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震怕沈复真的公然寻找苏锦。

徐文马上去安排。

这晚萧震夜不能寐,沈复也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年轻时候的苏锦,与白日里在宫中见过的阿彻。阿彻,他居然有个儿子,已经十岁的儿子。想起父子初见,阿彻发白的小脸与颤抖的身体,沈复抬手,蒙住眼睛。

有什么从他眼角滚落下来。

他不知道,如果那年他知道苏锦有了孩子,他一定不会离开。

沈复没有挨家挨户地找苏锦,连萧震都明白的道理,他又怎会不懂,他只派人去留意金陵新开的铺子,看看有没有一家苏记包子铺。十年未见,沈复不确定苏锦变成了什么样,但他记得十年前的苏锦最大的愿望便是开家属于她自己的包子铺,这也是目前他找她的唯一线索。

至于阿彻,沈复虽然在宫中做事,却没有机会见到三皇子,每当他去乾清殿面圣,沈复都希望会偶遇儿子,可阿彻大概在刻意回避他,从未出现。

九月初七,苏锦的新铺子一切准备就绪,特意挑了晌午的吉时开张了,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足足一刻钟,铺子廊檐上挂着崭新黑漆描金的牌匾,阿贵专门找一位以书法闻名小巷的老秀才题了“苏记”两个大字。

这边阵势太大,沈复派来的人见苏记里面主要卖包子与粥,觉得这就是主子要找的人,悄悄打听到苏记东家的住处,然后立即回沈府等着了。

傍晚沈复回来,就得到了这个好消息!

他匆匆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家常秋袍,一个人骑马前往葫芦巷。日薄西山,晚风徐徐,沈复坐在马上,忽然体会到一种久违的、少年时才感受过的悸动,沈复甚至记起了他与苏锦的第一次约会,去赴约的路上,他便如此时这样,迫不及待。

马蹄哒哒,沈复终于来到了“苏宅”外。

亲眼确定苏锦住在外头,沈复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如果苏锦对萧震有意,她为何不去侯府住?苏锦的确喜欢魁梧有力气的男人,但她当年那么期待当秀才娘子,骨子里还是喜欢他这样的书生吧?

沈复找到了一丝信心,现在他是首辅了,朝臣第一人,只要苏锦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沈复上前叩门。

门房出来了,见门外站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门房疑道:“你是?”

沈复浅笑:“请转告苏太太,就说故人沈云亭求见。”

苏锦正在陪女儿吃晚饭,明天阿满就要生辰了,苏锦亲手为女儿做了长寿面。

阿满早就会用筷子了,挑了一柱面,嘟着小嘴儿使劲吹,乌溜溜的大眼睛耍宝似的瞅着娘亲。

苏锦温柔地看着女儿,心里却在惦记宫里的儿子,不知阿彻今晚有没有吃面。

就在此时,门房过来了,如意迎上去打听。

苏锦耐心地等着。

如意折回来,一脸糊涂地道:“太太,门外有位自称沈云亭的公子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苏锦张开了嘴,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如意。

如意与一旁的春桃,都第一次见她们精明能干的太太露出这副呆样。

娘亲太不对劲儿,阿满都发现了,吃完一口面,懵懂地问娘亲:“娘,什么是故人?”

苏锦动动嘴唇,差点就要告诉女儿,故人啊,故人就是早该死了的人!

但苏锦没有吓女儿,只在心里咬牙切齿!好个沈复,她刚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的时候,他不来找她,她随冯实走到冯家门口的时候,沈复没有如她期待地那样及时出现带她离开,她生阿彻生得半死不活时,沈复没有站在产房外安慰她别怕,阿彻两岁那年差点被阎王爷带走她哭得肝肠寸断时,陪在她身边的也不是沈复!

现在儿子大了有出息了,她手里有钱吃穿不愁了,沈复来做什么?

