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入宫面见皇太后。

迎着初春的尘露,我座上了轿子,轿子摇摇晃晃,天气微凉,我拥住自己,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见到皇太后时,她方下朝,见她入内,我起身施礼,她笑着向我走来,将我扶起,温言道:“妹妹身体都好了吗?”

我道:“托姐姐福,都好了。”

她道:“文殊奴(耶律隆绪的辽名)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他听人说,你十四岁便上战场退狼群,破巫术,对你甚是钦佩,一直嚷着说要与你亲近。”

我笑了笑,淡淡道:“姐姐,妹妹病已经好了,时间也耽搁了许久,该启程去西夏了。”

皇太后闻言笑容微滞,道:“妹妹,你此番自外游历归来,的确变了很多。”她拉着我一同坐了下来,道:“你自幼便与旁人不同,当年,逊宁(耶律休哥字逊宁)负你,你仍能谈笑面对,而今,韩隐(耶律斜珍字韩隐)对你痴心一片,你也可以坦然放下。”闻言,我苦笑,却听她继续道:“同是女人,姐姐知你心理苦,却也更加敬佩你,不是什么人对感情都可以提得起放得下的,尤其是女人,更纠缠与情爱,但你不同,你从来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从不须他人为你操心,爹爹与哀家对你都很放心。你此去西夏,万水千山,或许从此再也不能回故土,但姐姐在此发誓,有你在西夏为后的一日,有哀家和文殊奴在辽国的一日,西夏与辽国必同心协力,共御外敌,永不反目。”

她握紧了我的手,目光温柔坚定,含着和煦的笑,我强迫自己笑了笑,不知为何,面对她的目光,我的坚强不堪一击,苦涩竟在这一刻蔓延至了全身,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轻唤了一声:“姐姐。”

她拥我入怀,轻轻拍着我的背。

我哽咽道:“瞒住耶律斜珍。”

姐姐郑重点了点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如果这一次他再追来,我……我会疯,我一定会疯……只有他,放不下。他的名字,一生一世,如影随形。

我泪如雨下:“不要让他知道,一定不要……”

第27章

就在耶律斜珍离开的第三日,我便启程上路,这一次,轻车简从,西夏使节一路催促,车队急赶,直奔西夏。

初春,天气转暖,冰雪消融。

十日后,我们已距西夏不足两日路程。

正午,送亲的队伍停下来休息,其它人正在准备午膳,我也下了车,靠站着看着他们忙碌。

蓝天下,苍鹰在天际自由翱翔,看着来时路,我心理空空的。

乌里珍就站在我身边,忍不住第无数次问道:“小姐,你真的决定去西夏,嫁给那个皇帝为妃?”

我微笑,道:“已经快到西夏了。”

闻言,她似乎有些沮丧,道:“我们只要进了西夏,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我心中一涩,轻声道:“是啊,再也回不来了。”

“那,耶律大王,小姐你真的,真的……”她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我坦然道:“真的。”

她一惊,复又黯然。

就在这时,远处烟尘四起,有一队骑兵正向此地赶来,待靠得近了,众人方才看清,是附近大营的一队巡视骑兵,看见此处草原上有炊烟,便过来一探,双方交涉后,骑兵离去。

入夜,露重。

我躺在帐中,乌里珍就在旁边,早已睡熟,我却辗转无法入眠,隐隐听到萧声,声音低沉悲凉,伤心难抑,似在怀念故人。西夏人擅长琵琶、萧、笛等乐器,以前我在西夏的那段时日里也常听人吹奏,而今入夜,箫声忧伤,正触动了我的心事,我心下一阵凄然,再也睡不着,便轻轻起身出了营帐寻了箫声而去。

有人负责守夜,正在外巡视,见了我忙上前询问,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他们便走了。

这时,箫声已断,想必吹箫之人也去休息了。我便断了寻他的念头。

天空繁星点点,我拥住自己,明明身体已经被风吹冷,却不愿回帐,这片星空,这片土地,还有这风,这味道,都是熟悉的,还有两日,我便远离了这片故土,有生之年,或许再也不能踏足。

这时,忽见脚下有一个人影,心惊之下蓦地抬头去看,竟意外看到了他。

耶律休哥。

他怎么来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此。乍一见,竟不知该怎样面对。我僵硬的笑了笑,就着月光,看到他神色复杂,他轻声问道:“真的要去?”

