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才不信,故意酸溜溜地道:“我活到这么大,还没人送过我金手镯呢。”就冯实送了她一对儿红玉镯子,还都当了。

萧震垂着眼帘,抿紧嘴唇,他若可以娶她,一定送她金手镯。

“这个给娘!”阿满见娘亲伤心,瞅瞅自己的手镯,突然跑过来送给娘亲。

苏锦抱起女儿亲了一口:“阿满真乖,不过这是干爹送阿满的,娘不能要,改天娘也认个干爹去。”

阿满懵懂地瞅着娘亲。

苏锦摸摸女儿脑袋,让如意去厨房端菜,都做好了,就等萧震来呢。

晚饭很快备好,满满一桌,全是苏锦亲手做的好菜。

萧震闷闷地喝酒,苏锦一心哄女儿。

饭后,苏锦对春桃道:“你送小姐回房,我有事与大人商量。”

春桃哎了声,阿满想房间里的新礼物,乖乖地让春桃牵着走了。

苏锦朝如意使个眼色,如意识趣地去院子里守着。

夜幕降临,堂屋里只点了两盏油灯,灯光昏黄。

萧震肃容端坐,看着门口道:“弟妹有事,尽管直言。”

苏锦不答,侧身朝另一侧歪坐着,过了会儿,她摸出帕子。

萧震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啜泣,惊望过去,那边的小妇人果然在偷偷抹泪。

萧震慌了,低声问她:“弟妹为何这般?”

苏锦用帕子挡着脸,抽搭道:“之前我想嫁给大人,大人不想违背兄弟道义,我敬重大人,故单独在外面赁了宅子住。但我心里只有大人,已经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嫁了,全心抚育两个孩子,默默祝大人娶房贤妻,不曾想,阿彻,阿彻他生父居然找上了门……”

说到此处,苏锦抽搭地更厉害了。

萧震心跳急促,沈复上门,她哭得这么委屈,难道……

“当年他欺我不懂事,强要了我,事后又丢下我一人,我,我只恨自己遇见过他,怎么可能还想再嫁他?我赶他走,他却说他是首辅,叫我好好权衡。”

“岂有此理!”萧震拍案而起,大步就往外走,“沈贼欺人太甚,我去替弟妹教训他!”

苏锦吓了一跳,想也不想飞扑过去,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

萧震登时再跨不出半步。

苏锦死死地抱着他,脸贴着他后背哭:“你去找他,定会闹得人尽皆知,你是想害死我吗?”

萧震急道:“没有,我……”

苏锦摇摇头,抽泣地道:“算了,我认命了,他在朝廷为官,深受皇上信任,我若不从了他,就算大人肯替我撑腰,阿彻长得那么像他,时间长了,我们娘俩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更没人敢娶我,娶了也会愤恨休掉。与其沦为旁人的笑柄,不如我乖乖嫁了他,或许还能传出一段破镜重圆的佳话。”

萧震额头青筋暴起,恨沈复纠缠她,恨他管不了流言蜚语。

“侯爷,我这辈子是嫁不了你了,今日一别,以后怕是再难相见,你好好珍重。”苏锦哭着道,恋恋不舍地松开他腰,一手捂面往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苏锦即将走到门口,就在她咬牙切齿暗骂萧震愚笨死木头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她的手腕被人攥住了。苏锦心花怒放,又紧张焦虑,一边继续抽搭,一边等着他开口。

“我不怕他,弟妹若不嫌弃,我娶你。”

苏锦转身,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真的?”

萧震目光坚定:“千真万确。”

苏锦真哭了,一头扑进他怀里,可惜没等她抱稳,萧震被烫一般攥住她肩膀将她推开了。

苏锦愣愣的,什么意思?这人不是已经决定娶她了吗?