“不……”

苏锦刚想说不见,眼前忽然闪过萧震冷峻刻板的脸。

苏锦抿唇,想了想,吩咐如意道:“请他到厅堂喝茶,我陪小姐吃完饭就过去。”

如意一听就懂了,太太很不待见那位故人,也许是什么穷亲戚吧。

如意自去回话,去的时候脚步稳健,回来时步伐有点飘,刚刚那位沈公子朝她微笑道谢,光风霁月,如意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

苏锦还能不知道沈复长什么样?若非沈复好看,当年她才看不上一个穷书生,因此,只要如意别被沈复迷了魂,短暂地惊艳一会儿,苏锦并不生气。

“娘,我也想去见故人。”吃完面了,阿满一边让娘亲帮她擦嘴,一边仰着小脑袋说。

苏锦撒谎道:“不行,他太丑了,阿满见了,晚上会做恶梦。”

阿满小脸一变,怕怕的。

无视如意错愕的眼神,苏锦笑着亲女儿:“乖,娘去赶他走,阿满先去漱口。”

阿满乖乖地点头。

苏锦回房,照照镜子,确定自己仪容得体,脸蛋也花似的娇艳,这才往前院去了。故人见面,谁落魄谁丢脸,沈复能把如意迷成那样,说明他五官依然出众,那苏锦便也要光彩照人地去见他,让沈复知道,没了他,她苏锦照样可以过得好!

抱着这个念头,跨进前院的厅堂时,苏锦昂首挺胸,连下巴都微微上扬!

沈复负手站在厅堂中央,仰头端详挂在北面的对联,旁人家再没底蕴也会挂副祈求家和万事兴的联,苏锦倒好,冠冕堂皇地求着“招财进宝”。

听到脚步声,沈复缓缓转身,即将而立的首辅大人,姿容越发俊美,但比俊美的五官更吸引人的,是他身上美玉般的温雅与沉静,是他眼角眉梢的尊贵与从容,就像一颗耀眼却形状不规则的珍珠,终于被打磨成了稀世珍宝。

饶是苏锦有准备,见到这样的老相好,还是愣了愣。

沈复同样被门口的女人惊艳到了。

当年他最后一次见苏锦,苏锦站在包子铺前,笑盈盈地招揽生意,穿的是细布衣裳,头上只裹了一方碎花头巾,美虽美,却有股子市井女人的土气。而此时对面的苏锦,一身绸缎衣裳,红底妆花的褙子,底下一条素白长裙,像是一朵海棠突然从天而降。再看她容颜,鹅蛋脸莹白娇嫩,红唇饱满丰润,年轻得就像二八年华的新嫁娘。

如果说苏锦的打扮与娇嫩出乎了沈复的意料,那么苏锦那双挑衅的美丽的丹凤眼,便刹那间将沈复拉回了十年前,现实与记忆重合,本该生疏的隔阂,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锦娘。”沈复喃喃地唤道。

苏锦曾经被他的温柔轻唤蛊惑,傻傻地给了他,现在沈复还有脸这么叫她,苏锦冷笑,毫不客气地呸了他一口:“沈大人请注意身份,我跟你不熟,你别乱叫。”

苏锦离开扬州去彰城前就听说沈复进京当官了,什么官她忘了,但看沈复一身贵气,就猜到他肯定还是官。也对,沈复岂是那种因为忠心旧主便辞官归隐的人?这人一心往高处爬,说不定金陵第一波投靠新帝的官员里,就有他。

沈复的回忆暂时被她的泼辣打断,看着苏锦皱着的眉头,沈复自知有错,不可能马上得到她的原谅,遂撩起衣摆,郑重其事地跪到了苏锦面前。

苏锦惊呆了,他什么意思?

