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江兴源回府的时候,脸色黑沉如墨,显然是气得狠了。

他之前为了三老爷江兴岩的事情去了京兆府,如今这般模样,定然也是和那个事情有关。众人心知肚明,也就没人触霉头去问他为何如此。

江兴源走到宁园门口的时候,正看到有个瘦弱的身影立在宁园前,徘徊踌躇不定。

因着几年前他下令将宁园围了起来又不准人随意入内时,管理得十分严格,虽说这两年已经将守园的婆子撤了,府内之人却早已养成了习惯,没几个人敢硬闯宁园了。有什么事要求见侯爷和夫人,都事先在外面等着。有人看到后帮忙通禀了,得了肯定的答复,方才能够入内。

眼前之人显然就是如此。

江兴源眉心紧拧,喝住那名梳了妇人头的女子,问道:“你是何人?在这里鬼鬼祟祟作甚?”

对方慢慢转过身来,望见他,黯然的眼睛瞬间添了些许明亮,“侯爷,奴婢,奴婢有事求您!”

江兴源觉得这人依稀有一两分眼熟,却想不出是谁,便道:“你哪个院子的?有事自去求你主子去,来宁园作甚!”说罢,便要拂袖而去。

那女子听了他的话,眼中刚冒出的那些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喃喃说道:“侯爷,您不认得奴婢了?”

她噗通一声退了下去,哀哀说道:“侯爷,奴婢以前是伺候晔少爷的红茭啊。您不认得奴婢了?”

江兴源哪记得自个儿儿子屋里有哪几个丫头?顶多看到了知道是宁园的罢了,根本没去仔细看过。此刻闻言,他也懒得去想,脚步不停就朝里行去。

谁料红茭正好跪在了对着院门的栅栏口。江兴源往里迈步走时,必然路过那处。就在他经过那地方时,一个不妨,竟是被她扑了过来,抱住了小腿。

红茭哀哀说道:“侯爷,求您帮帮三老爷吧。若是三老爷进了牢门,咱们侯府的声誉可就完了。”

她脸色苍白骨瘦如柴,整个身板细弱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偏偏下了死力气,让江兴源甩了几下腿都没能挣脱。

江兴源气得脸更黑了。

不待他开口,宁园里路过的几个婆子丫鬟就齐齐跑了过来,拽胳膊拽腿的把红茭给硬生生拉了下来,推到路边。

为首的婆子在红茭的胳膊上拧了几把,硌得自己手生疼。她甩甩手,啐了一口,说道:“没脸没皮的东西。这么脏的身子,竟然也敢忘侯爷身上扑。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红茭当年背叛宁园暗中和江承珍勾结的事情,宁园众人尽皆知晓。别说是主子们房里伺候的了,就连粗使的婆子和丫头,也看她不起。

当年守门的一个婆子如今也在场。她蔑视地斜睨着红茭,说道:“做奴仆的,就得懂得做奴仆的本分。如果连这都给忘了,镇日里就想着怎么吃里扒外,那可真是要遭天打雷劈了。”

另一人便附和道:“可不是。说起来,全府里就咱们院子的主子最是和善,最是大方。就这样,都还喂不饱这贱蹄子的嘴。”

一个丫鬟掩着口笑道:“红茭姐姐…啊不对。芭蕉哪跟咱们一样?咱们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做个奴才,人家可是想当主子呢。只可惜主子没当成,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奴才。”

红茭,如今的芭蕉,苍白枯瘦的脸慢慢垂了下去。

当年江承珍将她要走的时候,她是欢天喜地跟过去的。

在她心里,大少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与她说话时,从来都是和蔼而又温柔的模样。就连她做错了事情,他也不计较,依然坚持等在宁园,只是为了救她逃出宁园那个牢笼。

虽说出来望见的不是江承珍柔和的微笑,而是冷冰冰的一张脸,她依然以为自己没有想错。

谁知…从那一刻开始,世界就变了样。

待到丫鬟婆子们散去做事了,芭蕉神色漠然地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她眼神空洞地环顾了下四周,慢慢站起来,步子有些蹒跚地朝着静园行去。

刚回到屋里,江承珍就寒声问她:“事情没办成?”

