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婷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反倒差点把自己绊倒。当即对身边另外一个小宫女怒喝道:“你眼睛瞎了不成?快把她给我拖出去!”

那小宫女浑身一颤,忙走到跪趴在地上的同伴身边,就要伸手去拽她。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懒懒的“啪、啪”声。一人边拊掌,边从旁边绕了出来,哼笑道:“六公主好大的能耐,竟是能人前一副模样,私下里又是另一副模样。”

听到他的声音,陆元婷只觉得天地都昏暗了。

廖鸿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刚刚明明一直留意着,并未听到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廖鸿先清淡地瞥了她一眼,走到泣不成声的小宫女面前,矮下.身子问道:“先前在池塘边,你把人推了下去,是也不是?”

小宫女哪敢回答?只能哭泣着拼命摇头。

陆元婷在一旁急急说道:“你莫要听人胡说。我不过是因了旁的事情斥责她几句…”

她话未说完,一小串硬物夹带着水气劈头砸了过来。正敲在了她的鼻梁上,疼得她眼睛一酸,溢出了泪。

廖鸿先遥指着小宫女光洁的手腕,笑道:“六公主身边伺候的人,都戴着一模一样的手珠。我且问你,她的去哪儿了?”

陆元婷这才发现砸到她后又落地的东西是一串手珠,正是她宫里头人手一个的。怔了下后,陆元婷平静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廖鸿先笑了,“好一个不知道。方才在落水处捡到此物时,元睿还拜托我,说对方已经没事了,让我不要太过为难你。你倒好,竟是只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

“我为什么要认?”陆元婷先前发怒被他看到,就也懒得再装。她抬起一双美目,定定看着他,“你怎么证明这就是我的人做的?就算能证明,那也是她自作主张!如今她人就在这里,你只管把她捉了去问罪就好,问我作甚?”语毕,又轻蔑地说道:“不过贱命一条,也值当你拿了东西来砸我!”

先前不住抽泣的小宫女顿时没了动静,只睁着满是泪水的双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

廖鸿先的笑容瞬间转冷,目光如寒刃,不带丝毫温度地望向陆元婷。

陆元婷何时见过他这样冷冽的模样?登时承受不住,慢慢垂下眼来。

半晌后,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目光之下时,方才听到廖鸿先语气森然地道:“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云昭在花园里闲逛了会儿,本想好好散散心。无奈今日之事太多,压在心里沉甸甸的不舒服,这姹紫嫣红也失了颜色。过了没多久,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打算回午休的屋子静歇一会儿,待到楚夫人将那事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去。

谁知去到那屋后,却发现里面坐了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江云昭望着屋中端坐的永乐王妃董氏,又回头看了院子一眼,说道:“廖夫人怕是走错地方了吧。”

“走错?不至于。我还不会找错害我儿的真正凶手。也算你命大,竟是逃过了一劫。”

听了她这句话后,电光石火间,江云昭有了个想法,不禁问道:“推人入水的事情,是你做的?”

“我?那种小伎俩,怎可能是我想出来的。”董氏嘴角微翘,不屑地笑了下,“与我无关。”

先前陆元婷还以为她说的伤了廖泽昌之人指的是皇后,毕竟皇后命人杖责了廖泽昌。她无奈之下,只能提点了不知实情的陆元婷,示意她指的是江云昭。

哪知道陆元婷太小家子气,竟是将后宫里女人的那一套搬了上来,还失了手!

董氏努力平复了下心情,扭头朝旁边示意了下。

江云昭发觉不对,转身要走,却被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拉住了手臂。

蔻丹喊了声“姑娘”正欲上前,又被另外两个婆子给擒住了,往外拖去。

江云昭使劲挣了挣,无法脱身,怒极反笑,“夫人好大的气魄。自家儿子做错了事,不肯认也就罢了,反倒要找好人寻仇。这算什么!”

“好人坏人?那是什么?我今日便让你知道,好坏,做不得准。只有输赢,才能决定一切!”

董氏抬手示意,正欲让那些婆子动手。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嗤笑。

“决定一切?王妃打算用怎样的‘伎俩’来决定一切?”一个少年缓步进屋,环视着四周,目光凛然语气闲散地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敢伤她!”