沈复仰头,望着她道:“锦娘,那日我在宫里,见到阿彻了。”

苏锦神色大变,心思都飞到了儿子身上,怕儿子猜到沈复的身份,无法单独承受打击。

“锦娘,我对不起你,当时,我并不知道。”沈复愧疚地自责,“我……”

“少扯那些,你跟阿彻说话了?”苏锦不耐烦地打断他,冷声问。

与念念不忘的女人久别重逢,沈复心情激荡,但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在的,马上道:“得到你的原谅之前,我绝不会打扰阿彻。”

苏锦看他稍微顺眼了点,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起来吧,当年说好一别两宽,我拿了你的银子,并不怪你。”

她对沈复没有恨,只有怨,但这么多年,苏锦只在受苦无奈时怨过几次,刚刚“呸”了他一口,苏锦心底的陈年旧怨也就吐得一干二净了。归根结底,她儿女孝顺懂事,日子过得舒心,闲的没事才会老想些堵心事。

沈复最后悔的就是那笔银子,起身后,他追到苏锦面前,再次跪了下去:“锦娘,当年我做错了,我嫌贫爱富我对不起你,我一句都不会辩驳,你怎么怪我都行,阿彻……我枉为人父却不知自己有子,更是无颜见他。”

苏锦淡淡地看着他。

沈复看眼她搭在身前的小手,突然抬手抓住紧紧地攥着,恳切道:“锦娘,当年我没钱,我背信弃义,现在我位极人臣,我有能力照顾你了,我想好好地补偿你与阿彻,你原谅我以前的错,嫁给我吧?咱们重续前缘。”

苏锦只听到了“位极人臣”!

她忍着缩回手的冲动,不太相信地问:“你当了什么官,也敢说位极人臣?”

沈复知她喜欢荣华富贵,也不谦虚,坦然道:“内阁首辅,百官之首。”

苏锦深吸了一口气,内阁首辅,岂不是比萧震官还高?

沈复简单解释了一番,包括当初辽王问他家眷如何安排的那番对话。

苏锦这才知道,沈复先前娶的那位知府小姐已经死了。

她突然有些感慨,沈复这人,命也真够好的。

沈复密切观察她的每个神色变化,误会苏锦的感慨是动容,沈复握紧她手,认真道:“锦娘,咱们少时相恋,三年时光,却因我一时糊涂各奔东西,你嫁了别人,我娶了官家女。十年匆匆而过,现今我鳏你寡,可见冥冥之中有天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咱们一家三口共享荣华?”

苏锦看着面前跪地求她的俊美男人,不得不承认,沈复对她还算有几分真心,功成名就时也愿与她这个寡妇再续前缘。

“你不嫌我嫁过冯实,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苏锦态度软和下来,别开眼,伤感地问。

沈复喉头一哽,抓着她手道:“我只恨年少糊涂,丢了你。”

苏锦沉默。

沈复忍不住膝行着往前挪了挪:“锦娘……”

无论贫穷还是发达,沈复都未如此低声下气地跪过谁求过谁,但对苏锦,跪多少次他都甘愿。

苏锦突然将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出,飞快离开座椅,走开几步背对他道:“你,你来的太突然,我毫无准备,这样,你先回去,容我仔细考虑考虑,等我想清楚了,自会给你答复,在那之前,你别来烦我。”

小妇人幽怨的语气,左右为难的烦恼,尽显于举止,沈复心想,她其实愿意了,只是不想太轻易地原谅他。当了孩子娘的苏锦,骨子里还是那么娇。

“好,你慢慢想,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沈复低低地承诺道。

苏锦依然背对他,仿佛无动于衷。

沈复最后看眼魂牵梦萦的女人身影,道别离去。

听他走远,苏锦才转过身来,明艳动人的脸庞上,哪有半丝犹豫烦恼?

第48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马蹄疾。

初八这日早朝,沈复是大臣里第一个到奉天殿外等候的。昨晚见了苏锦也摸了小手,再次领略苏锦的娇态,沈复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年,整个人都年轻了,只等过几日再去求一求哄一哄,挽回苏锦的心,他便娶她过门,洞房花烛。

想象那情形,看似儒雅翩翩修身养性的年轻首辅,心里实则一片火热。

十五岁的苏锦一直印在他心底,她羞答答地躺在桃树下,慌乱无措,一手竭力捂着裙子,一手不停地推他。沈复明知不对,却抵挡不住她的诱惑,冲动地拉开她手。那个春日,那片桃花林,沈复永远忘不了。

像一场梦,花瓣自枝头飘下,落在她发间落在她身上,媚眼如丝的她,就是花朵幻化而成的妖。

沈复想她,想苏锦的一切。

萧震今日来得也挺早,因为他昨晚几乎都没睡。

他知道沈复去找苏锦了,也知道,沈复在苏锦那儿待了两顿饭的功夫。两顿饭,能说多少话?又有什么好说的?沈复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苏锦被他悔婚抛弃,就该见都不见,可苏锦不但见了,还跟沈复待了两顿饭的功夫!

