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昭刚刚说了个“好”字,芭蕉已经幽幽开了口:“姑娘可知大少爷为何会将三姑娘打伤?”

江云昭不开口,只神色清冷地望着她。

芭蕉暗暗叹气,接着说道:“因为大少爷买官的事情出了岔子。对方忽然变卦,说是需得多交一倍的银钱,方才能够成事。大少爷想要三姑娘的首饰拿去换钱,三姑娘不肯,这才动了手。”

江云昭没料到静园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心下一惊,面上不显。

她思量了下,问道:“上次你为了三叔的事情来求爹爹,可是与此有关?”

“是!”芭蕉没料到江云昭会主动与她说话,惊喜地抬起了头,“因着出了三老爷的事情,对方说江家名声已有瑕疵,能办成事的官爷又不肯答应了。若想此事无碍,必须再交一份银钱打通关节。可是先前第一回的时候夫人和少爷的钱都已经拿光了,哪还有银子来给第二次的?少爷便打了三姑娘首饰的主意。”

江云昭淡淡地“嗯”了一声,无视芭蕉满怀希冀的眼神,看她再无旁的话要说,便欲离去。

芭蕉有些慌了,对着江云昭的侧影说道:“姑娘,奴婢待您一片诚心,您莫要留奴婢在那生不如死的地方。到时分家的时候,还求姑娘…”

“求我作甚?”江云昭疑惑地问她:“你既有意说出来,我便好生听着。其余的,是你和你主子的事情,与我无关。”

芭蕉显然没料到江云昭如此绝情,当即怔住,继而脸色大变,面露凶光,朝地上猛然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堂堂侯府的姑娘,竟然不顾脸面,说话不算话了么!”

她本就干瘦,又在刚刚的拉扯中带乱了头发。这样摆出凶狠的模样来,当真是如鬼魅一般骇人。

江云昭却笑了。

“方才是你求我听你说话,我姑且耐住性子听上一回。如今你却诬蔑我‘说话不算话’…我且问你,我答应你什么了?”

第76章 分家前夕

芭蕉在那边嘶吼不停,“我冒了这样大的风险来将二房的事情告诉你,你却这般忘恩负义不知感激。可见大少爷说的没错,大房的人,就是这样不知好歹!”

她怒火冲昏了头,直将江承珍的话原样说了出来,言语间,竟是连称呼也不顾忌了。

婆子们朝她狠狠啐了一口,抬脚朝她膝后踹了一脚。芭蕉受不住力,跪了下去。

江云昭朝蔻丹望了一眼,蔻丹会意。待江云昭回了院子,她立在芭蕉面前,说道:“背主的奴才,没乱棍打死已经是主子留了情面。不知感恩,却还口口声声拿话来要挟姑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蔻丹指了芭蕉的鼻尖,怒目对几个婆子道:“这样嘴巴不干不净的,你们竟也由着她说?”

婆子们会意。拉着芭蕉的两个婆子将她胳膊架起,另外二人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朝她嘴巴扇了过去。

蔻丹不屑地望了芭蕉一眼,听着身后的啪啪声,往院子行去。

初时芭蕉还破口大骂,待到后来,只剩下闷闷的呜呜声了。待到蔻丹进了门,最后那点噪人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翌日上午,江兴源用过午膳,与妻儿说了会儿话,便吩咐下去准备出门一趟。

江云昭边给弟弟们剥着栗子壳儿边问道:“爹爹今日可是有要事要办?”

