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美景有人欣喜满满有人却是兴致缺缺,此刻的白锦衣身处喧嚣繁华心中的孤独却如同一味中药在慢慢煎熬,苦涩难言,一想到府中那人对自己毫不在意,无情无爱,难以回避心绪中的潮起潮落,想而不得的苦楚滞胀满胸,深思游离满堂之外。

王府里花灯沿路高挂,侍卫却是戒备森严。

小七一番动作后悄悄来到地牢边上,耐心等候片刻,半炉香功夫,松竹园方向一声炸裂,地牢旁三个方向的守卫被这爆炸声惊得一呆,小七等待的正是此时,铁流星迅疾出手,一枚紧跟前面一枚撞击出强烈的火光,那几名侍卫双目顿时刺痛,眼前一片白花花,看不清任何光景。

小七迅速绕道地牢另一边,那里刚刚其实也发生了一起小小的爆炸,只不过松竹园的爆炸声势大得掩盖了它,花无意已经出了地牢站在爆炸口破开的地方等她,小七拉上他迅速蹿过梅林来到溪边。

"快,把气囊戴上,这个软管含在口中呼吸,潜在水底,千万不要露出水面,顺流而下,一个时辰以后你就会出府,出了水面就是河口,然后逆河而上去太白居,白锦衣一定猜不到的。"

"小七,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我不能离开胶州,你快走,护卫一会就要全府搜查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一起走!"花无意眼神中尽是恳切,"白锦衣心狠手辣你放走了我他必不会放过你。"

小七神色一顿,肃声说到,"这是我的事,花无意,我是不会和一个圣教的人在一起的,今日救你不过是全盛了你我往日的情谊,从今日起我们再无瓜葛。",说完一把按了他下水,掠身朝松竹园奔去。

白锦衣在那台上心中百味陈杂再无心听乐,嘱付了墨玉留场应酬,自己走下台后沿着百姓的甬道心不在焉地走在人堆里,看着四周人潮涌动,欢声笑语,心中难言寂寥。

"老板,给我一个七星追月灯。"说话的是个一身布衣的中年男子,衣着贫寒但浆洗得倒是干净整洁。

"哟,是李一啊,今年又来买这款啊?"那老板探头一看原来是熟人。

"是啊,老板,自从我买了你的七星追月灯追到我家娘子,这些年我们夫妻都是和和美美的,我现在是年年到你家来买呢。"那布衣男子身边偎依着一位体态丰盈的女子娇嗔一笑,接了老板递过来的花灯,两人甜甜蜜蜜。

白锦衣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再看那七星追月花灯,的确精巧美伦,心一动,身已发,右手一挥那花灯已经隔空而起,稳稳落在他的手中。

那老板还未来得及反映,只看到摊上花灯嗖地一声落于远处白衣公子手中,伸手指着他刚想惊呼,眼前忽然一名劲瘦男子立于眼前,虽衣饰普通双目却炯炯有神,随手抛出一枚金豆子于摊上,"这是花灯的钱。"等那老板低头捡起金豆子,再一抬头那给金子的劲瘦男子和远处拎了他七星追月花灯的白衣男子早已无影无踪,心头疑惑不解,嘴上低喃,"金子啊,真是出手阔错啊,那花灯哪儿值这金子。"还想出声,摊前已是又有男女聚集看花灯,便也不再理会刚刚的事,一心介绍花灯给客人了。

白锦衣提着花灯远远看着王府一派暖洋洋的灯火不由脚下加快步伐,身后侍卫看今日王爷似乎兴致不错,竟是弃了软轿步行,便也不再打扰远远跟在他身后。

刚行至王府西侧墙,不想府中竟是传来一声炸响,白锦衣脚步一顿,是松竹园的方向,"你们速速包围府门,王府内不能走出一人。"

身后的侍卫领了他的命令快速在王府往部署。白锦衣刚想进门往松竹园的防卫掠去,忽然眼前浮现午时阳光下小七双足踩水坐于水边的模样,心下陡然一沉,忽然折了方向直往东面奔去,那里是府中溪水流出与胶河相会之处。

