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丹抬头仔细看了下,惊诧不已,说道:“姑娘,八成是走水了!好像在…平园那边!”

第63章 走水

江三老爷江兴岩近日来十分意气风发。不仅将陈年旧债尽数还清,手里还存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银子。一想到老夫人过寿时,二房不过是给了几匹绸缎,而自己却拿出了一尊金佛,他就觉得大快人心,当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前一晚夫人连氏生怕他忘记,特意跟他说了今早静真师太要来之事,又问他是否有空。

“师太特意叮嘱我,若是做法事时你我都在,那样效果才是最好。”连氏如此说道。

江兴岩庶子庶女一大堆,却半个嫡生孩子都没有。口上一直说着不在意,心里终归有些疙瘩。

如今得了静真师太相助,事情倒是有了转机。大把的银子花出去后,连氏与他都曾好几次梦到过小男孩。

静真师太听了此事,便说,那孩子与他们有缘。只是对方仙缘未尽,需得做场法事,将他请到这凡界中来。

江兴岩和连氏深信不疑,忙拜托静真师太尽快成事。静真师太算得了个最佳时机,叮嘱他们许得在那时做场法事才好。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成。

虽说江兴岩看待此事不像连氏那样全身心投入,但是听闻自己在场能起大作用,他自然不会推辞,当即应允。

今日天没亮,连氏就起了身,亲自到屋门外去叫江兴岩。

江兴岩昨夜在妾侍房里折腾了一宿,打着大哈欠起了身。一出屋子,看到做法事的器具都已摆放整齐,满心的瞌睡顿时消失不见,精神头一下子足了起来。

一切都按照静真师太的吩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一个意外出现。

大婚之后头几年,江三老爷夫妻俩没少为了求子一事烧香拜佛。只是几年下来后依然没有动静,二人的心便淡了,再不像静园的哥嫂那样虔心礼佛。院中虽然也设了个小佛堂,后来却只是个摆设,平日里根本不去理会它。直到听了静真师太的话后,才又重新燃起了檀香。可是他们依然不信这有甚作用,只在静真师太要来之前会去点上香。其他时候,依然如故。

因此,平园里的那些猫儿狗儿们,根本不甚熟悉那香火之气。偶尔点一下就也罢了,毕竟味道不大,跑远些躲了开就成。可今日为了做法事,准备了几个大香炉。插了香后同时点燃,那个气味就很足了。

袅袅的香火气散布在平园的各个角落,彻底惊扰了连氏的爱宠。它们在院中不停地奔跑呜咽,却依然寻不到没有那种气味的角落。

有只猫儿通体雪白,像极了当年意外横死的绒球。连氏总觉得它是绒球转世,为它取名绒毛,平日里分外疼爱。此刻小家伙受了惊,就趴在了连氏脚边,不停呜咽。

连氏虽然喜爱它,可她更想要个孩子。于是不顾绒毛的反对,让丫鬟抱走它。绒毛试图抱住她的腿脚,连氏生怕它的存在影响了求子,就轻轻用脚往外拨了拨它的肚子,示意它赶快离开。

这下子惹怒了娇惯的绒毛。

丫鬟刚刚把它抱起,它就伸出爪子狠挠了丫鬟的手臂。待丫鬟吃痛时,猛然挣脱跳下,然后扑到桌上,试图冲向桌旁的‘万恶之源’——香炉。

可香炉有热气,它不敢靠得太近。回望一眼桌上助阵的那排香烛,上面也升起淡淡的烟雾。它瞬时改变了方向,撞向烛台旁边桌上的贡品。

堆得高高的几碟贡品应声而倒,碰歪了旁边一溜的香烛。香烛的火焰跳跃,烧到了盖在桌上的布。几窜火苗连在一起,又点着了桌上铺着的经文。

火焰腾地下就旺了起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

等到几人反应过来后,好巧不巧,一阵风骤然吹来,将燃了的经文吹到墙边。

此时时辰尚早,粗使丫鬟扫了的枯叶堆在墙边还没清理走。经文落到枯叶里,直接燃起了大火。借着风势,火苗上窜,点着了窗户和上面糊着的纸。再往旁边一扩大,连屋门都烧了起来。