第55章 离

董氏一看到廖鸿先,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她十分随意地理了理衣衫,端正坐好,神色倨傲语气平平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廖鸿先并未答她。

他看了那两个婆子一眼,见她们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便踱着步子走到她们身边,抬手朝她们的肘部各弹了一下。待两个婆子吃痛松开手,他伸手将江云昭拉到自己身后,这才笑道:“王妃好大的魄力,竟是和一个女娃娃计较起来了。当真好本事。”

董氏看着他一脸警惕的模样,沉声说道:“女娃娃?你莫小看了她。若是旁的女娃娃,哪有能耐将你弟弟捅伤?年纪小小就为非作歹,长大了可怎么了得!不过是成个恶徒罢了。倒是侄儿你…”她瞥了廖鸿先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宁愿帮她都不帮自家亲人,可真是我的好侄子。”

江云昭正要开口相驳,廖鸿先抬手制止了她。

他伸手拉过两把椅子,将江云昭推到一个上面坐了,自己坐到另一张上面,这才半眯着眼笑道:“既然王妃说到作恶了,我们不妨来谈谈我娘的嫁妆,如何?”

董氏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慢慢站起身来,面带怒意斥责了廖鸿先两句,准备拂袖而去。

她刚走没几步,就被廖鸿先给起身拦住了。

屋里两个婆子想要上来帮忙,被廖鸿先斜睨着又慢慢退了回去。眼见廖鸿先嘴角的笑意愈发冷淡,两个婆子想到方才被他巧妙地点了那一下,知道这小主子若真想要了她们的命,也不过是抬手的事,顿时浑身僵了僵,扭头看了董氏一眼,迟疑着退出了屋子。

董氏低声咒骂一句“不识好歹的老货”,怒视廖鸿先,问道:“你待如何?”

廖鸿先唇角翘起的弧度深了些许。

他将屋门踢上,微微侧首,望向江云昭,说道:“你有没有听大人说过,我娘的嫁妆十分丰厚?”

江云昭颔首道:“自然晓得。据说往前推二十年往后推二十年,都没有能比得过廖夫人的。”

“那便是了。”廖鸿先说道:“当年鲁国公府总共就我娘和我姨母两个嫡出的女儿,我姨母又入了宫,所以我娘出嫁的时候,外祖当真是恨不得将府里最好的东西都塞给我娘。只是可惜…”他深深一叹,“…只是可惜,那些好东西,就被人惦记上了。”

董氏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用眼角的余光望着廖鸿先,冷笑道:“那么依着廖大人的意思,东西是被我惦记上了?”

“难道不是吗?”廖鸿先懒懒地反问道。

董氏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大喇喇地反问了出来,竟是被他这句话给堵了个结实,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廖鸿先慢慢走到董氏的面前,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眼神澄澈地问道:“还请婶婶告诉我,先前我娘得那个玉瓶,是怎么摆到厅中的花架子上的?”

眼见董氏的视线转向屋角,他心中愈发肯定,当即说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我娘的东西应当是好好收在库房。怎就出现在了那花架子上?不过婶婶也太不小心了。用了也就罢了,怎么不在我回府前全部收好,竟是漏了这一个?要知道这种玉瓶本是一对,母亲和姨母各有一个。我在宫中住着的时候,姨母特意把她那一个送了我。我日日看着它,想不认得却也难了。”

他这番话出来,董氏的脸色已然少了几分血色。

廖鸿先拊掌笑道:“是了。婶婶没去过我在宫中的卧房,自是不知道这一茬。也真是难为您了。”

董氏深深呼吸着,片刻后,平缓了许多,语气疏离地说道:“你想多了。”

“有没有想多,婶婶心里有数就行了。”廖鸿先扣了扣桌案,忽地说道:“不过,在婶婶看来,窃贼和恶徒比起来,哪一个更令人憎恶?”

董氏微一错愕,这才想到自己先前用“恶徒”来形容江云昭的话,明白‘窃贼’两字是在讥讽她,就也怒了,低喝道:“你竟敢这样诽谤长辈?礼法何在!”