芭蕉轻轻摇了摇头。

江承珍抬脚朝她踹去,“你说你是宁园的老人,有你去求情,侯爷定然会心软。如今可是自己打了脸!如今侯府的声名就要坏了,若是我要办的事情没能成功,看我不要你的好看!”

芭蕉语气平平地说道:“那句话不是奴婢说的。是夫人说的。”

马氏正好进门来,听到这句话,脸色顿变,“怎么着?吩咐你几句还冤了你了?”

她一句话说完,就见江承珍抬起脚又要踹过去,赶忙拦住,“你好歹也轻一点。她还怀着身子呢。以前那几次你故意为难她,让她怀了再流掉,就也罢了。如今隔了半年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就留下吧。”

江承珍冷笑道:“怀身子?就她那低贱身份,凭什么怀我的孩子!母亲你以前不也是这么说么!”

马氏先前是想着主母没进门,通房不好先有子嗣。可眼看着江承珍娶妻之路愈发艰难,她反倒有了新的想法,打算让这些个贱卑们先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再说——说不准院子里有了喜事,就能冲去先前的晦气了。于是说道:“前些年是前些年。如今境况不同了,自然做法也就不同了。”

“晚了。”江承珍淡漠地说道:“她小产太多次,这回的孩子,不用我去踢,前几日已经自己流掉了。”说罢,丢下手里的竹棍,就朝外行去。

那背影淡然优雅,一眼看上去就个翩翩少年郎。

马氏听了他的话,呆了呆,扭头去看芭蕉。

芭蕉好似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衣衫,自顾自低着头出门去了。

只是她一脚踏出屋门后,猛然回过头来,朝马氏嘿嘿一笑,露出有了豁口的一排牙齿,问道:“夫人,您说,恶人有恶报,是真是假?”

马氏面色一整,大步迈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叱道:“贱婢,想咒你主子?没那么容易!”

芭蕉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麻利地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朝外行去。

江兴源回到院子后,就怒气冲冲地将在院门外的遭遇说与秦氏听。

江云昭当时刚好在场,听说了后很是奇怪。

三叔那件事儿发生在早上。如今才不过要到傍晚,仅仅一天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二房的人那么重视这件事,非得替三叔求了这个情?

秦氏和江兴源也想到了这一点,颇有些讶异。三人还没就此事想出个所以然来,江承晔带着两筐橘子回了宁园。

“方才我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廖大人。他说这是南方刚送来的蜜橘,特意让人送来给咱们尝个鲜。”

自廖鸿先在宫中任职后,这些与他相熟的少年时不时就打趣叫他‘廖大人’。久而久之,有几人竟是叫成了习惯,私下里反倒不太说‘廖世子’了。

江承晔便是其中之一。

秦氏和江兴源将橘子看了下,见那蒂上连着的枝叶都还很新鲜,忙吩咐着分些出来,给安园和清园送去。

江承晔悄悄唤了江云昭。去到外面后,他拿出一个小箩筐,递给她。

“这是刚才廖大人特意吩咐了要送给你的。他说皇上那边有急事,需得赶紧回宫。先前答应的事情没能办到,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云昭想到上午匆匆一别时,他说的‘晚些再来看你’那一句,便微微颔首,轻轻“嗯”了声。

江承晔说道:“他到底答应了你什么?为表歉意,不只特意跑来说这一声,还巴巴地寻了橘子送来。”

江云昭笑道:“你怎知他不是特意来送橘子,顺便来说那一句?”

“橘子什么时候送不行?还非得在皇上有事找他的时候,抽空送来?”

