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姑娘!”

今夏一个哈欠正打到一半,陆绎刻意加重的声音让她打了个激灵:“…大人,还有何吩咐?”

“明日你去查明周显已的相好,他二人相识于何时何地,如何交往,包括这女子的身世背景、性格脾气等等,越仔细越好,都需查明。”

“卑职、卑职…”以陆绎的性格,给他做事肯定是吃力不讨好,今夏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卑职能力有限,大人实在不必凑合,不如还是请锦衣卫来协助,以免耽搁正事。”

听罢这话,陆绎盯着她,也不说什么。

杨岳生怕今夏惹恼了陆绎,忙接话道:“明日我来查此事便是,一定不负大人期望。”

“扬州有一位骨科名医,姓沈名密,我已派人知会过,明日一早让他给杨捕头瞧瞧腿上的旧疾。”陆绎淡淡道,“难道你不该陪着你爹么?”

未料到陆绎竟一直记挂着杨程万的腿疾,还请了沈密来为他看诊,这着实让今夏与杨岳始料未及。

“应该,当然应该。”今夏忙道,“大杨陪着头儿去,我来查那女子。大人放心,老鼠在她家打过几个洞我都会查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绝不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只要袁姑娘你能做到心无旁骛,全力查案,”陆绎似笑非笑,似乎话中有话,“这等小事,你的能力也能凑合着办。”

“…大人过奖了。”

看在他请名医给头儿看病的份上,今夏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文下有朋友一直在抱怨没有感情戏,狮子表示很委屈~~~嗯,那啥,标签写的是情有独钟,但没写一见钟情呀,总得给个空间给点时间,小风吹吹,小雨潇潇、晒晒月亮啥的培养培养吧~~

谢谢真水无香,绘柠,还有喵十六的长评!喵你太给力!替胖猫舔舔你,喵呜~~~~

第二十三章

惦记着给爹爹瞧病的事情,杨岳只略躺了躺,天才蒙蒙亮,他便起早熬了米粥,又顺手做了葱抓饼,然后才去请爹爹起身。瞧今夏房间还没动静,又去敲她的门:

“今夏,赶紧起来!都什么时辰了。”

里头静悄悄地没动静。

“你不饿的话,葱抓饼我就不给你留了。”杨岳接着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头悉悉索索趿鞋的声音,下一刻,门被打开,今夏揉着眼睛出来。

“哥哥,我刚闭眼,你也心疼心疼我行不行。”她咕哝着朝外走。

“你都睡了两个时辰,够了够了,拿冷水洗把脸就精神,今天一堆事情呢。”杨岳瞧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推着她往铜盆的地方走。

“哎呦…”今夏眼睛都不睁,又被杨岳拖着走,一不留神撞上房中的透棂架格,痛呼一声。

未等她开口,杨岳先埋怨她道:“你能不能小心点。”

今夏扶着额头,干瞪他:“大杨,当捕快也要有人性。”

“所以我做了葱油饼孝敬你,够有人性了。”杨岳把她往面盆架前一推,口中唠唠叨叨,“我告诉你啊,陆大人要你去查周显已的相好,你勤快着点,别拖拖拉拉,一定给陆大人留个好印象。”

今夏掬了把水扑到面上,冷得打了个激灵,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脑子被驴踢了?”

“这凡事,咱们得往长远着想。你看,这江南名医又不是只有沈密一人,万一沈密瞧不好爹爹的腿,我还得求着陆大人再寻几位名医来。”

“果然目光长远,难怪你跟我娘特谈得来。”今夏挪揄他。

“少扯闲篇,总之你接下来,须得谦卑谨慎,做事勤勉。记着,陆大人吩咐的事,再小都是大事。你可别一不顺心就冲人家呲牙,别惹陆大人不高兴,别说不敬的话,背后说也不行。”杨岳一脸正气,紧接着又补上一句,“以免隔墙有耳。”

小刷沾了盐在嘴里使劲努努,今夏不以为然地含糊道:“这会儿他肯定还睡着呢,有耳也听不见呀。”

“陆大人一大早就起来了,在后院练功呢。”

今夏楞住,疑惑道:“这么早,他昨夜里就没睡过觉吧?”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昨夜你怎么会和他在一块儿呢?”

