瞧瞧有没有这个胆子。”

孟微言说的轻描淡写,锦绣也笑了:“好,就听你的,不过明儿我若在席上受了什么气,回来可要罚你。”

“除了我娘,谁敢给你…”说着孟微言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锦绣瞧一瞧孟微言,对他轻声道:“大哥,我…”

“没事,这会儿我娘也憋着一肚子气呢,我若真服软了,以后就更难开交了。”孟微言回神过来,反过来安慰锦绣,锦绣对孟微言点头。

、第71章 炮灰

孟微言已经拿起衣衫往锦绣身上比:“换上给我瞧瞧。”锦绣刚接过衣衫,吉祥走进屋里:“世子妃,厨房来说,没有粳米了,您晚上要喝的粳米粥没法做了。”

锦绣哦了一声就道:“那就换一样粥,还有,和厨房说过没有,以后的菜也少做几样。”

吉祥应是,孟微言倒笑了:“这要传出去,还真会被人笑话。”

“不是你说的吗?你身为世子,还有谁敢嘲笑你?”锦绣把孟微言方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孟微言不由失声笑了:“说的是,我倒不如你通透了。”

锦绣唇边现出一抹浅浅笑容,这算什么苦日子呢?不就是吃的穿的没有以前那么好罢了,可已经胜过天下不少人了。想起方才自己的惆怅,锦绣觉得太不应该了,丈夫这个从来都没吃过苦的人,都能过淡薄日子,自己又怕什么呢?

宁王府的牡丹花也算是十分有名的,不过能进宁王府花园赏过牡丹的人那也是有数的。被邀请前来的诸位宾客,自然个个打扮的争奇斗艳,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是牡丹艳丽,还是这些宾客的首饰衣衫更为夺目?

萧玉琅今儿陪宁王妃出来,也着意打扮了一番,身上是新裁的茜红色春衫,发上的首饰也是宁王妃赏的,最出色的是一支珠钗,那上面的珠子难得的是一色匀净,最大的一颗珠子竟有萧玉琅的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据朱嬷嬷说,这根珠钗上的珠子,是宁王妃刚嫁过来的时候,太后赏给宁王妃的一盒珠子捡出来做的,那颗最大最圆的珍珠,也是太后赏的,那年这样的大珍珠,也不过有一百颗,太后遍赏宫中后妃和各藩王妃,自己只留了二十来颗。

既然这根珠钗的来历如此珍贵,萧玉琅当然也觉得自己今日定会大发异彩,至于锦绣,萧玉琅提起这个名字都觉得牙齿在酸,她定会被孟微言发现她毫无价值。张次妃和王夫人也要陪宁王妃,看见萧玉琅打扮的时候,张次妃的眉微微一皱,没有说什么。

王夫人倒笑了:“次妃,瞧来咱们王妃真是十分喜欢萧二姑娘,连这根钗都赏了。”

“王妃的钗子不少,遇到喜欢的人赏了也是平常事,不说别的,就说王妃上个月赏给你的镶宝金簪,比这珠钗也不遑多让。”张次妃收敛心神对王夫人笑着道。王夫人不由望一眼张次妃发上,张次妃戴了一支楼阁金簪,虽没镶宝但那做工也是极其精致的,王夫人不由扶一下自己那根金簪:“王妃体贴我们,也是我们的福气。”

众人还在说笑,丫鬟已经传报锦绣来了,萧玉琅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往外瞧去,见锦绣穿了一件杏黄的春衫,发上的首饰也不算太出色,伸出手来,两边手上戴着的,只是素金镯子。萧玉琅心中更加得意,但也晓得自己身份,并不敢说什么,只是轻咳一声。

王夫人听到萧玉琅的咳嗽声,也往锦绣身上望去,这段时日,都晓得宁王妃对孟微言生了气,把孟微言的俸禄都还给他,所有花用都不能去支取,只能从俸禄中拿。王夫人也晓得这都是因为锦绣。

王夫人既想讨好宁王妃,可又碍着锦绣是世子妃,这以后的身份是不一样的。但那天萧玉琅状似无意地说过一句,就算是太子妃,也要等太子登基才是皇后呢。倒提醒了王夫人,这锦绣要成为宁王妃,也要等到宁王薨逝,况且,还要看锦绣能不能活到那时候。既然如此,为何不帮着宁王妃说上锦绣几句。

因此王夫人瞧着锦绣的打扮就对张次妃笑着道:“说起来,我们罢了,没想到世子妃年纪轻轻,倒还懂的天然去雕琢的理,打扮成这样,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不过是…”说着王夫人故意忍住笑,看着锦绣轻言细语地道:“世子妃,对不住,我一时忘情,倒想起你原先的身份来了。”

这种伎俩?锦绣微微抬眼看向在座众人,萧玉琅虽站在那里,但面上露出的得意笑容瞒不过锦绣。锦绣也笑了:“身子重了,就不想再穿那样磨人的衣衫了,再说了,这府内,什么时候听说过要靠打扮华丽安排座次了?”