江承晔一句说完,见江云昭也面露不解,就笑了,“也罢也罢,别想了。他做事素来随性,若是揣摩他的想法,那可是难了。”

两人道别后,江云昭正往屋里走,江承晔忽然停了步子,回过身来唤了她一声。

待她转身看他了,江承晔方才说道:“今日我去楚国公府与明彦谈论文章的时候,他居然向我问起了你。”

江云昭点点头,见江承晔欲言又止,便问:“可是他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他问我你平日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问你爱看哪些书,爱吃哪些点心,喜爱什么样的颜色。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就是有些不太对劲。”江承晔想了半天也理不清头绪,“他待谁都不太亲近,却突然这么仔细认真地问起你的事情,倒是有些奇了。”

江云昭拿起一个橘子塞到他的手里,笑道:“或许是替楚伯母问的。说起来,月琳过几日也要到京了。楚伯母上次来家里的时候,还特意提起此事,说等月琳到了京城后,让我务必要去国公府玩。”

江承晔释然道:“应当是如此了。”

待到夜幕降临,侯府渐渐寂静下来。

半夜时分,静园的争吵声再次打破了宁静。

不多时,有个婆子来到宁园外喊叫,说是需要趁夜去请大夫,来向侯夫人求夜间出府的牌子。

第66章 夜半之时

宁园守夜的婆子向来人问明状况,就去正房那边轻声唤人。

睡在外间的红锦披了衣裳出来。听闻那情形后,思量再三,还是回了屋,隔着房门细声说道:“夫人,静园的婆子说,三姑娘得了急症,需要大夫看诊,特意来求出府的牌子。”

秦氏和江兴源早被喧闹声给吵醒了。

江兴源不耐烦地说了句“不给”,秦氏拍了拍他的肩,扬声问道:“她是怎么了?先前听那边吵得厉害。可是出了什么事?”

守夜的婆子问得详细,静园那个生怕要不到牌子,思量着隔上一夜大房肯定会知道真实情形,就也没敢瞒她,尽数告知。守夜的婆子来和红锦说时,就也讲得详细。

此刻红锦便道:“听说是大少爷问三姑娘要她的首饰,三姑娘不肯给,大少爷就动了手。据说,伤得挺重,还见了血。”

秦氏稍稍沉吟了下,说道:“那就让郑妈妈过去给她吧。”

江兴源哼道:“你倒是好心。要我说,也让他们尝尝得病没人治的滋味!”

秦氏说道:“我白日里就看着三丫头的脸色不对。若是再出点什么事,这一宿可是没法睡了。”

这时院外响起了江云昭问询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竟还来咱们这儿吵嚷。”

秦氏就披了衣裳出去,说道:“你怎么起来了?有什么事情,让蔻丹她们来问一声便是,何苦自己起了来?”又给她整了整衣裳,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江云昭想了下,拦住了红锦,笑着对秦氏道:“不如让李妈妈去吧。她方才熬夜给她家小外孙做虎头鞋,还没睡。郑妈妈既然已经歇下,就不用起了。”

李妈妈是江云昭房里的管事妈妈。秦氏闻言,就也答应下来。

趁着秦氏取牌子的片刻功夫,江云昭将李妈妈唤来,快速叮嘱了一番。

李妈妈会意,说道:“姑娘放心。这事儿肯定给您办好。”

李妈妈拿着牌子去到院外的时候,静园派来的婆子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见到李妈妈出来,她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赶紧小跑着走到栅栏口候着,赔笑道:“劳烦您了。”说着,作势就要去接牌子。一看李妈妈的手是空的,就又呆了呆。

李妈妈目不斜视地出了院子,径直向外行去,“既然是大事,自然不可等闲对待。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话虽说得客气,但婆子明白李妈妈这是信不过她,宁愿亲自走一趟,也不肯将牌子交出去。

不过婆子什么也不敢多说,只讷讷地跟在后头,随她往前行。

待到李妈妈坐车出府时,原本答应在府里等候的婆子莫名觉得有些忐忑,忙拍着车壁说道:“李妈妈,您可别弄错了,是回春堂的张大夫!”