“无甚要紧的。不过是去铺子里瞧瞧罢了。”

“那爹爹倒不如晚些过去。昨儿晚上哥哥还跟我说,有些功课想要请教父亲呢。”江云昭说着,不动声色朝江承晔递了个眼色。

江承晔不明所以,却还是接口说道:“昨日读书时有几处疑问不甚明了,因着已经晚了,就想今早再来向父亲请教。”

江兴源不过因着今日无事,临时起意想要去看看铺子。听闻江承晔这般说,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对秦氏说道:“若是这两个小的也如他们哥哥一般用功,那便好了。”

秦氏抚了抚双胞胎头上的软发,温和地笑了笑,“晔儿无需参加科考,倒也算不得太用功,不过是学些东西罢了。他们若想谋得功名,需得比晔儿更加努力才行。”

江兴源说道:“先前想让他们多自在些时日,就只我和晔儿无事时教一教,并未让他们认真学习。如今看来,也该请个好的先生来了。”

秦氏说道:“这是必然的。只是过了那件事再说吧。”

江兴源知道她说的是分家之事,自是应了下来。

江承晔趁着父母不注意,朝自家妹子瞪了一眼。江云昭抿着嘴笑看着他。江承晔无奈,苦思冥想到底问出哪些问题来比较好。

——昨天他刚去同窗处商议过功课,已经将疑难之处尽数搞懂了。现如今冷不丁要他拿几个不懂的出来,倒还真有点为难…

不过江承晔没有纠结太久。他和江兴源刚聊到第二个‘不解之处’,就有下人来禀,说是廖世子来访,求见宁阳侯。

这几年廖鸿先来侯府不少次,江兴源听闻,倒也没太意外。匆匆将先前江承晔说的那个‘难点’指导了几句,他便朝着外院的书房行去。

廖鸿先行了礼,二人又寒暄一番,这才落了座。

廖鸿先本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性子,况且这次前来,头一件要说的就是江四老爷的事情,于是奉茶之后,他就提起了来意。

江兴源断没料到廖鸿先竟能作此安排,忙命人将江四老爷叫来。

江兴志听闻自己能去清宁书院教课,喜出望外,喃喃自语了几句“老天开眼”后,才想起来这次不是上天襄助,而是眼前的少年,忙道:“多谢世子。”又问:“京城之中,才华卓绝之人甚多,世子又是如何想到了推荐我?”

他虽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不是傻子,清宁书院如何难进,他很是明白。更何况那日受了许多奚落,自然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廖鸿先微微勾唇,笑得光风霁月,“我与昭儿相识多年,江四叔的博学多才早有耳闻。前几日昭儿向我提及四叔落榜一事,我甚觉惋惜,便向两位先生举荐了四叔。”

他句句不离‘昭儿’,句句喊着‘四叔’,江兴源和江兴志倒没觉出不妥来。

廖大世子的笑容便愈发灿烂了几分,态度也愈发谦和起来。

廖鸿先这次拜访只见了江兴源和江兴志,将需要说的事情都说定就离去了,并未见到江云昭。

待他走后,江兴志志得意满之际,亦不由感慨:“人人都道廖家的世子为人狂傲不可一世,如今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江兴源说道:“你平日不太出门,结交的同窗中也多是苦读之士,甚少有世家之子。他们看鸿先,自会觉得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熟识之后,谣言不攻自破。”

“那便是了。”江兴志喟叹着,“不过这样一来,咱们欠他的人情,可就有些大了。”

江兴源是一叹,“谁说不是呢。”

“大哥,廖世子此番前来,好似纯粹只为了帮忙,不求回报。这是为何?”江四老爷回想着廖鸿先的表现,不解道。

宁阳侯爷苦思冥想了半晌,到底没想到廖世子这样地位钱财一样不缺的到底能图自己什么,最终叹道:“想来世子为人纯善,单纯只是想要出手相助吧。也罢,往后想法子还了他这人情就是。”

江四老爷点点头,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真是如此?”

江兴源琢磨了下,说道:“应当是如此了。不然他还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江云昭正在屋里看书,冷不防冒上来一个喷嚏,她突然一个没忍住,掩口轻轻地打了出来。

虽然声音压得极低,却被旁边耳尖得红螺听到了,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着了凉?”

江云昭看了看窗外和煦的阳光,疑惑道:“不会啊。”

红霜拿出件外裳,不由分说给她套了上去,“这老天爷忽哭忽笑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天儿就一下子凉了,姑娘还是当心些的好。”

这一天,天气晴朗。

江云昭一大早就醒了来,片刻也不耽搁,唤了人伺候她起身。

红缨边和红霜给她穿衣裳,边絮絮叨叨说道:“姑娘,昨儿奴婢找人看过了黄历,说是今天是好日子,诸事大吉!这分家的事儿啊,肯定顺顺当当的!”