“别提了…”今夏捏捏后脖颈,边行边道,“你知道么,昨夜是周显已的头七,我和陆大人就在他上吊的小楼上待了一宿。”

杨岳微楞,追上她压低嗓音道:“胆可够大的,听说冤死的魂凶得很,你没撞见什么吧?”

今夏刹住脚步,眯眼看他:“你也觉得他是冤死的?”

“你不是一直都这么说么?”

“我说你就信啊!”

今夏没好气道,拐入用饭的小厅,瞧见桌上做好的葱抓饼,便先拈了张撕着吃。

估摸着爹爹过会儿就来,杨岳先把米粥盛出来散热气,见今夏抓饼的油手伸过来,啪得打回去,又替她也盛了一碗。

按理说,他们是小辈,与长辈同桌吃饭须得等长辈入座动筷之后自己方才能开吃。但由于捕快这行当特殊些,办起案来晨昏颠倒是常事,用饭是没时没晌,有的吃时就得赶紧吃,要不然说不定什么事情一交代下来,就吃不成了。故而杨程万从来不要他们等着他入座,先填饱肚子是要务。

小米粥熬得又香又稠,今夏也不怕烫,端起来就吃,看得杨岳直咂舌。

“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一碗热乎乎的米粥,更让人有回魂感觉。”吃了大半碗下去,她忍不住叹息道。

杨岳同情地看着她:“你昨晚真见着鬼了?”

今夏又拿了张葱抓饼,边吃边忿忿道:“三更半夜,翻墙而入,还要我撬锁,知道的是查案,不知道还以为做贼呢。”

“看不出陆大人对这案子还挺上心。”

今夏白了他一眼:“他上心?那我就是兢兢业业废寝忘食!”

瞧她塞得鼓囊囊的嘴,杨岳摇头:“你什么时候能废寝忘食,那说不定找着建文帝就有望了。”

“一边去!”

今夏懒得搭理他,接着又吃又嚼,忽听见门口一声熟悉的“喵呜”,转头望去,昨夜小楼内的黄毛虎斑猫正热切地将她望着。

“你怎么跑这来了?”她奇道。

“喵呜,喵呜。”肥猫挨挨蹭蹭地进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葱抓饼,亲热地又叫了两声。

“真识货,知道这个好吃是吧,”杨岳已经撕下一小片葱抓饼,喂到猫嘴边,“最后一片了啊…这猫从我开始烙饼就蹲在灶间门口,吃了快有两张饼了,怎么还饿?”

“你还喂它?!”今夏瞧着胖猫圆鼓鼓的肚子都快拖到地上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它每天早晚两顿猪油拌饭呢,它哪里能饿着。”

说话间,杨程万一瘸一拐地进来,杨岳忙上前去扶。

“头儿,你的腿怎么样?”今夏问道,“大杨跟您说了没有?陆大人给您找了个江南骨科的名医,今儿要给您瞧腿。”

杨程万在椅子上坐下:“老毛病了,还折腾什么。”

“即是老毛病,那就更得看看了。”说话的是陆绎,刚刚自门外迈进来,“昨日我已打听过,这位沈密祖上世代行医,对跌打损伤,尤其是陈年旧患,颇有经验。待会儿用过饭,我就带前辈您过去给他看看。”

肥猫见又来一熟识之人,轻喵慢叫地蹭过去,粗尾在陆绎衣袍下摆上扫来扫去。

“我的事怎么好劳烦大人,这个…”杨程万还要推脱,却被陆绎以手势打断。

“前辈不必与我见外,你腿脚有疾,不便查案,治好方才是正理。”