连氏和静真师太眼看着就凭几人之力无法挽回了,忙高声唤人灭火。

江兴岩也吼了几嗓子后,眼珠子转转,却是赶紧跑到起火屋子的隔壁间,从最角落的那个柜子深处掏出一盒东西。又扯过旁边小桌上的桌布,将那盒子裹好,塞在怀里。

这时此屋的窗户已经开始烧了起来,有人提着桶往上面泼水灭火。江兴岩瞅了眼屋门,看还无大碍,忙抱紧怀中之物,冲了出去。

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在院中,连氏惊喜至极。望见他身上沾染了黑灰,又看看烧着了的屋子,她顿时哭了出来。

江兴岩紧了紧抱着东西的手,想要安慰她一两句。又想到一切皆因她的绒毛而起,就又闭了口。

火越烧越旺。几盆几桶的水,根本起不了大作用。

浓烟惊到了府内众人。不多时,各院都派了人过来查探,而后又有大批的人涌了过来,加入了救火的行列。

江云昭也跟着来到了平园外,捂住口鼻,远远地望着出事的地方。

浓烟滚滚,连着的几间屋子都被烧着。墙壁已然发黑,那火焰却仍然不息,固执地在墙壁上攀爬,一点点吞噬着遇到的一切物什。

平园的主子们已经全撤离到了院外,只有仆从们端着水提着水陆续冲进院中,赶着救火。

江云昭焦急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暗担忧。她生怕火势继续蔓延无法控制,不时地四处张望,看看周遭有没有被殃及之地。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低吼:“你个臭畜生。若不是你,哪来这许多事情?”紧接着是猫儿的一声呜咽。眼前闪过一道白线。再去看,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咪趴伏在地上,抬了抬小小的爪子又颓然垂下,显得很是痛苦。

她认出这是连氏喜爱的绒毛。看见连氏正在不远处,她回头望了眼生事之人,却没料到正是连氏的夫君江三老爷江兴岩。

红霜就在江云昭的身旁,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切。

她喜爱小动物,想也没想就朝连氏行了过去,指了绒毛所在的地方给连氏看。

——现在大家都在担忧火势,人来人往地,基本不会往地上看。绒毛躺在这里小小的一团,若是被无心之人不小心踩到了,伤势必然会加重。

连氏惊呼一声,跑到绒毛身边,抱起它,心疼不已,问江云昭道:“这是谁干的?”

江云昭依然记得当年连氏所做的那一切。她不愿多管三房之事,摇了摇头,说道:“人太多,没看清。”

连氏恨声说道:“趁我不注意伤了我的心头肉,日后若是被我查出来,必然要他要看!”说罢,她又咒骂了那生事者几句,将绒毛怜爱地好生抱着,继续去观望火势。

她刚刚离开,江云昭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恶毒的声音:“小丫头不知那蠢物做了什么,就来多管闲事,当真可笑。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哪要你来操这个心!当心往后你抬手被人拦抬脚被人阻,事事不顺心,日日被人欺。只能低着头做人,再无出头之时!”

江云昭平白无故得了三老爷的一通恶咒,心里着实气恼,“三叔叔自个儿做了亏心事,怕被三婶婶的诅咒上了身,却别拿旁人出气,好没道理!”

江兴岩看那火势越烧越旺,本就气得肝疼。想要拿绒毛出气,半路又被人阻了,已经火冒三丈。如今看江云昭反驳他,他想也不想,就说道:“你娘就是个多事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果然是什么德性的娘们养什么样的种。没脸没皮的事情做多了,自然就不当回事了。”

他吃喝嫖赌都有‘涉猎’,跟着三教九流的人混多了,有些恶毒难听的话就越说越顺溜。

江云昭乃是高门贵女,哪被人说过这种无耻之言?而且,还牵连到了她的母亲!

她气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江兴岩却跟没事人似的。他瞧了眼那火势,好似有些控制住了。再望一眼手里的东西,愈发觉得烫手。就走到一个门房的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江云昭的眼神愈发冰冷。

她怒极,却依然冷静。环顾四周,唤来红螺,叮嘱了一番。

红螺不动声色地出了人圈。看着没人注意,急急地朝着江云昭所说的方向小跑而去…

不过片刻,红螺去而复返。

江云昭轻声问道:“如何?”

“可能三老爷给了门房那人不少跑腿钱。奴婢给他添到第三块碎银子,才问出来的。”红螺低语道:“三老爷让他立刻准备辆车子,说是要赶紧出府一趟。”

“可曾说了是何种车子?”