红霜突然停了手,扭头问她:“你看的是黄历?就是,人人手里头都一样的那个黄历?”

“对啊!”

“可是那东西既然人人一样…那二房三房去看,不也是‘诸事大吉’吗?”红霜拧着眉想不通。

原本喜气洋洋的红缨一下子呆住了。

红螺捧着温水进来,笑着对江云昭道:“昨儿这丫头一直担心这担心那,不得安生。奴婢就跟她说,不如去看看黄历,心里踏实了或许就能消停点了。没想到她还真去了。”又忍不住笑骂:“你这是被那些人吓破了胆子不成?竟是提心吊胆了这么久!”

江云昭问道:“红缨这是担心什么?就算分家,难不成还会把你分出去不成?”

红缨讪讪笑着,说道:“这不是顺当点的话,侯爷和夫人也能少生些气么。”

蔻丹进到屋里,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就算诸事顺遂,这吉祥话也是搁在占理的人这边儿的,没道理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占了去。”

江云昭笑道:“是这个理儿。”

红缨松了口气,双手合十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今日家中有大事要处理,秦氏和江兴源天没亮就起身用了早膳,这个时候已经赶去了正厅。

江云昭独自用过饭,收拾齐整后,等来了江承晔,这便与他一起出了院子。

两人正说着轻松的话题向前行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哼,接着有人说道:“整个侯府都要四分五裂了,你们却还有心思在这边说笑。如今看来,这事儿果真是如了你们的愿了!”

江承晔听了她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出言驳道:“三妹妹这话说得奇怪。好似闹着要分家的不是你们一般。”

“如果你们大房的多点慈悲之心,不袖手旁观冷眼瞧着亲人受苦受难,谁会想硬生生将一大家子拆散了!不过是看不过一些人的狠心,所以想要离得远些罢了!”说罢,便是一连串的轻咳声。

江云昭慢慢转回身去,望向江云珊。

往日里泼辣明丽的女孩儿,已然变了个模样。面色苍白,双颊微凹。那双眼中闪着的狠毒之色,看上去竟是与芭蕉一般无二了。

江云昭暗道静园果然是个害人之地,凡是去了的,竟都成了这般模样。

她厌恶地别开了眼,说道:“三姐姐怕是还不知道这家里最狠心的人是谁罢?若真是我爹爹娘亲,哪还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走到这一步!”说罢,她轻轻扯了下江承晔的衣袖,与他一同朝着先前的方向行去。

江云珊捂着咳得发疼的胸口,扯出个阴冷的笑来,朝着她们的背影吼道:“若不是你们心狠薄情,哥哥怎会如此待我,我又怎会是如今的模样!我愿你日后也遭人轻贱,尝尝我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江云昭本已走了几步,听着江云珊恶毒的诅咒声,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三姐姐只管想想,你如今的境况是谁造成的?再说,若你当时没有被硬生生送离江家,又哪会是如今的模样?”说罢,她也不等江云珊有所反应,与江承晔一同离去。

第77章 分

侯府这次分家,林家老太爷本不愿多管,无奈顾及亡妹的嫁妆,生怕被那庶妹生的四房占了便宜,特意命长子林大老爷前来。

起初,江老夫人是不愿分家的。只是后来听说江四老爷落榜后,她就病倒了。待到稍稍回转了些,才听闻江四老爷同意了分家一事。四老爷开了口,江老夫人如何不同意?故而病情便愈发严重起来。

后不知四老爷不知说了什么,老夫人的病竟是渐渐好转。眼看着已然痊愈,分家之事才定下了日子。

只是真到了分家这一天,老夫人的身子仿佛又不太好了,只托了众人帮忙照应着,她则留在了安园没有过来。

这日,待到江家族叔与各房主事人到了正厅后,侯府请来的中人、宁王爷和杨国公就也到了。

双方议论争执了些时候,总算有了定论。

侯府以及侯爵下所属一应财产,归大房所有。公中的银子分成四等份,每房各取一份。公中的宅子、铺子、田地按质地均分,各得一份。故去的老夫人的嫁妆,分成三份,侯爷、二房、三房各得一份。

对于这个结果,二三房还是十分惊诧的。

先前他们唯恐大房会克扣他们的东西,所商议的无一不是怎么争取利益最大化,分得更多的家产。哪想到大房那么干脆,竟是同意将东西直接等分了?