我没有犹豫,默默点了点头。

良久,他都没有说话。

我缓缓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他突然将我搂入怀中,我气息一窒,却听他道:“他留不住你,那我呢?”

闻言,我全身僵住。耶律休哥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耶律斜珍。

我犹豫着抬起手臂,却在将要碰到他的背时颓然放下,我不能留恋,也没有资格留恋。

我轻声道:“对不起。”话音刚落,心中一片苦涩,有些事,惊人的相似,两年多前,他拥我在怀,对我说这一句,而今,竟换成了我对他说这一句。

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他抱紧我,沉声道:“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到。”

我摇了摇头。沉默,但坚定。

一大早,有人发现昨晚巡夜之人莫名其妙的昏睡在帐篷旁,众人大惊,查看四下是否出了什么状况,一阵子切皆正常,便忐忑的上了路。

而后两天,始终有队人马在远处跟随,西夏使节派人上去探听,说是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得知公主远嫁西夏,特来派人护送。

可就在我们接近西夏疆域时,有信使突然骑马赶来,拦下了我们的队伍。信使说有信一定要亲自交与我手中。我接过了信,当场拆开来看,见是耶律休哥的字迹,上面只有两个字:珍重。

这一次,我们一行人顺利进入了西夏疆域,鄂尔多斯草原。

西夏使节终于放下了一路紧绷的神色,也开始和其它人说笑了。而我却恰恰相反,越发的沉默寡言。

行不到一日,我们便看到了驻扎在边界的西夏大军,马车渐渐接近,我的心越来越紧绷。

终于,马车嘎然而止,车帘被挑起,我一抬眼,便看到了他。

同时,他也看到了我,却一脸淡漠,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众人跪了一地,乌里珍第一眼看到他,瞠目结舌。

我下了车,依礼对他行叩拜大礼,他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他看了一眼西夏使节,道:“你做得很好,赏十两金,封礼部司马。”

闻言,西夏使节再次匍匐于地,大声谢恩。

李继迁却不屑一顾,转身而去,其它人小心的跟在后面,乌里珍扶着我也跟在后面。

那一天,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由始至终也只看了我一眼。他对我很冷淡,但不能对我现在的头衔“公主”失礼,所以我住的很好,服侍的奴仆也很多,刚在帐中休息一会儿,营中将领便依次前来拜见,我一一见过

傍晚,使节前来通知我,明日我们便启程赶回西夏京都兴庆。f

三日后,我们便到了兴庆,三日内,我没私下见过李继迁一次。d

我直接住进他的后宫,奴仆更多,但这后宫已不像当初只我一人。这半年里,他纳了两个妃子,一个是宁妃,一个是静妃。

当日,我便见到了这两人,宁妃艳丽,言谈举止光芒四射,静妃娴雅,人如其名,温而甜美,我见犹怜。

她们前来拜见我,对我这个异国的和亲公主不知怀了怎样的心情,轻蔑,敌意还是好奇?或许兼而有之。

表面相谈甚欢,实则各怀鬼胎,她们的礼物我收了,并回了礼物,她们对我熟悉西夏语很奇怪,我解释说,我很仰慕西夏文化,她们便笑。笑得很和煦,可我却想冷笑,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日子还算过得平静,宋国正在屯兵屯粮,修生养息,等待时机再站,辽国正处国殇,不宜大规模动兵,西夏江上易主,也不适合开战,这一年,竟最为平静。

十几天过去了,李继迁派人送来了几次礼物,却一次也未召见过我。西夏官员,该见的我都见了。这几日也渐渐闲了下来。我打发了跟随我来西夏的辽兵,让他们提早反归故里。只留乌里珍一人。从此,辽语,除了在乌里珍口中能听到,便再也听不到了。

