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明珠应该不在家。否则,听到他来了,总不会让一个下人婆子如此对他。若明珠不在家,很可能是去闺女家了,昨天姜展唯回家,今天请岳母去他家作客也正常。

姜展唯虽然之前一直不太待见自己。但自己这两年在黑暴营的表现优异,作战勇猛,特别是几次关键任务都是他带的路,带的准确无误,让黑暴营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他已经看出来,姜展唯越来越欣赏自己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强认

陆放荣不仅武艺高强,还有一样特殊的本事,就是记性特别好。只要走过的路,哪怕再难辨别,都会牢牢刻在脑海里,不会忘记。而且,方向感极强,有些没走过的路,也能凭着感觉找到正确的方向。

陆漫的过目不忘,大概就是继承了陆放荣这个好基因。

陆放荣充分相信,姜展唯即使不记亲戚情份想卸磨杀驴,也舍不得丢弃他这样难得的人才。

而且,自己是他的丈人,是他媳妇的生父,总没有自己这个岳父上门被赶走的道理吧。

想通了,他又理直气壮坐上马车,去了东辉院。

东辉院的下人听说他是三奶奶的父亲,热情地把他请去前厅喝茶,却没有直接把他领去后院见女儿女婿,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特别是看到曾经在自己家里当过管家的王老头,看见他像不认识似的,脑袋一昂走了,还“哼”了一声,让他更不高兴。

陆放荣耐着性子在前厅等了一阵,当他看到跟着姜展唯走进来的何承时,激动不已。自己儿子长得面如冠玉,俊美无双,跟明珠、漫漫极像,也有一两分像自己。这个儿子,不说比陆家的任何一个子弟都出挑,比这个被人捧上天的女婿也出彩。

他大着嗓门招呼道,“儿子,女婿。”

他的称呼让进来的两个人都不自在起来,特别是姜展唯,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陆放荣装作没看见,对何承说道,“你昨天急匆匆地走了,爹想多看你两眼都不成,今天只得亲自来看你了。”他的眼里又有了泪光,上前两步,拉着何承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道,“儿子,爹想了你整整两年呀。”

何承后退两步,挣脱开了陆放荣抓他的那只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今年十五岁了,陆将军想了我两年。若不是姐夫、姐姐想方设法把我们找回来,陆将军还不知道有我这个人,连两年都不会想。”

陆放荣自责地说道,“承儿,对不起,其实爹爹一直记挂着你娘,可是公务太忙,蜀地又远隔千山万水,没有抽出空去找她,也不知道她还给我生了一个这样优秀的儿子。哎,是爹不好,是爹失察。”

何承又冷冷地说道,“陆将军,我姐夫并不比你清闲。但姐姐请他找我娘的时候,他马上就派人去了远隔千山万水的蜀地找我们。你不需要找借口,陆老夫人把我娘休了,我娘和我跟陆家也就没有关系了,陆将军也没有必须找我们的义务。”

陆放荣没想到看着温润儒雅的儿子这么尖锐,他也有些羞愧。其实,最开始他也想过去蜀中找人。但母亲把明珠休了以后,又迅速押着他娶了小陈氏,后来又纳了抱琴,这件事怎么就放下来了。

他说道,“承儿,你是在埋怨你祖母和爹,对吗?是,你祖母做的不对,她虽然有理由,但也不该那么做。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祖母即使做错了,我也不能埋怨她。承儿,你也不要记恨你祖母和爹了吧,天长日久,爹会补偿你们,你祖母也说了会对你们好…”

何承摇头道,“陆老夫人休我娘,她的确有她的理由。你不去找我娘,也的确有你的理由。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记恩,记情,记别人的好。但是,陆老夫人那样对我的姐姐,又纵容恶妇害我姐姐,把我姐姐扔进山里。还有你,居然听信小妇的恶言,对我姐姐不管不问,由着她被恶人欺负,逼得我姐姐上了吊…就冲这些,我会怨你们一辈子。还有,陆将军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和我娘了。在陆家休了我娘,由着我娘孤身一人去远隔千山万水的蜀地投亲,而你又娶了一个女人,纳了一个女人,你就跟我娘再也没有关系了。”

陆放荣被何承说得面红耳赤,难过地说道,“你姐姐出了那些事,爹也很难过。害她的人,我们已经处置了,给了她交待。承儿,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这点无法改变。今天你就跟我回家,爹给你找好先生,以后考科举。你这么聪明,定能中进士。又这么俊俏,被点探花也不一定。”