杨岳是见过爹爹旧疾发作之苦的,当下也劝道:“爹,不管怎样,终归去看看,便是不一定能治好,肯定也会教些保养法子。”

“就是啊,头儿,您一发旧疾,大杨也跟着一宿一宿不敢合眼,您就算是心疼他,也得去看看。”今夏帮着杨岳劝他。

见他们这般说,杨程万只得点头答应:“那就多谢大人了。”

陆绎点头:“不必客气,用过饭后到东角门等我。”

他转身时瞥向今夏,虽未说话,目中却似乎有一丝不愉之色。后者怔了一瞬,继而恍然大悟,连撕带咬把手中葱油饼一股脑地全塞进嘴里,跳起来道:“卑职…现在就去…查那个相好。”

点了点头,陆绎这才转身出去了。胖猫犹豫片刻,估摸觉得陆绎那边肯定更有好吃的,甩动着粗尾,也跟了过去。

他前脚出门,后脚今夏就因为刚才塞得太急而噎住了,咳得惊天动地,杨岳忙着往她手里递水,好不容易才总算顺过气来。

“得空儿,我一定地查查他的八字。”今夏愁眉苦脸道,“这肯定是犯冲啊!”

要寻到周显已的相好,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这之前今夏还想先寻另一人。她找刘相左讨了张谕令,先去了扬州的刑部大牢。

周显已的书童,周飞,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与今夏弟弟袁益差不多大,却生得甚是瘦小。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若在平日,想来也是个机灵孩子,可惜在牢中囚了些日子,目中满是惶恐,一见来人便疑心是要将自己拖出去斩首的。

今夏问了他几个关于修河款的问题,皆是一问三不知,便转而问些周显已起居生活的琐事,这孩子小心翼翼地谨慎回答着。

“少爷喜静,尤其在他看书的时候,不许我进书房,连进去添茶也免了。”周飞小声回答着。

“你家少爷一般什么时辰就寝?”

“少爷睡得迟,在家都是过了二更天才睡,来了这里之后就更晚了。我不敢上楼惊动他,看烛光常常是过了三更都还亮着。”

今夏想了想,又问道:“他这么晚才睡,吃不吃宵夜呢?”

周飞连忙摇头:“少爷是不吃宵夜的,只有在家时老夫人亲自煮的,出于孝心,他才会吃一点。”

“你家少爷对吃食好像也不太讲究?”

“其实少爷他、他…他平日在吃穿上都很节俭,他们说少爷贪了修河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周飞抽泣起来,他衣衫单薄,身子冷不禁地瑟瑟发抖。

毕竟还是个孩子,怪可怜的。今夏用衣袖胡乱替他抹了抹泪,想了想,又自怀中掏出油纸包着的葱油饼,颇不舍地递过去:“饿不饿,吃吧,吃完了跟我说说你家少爷的相好。他在此地是有个相好没错吧?”

周飞捧着香气扑鼻还带着微温的葱油饼,畏缩地点点头。

“先吃吧。”

今夏为他叹了口气,眼看着自己的午饭被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下去,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小半晌后,周飞吃完整个饼,自觉身上也暖和了许多,朝今夏道:“她姓翟,闺名兰叶,少爷是在湖上泛舟时认得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建文帝,那啥,就是朱允炆,靖难之后火烧皇宫,他的下落成为整个明代的不解之谜。

大杨说这话,就是打趣今夏,一句古代玩笑话而已,并不是真在找建文帝。

胖猫再次闪亮登场,请鼓掌!

喵喵,喵喵,喵喵…不要吝啬留言…喵喵…

求虐陆绎的人很多呀,嘿嘿!