这些定下后,帮忙记录的大理寺莫评事忽地一抬头,用笔端点着手旁的纸张,说道:“这铺子田地和庄子,一旦分妥当,五年之内可是不许买卖的。你们想好了?”

因着要分家,京兆尹网开一面、暂时放出来的江三老爷亟不可待地问道:“怎么会?不是说分到自己手里的,就是自己的了,怎的还有这种要求?”

江二老爷冷哼道:“分明是拿着莫须有的假话来诓我们!”

“哟,这位火气还不小。您看呢,王爷?”面容和善的杨国公目光闪了闪,笑眯眯地去看宁王爷。

身材高大面容凝肃的宁王爷端坐上方,沉声说道:“立即可卖的,是长辈故去兄弟分家的情形。那时候,小辈怎样处置,便由着他们了。你若不信,大可去翻律例。”

言下之意,江家的老夫人身子骨还硬朗着,江家分得家产的规定自然和那些个不同。

宁阳侯江兴源起身朝宁王爷抱拳一揖,“王爷英明。”然后就坐下了。

江二老爷和江三老爷面面相觑。

——先前他们凑在一起,所商议的无一不是怎么分得更多的家产,哪有时间去讨论律法怎么规定的?期间倒是询问过旁人相关的事宜,却也没人提到这至关重要的一点啊!

莫评事左右看了看,凝视着纸张准备落笔。

江三老爷慌了,一下子扑了过去,用双手挡住纸张,双目圆睁怒视莫评事,嘶叫道:“慢点!没人催你!”

江家族叔猛地站起身来,颤巍巍指着他说道:“这般鲁莽!行事没点章法,冲撞了官爷!”

江二老爷温文一笑,缓声问宁王:“那么如果我们现在将手中分得的这些东西换成钱财,可是使得?”

宁王蹙眉,显然并不同意。

旁边杨国公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王爷何必那么严肃?这是人家的家事。家里人换换东西而已,有何不可?”

江二老爷江三老爷相视一笑,正要开口,宁王端肃的声音已然响起:“莫评事,似这般的买卖,应当按照市价的几成来算?”

江二老爷面容一变,问道:“这还有折算?”

莫评事面无表情地打着算盘说道:“似这等物品出售,一般历经几个月方才能够成交。若是卖家要价过高,几年卖不出也是有的。如果将时间缩短,必然要降低要价方才能够成事。似阁下这样着急,一个时辰内非得脱手的话…”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

半晌后,莫评事停了手,“大概是市价的两三成吧。”

江三老爷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

江二老爷挥挥衣袖,一句“不要”正待脱口,旁边一直静坐不动的大少爷江承珍突然冲了上来,拉住江二老爷的衣袖,问莫评事:“那么如果重新计算家产,我们想要多分些银子,少要些旁的,可使得?”

莫评事不动声色看了江兴源一眼,拨着算盘珠子说道:“可以。不过计算的时候,因为要方便统计,那些东西也需得折合成银子…”

“我们卖!”江承珍顿了顿,冷声强调道:“我们卖!”

江二老爷怒视他,压低声音气道:“你疯了!才多少…”

江承珍低声安慰他:“爹,如果那件事办成,有的是机会享福。还差这一丁半点儿的银子?况且,祖母的那些首饰布匹,我们也用不着。”

想到儿子能谋得官位,江二老爷就有些迟疑。但是那价钱到底有些低,他就狠不下心来。

江三老爷要银子是为了救命的。

京兆尹曾经跟他说过,那些个苦主有许多丢失的首饰是家里祖传的,如今被他莫名其妙转手卖了,可是恨透了他。若他无法偿还银子,那些人真是连剥了他皮的心都有了。

于是他不管二房作何决定,当即嚷嚷道:“我卖!我卖!他们不卖,我卖!”又转向侯爷和四老爷的方向,“你们有多少银子?我要与你们换!母亲的那些首饰,我一个都不要了,尽数卖与你们!”