花无意潜在溪底含着气囊管子一路顺水而下,胸前伤口阵阵刺痛却掩不住心头惆怅,水中的他眼前迷茫着的全是鬼地沙漠百花洲中的场景,他们屋顶并肩喝酒看星,正午树影下静静看书,水桶中背后运功------

水道一直揣揣,气囊渐渐干瘪,忽然水流一下变得急切起来,视野也忽然开阔了,应该是到了胶河口了。气囊中已经完全干瘪他再也憋不住了,猛地冲出水面,还没来得及环视四周,领口已是被人一把拎起,"趴"的一声跌在河岸。

"白锦衣。"花无意看清那人大吃一惊,"你早知道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以为小七救他的计划早被白锦衣知晓,却不知,白锦衣看到河口处露出水面的人只有花无意一人时,心中的怒气终是略略平了些,他想若是出逃的是小七和花无意两人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将他们两人扒皮抽筋,看着眼前人像个落水狗一样瘫软在地上他懒洋洋地问,"怎么小七没有陪你一起逃走?"

"你个卑鄙小人拿捏了小七什么把柄让她困在你身边,强人所难算什么英雄?"花无意吐出几口水,狠狠出言。

"我白锦衣是堂堂大燕王爷何需争英雄的头衔,倒是你,花无意,靠一个女人救你。"

花无意闻言心头大惊,"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子的?"

"她当然是女子,温香软玉得很。"白锦衣显着洋洋得意之态,此话一出花无意面色顿变,他一直在想小七不愿离开胶州的原因,原来竟是因为白锦衣。

看着白锦衣因他面色凄惨得意的面容,忽然想到小七那日在戈壁上,黄老道暗示她自己对他有意,她清冷坚决说到,"我小七此生一无所有,唯有一心必定坚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说出此话时,他正隐在书架阴影中看着她面容清冷决意,他终是默默离去。心念一转,他明白了,自己才是白锦衣拿捏小七的把柄,小七不会对任何男子动心她孤绝独傲却又恩怨分明,虽对自己无心,但总归是有些情谊的,一定是因为自己,想到这里他心中悲喜交加,再一想,刚刚离开时小七所说的是不能离开胶州而非王府,"不,她绝不会因你的淫威屈服,你得了她的身也休想得到她的心。"

"无论是身是心她都是我白锦衣的,容不得任何人窥视。"白锦衣迅疾出手,玉露凝指功一出,花无意双手筋脉寸断。

花无意一声痛呼,狼狈瘫倒在地,微风鼓袖,他竟是连提起双手的知觉都没了,就这样仰身注视着白锦衣,恨不能食其肉,"白锦衣,我与小七相识多年更是日夜相伴,她刚刚发育之时我就与她浴桶日日相对,更是亲手推拿她全身筋络,哼,温香软玉我比你更懂。"

此言一出,白锦衣再难自持,一想到小七赤身裸体袒露在他眼底,心中怒意翻天,名剑骤然出鞘,一个健步上前,"本王一剑劈了你!"花无意心神聚散,一片宁静,迎着纯钧来势,闭目静候,那剑却在面上骤停,白锦衣俯身冷笑,"想死,没那么容易,本王定要你生不如死。"出手激点他身上多处穴道,他再难动弹分毫。

花无意睁眼看他面上一愣,白锦衣如此怒意之下竟是没有上当一剑杀了他,看来他如今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来人。"身后忽然凸现一人跪地听命,正是花灯摊前付金豆子的那名劲瘦汉子,"将他偷偷运回府里,另行关押,任何人不得靠近,我要他好好活着,等着看我白锦衣抱得美人归的那天。"

直到那两人消失在夜色中,白锦衣依旧伫立河边,弦月西斜,松柏苍蔼,有什么惊动了夜枭,凄厉一声长鸣,扑楞消失在夜幕里。他慢慢转身拾起河边草丛中放着的七星追月花灯一步步走入夜色。

王府里已经恢复宁静,地牢犯人逃走,上官重罚了看守地牢的那三名侍卫,但公主安然无恙,他如释重负,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护公主的安全,虽两处炸裂一看便知是小七的火药所为但因着并无小七在场的证据,又因王爷先前的警告,在王爷未归之前他决定按兵不动。

"王爷,属下领罪,地牢犯人出逃。"白锦衣一回府上上官就跪地请罪。

"一会自去领刑。"

"是。"上官应声却并未起身退下。

"还有事?"

