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孩儿不孝,都是孩儿不孝!

我魂不守舍的走到了前厅,衣娃迎了上来,拉住我的手说了些什么,我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当终于回过神来,方才看清她关切而明亮的眼睛,才终于听到她说:“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我打起精神,微笑道:“没有。”

“没事就好,若你出事,我决不会放过耶律斜轸!即使我喜欢他!我也会为你报仇!”她说得十分干脆,我心中感动。

我看向一直站在身边,并未出声的耶律休哥,与他深邃的眼神交汇,彼此微微一笑。

我微微低下头去。

衣娃见状,笑道:“你们俩好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好吧,大哥,小妹今日暂且把花儿让给你!我先走一步了。”

她拍拍我的肩膀,潇洒离去。

我没有阻拦,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忽然想到了耶律斜珍,竟有丝说不清的无奈。

逊宁(耶律休哥字逊宁)慢慢的走近我,拉起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握,“很害怕吧,”他轻轻说道。

我微微恍惚起来,隐隐感觉到了他身上淡定的气息,忽然想到,这种感觉竟和那人的完全不同,心下蓦地一紧,暗恼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眸,见到那一如既往深沉如海的目光,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手臂环住我的腰,轻轻拉我入怀,让我靠在他胸口,道:“可恨当时我不能在你的身边。”

我默默无语,静静与他相拥。

微风吹来,似有似无的送来院中盛开的荷花香,甜甜腻腻的,我终于沉淀下了浮躁的心神,缓缓抬起了双臂,亦回抱住了他,埋首到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闷闷道:“当时我好害怕,现在想起来也很害怕,我知道,如果那时你也在场,你定会拼命保护我的。”

闻言,他抱得我更紧了些,轻轻抚摸我头发。

这一刻,我竟哭了,无声无息,竟想永远都不离开这双臂膀。

××××××

自我回来,母亲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可她下半身已经瘫痪,药石枉效。全因当初听到我的噩耗,悲伤过度所至,虽然后来我平安的消息及时传了回来,可事以至此,回天乏术。

原来那日我被耶律斜珍所救后,竟高烧三日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当时军医曾认为我可能挺不过来了,耶律斜轸急切之下,只得派了传讯官来回萧府报信,说我途中遭遇狼群,被吓至生病,生命垂危。

娘亲闻讯才会被吓得病倒。

耶律衣娃常来我这里赔着我和娘亲,每次看到她神采飞扬的提起耶律斜轸,我都只是淡淡的笑,侧耳倾听她心中的耶律斜轸。

偶尔也会想起那日杀狼的身影,时间久了,再回想起来,却已变得模糊一片。

而耶律休哥却又要出征了。出征的前一天,他再次带我来到了滂跃山,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

太阳又快落山,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增加了童话般的梦幻。天空晚霞与彩虹相互辉映,云彩变幻莫测,我与他手指相交,紧紧相握,一同看太阳西落,忽觉心口满满的,真想就这样一辈子与他相依相偎。

时间过得太快,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明亮如钩。

他的手仍握紧我的,眼中有我的倒影,鼻息亦近在咫尺,我轻轻说道:“小心。”

他点头,轻轻说道:“等我回来。”

我亦点头。

下山后,星光布满了天空。

我们同骑在一匹马上,走在回城的小路上,马儿似也知道我们不愿分开的愿望,走得极为懒散。

我仰头笑看他,问道:“你以后不打仗了,可不可以经常带我爬山?”

“只要你喜欢。”他微笑说道。

我心中一阵欢喜,又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可是你只许笑给我看。”

“嗯。”他应道。

我只觉心满意足。

“你怕不怕我离你而去?”我忽然问,有些挑衅的恶意。

“不许乱说。”他低吼。

我却忽然想逗他一逗,我故意笑道:“那日耶律斜轸救了我,我心中甚是感激,险些以身相许。”

他猛地用胳膊卡住我的脖子搂入怀中,道:“不许!”

我故意翻着白眼,吐着舌头。

他忽道:“现在我们便定下终身。”

“啥?”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低下了头,渐渐逼近,不允许我逃避。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了!

当夜……

我不说了,很丢脸的。

为啥说丢脸呢?