听说,李继迁正在准备我与他的大婚,可我竟似个局外人,除了知道要嫁给他,其它的竟什么也不知道。

我很久没有弹过琵琶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弹

西夏女子擅长琵琶,宁妃和静妃都会弹奏,而且弹得极好。

每天,李继迁轮流召寝她二人,她二人时常为李继迁弹奏琵琶,而我住的地方恰好离李继迁的寝宫不远,夜半,琵琶之音悠悠传来,令我辗转难眠。

乌里珍听见琵琶声,也知道是谁在弹奏,所谓何意,时常会担忧的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并不解释。

我心中所想,乌里珍并不知道。听到她们弹奏的曲子,我柔肠百结,我知道,这是他在折磨我。那几首曲子,均是我所做,曾经在他夜半批阅奏章时,我陪在他身边弹给他听的。想不到,他竟全部记得,一音不差。

乌里珍见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很是气愤,忍不住埋怨道:“晚上不睡觉,总弹什么琵琶,这个西夏皇帝真是个怪人。”

闻言,我哭笑不得。

又过了三天,一夜春雨过后,宫中桃花争相开放。很美。

宁妃所住的宁德殿,桃花满园,听闻李继迁一早便被请去赏花,乌里珍从宫女口里听说这件事后,很是愤愤不平,因自我住进西夏皇宫,李继迁一次也没来看过我,乌里珍说我身为辽国公主,皇太后的亲妹妹,他竟敢这么怠慢我,就是怠慢了辽国,她越想越为我不平,说到激动处,竟忍不住提起了北院大王耶律斜珍,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心便是一痛。乌里珍说我明明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答应来西夏和亲,她戳中了我的痛处,我喝斥道:“住口!”乌里珍一惊,也知自己失言,闷闷的闭上了嘴。

那一天,乌里珍奇怪的消失不见了,一直到夜晚也未回来。

我四下派人寻找也不见她的踪影,越发感觉事情不妙,情急之下,去找了李继迁。

我见到他时,他正在批阅奏章,原本已有奴才通传过,但我进去的时候,他并未抬头看我,直到我请安施礼,他方才抬头。

他神色冷漠,我轻皱了皱眉头,在他的目光下,心忽然乱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的冷漠,心是拧着的,总觉得很委屈,我突然转身就走,却被他叫住:“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侧过了身,不去看他,却也没有背对着他,我本来只想说,乌里珍不见了,让他帮我派人寻找。可话一出口,声音竟是焦急而哽咽的,我只道:“乌里珍不见了……”听见自己软弱委屈的声音,后半句竟再也说不下去。我怔在那里,突然转身向外奔去,可未奔出殿门已被他拽住,我身形顿住,蓦地转身,对他大喊道:“乌里珍不见了,你快帮我派人找找。”

他一把将我拽入怀里,这一刻,我竟哭了。b

我抱住他,像是一个受惊的孩子,哭着道:“乌里珍不见了。我找不到她,哪里都找不到。”

他柔声道:“我帮你找。”言罢,对外大喊道:“来人!”

侍卫见容急忙入内,他道:“速派人寻找公主的侍婢乌里珍。寻到马上来报。”

见容道:“是,陛下。”大步出了殿去。

他抱了我一会儿,我止住了哭声,放开他,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拽住,拥在怀里,我挣扎,却被他按住,我哽咽道:“我要出去找她,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他道:“你留在这里,见容很快能把她找回来,信我。”

我望着他,从他的目光中,突然找回了失去的力量和理智,渐渐镇定下来,轻嗯了一声。

他一直抱着我不放,我坐在他腿上,靠着他的肩膀,竟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他气息吹拂在我耳际,不言不语,渐渐的蕴暖了我的心

乌里珍很快被找到了,但却已是一具尸体,昨夜雨大,她今日被我训斥一番后,心情不好去了后面的池塘,池塘边有泥,非常湿滑,她被发现时,已经失足落水多时。看着她的尸体,我目无焦距,她是唯一一个留在我身边的亲人了,可连她也离我而去了。我最害怕亲人离我而去,但偏偏,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下我一人。我看着乌里珍浮肿的尸体,不哭亦不语,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直到被他强行带走。

一连几日,我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一连几日,李继迁与我寸步不离。

李继迁命人厚葬乌里珍,可我总觉得亏欠她太多,便求他派人护送她的尸骨回了辽国,我知道,即便是死,她也肯定希望能葬在家乡的土地上。

自那日后。李继迁一反常态,每日下了早朝,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我,去哪里都会带着我,就连去巡视大营,我的马车都跟在他的马后。晚上也硬要将我留在他的寝宫,与他同塌而眠。