李妈妈在车内随意应了一声,车子就驶出了侯府。

等待的时间是极其漫长的。

婆子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凉透,都快糊了一层露水了,方才等到了回府的李妈妈。

只是她身旁的大夫…

“李妈妈,您该不是搞错了吧?”婆子指了那位老大夫,惊讶不已。

李妈妈含笑说道:“没错。这位大夫,也姓张。”

那婆子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一行人回到侯府后,李妈妈停在了静园外的一个转角处。

她看了眼那婆子,待对方知趣地自动走远了点后,悄声跟张大夫如此这般说了一番话,又道:“因着那边总惹出事来,不得不防。若是寻常在店中坐馆之人,怕是有可能被她认了出来,恐有不妥。只能劳烦您老了。”

张大夫以到了知命之年,须发花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与李妈妈相识几十余载,仔细听了后,说道:“侯爷和夫人暗里赠药赠物,不知帮助了多少贫苦之人。如今能能机会帮上一帮,是老朽的福气。”

李妈妈就没再继续前行,而是等在那处地方,远远看着张大夫与婆子一同进了静园。

马氏瞧见张大夫的时候,也很是惊讶,问道:“回春堂的张大夫呢?”

“老朽亦是姓张。”张大夫捋捋胡须,淡笑道:“他今日不得闲,特意托了我来。”

刚进门的婆子眼神闪了闪,生怕被在气头上的主子们责怪,并未多说什么,缩到墙角候命去了。

回春堂的张大夫是马氏最信得过的。

此刻江云珊的状况极其凶险,马氏心急如焚,见婆子沉默,只当她是默认了这位大夫的说法。又考虑到两位大夫应是本家,张大夫拜托来的应当也是他的亲信,当即说道:“请您随我来。”

张老大夫含笑说了个“好”字,步履沉稳地跟了过去。

整整一个时辰,张大夫的身影才再次出现在静园的门口。

李妈妈一直等在那个转角处。看到大夫出来后那些丫鬟就急匆匆回了院子,张大夫孤身行来,她这才从阴影处走出,细问张大夫江云珊到底得了什么病。

张大夫摇摇头,与她往墙边处挪了挪。到了一处灯光底下,他也不开口说话,只摊开手,伸指在上面慢慢写了两个字。

李妈妈大惊失色。哑然半晌后,声音干涩地说道:“麻烦您老了。这次多亏了您。不然,可要出大乱子了。”

李妈妈回了宁园后,思量半晌,觉得这话怎么也没法跟江云昭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就去了正房去见秦氏。

此刻天还未明,不到秦氏起身的时辰。

红锦看到李妈妈的脸色,知道事情绝非寻常。低声问了两句,见李妈妈闭口不言,她的神色就也凝重起来。待到秦氏醒来,她过去伺候着起身的时候,忙将李妈妈求见之事低声禀明。

秦氏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江兴源,悄悄走到外间,屏退所有人后,将李妈妈唤了进来。

李妈妈环视了下房间,虽只有她们二人,她却还是走到秦氏的身侧,附在秦氏的耳边,将声音压到最低,轻声说了一句话。

秦氏原本正小口啜着茶。听了这句话后,她拿着茶盏的手晃了晃。茶水洒了出来,她也没顾上。

“竟然…竟然出了这种事?”一向最是守礼的秦氏再也顾不得其他,当即失声说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努力平缓了下气息,搁下茶盏,说道:“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从头至尾,好好说说。”

李妈妈将事情细细讲与她听。

秦氏沉声说道:“昭儿先前提议让你去时,怎会想到这个移花接木的法子?”