因为牙齿被撞出血了,那晚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就叫吻,心下不以为然,也不怎么样嘛。

耶律休哥又率军开拔,去了北方。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不过多久我都会等他回来。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耶律斜轸的信,我没有拆开看,为表自己的清白,直接拿给了衣娃。衣娃心知我喜欢的是她哥,所以当场气愤的撕了信,也没有看。

我只读耶律休哥的信,虽然那家伙说话一向很短,我知道他不善表达,每次收到信心里都甜滋滋的。因为总是埋怨他的信太短,所以回信时就写了很多的问题,一大堆的问号,逼不得已,他的信越来越长,我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第8章

娘亲的病情稳定,平静的日子从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一日,我与依娃在茶馆听书喝茶,不料,说书的讲的竟是耶律休哥,耶律休哥这次又打了胜仗,把女真部落兵先前占领的土地全部夺回来不说,听说还令他们被迫仓惶退兵一百里。说书的对耶律休哥的评价颇高,说来说去耶律休哥在他口沫横飞中,几乎变成了大英雄,大豪杰,险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我和衣娃听得直喷茶。

我俩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料,那说书者口气一转,竟开始说起了耶律休哥的生辰年龄,尚未婚配和家世背景等,一时间,茶馆里的女子们都坐立不安起来。说书的退下,茶馆里仍议论纷纷,大家开始各聊各的,我旁边一桌也是坐着两个女子,金钗布裙,想来也是哪家的小姐,只是我和衣娃从没见过。

其中一个红衣女子看侧脸颇为娟秀可人,说道:“听说耶律休哥和萧家的一位小姐过往甚密。”我一听,这不说我吗?立刻八卦的竖起了耳朵,衣娃冲着我眨眨眼睛,也凝神静听起来!

另一个背对我的女子接口道:“萧家女子几代都与耶律家结亲,而且萧家现在权顷朝野,耶律休哥若要巩固朝中地位娶萧家女子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听说这一代萧家几个女儿中除了当今皇后娘娘就属自幼被称为神童有过目不忘之能的萧花儿最受萧丞相宠爱,相比这待字闺中的小花儿定叫耶律家尚未婚配的几位贵公子费尽心思的讨好了,娶到此女子就如娶到了权势、地位、还有美人,怎不争个天翻地覆。”我一怔,眼看衣娃就欲怒而起身了,我忙拉住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计较,不料,那女子轻轻一叹又道:“女子自古以来对男人来说只是工具,生官的工具,巩固地位的工具,甚至还是产下子嗣的工具,越是生在地位尊贵之家越是身不由主,哪有什么真情真爱,一切不过是男人追求富贵权力的牺牲品罢了。耶律休哥生在王室,地位尊贵,哪里会有什么真心,不过是为了巩固地位……”

哐!衣娃终于再也按耐不住重重把茶碗摔在了桌上,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我眼看衣娃发怒了,立刻拉起她的手臂出了茶馆,我不想衣娃尴尬的上去,去不打自招我就是那个她口中耶律修哥的工具。

衣娃很是生气,边走还边用眼睛瞪着那个女子,我也好奇是什么女子,回首一看,竟是一怔,那女子面貌煞是美貌,眉眼冷傲,隐隐透出高贵。我暗暗奇怪,此女子为何我从没见过?

回去的路上,衣娃行走如风,我知道她在生气,虽然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过毕竟那女子不了解我和耶律休哥自幼青梅竹马的感情,我在衣娃后面跟着,故意大声笑道:“有什么生气的,你哥到底对我是不是真心,只有我明白就好,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了解吧?再说嘴长在人家身上,说什么我们也管不着,你就当她嫉妒我好了!哈哈,你不觉得她言语中充满了嫉妒的酸味吗?”

衣娃猛地定住脚步,回头说道:“就是!她知道什么!我们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和哥哥相爱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她满嘴胡说八道!肯定是自己得不到幸福,才故意这么说你!”

我眼睛闪闪亮亮,重重的点下头去,笑道:“当然!逊宁喜不喜欢我,我们自己知道就好!”

衣娃忽地一笑,一下子放下了所有的怒气,她一向如此,情绪变化来去如风,拉住我的手,一路上高高兴兴的又说起了耶律休哥打了多少胜仗和说书先生讲的夸张的话……

这些日子,除了那个小插曲,一切都还不错。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我已及笄,我的及笄礼,简单而隆重。虽然父亲和大哥因西南战事紧张,先后被调离京城去与耶律斜轸会合,可我的及笄礼是皇后亲自过问的,或许因为当年姐姐大婚时我没少出力吧,我的及笄礼是由大娘亲自操办,事事得宜。那一日,母亲含泪欣慰的为我结发带了木簪,说终于等到我成年了。