“我并未那样说,婶婶你又何必动怒。”廖鸿先轻笑道:“不过是一句你知我知的话罢了,这样生气,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只不过…”

董氏已经被他激怒,即刻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既然你儿子摔了我母亲的玉瓶,婶婶总也得补偿我点什么。”

“补偿?”董氏的冷面孔无法维持,当即叱道:“你当时可是打了你弟弟一巴掌!现在却还说要我补偿你,居心何在!”

廖鸿先不理会她这嘲讽的语气,自顾自地道:“你往后不再寻昭儿的麻烦,那件事我就既往不咎了。不过,也仅此一件事而已。”

江云昭知道他很在乎那东西,听闻他这句话,不由朝他看去。

廖鸿先含笑戳了戳她的小揪揪,她也没什么反应,就这样目光湛然地看着他。

廖鸿先竟是被她这样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讪讪收了手,不知如何是好。

董氏却是被他那句话给刺得难受,只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好似在施舍怜悯一般,登时一口气堵在胸中,发不出来,憋得心口生疼,“她重伤了你弟弟,你不帮忙寻她讨个公道就也罢了,竟还这般护着她。我只问你,你到底还姓不姓廖!”

廖鸿先嗤地一笑,说道:“我姓廖,叔叔婶婶和你们的孩子也都姓廖。不过在婶婶的眼里,这不是一个廖字。”

他朝门那边走了几步,又回身向江云昭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他,“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要不要答应,婶婶自己衡量吧。婶婶也知道我的性子,单那玉瓶一件事,只要我乐意,一定能掀起大.波浪来。孰轻孰重,您可要想清楚了。到时您的宝贝儿子会有什么下场,我可不敢保证。”

他要推门出屋,却被气极的董氏出声唤住,“你敢!他是你弟弟!是王爷嫡出的长子!”

“我不敢?”廖鸿先淡淡地一笑,“你觉得我敢不敢?”

一言既毕,他不再理会脸色已然黑沉如墨的董氏,带着江云昭出了屋。

蔻丹早已等在外头。一看江云昭无事,哭着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江云昭,看有没有伤到的地方。直到确认江云昭无事了,她这才破涕为笑。

江云昭问她怎么样了,蔻丹说道:“奴婢没事。刚才房门关上后,从屋里出来的两个婆子就让她们放开奴婢了。”

主仆两人简短说了几句,蔻丹这才注意到廖鸿先一直静静地等在旁边。心知他许是有话要同江云昭讲,她忙躬身退到后面几尺处,待到廖、江二人当先往外头走了,这才远远地跟着向前行去。

廖鸿先见江云昭还在望着他,不由笑了,“怎么?想要感谢我?”

江云昭难得地没有驳他的话,只浅浅地笑了笑。片刻后,她才说道:“我当时劝你出来住,也不知对还是不对。”

廖鸿先扬着调子“哦”了声,问道:“怎么这么说?”

“你如今出来住,就无法守住廖夫人留给你的东西了。”

江云昭一句话说完,额头一疼,竟是被廖鸿先抬指轻弹了一下。

她怒目瞪他,他却莞尔,“想那么多做甚么?待到过上几年,我自会将东西一一拿回来,又何必急于一时?如今出来后,再也不用看她们眼色,我可全力做我想做的事情,何乐不为?”顿了顿,他又道:“再说,我若一直住下去,都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何境况、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董氏的心狠,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料到,她会心毒至此。

幸好他听了江云昭那晚的话,提早搬出来。不然的话,都不知经历了多少明箭暗箭。

眼见江云昭又拧眉沉思,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走罢!我送你回去。”

江云昭点头说了声“好”,又想起一事,说道:“那件衣裳还在…”

“湿了的那个?”廖鸿先问道。

见江云昭点了头,他不赞同地道:“被旁人穿过了,不要也罢。改日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至于那偷衣裳的贼…

既然替江云昭挡了那个劫难,就暂且饶她一次。

回到家中后,江云昭自是要去给江老夫人问安。不料她刚走到安园外,就听到凄厉的哭声从院中传来。仔细分辨,竟然是江云珊的声音。

这倒是奇了。

江云昭去到厅中,从江云珊断断续续的哭诉声中,才知道马氏竟是要将她送到马家住些时日。

江老夫人起先还安慰她几句,说,不过是去外祖家住段时间罢了,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不用如此伤心。