萧震垂眸道:“我娶弟妹,是不想弟妹任人宰割。你我成亲后,沈复敢欺你,我替你教训他。外人笑你,我让弟妹做京城最受夫君敬重的侯夫人,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若有人敢耻笑阿彻,我会替阿彻撑腰,只,我不能对不起冯实,婚后,我,我不会碰你。”

这是萧震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既护了她们娘仨,又不会辜负冯实死前的托付与信任。

苏锦难以置信地张开嘴。

萧震看她一眼,马上又垂下去,沉声问道:“弟妹,意下如何?”

苏锦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思忖半晌,故作哀婉道:“那,就按侯爷说的办吧,委屈您了。”

心里却想,真成了夫妻,俩人天天睡一屋,萧震还能当一辈子和尚?

反正苏锦不信。

第49章

初十朝廷官员休沐,阿彻这个三皇子伴读也可以休息一日。

初九黄昏,阿彻告别三皇子,跟在小太监身后往外走,将近宫门,阿彻远远地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他名义上的义父。

“侯爷。”阿彻加快脚步,来到了萧震面前。

夕阳西下,小少年面如冠玉,萧震看着阿彻,回想过去的六年时光,他亲眼看着阿彻从一个喜欢缩在家里的沉默男娃长成现今沉稳懂事的皇子伴读,忽然间就觉得,阿彻容貌像谁并不重要,阿彻就是冯实的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义子,尽管阿彻不曾那么叫过他。

“走吧,我送你回家。”萧震轻轻地拍了拍阿彻肩膀,小少年不喜欢大人摸他脑袋了。

阿彻点点头。

萧震扶他上马,等阿彻坐稳了,他翻身而上,双手绕过阿彻单薄的身体,握着缰绳催马前行。

阿彻坐在高大威武的男人怀里,夕阳迎面照来,他闭上了眼睛。

回家见到母亲,他该怎么办?不提沈复,阿彻怕沈复哪一日登门直接找到母亲,母亲毫无准备,提了,母子一个月才能见三面,阿彻怕母亲伤心难过。

萧震看着怀里的小少年,也是心事重重,不知阿彻得知母亲要嫁给他后,会是什么反应。

一大一小各怀心事,跨进了苏宅。

苏锦早就领着阿满在前院等着了,阿满开心地与哥哥团聚,苏锦不着痕迹地观察儿子,阿彻到底还小,藏得不够深,苏锦很快便确定,儿子已经猜到了他与沈复的关系。既然如此,苏锦也不许再琢磨如何开口了。

饭前,萧震陪阿满玩,苏锦单独将儿子叫到内室。

安排儿子坐在床沿,苏锦搬了一个绣凳,娘俩面对面坐着。阿彻默默地看着母亲郑重的做派,一双小手攥紧,努力克制眼底突如其来的酸涩。那日初遇沈复,阿彻也是这样忍着的,但在母亲面前,阿彻发现,他越想忍,越忍不住。

小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苏锦心疼死了,立即挪过去坐到儿子身边,将阿彻搂到怀里,眼睛也酸了,下巴抵着儿子脑顶道:“阿彻别忍着,想哭就哭,都怪娘没有提前告诉你。”苏锦曾经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沈复。

阿彻趴在母亲怀里,彻底地哭了一顿,哭得克制隐忍,除了苏锦,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苏锦偷偷地抹了好几次泪,沈复伤她的,不足伤阿彻的十分之一。

“娘,他们说我是野种,野种是什么?”

“娘,为什么我长得一点都不像爹?”

“娘,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苏锦仰起头,憋回眼泪,她紧紧地抱住儿子,低头亲他脑顶:“阿彻,不管你爹是谁,你都是娘的儿子,是娘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才把你生了下来,是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生病的时候,也是娘日夜不离地守着你,从今往后,你不用管你爹是谁,记得你娘是谁就够了!”