唯一的遗憾是耶律兄妹没能参加我的及笄礼,痴情的衣娃千里奔夫,随父亲和我大哥萧目朗一同去了西南耶律斜轸的大营,大胆的去追求她的爱情。

我越来越佩服她的勇敢,也越来越希望她和耶律斜轸能够在一起。

而哥哥萧目朗的执念也一直没变,大哥赤裸裸的喜欢凡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相信耶律斜轸也一定知道,此去三人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局面,我唯有祝福。

冬季,今年的冬天尤为寒冷,娘亲体弱,又在我及笄礼上着了凉,最近一直不好。

我亲自为她抓药、熬药,晚上睡在母亲寝房的外间,为娘亲守夜,或许是心中忧虑太重,我一直睡不好,夜晚不停做梦,很乱的梦,醒来后却一点也记不起做了些什么。

这日,侍侯母亲睡了,我出门来到院中稍稍透气。

夜色晴朗,我站在月色下,望着冬夜的星光,想着耶律休哥,想起了滂跃山顶我俩相依相偎,想起了那一个不怎么值得怀念的吻,一丝甜蜜涌上了心头,心中迅速被思念填满,快过年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年前赶回来……

希望他平安归来,我在月下殷殷期盼。

天气越来越冷,几场大雪过后,娘亲感病情欲重,还感染了风寒,我担心不已,京城有名的大夫全部被我找来会诊,可母亲的病情就是不见好转,我进宫求皇后姐姐命太医给娘亲医治,姐姐破例派了太医来看。

可太医的一句话犹如晴空霹雳,让我如置冰窖!

娘亲挨不到过年!

……

娘亲果然没有挨到过年。

我像是失了心般,任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守在娘亲的灵位前四天四夜不吃不喝。最终昏倒在灵前,醒来时看到的是阿月的泪光和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乌里珍的担忧,还有铜镜中自己的憔悴。

娘亲病故的消息十天后才传至爹爹耳中,可他没有回来悼念。

我知道我和娘都远远不如江山社稷在爹心目中的地位。

年前娘亲安然下葬,我忽然觉得什么都没了意义。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看着偌大的房屋,竟害怕这里的安静,害怕这里的孤单,我越发思念耶律休哥,多想他此刻能陪在我身边。

耶律休哥也得知我娘亲病故的消息,可是他也不能赶回,只是送来了一封信。嘱咐我不要太悲伤,信中说他会尽快结束战事赶回来看我。

他和爹爹是同样的人,我知道。

可心中仍止不住的黯然。忽然想到当日茶楼那个陌生女子的话,女人难道真的只是男人的工具吗?

明天就过年了,我一个人独坐在酒楼的角落,要过年了,酒楼也清冷下来。看着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的赶着回家,每个人面上都带着满足而急切神情,他们是赶着回家吧?

我透过窗口怔怔的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街上来往的行人渐渐稀少,三三两两,酒楼已无人再进来,都回家过年去了吧,我的心口一阵冰凉,竟不知此刻该何去何从。我拿起已经冷掉的烈酒,灌入口中。那种辣气,让我难受,可越难受我的心似乎越能好受些。我一杯一杯的饮入,似乎不醉不罢休。

我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楼,细细的雪丝迎面而来,我举起手心,雪花落入随即消失。我茫然抬头,该往哪里走?……

我跌跌撞撞的靠墙走着,迎面碰到一个瘦小的乞儿坐在屋檐下躲着雪,他衣不蔽体,瑟缩在墙边,前面拢着个火正在取暖。

看见他,我突然泪如雨下。

他的娘亲呢?能陪伴他一同过年的娘亲呢?

不在了,不在了……

所以没人和他一起过年,什么都没有,他就只有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天孤单的一个人……

我摇晃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狼狈坐下,倚靠在墙边,轻轻的说:“我陪你一起过年。”

我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送给他,他惊讶的不敢接过,我塞到他怀里,他看着怀里的银子,惊讶得几乎忘记了呼吸。隐约中听到他呢喃道:“好多的银子啊……”

我闭上了眼睛,窝在墙角,感受不到寒冷也感受不到冰凉,已没有任何感觉了。只对他轻轻的说道:“我们都没有娘亲了,我们一起过年吧。”