谁料江云珊哭得更大声了。

江老夫人劝了些时候没有用处,就也不再开口,由着她去。

江云昭坐了会儿后,便回了宁园,将这事当怪事讲给了秦氏听。

“…看三姐姐哭的那模样,谁会想到是去外祖家?倒像是去什么刀山火海一般。也难怪二婶的脸色那么难看的。”

秦氏笑道:“你恐怕不知道。听说,你二婶这次给她收拾了七八箱子东西跟去,看样子,倒不像是去外祖家小住,而是准备长住了。”

江云昭奇道:“有这种事?”

“她刚回来不久,静园那个就开始收拾东西了。是不是你们在楚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江云昭就将今日江云珊惹了楚明彦大怒那一事告知秦氏。

秦氏想了想,笑道:“她惹恼了楚家,偏偏廖世子和卿言又都看见了。这几位可都是与楼二关系匪浅。静园那个恐怕是不想楼二借机再找她弟弟麻烦,所以干脆让这惹事之人尽快走远。”

虽说江云珊是‘惹事之人’,可她到底是马氏的女儿。马氏这样做,也难怪江云珊哭得那么伤心。

只是,这些都不是江云昭她们关心的了。

第56章 寿宴

“阿姐阿姐,我要那串珠子。”

“阿姐阿姐,我也要那串珠子。”

两个衣着饰品一模一样的小家伙围在江云昭的身侧,一人抓着她的一只手,边摇晃边不住说着。

看着他们锲而不舍的模样,蔻丹有些手足无措,走到江云昭身侧,轻声道:“姑娘,奴婢刚刚想收整下这些东西,没想到两个小少爷看见了,非要这串晶链。这可如何是好。”

那串晶链是几年前廖鸿先送给她的,乃是皇后娘娘所赐之物,自是不能给幼童随意玩耍。

江云昭示意蔻丹将盒子收起,这便俯下.身子,平视着两个弟弟,缓声说道:“那个是旁人送给姐姐的,很珍贵,不是玩的。姐姐准备了好吃的点心,放在隔壁屋里了。这就带晖哥儿和晞哥儿过去吃,好不好?”

江承晖和江承晞如今已经五岁多了,长得白净粉嫩很是可爱。

他们本也不是撒泼耍赖的性子,不过是见到了个没有看过的亮晶晶的首饰,便想要来。如今江云昭与他们好生说了,他们便重重地“哦”了声,不再纠缠,齐齐点头说着“好”字,不住地往外拖江云昭,催促道:“姐姐快点。我们要吃好吃的。”

江云昭被两个弟弟一左一右往屋子拉去。经过蔻丹时,还不忘叮嘱一句:“今日是祖母的寿宴,晚一些宾客到后便会忙碌起来。你提前多准备些果子,若是晞哥儿和晖哥儿饿了,就给他们吃些。”

蔻丹便笑,“奴婢省得,早就备好了。”

江云昭刚点了下头,就被两个小家伙给拽到了屋门外头。

小孩子最爱有二,一是玩具,其次便是美味吃食。

俩人正挨坐着吃得香,秦氏走了进来,笑道:“我还当你们在仔细准备着,寻了两圈没找到人,却是躲在姐姐这里偷吃东西了。”

小家伙们扭着身子表示不赞同。

江承晞边嚼着点心边含糊说道:“娘,明明是姐姐唤我们过来的,你不说姐姐,反倒怪我们。”

秦氏板着脸道:“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我教你的,你都忘了?”

江承晞看看一旁虽然也在不住乱动却没开口的江承晖,撇了撇嘴,就也闭上了口,默默地吃了起来。

江云昭拿着帕子给弟弟们擦去嘴角的点心渣,便听母亲说道:“听闻太子妃就快要到了,你与我一同去迎一迎。”

“月华姐姐?”江云昭欣喜不已,将帕子收好搁到桌上,“她竟然也来了?”