时光流逝,转眼数日。

我对男女之事并不是一无所知,但毕竟从未有过,这些天下来,我已经知道自己再也逃不过,便定下心来坦然面对,毕竟,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人生中的第一次总是充满了神秘和幻想,但真正经历了,才知道,迷失之外还有失去的空落。但它换来的东西,却是值得的。

那一晚,他看到我的落红,搂着我的力道几乎让我窒息,还记得朦胧之间,他在我耳畔的呢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那一晚之后,他宠我宠到了极致。

他对我的宠,渐渐令我担忧起来。

据我所知,宁妃是兵部长史宁威征的妹妹,静妃却是侍卫见容的表妹,二人出身名门,颇有来历。他独宠我一人,对他不利,对我也不利,其中厉害关系,我自幼耳濡目染,心知肚明。我心理建设了很久,终于寻得一晚,在满足他之后,见他高兴,温言软语的开口劝他宠幸其它二妃,不料,他听后嗤之以鼻,言道:“我以前从未宠幸过她们,以后也不会宠幸。这些与你无关,你不必杞人忧天。”

闻言,我哑口无言,原来前段时间弹琵琶真的是不睡觉的啊。

看到我惊讶的样子,他玩味一笑,手指留连在我颊边,暧昧笑道:“你忘了?我曾经说过,不是什么女人我都会碰的。”言罢,他又欺压了上来,我推拒着,却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一边被他欺负,一边心理暗道:不是不想,是不能吧?有心理障碍。想到此,不知为何,总有那么一点窃喜。不料被他看穿,他道:“窃笑什么呢?告诉你,我不是不能,是不想!”明显的欲盖弥彰,我忙点头,道:“是,是,是不……”他突然吻住了我。我再无力抗衡,被他一路欺负到底。

以前在书上读过一个词,看到的时候,会脸红,之后,想都不敢想,而今却是我的真实写照,那个词叫“夜夜春宵。”

一天天这样过去,竟渐渐开始觉得被他这样宠着,很幸福。我想留住这份幸福,这一次,我要珍惜,不再随波逐流也不再任性逃避。

 

一生一世不再分开(结局)

他是第一个我想取悦的男人,我想跟上他的脚步,我想让自己幸福。因为这里只有他,是我最终的依靠。

他其实很好被取悦,只要我肯花些心思,只要他知道我在为他花心思,便会十分高兴。

军国大事我不能帮他什么,冲锋陷阵带兵打仗我也不行,但为了他,我开始学习厨艺,开始学习酿酒,也开始关心西夏的国事。

我学东西比常人要快,只要看过一遍,便会记得,做菜的火候和刀功一开始并不好,但很快也就熟练了,我做的糖醋鱼他最喜欢吃,偶尔闲暇时还带着着便衣去城郊的小河边去垂钓,倒也惬意。

我第一次钓鱼实在兴奋,鱼儿一上钩就用力的提杆,非常大力的把鱼杆从头顶上甩了出去,跟在身边的奴才门一阵惊呼,我跑过去一看,就看见挂着鱼勾上的鱼摔昏在了草堆里,一阵阵“哎呀。”不知如何是好,惹得他大笑。

酿酒是门很深的学问,不是看几遍就能学会的,而且很耗时间,我第一次酿酒颇费了些功夫和时日,酿成之后非常兴奋的拿去给李继迁品尝,他眉角眼梢全是笑意,拿过酒杯就尝了一口,尝过之后,轻皱了下眉,而后笑着对我说:“爱妃辛苦了,很不错。”我当时很得意,喜滋滋的也尝了一口,立刻面容扭曲,这酒竟是酸的,还不是普通的酸,而是非常非常的酸。他看着我呲牙咧嘴的样子大笑,气得我扑上去咬他,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从一开始的挣扎,渐渐变成了耳鬓厮磨。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这一年恐怕是三国十年中最为平静的一年。