夜渐渐的暗了,雪依旧未停,乞儿靠近我取暖,我脱下身上的狐裘覆在了他的身上。

街上偶尔走过一两个人,奇怪的看着我和小乞丐。

有人丢下了一两枚铜钱后,匆忙离去。

远远的,街口出现了一匹黑色骏马,马上那人一袭黑色裘衣,头戴狐皮帽,脚踏鹿皮靴,紧握缰绳的手指上戴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绯色玛瑙戒子。骏马恰停在我和小乞丐面前,我闻声愣愣的望着马蹄发了呆。

他跨下黑马,我茫然抬首看他……只见他修长的身形立于地,薄唇紧闭,狭长的双眼注视着我,我心下一阵恍惚,莫名的对他有种熟悉感。

他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酒葫芦,走到我身边坐下,不言不语,只静静的饮着,

天渐渐黑了下去,有人在大街上放起了烟花,孩童们嬉闹追逐而过……似乎,新年来了。

次日天明,我已头昏脚软,我病了,我知道。

我把头埋在膝盖中,小乞儿推了推我,细细弱弱的说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天亮了。”身边的男子忽然开口。声音中透着深而冷的沉稳,令人心绪沉定,他继续道:“再坏的事情总是会过去的,人始终要面对的是明天,而非昨日。”

我忍住头痛,抬起头茫然注视着他,一股深深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微微簇起双眉,思考着在哪里见过他……

“八年未见,看来你过得并不好。”他低声说道。

八年……

我搜索着记忆。

八年前……

在过年前,也是大雪纷飞的季节,那个衣不蔽体的男孩,那个被人贩子鞭打的男孩。

“韩子谦……”我想起了他,同时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屑道:“你偷了我的长命金锁,快还来。”那长命金锁可是我满月时母亲为我带在上的,图的是长命百岁之意,没想到那一年却被他偷了去,至今仍令我耿耿于怀。

“韩子谦……”他淡淡重复道,“韩子谦已死,我是饶,今后你就叫我饶。”

“饶?”……“还我的金锁来。”

“……”

是饶送我回的萧府。

我刚入萧府侧门,阿月和乌里珍便迎了上来,她们容颜憔悴,想来等了我许久吧。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奴婢担心死了。”乌里珍边奔过来边埋怨着。

听到她的声音,我心里温暖了许多。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道。

“小姐……”我这句道歉忽然让她们红了双眼,阿月哽咽着:“小姐没有对不起阿月,是阿月对不起小姐,没有照顾好夫人。”

“不是。”我摇头,别过脸去,看到她哭,我也想哭,我本想忍回去的,却被她一下子抱住,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乌里珍也在一旁抽泣。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们不再流泪,这才发现,与我一同进门的饶不知在何时已然离开了,地上放着他留给我的风寒药。他没有特意去买过药,新年里也没有药铺会开,那么这药定是他早已买好的,难道他早就想到我会生病吗?我不禁暗暗疑惑。

我苦笑,他是想回报当年的恩情吗?或许他明知萧府不缺这些药,可还是事先为我准备好了,昨日的相遇定非偶然。但不管怎样,此刻我虽手软脚软,头痛欲裂,心情却平静了很多,似乎想发泄的都已发泄了,该承受的,该去面对的,也能坦然去面对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望大门口,他的身影闪过我的思绪,饶……你是谁?

第二日午时刚过,我刚喝下药,刚想睡一会儿,就被门外的嘈杂声惊醒了,似乎有外人闯入了我的院中,我穿衣下床,推门而望……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他骑马横冲直撞的奔入我的院落,鲁莽无礼,大胆至极!还有他的那匹马,和他一个样,一副桀骜不逊的德行,鼻孔朝上噗噗的喷气,四蹄狂踏!

乍见他,心像是被倒了一锅热油般,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

半年未见,他比从前更加沉稳了。

他跃下马来,大踏步走向了我。我竟一时怔愣在当地,不躲也不避,犹如做梦一样看着他像我走来,那一刻,他在我眼中竟似发了光。

我立在门边不能动弹,任他把我拥入怀中,气息狂肆地喷在我耳颈。

“我只能在这里停留一柱香的时间。”他喘息着说道,似赶的很急,他松开了怀抱,却仍紧抓住我的肩膀,低头看着我。

我低下头去,耳边蓦地燥热起来,似无法承受他炙热的鼻息,却也无法挣脱他的钳制,只得无奈道:“你不想活了,这时候来这里……”

他无所畏惧的笑了笑,注视我的眸光异常明亮,回道:“不怕!”

他说得简单,而我却心知这‘不怕’二字说得有多简单。

他忽然捏住了我的脸颊,道:“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不是想我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