王夫人神色一变,锦绣已经唤朱嬷嬷:“朱嬷嬷,记得您对王府内的规矩记得很清楚,我倒想问问,这府内什么时候有要靠打扮成什么样来安排座次?”

朱嬷嬷听到锦绣不唤别人只是唤自己,急忙上前一步对锦绣恭敬地道:“府内自然没有这样的规矩。”

锦绣又哦了一声:“那府内,可还有…”

不等锦绣把话说完,丫鬟已经传报宁王妃来了,张次妃和王夫人急忙站起身,锦绣却没站起身,只是把手往朱嬷嬷那边一送,朱嬷嬷立即会意,上前扶起锦绣,锦绣这才站起身,对着已经走出来的宁王妃恭敬地道:“儿媳身子越发重了,起来不便,还望母亲恕罪。”

“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我怎会怪你。”宁王妃看着锦绣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锦绣对宁王妃微笑:“母亲向来是慈爱的,不过正因母亲的慈爱,才会让人失了规矩。”

王夫人被锦绣这突如其来的话,说的有些害怕起来,世子妃就算是晚辈,那也是宁王妃的正经儿媳,真要论起来,能有权力处置她的,只有宁王夫妇呢。王夫人还在慌乱,就听宁王妃缓缓地道:“走吧,外面的宴席都备好了,赏花人也来了。”

锦绣当然知道这是宁王妃不愿意就此说下去的托词,但她怎能这样就被宁王妃打发,动都没动就对宁王妃道:“母亲向来都说,这府内是有规矩的。朱嬷嬷,我方才请问你的话,你还记得吗?”

朱嬷嬷已经急的额头都有汗出来了,王夫人这会儿心开始扑通乱跳起来,锦绣还是站在那里,语气平静:“朱嬷嬷可是最会处置不懂规矩的人了。”

“世子妃!”宁王妃的语气已经变的有些严厉,锦绣看着宁王妃:“母亲,难道儿媳说错了吗?儿媳从来都只敢依规矩行事。”

一口一个规矩,这是迫使自己出言处置王夫人,宁王妃看一眼王夫人,王夫人的脸色已经在变白了。锦绣却像没看到王夫人脸色的变化一样,这样的手段,如果不打回去,萧玉琅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

至于王夫人,既然这样傻乎乎地愿意被萧玉琅利用,那就先从她开始吧。锦绣唇边的笑容没有变化,轻轻地瞥了眼朱嬷嬷:“朱嬷嬷,您说是不是?”

朱嬷嬷其实一直以来都防着锦绣对自己的打击,就算有宁王妃保护着自己,但朱嬷嬷也晓得,自己和锦绣的地位差别太大了。但朱嬷嬷习惯于那些伎俩,而没有想过锦绣会动用规矩这两个字,特别是这会儿,锦绣的语气里面,虽说是在说王夫人,是在询问,但朱嬷嬷却分明听出,锦绣所指的,还有自己。

朱嬷嬷头一次感觉到锦绣的不可忽视,也是头一次有一种,也许宁王妃保不住自己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很快就从朱嬷嬷心中抹去,只对锦绣笑着道:“宴席已经好了,世子妃还是…”

“宴席已经好了,世子妃你无需纠缠。”宁王妃面上神色都快绷不住了,锦绣看向宁王妃,语气没有变化:“纠缠?母亲,您可是一直告诉我,这个府内,是有规矩的,若今儿因为违背规矩的人是母亲想要护住的人,那等到来日,岂不更被人有样学样。”

宁王妃看向锦绣,锦绣的眼神如此清澈,清澈到宁王妃咬牙,王夫人已经开始筛糠样抖起来,宁王妃深吸一口气,对朱嬷嬷道:“要怎样处置。”

“王夫人虽是王爷的侍妾,但对世子妃出言不逊,最少,也要禁足。”朱嬷嬷的语气已经有些困难,王夫人听到禁足两个字,不由恨恨地看向锦绣,锦绣哦了一声就对朱嬷嬷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呢,朱嬷嬷,原先我一直不晓得呢。”

“王妃,妾…”王夫人回神过来,急忙要给宁王妃跪下,宁王妃觉得头有些晕,但还是对王夫人道:“既如此,就禁足三个月吧。”

“王妃,妾…”王夫人还想求情,宁王妃已经一挥手,有内侍把王夫人带下去,锦绣这才对宁王妃微笑:“母亲,宴席已经齐备了,让儿媳陪您前去吧。”宁王妃垂下眼,没有管锦绣,径自往外走去。