"府中两处炸声似是小七的火药所为,此人孤僻难驯,王爷又------"上官一脸忧色直视王爷,不想话未尽已被打断,"我的私事何时需要你来提点",见上官有了惧色低头不语,这才淡淡问了句,"小七在哪儿?"

"回了寝殿。"

白锦衣再不停留,提着花灯径直去了寝殿。

元宵节(二)

第二十七章元宵节(二)

小七在西厢沐浴,暗暗猜度不知道花无意有没有按照她说的躲进太白居,今晚是元宵佳节,城内此刻人流最多,白锦衣应该不会全城大肆搜捕的。又一想还好自己利用油灯引线将炸药爆炸时间算好沿着溪流送去了松竹园,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了不在场证据白锦衣也不能奈何。

一番梳洗完毕回到内室,有些微微意外,白锦衣竟然在,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回府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塌边那盏花灯。

"王爷可要沐浴?"白锦衣向来从府外归来一定要沐浴,不知不觉中竟对他的习惯已是习惯。

白锦衣闻言面上一柔,转身去汤池,临出内室头也不回地说了声,"花灯给你的。"

小七这才看到塌边有一盏花灯,想来元宵节都是要有花灯的,并未在意,又看天色似乎尚早,便坐在塌边细细擦拭着匕首。白锦衣沐浴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的场景,花灯静燃,那人一脸平和,认真的神情,忽然这样的元宵佳节之夜不失岁月静好,本想质问她花无意出逃一事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张嘴说了句自己一出口就后悔的话,"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最想要的还有什么,肯定是离他远远的,过潇洒自由的日子。

果然。

"我想要的王爷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吗?不过是好好活着,不再有杀戮和束缚,平安度日。"小七头也不抬地回说。

暖意的灯光从她的面颊投洒过来,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折出晃动的光影,一片一片反透在她灵秀洁净的脸庞上,那偶尔闪出的眸光似有一种宝光流转的璀璨之芒。

"我白锦衣有生之年定会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给你一个清平安逸的一世。"

小七手下一顿,抬眼看他,面前的人一双欲语还休的明亮凤眼,轩眉舒展,仿若一尊浓郁华丽的神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白锦衣此刻也小心看她的眉眼,竟一丝烟尘味都没有,仿佛刚刚广场和王府中的一切喧嚣嘈杂都是海天之隔,唯眼前的此人拥有永恒的静谧与安定。

"不要离开我身边,我已再离不开你。"心中久藏的情绪终是化作这一句恳切。

小七看着他双眸深情潮涌,语气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讨好之意,心中惊涛骇浪,他终于不再掩藏直接喧出于口,逼她直面以对。

小七默默站起又伏地跪下,"王爷,小七知道王爷是做大事的人,磨枪枥马要天下一统,还百姓一个安乐盛事,污雪山,圣教,这些都是王爷要去解决的大事,而我小七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对天下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只想苟且偷生,过------"

"够了,"不想白锦衣全身寒气凌凌,一把打断她的话,拽了她推之塌边,"你不就是想说,我白锦衣肩上负着天下芸芸众生,而你不想陪我一起受着?我虽有此负担,但我也享有他人所不能得的尊贵和权势,你想偏安一隅安稳度日也要看我放不放。"

"你这又是何苦,凭你白锦衣还看不透人间情爱不过朝之露水,我既无心你又何苦紧逼,非得鱼死网破你才要罢手吗?"白锦衣薄唇紧抿,小七很清楚这是他雷霆震怒的前兆,言词中已近似哀求。