“能坐人的就行,其他无关紧要。不过,越小越不引人注意最好。若是不成,也无妨。”

这就是非常着急,只要能尽快出去,其他都不重要了。

自家院子着了火都顾不上,偏要偷偷做这种事情。若说他心里没鬼,谁信?

江云昭浅浅一笑。

她看了眼江兴岩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不撒手的那个包袱,见江承晔的小厮就在前面不远处,就将他唤了过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那小子是个机灵的。

他悄悄跟在江兴岩身后,瞅准时机,趁着江兴岩不注意的时候,猛地踹了他小腿肚子一下。而后又快速闪到一旁,藏匿到众人之中,继续参与救火。

江兴岩腿上给来了那一下后,顿时疼得跟抽筋似的,一下子就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他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呸呸呸吐出口中的尘泥。正打算弯腰捡起自己的包袱,低头一看,却是愣住了。

那包袱他包得仓促,并没系上。刚刚他猛然跌倒没有提前护好它,包袱摔到了地上,那层小桌布便散了开来。

江兴岩生怕事情败露,忙去敛起包袱。谁料他以前怕东西被人发现,就用了个不起眼的破盒子将它们装起来,塞到最破的柜子中最不显眼的地方。如今这一摔,盒子无法承受跌落的力道,盖子已经裂开。

如今江兴岩一动那外面那层布,里面的东西就哗啦啦地掉了出来,尽数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周围有人瞧见了,顿时笑着跟身边人说道:“三夫人好福气。屋子烧起来了,三老爷不做别的,先帮三夫人把首饰给救出来了。”

又有一人看得更仔细些,瞧出里面不只有女子之物,还有男子的佩饰,就说道:“你可看岔了。不只三夫人的首饰呢。三老爷自己的也有不少。”

江兴岩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收拢,往那半摊开的桌布里丢去。有人想要上前帮忙,被他恶狠狠咒骂几句后,就也退缩了。

静真师太就在不远处,听到他的恶言恶语后走了过来。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劝诫江三老爷,便被他手旁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只瞧了一眼,静真师太就迈步上前,捡起一物,诧异道:“这个不是我上月丢失的吗?怎会在你这里!”

第64章 决定

江兴岩听了她这话,忙乱的手顿时停了一下。但不过一瞬,他头也不抬,复又动作起来,甚至比先前还要迅速、还要灵活。

静真师太却不肯饶过他。

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中,她一把扣住江兴岩的肩膀,另一手捏紧手中之物,厉声喝道:“说!此物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江兴岩没料到瘦瘦小小的一个尼姑居然有这等大的力气,忍不住仰着脖子吃痛惊呼,喊道:“谁能证明这个东西是你的?无凭无据的,一个出家人竟然也敢信口雌黄?如果都像你这般,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拿了我家东西都说是自己的,那我还要不要活了?”

静真师太活了四十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又怎会被他三言两语给激将了去?

她捏着手中的金簪,交给身边离最近的像是主子的男人,说道:“您给评评理。这簪子所雕云纹的内里,分明刻着‘慧珍’二字,正是我俗家的名字。可是堂堂江三老爷,却非要说这是他的私物,不肯承认自己做了那无耻的窃贼!”

江兴岩一听这话,登时额上就冒出了冷汗。他忍不住扭头看过去,想瞧瞧是谁接了那东西,也好见机行事说道说道。结果一看之下,更加心灰意冷。

拿着金簪的,正是江家四老爷江兴志。对着这么个只知道读书的呆子,使眼色也好,打迷魂阵也好,哪有半点作用?

果然,江兴志听了静真师太的话后,根本未曾往江兴岩多看一眼。只盯着手中之物瞧了片刻,而后指了云纹较为厚实的一处,颔首说道:“没错,这个地方的里侧,正是刻了‘慧珍’二字。”

“那么请问贵府三老爷和三夫人名字是哪几字?其中可有与这相同的?再或者,贵府全体上下,又有谁既见过此物、且名字刚好是它?

江兴志摇摇头,将东西交还给静真师太,肃容说道:“就我所知,没有符合的。”

江兴岩看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管地上的东西了。凑着静真师太与江兴志说话时不小心松开了手上力道,他一把拨开她站起身来,梗着脖子问静真师太:“你说这是你的,有何凭证?若是现在出来个旁的叫这名字的,岂不也可以说这是它的?当真可笑!”