锦绣按照规矩跟在宁王妃身后,然后才是张次妃,萧玉琅等从人。张次妃不由看向锦绣,眼神复杂,这一场争斗,宁王妃说不定不会胜利。

、第72章

萧玉琅见走在前面的锦绣虽然衣饰朴素,可是她的背挺的很直,还有随侍众人对她的恭敬,萧玉琅顿时觉得自己的着意装扮都黯然失色了。但是,自己不能输,一定要让孟微言和宁王妃母子和好,一定要让眼前这个女人,就此消失。

张次妃瞧一眼萧玉琅那布满野心的脸,不由在心底轻叹,真是自己作死都不明白在什么地方作死。

正在谈笑的宾客们听到宁王妃和锦绣来到的传报,急忙恭敬行礼迎接,宁王妃面上笑容又和原先一样,温言让众人起来,这才各自入座。

宁王妃上座,张次妃坐在宁王妃身后算是随侍,锦绣依旧坐在宁王妃左手边,右手边是今儿的主客陈二奶奶柳氏,周夫人和其余宾客,反而坐在了下面。

锦绣旁边还空着一个位子是林氏的,柳氏和锦绣也算是老相识,但锦绣一坐下之后,柳氏也往锦绣身上看去,见她的打扮是今儿在座所有的人中最朴素的,不过她曾是宁王妃看中的儿媳人选,自然不会像萧玉琅那样把心事写了满脸。

宁王妃说了几句客气话,柳氏就笑着道:“寿安王妃为何没有前来?妾原本想着,这一回不但能见世子妃,还能见到寿安王妃,当初在花园那一个月,想来甚是怀念。”

宁王妃对着柳氏就更加和气了:“当初你们还相处过,当初若…”说着宁王妃装作生生把遗憾给咽下去对柳氏笑着道:“寿安王妃原本也该来的,谁知今儿一早寿安王遣人来报,说是寿安王妃昨晚诊出有喜,寿安王担心这会儿出门劳累了不好,因此才没来。”

说着宁王妃回头对张次妃笑着道:“恭喜了。”

张次妃也微笑:“同喜同喜。”

柳氏已经站起身:“原来寿安王妃有喜了,妾等当贺一杯。”说着柳氏就端起酒杯出了席站在中间对着宁王妃行礼下去,宁王妃接过柳氏手中的酒:“当贺。”说着宁王妃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宁王妃放下酒杯时候看向锦绣,方才那么削她面子的话,就不信她还坐得住。锦绣面上笑容没变,对这个宴席,她原本也就不想应酬,只是宁王妃的话倒让她想起在家时候,秀才说过的一个故事,说有户人家,婆婆十分不喜欢儿媳,因此常当着众人的面辱骂儿媳,自以为十分得意,却不知道,儿媳嫁进了这家,那就是这家人,当着外人面折辱,其实削的是自己家面子。天下竟有这等愚妇。

没想到宁王妃,也是这样一个愚妇。锦绣又往宁王妃面上看了眼,柳氏已经又端起酒杯,对锦绣道:“听闻世子妃也有了喜,妾在此贺。”

柳氏果真是个体贴人,难怪当初宁王妃会看上她,锦绣命身后的吉祥接过酒杯,对柳氏道:“多谢。我孕中不宜饮酒,吉祥,代饮。”吉祥应是,一饮而尽。张次妃已站起身,对宁王妃笑道:“虽说都是我们的儿媳,可合席也该共贺世子妃一杯。”

说着张次妃对宁王妃深深行礼下去,张次妃站起身下席行礼,于是众人除宁王妃和锦绣都站起身离开席面,手中捧着酒杯,对宁王妃和锦绣恭敬行礼下去。张次妃这一手是宁王妃没想到的,她瞧张次妃一眼,张次妃神色依旧恭敬,迅即宁王妃想起张次妃向来都是这样小心谨慎,也许担心锦绣记恨。

因此宁王妃命人接过酒杯:“多谢。”说着宁王妃浅浅沾了沾杯中酒,把酒杯放下,众人一起喝了一杯,这才各自坐回席上。

锦绣望向萧玉琅,见她面上的震惊还没消失。既然她想,那就再让她瞧瞧何为世子妃,因此锦绣对宁王妃笑着道:“母亲有了萧二姑娘陪伴,这些日子比原先笑的也要多些。”

萧玉琅没想到锦绣会主动提起自己,如果宁王妃顺水推舟,把自己许给孟微言,那就太好了,这在大庭广众之下,料得锦绣无法推辞。

果真宁王妃含笑看着锦绣:“玉姐儿这孩子着实好,我一看见她,就想起她姐姐了,当初她姐姐…哎,不提了。”