"睡觉!"不想白锦衣忽然平静下来,不再看她一眼,转身掀了锦被就睡。

第二日一早,有侍卫来通知她去王爷书房议事,小七估计应该是为着护送公主上京的事。

果然是此事。

众人皆知眼下大燕和圣教是水火不容,圣教被逼至绝境,此次必是倾巢而出,孤注一掷。

上官提议不如索性由此次护送公主的事将潜伏在大燕的圣教中人引出免除后患,白锦衣似是也很赞同,只是还未有详尽的计策。书房中的气氛便有些凝滞。

她到的时候书房除了有几个王爷亲近的护卫统领还有久未露面的兰襟,小七点头向她示意。上官却不再开口,眼中对她似有防备。墨玉公子想是已经出发也没见到他人。

小七看到书桌上摊开的大燕地形图,心念一动,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白锦衣,为他所察,于是点了她回话,问她此次护送公主去燕京可有什么好的障眼法。她想想还是说自己有个想法但并不成熟,想同兰襟和上官私下再商榷。不想上官确是爱理不理地瞟了她一眼。她想估计上官是因着昨天放跑花无意的事情对自己已是心有芥蒂了。

"现在说吧,你有什么计划?"其它人已经退下,书房中只剩下白锦衣,上官,兰襟和她四个人。

"我的计划不仅可以将公主护住,还能将潜伏再大燕的圣教中人引出一网打尽!"她顿顿,吸了口气说,"不过我有个条件。"

"先说计划。"白锦衣星眉一拧,先前小七不想说计划他本以为是因为那花长老说王府中也有圣教的奸细她不想透露计划,不想竟是她还知道收敛,谈条件没有当着府中众多统领的面,留下兰襟和上官一是为着计划另一个怕是为了逼他到时候履行条件让他两个属下作见证。他心中已能猜到她所要的条件。

小七想想,即使将计划说出没有自己他们也难得实施,便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上官和兰襟均是眼前一亮,白锦衣却是脸色铁青等着她说条件。

"将公主安全送到燕京我要王爷保证还我自由,任我在大燕生活,从此我和王府再无瓜葛。"两人双眼直视,眼中波涛骇浪,另两人心中俱是忐忑,均不敢出声。

"既然你执意如此本王便不再强人所难,但要等到燕京中公主和皇帝大婚。"

"好。"小七神情平淡却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心中是有多么欢欣,离去的步伐都带着欢快和轻盈,看得身后白衣胜雪的人心中却是苦涩和无奈。

"上官,你看小七此计如何?"

"此计甚妙,计中计,一箭双雕,只是小七先前救走地牢中囚禁的圣教中人,此次真会和我们一心引出圣教的人歼灭吗?"上官问到。

"先前那人对他有救命之恩。"白锦衣不想多做解释,也并没有告知二人那逃出去的人仍旧被抓回了正囚禁在府内。

"小七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何况她一心想离开王爷势力过平常日子。"兰襟倒是十分相信小七。

"她既然无心留在王爷身边王爷也无需介怀------"上官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劝慰王爷一番只是话还未尽,白锦衣就打断他淡淡叫他退下。

"兰襟,你此次往那边透露点,但为避免引起怀疑只说得含糊些。"

"是,王爷,属下只说,车队确却有公主但车中人并非公主。"

"如此甚好。",看兰襟欲言又止,说到,"你还想说什么?"

"王爷,您真的要放小七离开?"兰襟说完赶紧低头请罪,王爷一向不喜欢任何人关心他的私事。

"本王要的东西何时没有得到过,她既然想要自由我便给她,迟早她会乖乖回到本王身边的。"

大燕燕京皇城慈宁宫,大燕年轻的皇帝闵皇携皇后顾氏陪着其生母王太后用晚膳。

今日帝后双双于慈宁宫用膳,故慈宁宫殿此刻灯火通明,花灯锦簇,宫人低头躬身唱诺,小太监穿梭不息地上菜递盏。

半刻后内室中只得三人围着圆桌静聚。

王太后还不到不惑之年,生得丰满,性情平和,浑身透着端庄祥和的气质,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满头的珠钗在花灯下耀出夺目的光芒,"皇儿,如今大燕国泰民安百姓富足,边疆战事也是捷报频传,想你父皇在天之灵也是欣慰的。"她忆起先皇俊美威严的音容就不得不想到另一个人,大燕摄政王白锦衣,"你皇叔什么时候回燕京?"