“我也没想到。说是给老夫人贺寿。不过方才传话来的嬷嬷是自小跟她身边伺候的,悄悄与我说,太子妃主要是想来看看你。她难得出宫一趟,时间颇紧,你便与我一同过去,多陪陪她罢。”

江承晞和江承晖听说了,只当是有好玩的事情,忙三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吞掉,眨巴着眼睛期盼地说道:“母亲,我们也想过去。”

秦氏本要拒绝,后转念一想,说道:“可以。不过,不准乱闹。”

江云昭没想到她竟是答应了,迟疑着问道:“该不会是钊哥儿也来了吧?”

秦氏含笑道:“正是。”

江云昭就又高兴了许多。

两年多前楚月华嫁与太子陆元睿,不过一年,便诞下长子陆应钊。前些天楚月华来信时说起小家伙刚会走路,还讲了他闹出的许多笑话,江云昭早就想见一见他了。

两人边走边说,秦氏也不由感慨,“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在襁褓里那么小一点。如今一晃眼,居然已经过去大半年了。”

此时时辰尚早,前来的宾客还不算太多。先前都是秦氏亲自陪着,如今太子妃要来,她就放下了这些事情,让马氏、连氏和方氏帮忙相陪。

母女二人行到外面,经过花园时,正巧遇到马氏和连氏迎了鲁国公府的夫人和姑娘往里走。

自从几年前那件事以后,马氏心中有怨,看到秦氏便经常是爱答不理的一副模样。秦氏懒得与她计较。马氏不问好,她就当马氏不存在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连个眼神也欠奉。

反倒是连氏,因着那时候三老爷被人整治了一回后收敛了许多,对秦氏反倒客气了一些,只是依然算不上热情。

如今马氏和连氏看到秦氏与江云昭后,一个‘看在宾客的面子上’与秦氏含笑打了个招呼,另一个则淡淡地笑了下,唤了声“大嫂”。

反倒是鲁夫人和鲁姑娘热情许多。

鲁国公府是廖鸿先的外祖家。因着廖鸿先的关系,江云昭与鲁国公府世子慢慢熟悉,继而认识了鲁姑娘和鲁夫人。一来二去经常走动之后,秦氏与鲁国公夫人也相熟起来。

鲁家母女与秦氏和江云昭寒暄一番后,又赞了两个小少爷几句,给他们每人两串小金锞子,这才随了马氏她们往里行去。

秦氏和江云昭没说什么,小家伙们倒是挨不住了。

江承晞说道:“不舒服。刚才婶婶们样子太冷淡了,看上去倒更像是外人。特别是二婶婶。”

江承晖一本正经道:“我都习惯了。你别理她就是。其实她也不容易。明明怕三婶怕得要死,却还得和她一起出去。”又叹了口气,“二婶也不容易啊。”

自从那年连氏的爱猫绒球死在静园之后,连氏看到马氏就再也没有半分好脸色。

后来二人不知因何缘故起了一次大冲突,马氏口里没把住风,顺口说起了绒球死了的事情。连氏大怒,放了自己养了多年的一只狗把马氏咬了一下。虽说由于江老夫人从中说和后,连氏道了歉,马氏也说不再计较,可两人的梁子从此结下了。如今马氏看到连氏后,依然有些犯怵。

听了两个儿子的话后,秦氏稍稍斥责了下。

江云昭笑着说了句“童言无忌”,又低声对他们道:“竟敢这样说婶婶们。不怕她们生气?”

江承晞说道:“姐姐不必担心。我们是不会让她们听到的。”

说话间,几人就行到了垂花门处。等了些时候,贵客就也到了。

楚月华身姿窈窕,如今生了陆应钊后,身子丰腴了许多,更添几分风情。

她下轿后,一看见江云昭就欣喜地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许久,笑道:“妹妹又漂亮了不少,有大姑娘的模样了。”

江云昭微赧,笑着说道:“姐姐每次都这样说,也不带换句话的。”

宫里的人都知道楚月华待江姑娘跟自家亲妹子似的,十分亲厚。听闻两人这样讲,就有口齿伶俐的笑着在旁打趣道:“奴婢们可没见到太子妃这样夸旁的人。可见不是太子妃想不到别的说法,而是说出了肺腑之言。”

另一个附和道:“可不是。”

江云昭看先前说话那个是生面孔,就只羞赧地笑了笑。又唤来两个弟弟,让他们陪着楚月华身边那个一岁多的小男童去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