“王妃若十分喜欢萧二姑娘,何不把萧二姑娘留下,给世子妃做个姐妹是最好不过了。”周夫人也能猜出宁王妃的性子,这话由她说出口,是最好不过了。

萧玉琅的心顿时提到心口,快答应啊,这下锦绣答应了,孟微言就无法反对了。

“舅母这话说的不错。”锦绣已经转向周夫人微笑,周夫人原本以为会等来的是锦绣的反对,还在心里想着怎么应对,谁知竟是这么一句,心中有些奇怪。

接着锦绣已经看向萧玉琅叹气:“只是转念又想,萧二姑娘样样都好,我怎还委屈她来给我当妹妹呢。”

萧玉琅差点都想把我不委屈这样的话给说出来了,锦绣又对宁王妃微笑:“母亲您想,您心爱的人必定是会给她铺上一条锦绣大道,这会儿,委屈她来给我当妹妹,那就是我没把母亲放在心上了。这等不孝的事,我是绝不敢做的。”

锦绣的最后一个字说完,宁王妃的眼这才看向锦绣,锦绣还是坐在那里,做的十分端正:“母亲认为,我说的不对?”

锦绣的反问让宁王妃有些措手不及,过了好一会儿宁王妃才开口:“你说的很对。玉姐儿的确是我很喜欢的人。”

锦绣啊了一声,双手一击:“母亲果真是很通情达理的,既然如此,那母亲自然已经为萧二姑娘在心中,品择好了良婿,也必定不是让萧二姑娘给别人做妹妹这等委屈的事。”

锦绣这完全装作无所谓的神情,让宁王妃的眉微微皱了一下,萧玉琅没想到谈话峰回路转,最后还是落在自己不能被委屈,不能给锦绣做妹妹这一点上,心中倒真有些委屈起来,大着胆子对宁王妃开口:“王妃,我…”

“萧二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吗?说出来,是谁,也好让母亲为你做主。”锦绣抢在宁王妃开口之前开口,就赌萧玉琅不敢开口说出,毕竟萧玉琅是在家中发迹之后长大的,不是那种从小生活在市井中的少女。

“世子妃说笑了,我并没有心上人。”萧玉琅下意识地反驳。锦绣笑了:“原来如此,那萧二姑娘必要好好觅得贵婿,也不会委屈了自个。”

这话似乎有别的意思,萧玉琅还在心惊胆战的想,宁王妃已经冷冷开口:“世子妃,你今儿的话,比平常似乎要多些。”

“母亲不晓得呢,我见到陈二奶奶,想起当初在花园里那一个月,觉得时光过的竟这样快,当初各自还是少女,这会儿就各自出嫁,不由又想到萧二姑娘身上,于是为她感慨,谁知话就说多了。这是儿媳的不是。”锦绣笑语嫣嫣,满口说着抱歉,宁王妃冷冷地看锦绣一眼,端起杯中酒一口饮干:“如此说来,我要多谢陈二奶奶了?”

柳氏听到自己又被牵扯进来,只觉得是无妄之灾,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柳氏也只有恭敬地对宁王妃道:“世子妃的话,妾不敢受呢。”

“没有什么敢受不敢受的,世子妃,你怀着身子,也许累了,先下去歇着吧。”宁王妃觉得,今儿让锦绣在旁边陪着,并不是个好主意,只好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锦绣巴不得要离开这里,毕竟面前这些人,锦绣都不愿去应酬,方才也不过借题发挥,告诉宁王妃和萧玉琅,想把萧玉琅给孟微言,门都没有。因此锦绣顺从地站起身,对宁王妃恭敬地道:“母亲体贴儿媳,儿媳这就告辞。”

除宁王妃外,众人都站起身,等锦绣离去,这才各自归座,众人站起身的时候,宁王妃的神色变的更加难看了。把孟微言的俸禄还回去,不让他们随意支取,倒让锦绣更加大胆了,至于儿子,好像也和自己离的越来越远了。当初就不该让儿子娶锦绣,横竖不管娶谁,那也是拢不住孟微言的心,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锦绣离开牡丹花圃,坐上小轿时候忍不住打个哈欠,吉祥跟在锦绣轿子旁边,忍不住小声嘀咕:“世子妃,您这尚未席终就出来,看在他们眼里,又要…”

“又要什么?觉得我被王妃不看重,于是想欺负你们?”锦绣的话让吉祥有些委屈,但并不敢说出来:“世子妃,这都不是很平常的吗?”

“你啊,就是这点不好,伶俐是伶俐,胆子不够大。”锦绣伸手捏一下吉祥的下巴:“我教你啊,既是世子妃的丫鬟,难道还能被人小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