萧震越想越气,越想越窝火!

沈复人模狗样,现在又身居首辅要职,苏锦是不是又被沈复那张小白脸打动了,是不是被沈复的高官厚禄迷住了心,是不是因为沈复是阿彻的亲爹,就忘了沈复曾经的辜负,想与沈复破镜重圆了?

萧震自知他与苏锦有缘无分,他能接受苏锦嫁给任何人,唯独沈复配不上她!

气了一晚,反正也睡不着,萧震早早起来了,未料一到奉天殿外,就见沈复一人站在那儿,微微低头看着不远处的宫灯,唇角上扬目光迷离,似乎在想什么好事!能有什么好事,肯定是苏锦答应他了!

萧震握紧了拳头。

沈复听到动静,回头,认出来人,他笑了笑,客气地拱手道:“侯爷。”

萧震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说,自去武将那侧等着了,否则多看一眼,萧震都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打歪沈复那张脸!

沈复远远地看着萧震,越看越觉得,风情万种的苏锦绝看不上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粗莽武夫。

上朝了。

正德帝高坐龙椅之上,底下的臣子尽揽眼底,看着看着,正德帝忽然注意到,萧震今日脸色特别臭,平时萧震只是冷,可此时的萧震,仿佛刚被谁杀了亲爹亲娘一样,又像一根摆在火堆旁的爆竹,随时可能“轰”的一声炸开伤人。

正德帝奇怪的很,散朝后,处理完一批折子,想起萧震,他命人去传。

萧震很快来了,总算还懂点事,单独见帝王,他刻意收敛了神色,没那么臭了。

正德帝关心道:“早朝时,朕见爱卿似乎在强忍怒气,可是谁得罪了你?”

萧震低头道:“臣没事,多谢皇上关心。”

他闷葫芦,正德帝怎么问都套不出话,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分给萧震,只好作罢。

萧震离开乾清殿,回府军前卫的路上,一个小太监颠颠地跑过来,称三殿下找他。萧震顺着小太监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三皇子周元昉、阿彻站在宫墙尽头,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

萧震深呼两口气,故作平静地赶了过去。

周元昉性格阴沉,阿彻少年老成,两个小少年站在一块儿,萧震竟无法只把他们当孩子看。

“臣见过三殿下。”萧震向周元昉行礼道。

周元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阿彻恭敬地喊他:“侯爷。”

对上阿彻酷似沈复的脸庞,萧震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他强颜欢笑:“阿彻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萧震是想尽快转移自己对沈复的不满,随便说了一句,但此话一出,周元昉不爱听了,幽幽地瞥了萧震一眼。阿彻忙答道:“宫里一切安好,殿下对我照顾有加,侯爷不必挂念。”

萧震点点头。

阿彻举高手里的匣子,道:“今日妹妹生辰,这是我准备的礼物,劳侯爷帮我转交给妹妹。”

萧震看着那匣子,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光顾着生气了,险些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好,我知道了。”萧震接过匣子,见两个小少年没有别的事了,他快步离去。

周元昉望着男人魁梧的背影,不屑地对阿彻道:“武英侯又呆又傻,你看见他刚刚的模样没?分明忘了阿满的生辰,可见并非真心把你与阿满当义子义女看待。”

阿彻一言难尽,萧震是没有母亲聪明,但……

他正色对周元昉道:“殿下,侯爷待我如自家子弟,待阿满更如亲生,刚刚我看他似有心事,故而忘了妹妹生辰,殿下不该因侯爷的片刻举止,便轻率揣度他平时为人,一叶障目。”