静真师太说道:“这个是二十年前我父亲在世时,亲自去为我订做的十五岁及笄礼饰物。我家乡整个村子的人都可以作证。如果江三老爷不嫌麻烦,大可以请了他们来。”

旁人就也明白过来,为何静真师太一位出家人,先前竟然会对江兴岩动了手。原来亲人遗物,难怪她如此着紧了。

江兴岩没料到有这一出,瞪着眼睛“你”了半天,最终脖子一扭,复又蹲下.身子继续收拾包袱,说道:“那东西是我捡来的。你想要,拿走就是。”

静真师太又与他争辩几句,这时,连氏听到这边动静走了过来。

她在愤怒的静真师太和蹲着的江兴岩间来回看了几眼,最终视线定格在了江兴岩身边,奇道:“这些首饰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众人先前只以为东西是她的,如今她这话一出口,大家就也发现了不对劲,顿时面面相觑。

静真师太冷笑一声,首先发难。

她一把扯住江兴岩胳膊上的衣衫,恨声说道:“堂堂侯府三老爷,搜集这样多的旁人饰物,到底意欲何为?我那一个是不小心被人窃了去,落到了你的手里。先前你不肯认,那好。其他的呢?难道全部都是被你不小心捡了来的?想必不是正途得来的罢!”

说着,她紧了紧揪着衣衫的手,对江兴志道:“我要报官!此案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连氏这才发现了不对,忙道:“师太莫急。这些东西…或许是夫君准备送给我的也说不定?”

“送你的?先前你不还抱怨说,你家相公买不起那些华贵首饰给你,偏偏要送个金佛给老夫人当寿礼,实在是有了面子没里子。如今倒说他要送这些给你了?”

自家的私隐被一个外人当众戳穿,连氏顿觉没面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如今再看静真师太,只觉得丑陋至极,便道:“你说话不算话,守不住旁人的私隐,还说什么出家人、大师?当真可笑!”

静真师太说道:“是否可笑,我们公堂之上自有分晓!”

正当此时,旁边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师太说要见官,不知为了何事?”

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行了过来,身姿挺拔气度卓然,正是宁阳侯府江兴源。

因着火已经基本被扑灭,自从来到后就一直在前面主持大局的宁阳侯江兴源刚松了口气,就有人向他回禀,说三老爷和人打起来了。

禀报的家丁只听了些许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江兴源问不出缘由,索性亲自上前探个究竟,却不料看到这一幕,便出声相询。

静真师太不愿再言,指了指江兴志,说道:“让你家的人说罢。”

江兴志就将事情的缘由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江兴源便问江兴岩:“你跟我如实说来。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你买的。”

因着几年前的那件事,江兴岩对侯爷心中一直存着一份畏惧。如今看他亲自询问,先前那些糊弄人的话语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不由垂下了头。

江兴源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他先是对静真师太道了声歉,又唤了人来,吩咐道:“去请孟大人来,由他来裁断吧。”

静真师太听闻后,却是不肯,“你们要请的大人,自然和你家相熟。此事最终怎么判定,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要我说,扭了他直接去京兆府报案,由京兆尹大人当着大家的面来评判,到时,是非曲直自有论断!”

江兴岩一听要当众见官,当即又喊又嚎,气得跳脚,直骂静真师太是个心黑心毒。

宁阳侯江兴源命人将他拉住,厉声喝道:“再这样不干不净地说话,就让人堵了你的嘴!”

江兴岩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侯爷斟酌了下,同意了静真师太的要求,“就照你说的办吧。”

四老爷江兴志也在一旁微微颔首,认为此法公正,甚是不错。

江兴志再也顾不得什么堵嘴不堵嘴,破口大骂他们没有兄弟情义。

连氏一听要见官,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先前忙着救火的众人,此时都急急赶了过来。婆子丫鬟帮忙抬三夫人连氏,小厮随从帮忙制服不断嚎叫挣扎的江兴岩。

就在众人忙个不停之时,一声沉喝传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救火吗!怎么吵起来了?”

大家一看是江老夫人,就都低垂了头,悄悄去看侯爷和江兴志。

江兴源与江老夫人关系一直不算亲密,唤了声母亲后,也去看江兴志。

江兴志是江老夫人的亲生子,此刻也未推辞,直接将事情讲明。

谁知江老夫人并不同意江兴源的做法。

她将江兴源和江兴志唤到一旁,说道:“那位师太的损失,我们双倍赔了她。至于此事,能掩下去,就掩下去吧。”

江兴源没料到老夫人会这般说辞,“母亲,此事万万不可。三弟一错再错,若这次再轻易放过他、用银钱补缺漏,只怕下次还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来!”