谢谢苏曼长评!么么哒

第二十四章

扬州有种人肉生意,美其名曰“养瘦马”。穷人家养下个好女儿,到了七八岁光景,就有富家领去收养,教她们琴棋书画、厨艺一类技艺,而所受教育皆是如何成人之妾后维持家庭的安宁。

士人娶妾,最担心的是妻妒忌,妾争宠,但取扬州瘦马为妾,就可以免于此烦恼。

而这些“瘦马”又以人物俊秀、聪愚分三等。凡聪明俊秀、人物风流者,养家就教她弹琴、吹箫、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技艺上不仅教习梳妆打扮、行立坐卧的风姿外,更有甚者还会专门按照《如意君传》这本春宫图,学习枕上风情。

周飞口中的这位翟兰叶便是一位“瘦马”,并且还是此中翘楚。数月前,她泛舟湖上与周显已相识,一曲琴音,两杯淡茶,寥寥数语清谈,便引得周显已为之倾心。

“你家少爷既然对她着迷得很,为何不干脆把她娶回来,他在外头纳个小妾,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夏问道。

周飞唉声叹气:“少爷何尝不想,可要娶她,就得给养家一千五百两银子,少爷又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两来。”

“一千五百两!”今夏连连咂舌。

“养家见少爷拿不出银两,又开始给翟姑娘物色别家,翟姑娘对少爷也甚是倾心,几番垂泪,少爷为此心焦得很,不得已书信回家卖地筹钱。”

“你家少爷手上有足足十万两修河款,他却宁可卖地筹钱?”今夏捏捏眉心,“他当真清廉成这样?”

“…少爷说过,”周飞回忆着,“那些钱一分一毫都不能碰,碰了就连立身之本都没有了。”周显已说这话时的样子尚在他眼前晃动,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痛苦,像是一个人边把自己往死了绑又边死命地挣脱,活活要把自己折腾死的劲头。

“立身之本?”今夏颇费劲地想了想,不解道,“银子不就是立身之本吗?”

周飞摇摇头,他也不懂。

出了大牢,按周飞所说地址,今夏绕到扬州城东头,寻到一处青檐白墙的大宅。红漆大门紧闭,铜制虎头衔环,她上前扣了半日,却无人应门。

大白日的,直接翻墙进去似乎略显冒失了些,她慢吞吞地绕着宅子外墙走。这宅子占地颇大,连带外头也收拾得颇整齐,青石小路弯弯曲曲绕墙而行,沿路绿柳成排,又正值仲春,柳絮漫天飞舞,弄得今夏鼻子直痒痒。

寻到宅子的角门,同样关得严严实实,今夏皱皱眉头,周遭除了不远处柳树下坐了个正使劲挠痒痒的老丐,也没个邻里能让她问问话。

没法子,今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上前敲了敲角门。

才敲了几下,便听见里头有动静,看来是有人,她便又紧着敲了好几下。

里头门栓吱吱嘎嘎地响,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某种粗重的鼻息,隔着门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寒毛直竖。

出于习武之人对危险的本能,今夏往后退开两步。

门自里面被拉开,两条通体黝黑的庞然大物扑出来,呲着白森森的牙齿,骇得今夏暴退数步,就差直接窜到树上去了。

这样大得堪比熊的狗,是她平生仅见,只不过眼下着实无暇感叹。这两头怪物低低咆哮着,这么近的距离,让人毫不怀疑下一刻会被活撕。

今夏下意识想去拔刀,却发现压根就没带,想从旁找件能防身的物件,手忙脚乱之后发现扯了根柳条还有满手的碎柳叶。她的功夫自然还没练到飞叶如刀的境地,这把叶子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

恶犬唁唁,盯着她就像盯着碗里的肉,稳稳地向她逼近。

“你闪开。”身后有人说。

同时,一支东歪西扭骨节倔犟的枣枝伸出去,一直伸到大狗前面,朝地上点了两下,两只大狗低低地呜咽着,竟然低着头向后退去。

今夏回头,看见那名老丐,确切地说他并不老,瞧皮肤也就三、四十岁,只是头发花白了大半,连带着胡子也是半黑半白,连累他瞧着老相得很。

“叔,你这招太灵了!教我吧…”

老丐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不急,先把眼前事解决了。”

说着,他持枣枝斜斜往大狗身上点去,只听大狗呜咽着,四肢软绵绵的,片刻之后瘫趴于地上。

正待在另一条狗身上如法炮制,忽听门内传来一声暴喝:“住手!大胆刁民,竟敢伤我家老爷的狗,活得不耐烦了吧!”