母亲将他抱得那么紧,阿彻有点难受,却舍不得说。

他喜欢被母亲这么抱着,喜欢母亲还喜欢他,从小到大,阿彻最怕的不是闲言碎语,而是怕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因为他太像那个抛弃母亲的小人,母亲就不喜欢他了,不要他。

母亲切实的疼爱,让阿彻渐渐平静了下来,

“娘,他来找你了?”最后抹把眼睛,阿彻抬起头,看着母亲问。

小少年眼睛都哭肿了,苏锦先去打湿一条巾子,然后坐回来,一边帮儿子敷眼睛一边平静地道:“来了,初七那日来的,他向我下跪,跪了两次,求我原谅他,求我嫁给他,要咱们娘仨跟他去享受荣华富贵。”

阿彻湿润的桃花眼里,突然被茫然笼罩。

那个人,居然向母亲下跪了?他终于后悔了,他还想跟母亲在一起,想认自己这个儿子?

阿彻心底某个空空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满了。

满了之后,阿彻又变成了那个少年老成的孩子。

阿彻很慰藉,他并不是一个被生父嫌弃的儿子,但那不代表,他会原谅抛妻弃子的生父。

“娘答应他了?”阿彻看着母亲问。

苏锦摸着儿子的脸庞,轻声反问:“阿彻想娘答应吗?”

阿彻看不透母亲的心思,认真想了想,目光坚定道:“如果娘还喜欢他,他也是真心悔改,那娘带着妹妹嫁过去吧,我会住在宫中,将来有了差事,我再单独赁处宅子住。”

十岁的孩子,既孝顺,又有自己的坚持。

苏锦不禁疑惑,儿子的这股坚持,像谁呢?

抚养阿彻五年的冯实耳根子软,但冯实始终秉持着他的淳善,被乞丐抢了钱,她骂他笨,冯实还傻乎乎地替乞丐开脱,说那乞丐可能是饿疯了或家里有人生病,逼急了才抢钱的。

照拂阿彻五年的萧震浑身都硬,宁可得罪上峰丢了官职也不要委屈自己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让她生出阿彻的沈复,也够坚持的,只不过,沈复坚持的是官场上的权势。

她呢,她最坚持的,就是她的包子铺吧?

苏锦觉得,阿彻并不像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阿彻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好,没有她的粗鄙,没有沈复的虚荣,更没有冯实与萧震的傻气。

苏锦点点儿子的小鼻梁,柔声道:“阿彻这么好,娘怎么可能舍你去就他?况且娘早就不喜欢他了,娘喜欢另一个人。”

阿彻刚要担心母亲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违心不嫁那人,听到后面,阿彻疑道:“娘有喜欢的人了?”他知道母亲早就想改嫁了,也相看了很多人,可惜一个都不曾看上。

苏锦笑着点头,看眼窗外,她低声问儿子:“你觉得侯爷如何?”

阿彻错愕地张开了嘴。

苏锦有点不自在,别别耳边的碎发,她偏头道:“阿彻还记得那年中秋花灯节失火吗?那晚侯爷不顾性命救了娘,娘就喜欢他了,可他说,他不能对不起兄弟,明明也对我有情,却不肯娶我,娘一气之下,才搬出去住了。”

阿彻这才明白,那年母亲为何要搬出萧府,原来改嫁相人只是借口。

侯爷对娘……

阿彻垂下眼帘,努力回忆在凤阳的那些年,却怎么都记不起侯爷与母亲之间有过什么异样。不过,母亲这么美这么好,母亲说侯爷对她有情,阿彻并不会质疑,至于侯爷拒绝母亲的理由,也符合侯爷的脾气。

阿彻眼里的萧震,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正的大英雄,比养父冯实伟岸,比生父沈复正直。

“侯爷心坚似铁,娘对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这次姓沈的来找娘,侯爷怕咱们娘仨被姓沈的欺负,也怕有人看出咱们与姓沈的关系后公开嘲笑咱们,侯爷便提议娶我过门,跟娘做一对儿假夫妻,这样真有人笑我,我也可以用侯夫人的身份压回去。”

阿彻傻了眼,什么叫假夫妻?小少年懂得大学问,却还不通男女情事。

苏锦是怕阿彻怨恨萧震“抢”了她,所以才解释地这么彻底,见儿子不懂,苏锦咬咬唇,豁出去了道:“真夫妻住在一起,晚上也睡一个被窝,假夫妻就是男女住一个屋,夜里一人一个被窝,谁也不碰谁。侯爷说了,兄弟之妻不可欺,他绝不碰娘。”

阿彻:……

阿彻低下头,既敬佩萧震的大义,又,有点替母亲难过,明明喜欢萧震,萧震却各种推拒。

苏锦叹口气,暂且不想婚后,只问儿子:“这样的话,阿彻同意娘嫁给侯爷吗?”