秋,九月初八,便是我与李继迁的大婚之日。

准备了这许多日,大婚所有事务,李继迁均亲自与我过目,西夏有很多习俗与辽国不同,我不懂的,他便耐心的为我解答,我开始还仔细认真的听和看,后来事情实在琐碎繁杂,我便一扫而过,大婚之日要注意的东西太多,我虽有过目不忘之能,熟悉下来也觉万分疲惫,他每次都哄着我看完全部,看着他的样子,我暗觉好笑,心中溢满了幸福和甜蜜。

凤冠霞帔,早在半月前做好,还记得那日,李继迁亲自将凤冠霞帔拿到我面前,让我试穿,眼里的宠爱和期许,令我羞赧却又觉甜蜜。

那晚,缠绵过后,我靠在他的胸口,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发,爱恋,溢满胸口,那一刻,我一辈子也不想再离开他。

期间,想起耶律斜珍,想起过往种种,忍不住发呆,如今一切都已过去了,不知现下他身处何处,过得如何?临行前,姐姐允诺不会让他知道我去西夏,但纸怎能包得住火,如今,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也应该看到我留给他的信,一封告诉他,我爱的是李继迁,一封让他不要再对我痴心妄想,不要阻碍我的信。不知他看后会怎样,如今心底却隐隐希望他恨我,或许,他恨我总好过他放不下我。

我与李继迁大婚前夕,各国使节前来祝贺,宋、辽、回鹘,回纥、吐蕃等国均有使臣前来,宋国名为祝贺,实则却心怀叵测,辽国是我族人自不必说,爹爹和姐姐均有书信和重礼运来西夏,虽不能在身边,我也算风光出嫁,李继迁对辽国使节非常亲切,我以为万事圆满,却未料到,自己早已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李继迁宠我,远不止是想和辽国联盟抗宋,他是真心喜欢我,我一直这么认为,我以为自己很重要,而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我才清楚我太高估了自己。

大婚前夕,李继迁出宫去了北部大营巡视,当晚未回,因他不在,我觉的自己住在他的寝宫实在不妥,那一晚,我便睡在自己的寝宫内。

熟睡中,我忽觉有人唤我,那声音,那语调,令我突然睁开了双眼,竟赫然看见床边坐着一人,耶律斜珍!

我突然坐起,看着他,昏昏沉沉,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言语,恍惚中抬起手,触感温热,仿佛再真实不过,我怔怔的看着他,忍不住红了双眼,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突然紧紧抱住了我,就在这时,我方觉不对,这是真的,这不是梦!而这个地方亦不是我的寝宫,这个念头震住了我,此时此刻我应睡在大内的寝宫之中,我怎么会在这里?耶律斜珍为什么会在我面前?我尚未来得及问他,这时,房外一阵混乱,火光闪烁似被人包围了起来,火把映在门窗之上,张牙舞爪,耶律斜珍目光一紧,道:“我们中计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撞开,侍卫长见容持剑先行闯了进来,随后而入的赫然是李继迁。

 他的铠甲未去,看似刚从兵营回来。

我此刻方才意识到我正衣衫不整,还被耶律斜珍护在身边!耶律斜珍此番来西夏,我事先并不知情,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为什么现下又是这种情况,我脑海中一片混乱。

李继迁眼中布满了杀气,耶律斜珍却将我紧护在身前,此种行为更加激怒了李继迁,他抽出腰间长剑,神情肃杀,目光中有种我从未见过的疯狂。

我悚然而惊,顾不得现下的狼狈,推开耶律斜珍跳下床来,挡在他二人中间,李继迁的眼神冰冷刺骨,似要刺穿我的脊背,我却仍将身体挺得笔直,转身大声对耶律斜珍道:“耶律斜珍,没想到你是如此的卑鄙无耻之人,枉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并引你为友,你竟趁我睡下买通宫里的奴才将我迷倒带出宫来意图不轨!我知你对我一直念念不忘,但我早就亲口告诉过你,我爱的是他,不是你!”

耶律斜珍的眼神瞬息万变,沉声道:“你真的爱他?”

我咬紧牙关,大声回道:“你不要在自作多情了!”我突然挥起手臂,啪的一掌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收回手时,掌心的火辣麻木,几乎令我咬碎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