今夏望去,门内一人,家仆模样,三牙掩口髭须,眉目凶煞,正瞪着他们。余下一条狗,尚能活动,被他唤回门内。

“在城中养此恶犬,你家老爷姓甚名谁,你报上来!连官差都敢咬,反了你们,想和朝廷作对是不是!”今夏亮出制牌,一开嗓就比他高了几个调,差点喊劈了,“活得不耐烦了吧!”

看见制牌,那家仆楞了楞,复从头到脚打量了她和老丐,狐疑道:“你们,是官差?”

“误会,误会,我就是过路的。”老丐忙道。

今夏朝那家仆朗声道:“在下京城六扇门,奉命查案,请你家老爷,还有翟兰叶协助调查。”她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抬脚就预备往里闯,有老丐在旁,里头再有恶犬倒也不惧。

家仆眼疾手快,迅速将门掩得就剩一条缝,朝今夏道:“官爷包涵,老爷与小姐出远门去了,还请官爷改日再来吧。”话刚说罢就把门严严实实地关上。

“喂!喂!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开门说清楚啊你!好大的胆子,敢把爷关外头!”

今夏赶上前,却听见门内上栓的声响,气得她对门一阵猛槌。

“女娃儿,莫白费力气了,住在此间的翟员外,是扬州知府的小舅子,你区区一个小捕快,怎动得了他。”老丐在她身后道。

今夏回头,见老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软瘫在地的大黑狗,也没见他使什么厉害招数,那狗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她返身回来,也蹲身瞧狗,奇道:“这是狗么?长得跟熊似的?”

“这狗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苍猊,也有人管它们叫雪山狮子。这狗凶得紧,力大无比,凶狠劲斗,据说就是和狮虎相斗也不甘示弱。”老丐叹道,“不知翟员外从何处买了来,前些日子连伤了我好几名弟兄。”

“连伤好几人,怎得不告官?”今夏奇道,过了一瞬自己明白过来了,“…知府的小舅子…你教教我,你是怎么降服这狗?”

“你肯当乞丐吗?”老丐问她。

“当然不行了。”

“那我就不能教你。”

老丐晃着枣枝杖,就准备走了。今夏低头看了两眼地上的苍猊,又盯了眼紧闭的门,转身快步追上他。

“我请你吃饭…不不,吃茶。”

“怎么,想拍我马屁?”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会当乞丐?”

“这世上有种人,正是因为有本事,所以他才当乞丐。”

“…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

老丐本想捻须作高人状,发现满手狗毛,只得作罢:“我本布衣,无奈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颠沛流离至今,姓甚名谁也不必再问。”

今夏干瞪着他:“叔,根据大明律,流民需遣送回籍,像你这类没根没底的,可以直接送到边塞筑关防。”

“咳咳,你这女娃儿瞧着面善得很,说起话就不要硬梆梆的,女人老是这么说话,会把人吓跑的。”老丐搓掉手上的狗毛,笑呵呵道,“我可不是没根没底的,锦衣卫最高指挥使陆炳,你知道吧,若当真论起辈分来,他还是我堂侄呢。”

“…”今夏呆了半晌,转而笑嘻嘻道,“巧了,你堂孙就在这儿,要不我带您老去见见。”

“…”

医馆内。

在医童的引领下,杨岳扶着杨程万在躺椅上坐下,然后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候着。对面的冰绽纹围子玫瑰椅上,陆绎斜靠着,目光淡淡,打量着墙上的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