阿彻当然同意,萧震顶天立地,就算萧震要与母亲做真夫妻,阿彻也同意。如娘所说,她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日子,阿彻怎么忍心母亲孤零零的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至于养父,阿彻不孝地想,反正母亲改嫁谁都是嫁,那不如嫁个最好的男人。

养父那么敬佩侯爷,如果养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同。

阿彻朝母亲点点头。

苏锦松了一大口气,娘俩先后洗把脸,一块儿去了前院。

萧震知道苏锦刚刚是在跟阿彻谈两人的婚事,娘俩一来,他竟谁也不敢看,怕苏锦朝他摇头,怕对上阿彻愤恨不齿的眼神。

他那怂样,别说瞒不过苏锦,阿彻都看得出来!

吃饭的时候,阿彻主动给萧震倒酒。

萧震受宠若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少年。

阿彻举着酒碗,诚恳地对他道:“侯爷,我在宫中,不能常伴母亲左右,从今以后,还请侯爷替我照顾母亲与妹妹,不离不弃。”

苏锦真的没料到十岁的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眼泪哗地就出来了。

阿满糊里糊涂地瞅着身边的三个亲人。

萧震久久没有动作。

他娶苏锦是为了保护她们娘仨,给娘仨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但萧震还是担心冯实会怪他。冯实死了,萧震无法得知冯实的想法,这个时候,来自始终坚持只认冯实为父的阿彻的许可,顿时减轻了萧震对冯实的愧疚。

接过酒碗,萧震看着阿彻道:“我萧震活着一日,便护着你们娘仨一日,不死不弃。”

阿彻信!

萧震高举酒碗,一仰而尽。

苏锦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连续滚动的喉咙,真是越看越爱啊。

她苏锦,就要嫁一个英雄了。

第50章

苏锦还有些话想单独与萧震说。

饭后,阿彻牵着妹妹去小花园散步消食,苏锦给萧震倒了一碗茶,然后坐在萧震对面,默默地瞧着他。萧震在等她开口,长久没等到,他疑惑地瞥了过去,却见苏锦正一脸复杂,小手攥着帕子,似有难言之隐。

萧震垂眸道:“弟妹有苦衷?”

苏锦没苦衷,她就是,挺心疼萧震的。

她低下头,轻声问:“侯爷,冯实与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吗?譬如我的家世。”

萧震很意外她会问这个,见苏锦低着头,他鼓足勇气看她,道:“说过一些。”

苏锦苦笑,对着地面自嘲道:“我这个人呢,喜欢我的人夸我敢作敢当不畏人言,憎恶我的人便骂我不守妇道不要脸,反正我就这么过来了,现在再想赢个干干净净的好名声也是做梦,所以我干脆不委屈自己,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萧震不禁自责,那年初遇,他也曾觉得苏锦厚颜无耻,只是在一起久了,熟悉了苏锦的为人,萧震便知道,苏锦只是活得太真,不欺谁不怕谁,也不会因为闲言碎语就不做生意了。但条件允许的时候,苏锦也很通情达理,知道怎么让日子过得更好,丢掉不必要的骂名。

苏锦的目光,落到了萧震长袍底下的鞋上,幽幽道:“我对侯爷的心,自从我说出口后就一直没变过,这次侯爷为了维护我们娘仨才想出了假成亲的法子,虽然是假的,但能嫁给侯爷,我心里很高兴。”