"母后,皇叔说他过些日子闲些了就回京。"皇帝虽年纪轻轻但因着从小跟着其皇叔长大学了些冷面的气质,只是长相上随了其母有些慈眉善目,但这些年皇位上的历练倒生出些威严肃穆之气来。他身边的皇后顾氏虽比他还长一岁但因着面容清秀反而看上去倒还小些,顾氏是先皇太傅嫡亲长孙女,在其家族熏陶下知书达理,自幼颇有才名,因其婚事是摄政王白锦衣钦点的所以对他心中也颇为感激,于是说到,"母后,皇叔的未央宫臣妾一直着宫人时时打理,皇叔回宫随时都是好的。"

未央宫处于皇宫东面四周皆是皇子居所,属于东宫范畴,是白锦衣十岁时先帝赐予的宫殿,取福泽绵长不尽之意,即使是成年后也一直居住于此,可见先皇对其珍爱程度。

"恩,你是个好的,自大婚以来你打理后宫诸多事务样样尽心尽力,当年你们皇叔向我说起选你为后时就说你是个聪明能干的,果然。"

"皇叔看人看事一向精准。"闵皇夹了块人参鸭放入皇后的碗碟中,皇后顾氏莞尔一笑,王太后看着帝后和和美美也是笑容满面,多年的寡居生活让她心性宽和,万事皆透,对朝堂上的事她一向不会过问半句,每日在后宫赏花抚琴,皇帝和皇后不时会来看望,日子倒也自在宽慰。

一顿晚膳吃的三人皆是心满意足,因是饭后也就并未坐步辇而选择消食散心,刚出慈宁宫便遇到匆匆赶来的尚明公主。

尚明公主算是皇帝的皇姐,七八岁时失去生母,而那时刚好摄政王将现在的皇帝五岁的白闵带到身边亲自教养,王太后便将其带到她的宫中抚养。只是这尚明公主前几年出嫁刚没两年便死了驸马又不肯再嫁便一直在这宫中住了下来。

"尚明叩见皇帝皇后。"她轻盈一拜即刻起身,帝后并未怪罪却是笑笑,"去看母后?"

"是啊,我每日都要陪母后说说话儿呢。"

皇后微微一笑,闵皇只轻声说到"去吧!"便携了皇后继续前行,两人一路轻声细言,临到凤坤宫宫门前,忽然见到从自己承明殿方向急匆匆跑来一个太监,近前一看确是承明殿的人,凑耳细报一番,闵皇便歉意地说今日怕是有政事要处理不能留宿凤坤宫,皇后一听忙道政事要紧,闵皇笑着辞了皇后便坐了步辇赶回承明殿。

承明殿书房,闵皇赶忙拆开密信,细细看了两遍点燃烧尽成灰,面上尽是庄重之色,又命贴身太监王宝拿了令牌出宫请人,直到深夜,承明殿的书房都是灯火通明。

布局(一)

第二十八章布局(一)

令上官十分意外的是小七不仅能看得懂行军图还会制图,白锦衣看着倒显得对她的此项才能并不意外,其实当初兰襟将小七离开留下的制钢和黑火药的锦帛呈上,他打开细锦帛亦是惊讶,上面无论是材料的锻炼配方和制作工艺皆是当世无人所及的,那时他就揣测小七的上一世绝不是过去,而是将来,准确地说,她来自未来的世界。

小七根据大燕地图重新制了一张行路图,特殊的符号布满了整张地图,细细标注了一路上善于设伏的地点。这正是她上一世的老本行。刺杀伏击,她早已是行家。

白锦衣招手,她不得不走到书桌旁边,他不满地瞪视,她心到书房中这么多人他应该有所顾忌只好再近前到了他身侧,呼吸间都能闻到他身上清雅的冰雪之气。

"过来给大家解说解说。"白锦衣示意她到桌前面向大家,自己退后一步到她的右后侧。

小七不再多想,看着众人细细解说上燕京途中的每一处适合设伏地段,以及最适合的反伏击方法,几个江湖人的领头人听得津津有味,眼神中透露出的钦佩愈甚。

起先他们均觉得王爷对小七颇为倚重皆因小七公子模样俊俏,还以为真如传言所说,王爷与小七间暧昧的情绪流转。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王爷如今的年岁早已过弱冠之年,太后和闵皇几次提议为其纳妃皆被推拒,妾侍听闻倒是前一年在北齐青州纳过,可连舞姬都不愿蓄养,也从未听说王爷对哪位女子有所青睐,众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如今看来王爷对小七公子的厚爱确是因为此人内有乾坤。