他劝人的时候更像个老学究,周元昉听得心烦,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他是好人行了吧?可惜宫里规矩多,母后又不许我出宫,不然咱们一起去你家给阿满庆生。”

阿彻道:“能收到殿下的礼物,足够阿满开心了。”

周元昉有些得意,再次望向萧震远去的背影。

那匣子里,也有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因为忘了准备礼物,萧震提前半个时辰下值了,匆匆回府换身家常袍子,再奔去主街给干女儿买礼物。连续逛了几家铺子,眼看日头快要落山,萧震不敢再耽搁,在一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小孩子首饰中挑了一对儿金手镯。

揣好礼物,萧震立即骑马去了葫芦巷,上前敲门时,萧震忍不住左右看了看,有点心虚。

门房早得了苏锦的叮嘱,沈复来需要等候通传,萧震自报姓名后,门房马上请人进门。

苏锦娘俩就在前院堂屋待着,看到萧震,阿满小鸟似的跑了出来,眼睛笑成了月牙:“干爹!”

萧震心底,忽地涌起一阵酸涩,若苏锦决意改嫁沈复,时间一长,阿满也会忘了他这个干爹吧?

萧震抱起无忧无虑的小女娃,眼睛暗暗瞥向堂屋门前站着的小妇人,只见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绣花褙子,笑靥如花,浑身冒着一股洋洋喜气。

这一看,萧震更不是滋味儿了。

“侯爷进来坐。”苏锦笑着招呼道,吩咐如意去备茶。

进了堂屋,萧震一样一样拿出礼物。

阿满抱着哥哥送的匣子跑到娘亲面前,跟娘亲一起看。苏锦替女儿打开匣子,就见匣子中间有块儿挡板,左边匣子里是一只镶着各色宝石的漂亮盒子,右边匣子里只有一个圆滚滚的陀螺,对比太明显,苏锦一看就懂了,宝石盒子是周元昉送的。

女人都喜欢宝石,女娃娃也不例外!

阿满好奇地抓出宝石盒子,特别认真地挨个摸上面的宝石,摸够了,阿满聪明地掰开盒盖,一股清香顿时扑面而来。苏锦低头,发现盒子里装着一层雪白的胭脂,让人惊奇的是,盒盖内里居然镶着一面小镜子!

苏锦这辈子都没见过把人照得如此清晰的镜子,情不自禁地从女儿小手中抠出镜子,对着自己照了起来,然后惊喜地发现,这个镜子里的自己,比铜镜里的美艳多了!

“给我!”阿满还没照够呢,伸着小手跟娘亲抗议。

苏锦有点舍不得,但毕竟是女儿的东西,当娘的也不能抢。

于是不想抢女儿东西的苏锦,试着跟女儿讲道理:“阿满,小孩子不需要用这么好的胭脂,给娘用吧,等你长大了,娘再把盒子还你。”五岁的女娃娃臭什么美。

阿满喜欢盒子上的宝石,喜欢里面香香的胭脂,更喜欢亮晶晶的镜子,摇摇头,将胭脂盒背到身后,抓起哥哥送的木头陀螺递到娘亲面前:“这个给娘!”

苏锦气得轻轻地捏了捏女儿的胖脸蛋:“我真是白疼你了!”

阿满坏笑,捂着胭脂盒重新跑回干爹怀里。

苏锦这才想起萧震在呢,丢人的样子全被他看了去,苏锦不禁讪讪,低头假装研究陀螺。

“干爹你看!”阿满向干爹显摆礼物。

萧震垂眸,一眼就看到了西洋镜中自己的大黑脸,跟苏锦娘俩或沈复简直是天壤之别!

被自己丑到了,萧震再也不肯看第二眼,掏出他的金手镯送给干女儿。

每次过生辰都收到好多礼物,阿满特别开心,美滋滋地戴上了。

金手镯啊,苏锦羡慕地问萧震:“这镯子成色真好,侯爷花了多少钱?”

萧震敷衍道:“没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