李妈妈说道:“姑娘一向防那院子的人防得紧。她怕那边的人借了看大夫的名义再弄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进来,又知我与仁明堂的张老先生是同乡,才这样吩咐。”

秦氏摇摇头,说道:“昭儿怕是也没料到是此等大事,才敢如此。若是被那些人发现蹊跷,昭儿怕是会有麻烦。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郑妈妈身子不爽利,我吩咐你去的。”

她进卧房叫醒了江兴源,说道:“你与吴管事说一声,让他赶紧去趟回春堂,把二房经常请去的那个张大夫带走,暂且看管几日,不可让他去见旁人。”

江兴源看她神色认真,一下子醒透了,边让秦氏和李妈妈一同给他穿衣,边问:“怎么了这是?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只是大事,而且是丑事。”秦氏面容凝肃地说道:“这事儿咱们需得赶紧查清楚了。”

江云昭起来之后,头一件事就是让蔻丹去问问李妈妈,江云珊那边怎么样了。毕竟大半夜的兄妹俩动起手来,可着实不是什么妙事。

不多时,蔻丹就去而复返,回禀道:“李妈妈说,三姑娘受了些伤见了血,怕是要静养几日。”

“见血了?”江云昭先是愕然,继而嗤道:“她可是遇到了个好哥哥。”

红螺在一旁说道;“大少爷下手也太重了些。他怕是对芭蕉动手动脚惯了,对着三姑娘就有些收不住手。”

“是这样没错。”蔻丹说道:“所以人啊,平日里不要总做坏事。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害了自个儿的亲人了。”

她话音刚落,红缨急急地撩起帘子冲了进来。

红螺叱道:“稳着些!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不如红霜!”

红缨忙收脚站好,嘿嘿笑了两声。

江云昭问道:“可是有什么急事?”

“啊对!是有事。好事!楚家的琳姑娘一早就进了京,刚到国公府就写了帖子派人送了来,说是邀请姑娘今日去国公府玩。”

她从怀里拿出请帖,捧给江云昭,“送帖子的人还说了,楚姑娘特意叮嘱过,务必请动您今日过去这一趟,而且,要尽量早到!”

第67章 目的

送信的人早已离去。江云昭不知楚月琳为何如此着急,生怕她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忙,收拾完毕后急急赶往楚国公府。

她刚刚下车,就见一名身着红衣眉眼明媚的少女往这个方向走来,边行边侧首对身边的俊朗少年说道:“我就说吧,昭儿收了我的帖子后,一定会尽快来的。”

楚明彦颇为无奈地说道:“江家如今正忙乱,这样终归不太合适。”

楚月琳哼道:“那些人乱那些人的,就算是忙,也是大人们在忙,又不关昭儿的事,有何不可?况且,不相熟的都能带了去,为什么不能带上昭儿?”

楚明彦面露不解,“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楚月琳扭头不理他,朝江云昭展颜一笑,上前紧走几步,拉过她的手,仔细打量了番,说道:“这么些日子不见,怎么也没见你长高。”见江云昭苦笑,她笑嘻嘻地又伸手戳了戳江云昭的面颊,“不过倒是又漂亮了不少。”

江云昭怔了怔,“有么?”

楚月琳说道:“可不是,比起上次见面,脸色红润了些。”

楚明彦说道:“上次你来的时候,正是酷暑天气。昭儿不似你那般泼辣,受不住暑气也是自然。”

楚月琳睇他一眼,说道:“你倒是看得仔细。”说罢,牵了江云昭的手,往里行去。

江云昭朝楚明彦礼貌地笑了笑,低声问楚月琳:“你急着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楚月琳就也压低了声音:“没什么事。不过是许久没见你,想急着见面了。”

江云昭微微颔首,正要开口,就听不远处响起一阵笑声,接着有女孩的清脆声音传来:“呀,这位姑娘好生漂亮。不知是哪一家的?”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子,杏眼桃腮,长相很是讨喜。

不待楚明彦开口,楚月琳一把揽过江云昭的手臂,抢先说道:“这是宁阳侯府的江姑娘,我们打小就认识的。”

女孩儿嘟了嘴,仰头去问楚明彦:“楚哥哥,她说的可是真的?江姑娘与你们都是认识很久了?”

楚明彦颔首说道:“正是如此。”

“那你们平日里玩时,都会带着她?”

楚明彦抿紧了唇,眸中的不悦一闪而过,神色极淡地说道:“江姑娘端庄持重,自是留在家中研习女红,怎会跟着我们胡闹。”

女孩儿面露惊讶,继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