林家大老爷先前听闻江承珍那般说起姑姑的嫁妆,眼神便已经变了。如今再看到江三老爷这副作态、听了这番话,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而江兴源听闻三老爷的话后,则是断然拒绝,根本不理睬他。

江兴志也有些为难,“分得的银子有限,还得留些自家做周转。若是尽数与你换了,岂不难做?”

江承珍看侯爷江兴源开始催促莫评事动笔,咬咬牙,目光阴鸷地说道:“宅子铺子田地,大伯和四叔想要哪种,尽管说来。只要你们肯用银子换,东西好说!”

他这话一出口,满屋皆惊。一时间,众人俱都不说话,只扭头看他。

要知道,银钱这东西看似拿在手里风光,实则最好赚到。反倒是祖辈积攒下来的那些个田庄宅铺,却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莫评事在前头已经说了,今儿若是想换,只能拿到市价的两三成。饶是如此,江承珍竟都要讲那些个好物拿出来卖…

不是失心疯了又是什么?

江二老爷断然拒绝:“不行!”

江承珍说道:“父亲拿到那些,往后也是给我。我如今提起拿我的东西出来换银子,有何不可?”

江二老爷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抬起一巴掌朝他扇了过去,“老子还没死!什么就是你的了!”

江家族叔颤巍巍站起来,抖着手都说不出话了。

江兴源一把推开江二老爷,怒喝道:“今儿什么日子!当着大家的面,就对孩子轻易打骂。往后分开来过,他在你眼底下,岂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江三老爷不顾那边的热闹景象,扒住莫评事的桌沿,指了自己手中单子上分得的一块差田,问道:“这东西,能换多少银子?”

莫评事拿出一本册子,丢到桌上,“这是如今买卖物品的市价。三老爷对着看了,再折合下,自然知晓。”

江三老爷这几个月没少卖东西,大致浏览了下,便也知晓上面列出的价格是极其实在的。原本想要拿着东西诓他们一诓、多要写钱财的打算,就也落了空。

杨国公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觉得着实太不像话了,就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宁王爷,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该你发话了。

宁王爷冷着脸朝江兴源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这事儿他出马比较好。

果然,江兴源扶起受不住力跌倒在地的江承珍,好生说道:“若你们肯换,我自是愿意。只是你们这边你做不了主,我便无法了。”说着,转身朝着下定了决心的江三老爷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坐在上首之人齐齐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越过江兴源,望向他身后。就连宁王爷,也面色瞬变。

江兴源猛地回头,就见江承珍手握一根棍子,身边,是已经被敲晕了的江二老爷。

“我爹已经无法做主了。我们这边,我说了算。”他丢掉木棍,毫无表情地说道。

江家族叔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你个混账,看我不…”

“老人家不必动怒。”杨国公探过身去给江族叔顺了顺背,“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搀和了。”

宁王爷端起手边茶盏,递给族叔,“您请喝茶。”

王爷赐的茶,谁敢不接?

老人家气得手都哆嗦了,还是不得不道了谢,喝了茶。

可怜他刚饮完一杯,还没来得及放下,宁王爷第二杯已经到了…

江承珍朝那边淡淡看了一眼,眼含讥诮地望向江兴源,说道:“大伯想要换哪些田庄铺子,尽管说。你能拿出来多少银子,我便换多少银子。”

到时候凑足银子得了官,少不得要上下打点。这些死物握在手里,到底不如真金白银好使。

至于被换走的那些东西…

往后银子大把大把到手,还怕买不到好东西么!

虽说江承珍因了马氏的哀求,在江兴源同意下被江二老爷带进了正厅参加分家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