萧震耳根发热,她,她说话总是这么大胆。

“侯爷把我当弟妹照拂了那么多年,或许在旁人眼里,咱们就是亲大伯子与弟妹,你我结亲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势必会惹来新的非议。这么说吧,我不嫁侯爷,沈复若来纠缠,我躲在内宅不出门,外人怎么嘲笑我一女侍二夫我都听不见,难受的是必须出门的阿彻,养父死了,他有爹不认,怕会被人诟病不孝。可我嫁了侯爷,你就成了阿彻名正言顺的父亲,如此阿彻不认沈复也情有可原。”

萧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义子是认,说断就断,继子却是律法认可的家族一员。

苏锦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萧震的眼睛道:“嫁给侯爷,阿彻身上的负担少了,但你我却将背负最大的非议,他们会说我勾引人,会嘲笑侯爷道貌岸然当初说了把我当弟妹最后又勾搭成奸。侯爷,我自小活在流言蜚语中,虱子多了不怕痒,你却是身家清白堂堂正正的英雄,你真的不怕被我连累?”

萧震神色微变,昨日他只想为她排忧解难,没想那么多。

苏锦也是经过一晚深思熟虑才来找他谈话的,呼口气,苏锦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正经语气道:“侯爷,人言可畏,侯爷反悔娶我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怕你现在答应了,日后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时,侯爷身心煎熬。侯爷重情重义,如果因为我让你痛不欲生,那我一定会离开,与其被人骂了再分开,不如咱们一开始就别结这个亲。”

如果萧震做不到把流言当耳旁风,婚后两人一定会成为怨偶,那又何必?

苏锦宁可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也不想害萧震纠结一生。

小妇人一副为他着想的语气,萧震却不领情,冷声道:“我萧震做事只求无愧天地良心,我曾承诺冯实会照顾你们娘仨,那我眼里你们娘仨便是最重要的,只要护好你们,我萧震就算没白活,他人闲言碎语与我何干?他们背着我说,我管不着,谁敢来我面前多嘴,我一拳打不死他。”

这话太狠太狂,苏锦又想笑,又迷茫。

萧震这么在乎她们娘仨,到底有几分是因为冯实的舍身相救,有几分是因为她?

苏锦同样离座,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侯爷不怕非议,也不在乎正妻之位被我占了?以后侯爷可能会遇到一位让你倾心的女子,那时你怎么办?你舍得委屈她无名无分地跟着你?”

萧震喉头一滚,垂眸道:“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心里已经有了她,就算再来一个与苏锦一样美艳泼辣独立自强的未婚姑娘,萧震也不会要。

说完这句,萧震大步离去,没有看苏锦,也没有给苏锦劝他的机会。

为了向苏锦表明他的决心,第二天,萧震就让徐文请了媒婆,来苏宅提亲。

想着萧震大义凛然的模样,苏锦心情复杂地应了。

媒人走后不久,有个自称沈府管事的男人送来一篮紫葡萄,那葡萄颗粒饱满,水灵灵一看就是刚摘不久的。门房将葡萄交给如意,如意已经明白主子的心意了,怕小姐馋葡萄,如意先将一篮葡萄放在前院,只拿了随葡萄一起送来的书信去见苏锦。

苏锦正在给女儿解释她要与干爹成亲这件事,阿满听说以后可以跟干爹一起住了,高兴地恨不得让娘亲现在就带她嫁过去,娘亲、干爹、哥哥的烦恼她一概不懂。

“太太。”如意将信封递给苏锦。

黄褐色的信封上,只用寥寥几笔勾勒了一座凉亭。

苏锦在心里呸了一口,沈复这家伙,不愧是书生,风花雪月信手拈来。

仗着女儿不认字,苏锦径自扯开信封,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纸。

锦娘爱鉴:

初七黄昏一别,忽觉度日如年,朝堂禀事时想你,提笔批注时想你,相思刻骨。

昨夜梦回扬州,见你在孙家园内欲摘葡萄,我出言阻止,你恼羞成怒,三日不曾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