小七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种种眼光,一丝不苟细说每一步计划,面上一片肃然,心中却是将白锦衣诅咒千遍万遍,原因无它,只因后腰上那只慢慢抚摸的手。她想不到白锦衣人前堂堂冷漠威严的摄政王,竟然当着整个书房的下属对自己做这样的小动作,只是堂上所有人均在书桌对面没人察觉他们两人的异样,她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得咬碎了银牙往自己肚里吞。

却不知靠窗的兰襟已瞧出些端倪,虽心中惊讶过后是苦涩却仍掩不住面上的潮红,头愈发地低了。

白锦衣瞟了一眼她,专心看着眼前小七在解说,要不是微弱可查的咬齿动作,他几乎看不出她的隐忍,再看眼前人的耳廓却是红得透紫,心中暗爽,手上沿着身前人纤细的腰肢更用力地抚摸揉捏,渐渐下滑至臀。

感觉这人愈发放肆,小七心头大怒,加快语速说完燕京城外最后一站的部署,身体往左侧跳闪一步,对着白锦衣怒目问到,"王爷可还满意?"一语双关。

白锦衣若无其事收回手,"尚可,辛苦了!"也是一语双关地说到,斜着眼睨视了她一眼,这人心情正愉悦着呢。

最后商议将那些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编为三组,第一组只要得到地点边早早直接赶往最近的可能伏击点,若是有对方伏击以求一击即中,一网打尽,若没有则在附近观察只要得到信号立即回师,与稍稍滞后出发的第三组回合两面夹击,第二组将在那可能的伏击地点退出口设伏,若是没有伏击将迅速得到下一个伏击地点的讯息,依次类推,三组循环轮替。

下午小七又找来王爷亲卫中军械工匠细细说了行军弩的设计,到了次日上官来告知小七要的东西制好了让她验收。那工匠不愧是军中器械机关制作高手,仅凭小七的描绘就能将现在的行军弩制出个七八分来。小七端看半天又亲自试了试,最后提议将那弩道设计成钢珠大小的圆槽,那工匠还有些疑惑不想上官却说道,"王爷刚刚看这弩时竟然和你说的一样,他说你定会将弩道改为圆形。"

小七不语,心里琢磨白锦衣是不是从上次松竹园的爆炸看出的端倪。

等改好后当着白锦衣和上官的面放了一颗她自制的霹雳弹,扳动机关一送,远处林中顿时一声炸声并伴着一阵烟雾,上官惊讶不已,"竟有如此之远。"

不怪上官惊讶,这弩的射程竟有两百米多了,古代一般的弓箭即使是再精良射程也不过是一百多米。

小七记得前世的教官说过古代蒙古人的骨灵长弓,它是用兽骨制成的,外加烤胶等等,它拉开的力是80斤,射程超过了160米,而至于中原的重弩,拉力超过200斤,射程甚至可以达到250米以上,可以射穿3层熟牛皮,相当于在30m处射穿10mm厚的钢装甲。

但现在她没有时间顾着这些,她要赶制霹雳弹,以前为炸虎门关采集的那些硝石硫黄等材料都还在。又找了总管领了些迷魂香和蔓陀萝花,闹羊花等原料加入配方中。

她带了几个熟手准备连夜赶制。

白锦衣看着对面空着的榻也是无心安寝,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制弹的现场,就那么看着那人忙碌直至更深露重。

熬了几天霹雳弹做了两百多颗,工匠赶制的的行军弩也有三四十把了,还有一些小巧机关。

这些天最忙的除了小七和上官外就数府中的兰德总管了,此次他虽并不随军出发而是留守王府,但需要准备太多的路上用品了,小七给开出的物件清单就是慢慢三页纸章。

他一拿到手就先给王爷过目了,食物还好说,王爷的亲卫出行一向是自备食物的,无非是难咽下些,但大量的甘草水,且是一壶一壶装备,如此光水就要单独拉一车。

"王爷,这水可以在野外随时汲取啊?圣教总不能将整条河流整个湖水变成毒水吧?"兰总管不解地问,他并不如其他人对王爷有些惧意,他算是王爷早逝的生母娘家人,早年便随女主人入宫做了贴身太监,女主人难产过世后便一直在小主人白锦衣身边伺候,算来也是看着白锦衣长大的老人。是以白锦衣对他万事皆亲和几分。

白锦衣并不意外,而是问到,"可还记得小七先前管你要过些什么?"