“事情闹大了,对江家声名有损。眼看着老四揭榜在即,若是出点岔子,你该如何弥补?”

江兴源还未开口,江兴志已然说道:“母亲,我凭的是真本事,哪是这一点半点的事情就会影响到的?况且阅卷之时根本看不到考生姓名,您尽管安心就是。”

神色间,分明也是十分赞同江兴源的决定。

江老夫人看自个儿亲子居然帮着他同父异母的兄长说话,不由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照你们说的办吧。”又朝江兴志道:“我也是为你好。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后续的事情都要由长辈们出面处理。事情已定,江云昭就也回了宁园。

只是她刚到院门处,还没进去,蔻丹就悄悄来禀,说有人要找她,就等在偏门外头。

江云昭不肯过去,“有甚么事不能好好递了帖子进来说,偏要等在那种地方?”

蔻丹便道:“刚才姑姑办事完回来跟奴婢说起这事时,奴婢也是这般讲的。姑姑便让奴婢亲自过去看了一下。奴婢见是廖大人,这才来跟姑娘说的。”

江云昭倒没料到会是这样,不禁疑道:“廖鸿先?他来做什么?”

偏门之外的大树下,一个锦衣少年正手牵一匹白马,闲闲地靠在树旁。

听到开门声,他朝这边望了一眼,当即丢开缰绳行了过来。

江云昭看着他光洁的额上有一层细细的汗,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来得很急?”

廖鸿先问道:“听说你家出了意外?走水了?怎么回事?可曾伤到?生怕你有事,特意赶过来的。”

他说话时,又是担忧,又是急切。江云昭哪料到竟是因了这个?赶紧答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是三叔那边烧了几间屋子,人都没事。”

廖鸿先听了她这话,仔细打量她许久,确认她果然无碍,这才长舒了口气,放松了些许。

“没事就好。记得往后无论出什么事,首先要护好自己,切莫到那危险的地方去。”说罢,他将手中的马鞭紧了紧,便要向外行去。

江云昭紧走两步跟了过去,迟疑着问道:“你这是要走了?没旁的事了?”

听她这样问,廖鸿先明显地愣了下。自他方才刚刚转身要走时开始,心里不断冒出的那些不舍情绪,此刻愈发强烈了几分。

缓缓转回身去,他凝视着江云昭,轻轻说道:“今日我当值。有几个心来的臭小子不听话,我正训着呢,可不能离开太久。晚些我下了值再里看你。”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太过柔和,声音太过魅惑。江云昭觉得有些怪异,就抬起眼看他。谁料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戏谑的双眸,此刻却认真到了极致,仿佛那黝黯的深海,让人望不到底。

江云昭滞了片刻,最终说道:“那你…路上小心啊。”

她本以为廖鸿先不会只为了看她有无大碍而特意跑一趟,故而那般问他,生怕他有旁的事要讲却忘了说。如今看他这样认真,她倒觉得自己误解了他的好意,心中生出一丝歉意来,就好生叮嘱了他一句。

廖鸿先听了她这关切的话语,心里熨帖舒坦极了。当即轻笑一声,朝她扬了扬马鞭权当道别,这便上马,疾驰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江云昭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拒绝他最后一句话。

廖鸿先自入了禁卫军后,便忙碌了许多。

禁卫军直接负责皇宫的安全护卫,里面基本上都是官家世家子弟,平素不太服人。偏偏廖鸿先去了后,身份比他们高,功夫比他们强,就连学识,也比他们要好。那些原本眼高于顶的见了廖鸿先,都没了横行的资本,时日长了,都被他给彻底整服气了。一年年下来,廖鸿先升了几次官,又入了御前侍卫。虽说年岁不大,如今已经是六品的护卫使了。

眼下他正是忙碌的时期,却贸贸然说会再来看她。可是现下并无需要劳烦他过来一趟的必要,若他当真守信来了,岂不是误了他的时间?

江云昭有心想告诉他不必过来,无奈人已走远,而他当值的地方寻常人也去不得。思量过后,只得作罢。

第65章 送物与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