"很多迷魂香和蔓陀萝花,闹羊花。"兰总管想想说到,"这些都是上官来亲取的。"刚一说完忽然想到这些均是制迷烟的配料,那甘草性平,味甘,有解毒、祛痰、止痛、解痉等功效,更何况物件清单里要求给每个护卫配含有薄荷叶的夹棉面巾(口罩)。

他看着王爷似是等他自己相通的神色,心头顿时敞亮了,"此举甚是妥当周全,王爷,属下现在懂了,是属下愚钝了!"临走前走说到,"王爷,小七小小年纪,处事竟是如此缜密!"

白锦衣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头微叹,"还小小年纪?只怕两世加在一起她比你还要年长吧!"

却不知白锦衣这句话还真是冤枉了小七。

出发的前一天小七从王爷三千银甲军中挑出十几人身材略矮小的,一一将面容易容成女子的清秀样貌,又将那公主萧紫衣易容成兰襟的模样。轮到给兰襟易容的时候,小七边画眉边说,"这一路除了公主你和王爷都是一直待在马车里。"说着深深看了一眼兰襟,对方眼神闪亮一下又随即黯淡,"那又如何。"小七本想提示她好好把握机会想想终于没有说出口。

"将她易成本王的模样!"白锦衣白衣身影陡显,"既然要李代桃僵就来个更彻底的。"

小七听他一说虽然觉得如此安排却是更高明些,但心中却有些失望,因为如此一来,白锦衣怕是要融进护卫队中而不会和兰襟待在马车上了,估摸刚刚对兰襟的话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对着白锦衣的脸为兰襟易容,每看向白锦衣的面容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她都时一阵头皮发麻,终于好了的时候她刚要大松一口气,白锦衣忽然轻飘飘来了句,"轮到本王了。"说着仰起面庞看着小七。

"王爷也要易成他人吗?"小七大感意外,白锦衣向来爱惜羽毛又岂容别人对他的容貌进行修改装饰呢,"王爷想易容成谁?"

"随意。不要让人发现又要留有破绽。"小七抬起的手顿了顿,对他的意图一下子明了,白锦衣这是要拿他自己当对方刺客的指路明灯。

他面若白玉高高扬起,如剑的双眉斜飞入鬓,狭长的凤目深邃若渊,直挺的鼻梁仿若雕刻而成,淡粉的双唇自然地透着冷漠的寒意,小七深吸一口气,拿了捻眉的捻子走上近前,手上再不迟疑,迅速修眉画眼。

眼前人全神贯注于手下的五官细节,温热之气就在面上,淡淡的幽香就在鼻端,带着暖意的手指在他面上春风般拂过,白锦衣只觉得四下骤宁,心头甜丝,仿佛自己是她手下的锦缎悄然织就,只待时光荏苒,缓缓展露所有的纹理。

"还请王爷闭眼!"小七实在受不住他如此近距离□裸的目光。

他一闭上眼,没有了他的潋滟目光仿佛四周的光亮一下也暗淡了下来,她心中倒是安然了,手上再没有细微的颤动,食指飞纷上下,在五官中穿梭。

铜镜拿上来的时候白锦衣发现镜中人已是个粗眉大眼的黑汉子,唯留脖子上的皮肤白皙凝脂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回想刚刚那些易容成女子的男护卫,小七都是将脖子和双手都细细修饰过了的,甚至喉结都处理得不易看出,心下已是满意,走到外间一看易容成兰襟的公主还在,伸手便摘了她腕上的铜铃进了内室挂到正在易容的小七腕上,"本王就在你身边,轻易不要出手。"

他这是要将刺客注意力悉数引至小七身上,小七第一想到的还不是自己成了诱饵,而是他这是要在这上燕京的一路上都与自己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