说着,又拄着拐上前两步,试图去拉何承。

何承后退两步,躲在了姜展唯的身后。说道,“晚辈姓何名承,继承的是何家的香火,跟陆家没有关系。”

陆放荣气坏了,这孩子怎么连祖宗都不认了,抡起大耳巴子抽上去。

姜展唯伸手挡住他,说道,“陆将军,承弟把话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请回吧。”

陆放荣瞪着眼睛说道,“姜将军,你再是我的长官,也是我的女婿。你不孝顺我无法,但我管教我的儿子,你还管不着。”

姜展唯说道,“据我所知,我岳母当初嫁给你是有条件的,就是她生的第一个儿子要姓何,继承何家香火,这点你和你娘都是同意了的。何况,承弟还是在岳母被陆老夫人休弃才生的。他跟你们陆家,没有任何关系。”

陆放荣说道,“不错,原来我是那么说了。可是,现在情况变了,何家是罪臣,承儿继承何家香火就不能走仕途,岂不害了他一辈子。姜将军,他年纪小不懂,可你懂啊,那是他一辈子的大事,我不能由着他。”又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说道,“这事我要跟明珠商量,她知书达理,会为承儿考虑的。你们让明珠出来见我,我已经有十几年没看见过她了,真是想啊!”一说到何氏,陆放荣的眼里又有了温情,说道,“原来是我不好,俸禄又低,由着我娘占了她不少嫁妆。现在我立了大功,也有了不少斩获。这些我都没给我娘,全留着给她,以后我的俸银也一文不少交给她。”

姜展唯已经被他墨迹得失去了耐性,冷脸说道,“陆将军,请回吧,我岳母是不会见你的。”

陆放荣怒道,“你再是上锋,也管不了我跟我闺女儿子的亲娘见面,管不了我认我亲儿子。”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伤心

姜展唯冷笑了两声,说道,“我是管不着陆将军一定要认别人当你儿子。但是,做为你的上锋,我不能容许我的下属强行纠缠良家妇。做为漫漫的夫君,我更不能任她亲娘被恶男欺负,还敢在我家欺负!”

陆放荣气得眼睛都充了血,指着姜展唯大声吼道,“姜展唯,你不要欺人太甚。这是京城,是天下脚下,由不得你一手遮天。老子虽然是你的下属,但也是你的丈人。把老子惹火了,老子上金殿告御状。让皇上,让世人都知道你是怎样的无情不孝!”

姜展唯扯了一下嘴角,冷笑道,“陆将军颇有气势嘛。好啊,你去告御状,我就去大理寺。陆老太太纵容恶媳三番五次陷害继女,谋夺继女财物。陆将军给自己夫人动用私刑,致使夫人丧命。陆大老爷知情不报,还助纣为虐。呵呵,条条都是犯了大楚律法。”

陆放荣一噎,压低声音咬牙道,“姜展唯,处置小陈氏,给漫漫一个交待,可你是让我做的。我那样做,你也默许了,凭什么现在又来拿捏我?”

姜展唯冷笑道,“我是让你处置小陈氏,给漫漫一个交待。但是,我没有让你弄死她啊。弄死她了,你就触犯律法了。”

陆放荣气得要吐血。不弄死小陈氏,你能答应吗?陆放荣深恨自己当时太心急,被人抓住小辫子。

陆放荣看到姜展唯的脸已经非常阴沉了。在军营里,所有兄弟,包括他,只要一看见姜展唯如此表情,都是能跑多远跑多远。谁没有眼力价儿在他眼前晃,谁定会倒大霉。

可他看到紧抿双嘴一脸倔强的何承,又不想走。这个儿子明显是把自己和陆家恨上了,也不知道明珠是怎么跟他说的。明珠,从来都温温柔柔,和声细雨,怎么能跟儿子说父亲和祖母家的不是。

为了儿子,也为了能见见明珠,就忍一时之气吧。他又缓下口气说道,“不错,我和明珠、何家之前的确有过这个协议。其实,我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但这事应该由明珠跟我说清楚,说让我陆家的儿子给何家继承香火。”

何承说道,“我娘不会见你。”

陆放荣咬了咬牙,又说道,“你即使姓何,我也同意你给何家继承香火,但也改变不了你是我陆放荣儿子的事实吧?”又道,“这是我女婿女儿的家,请我这个老丈人喝杯酒总是应该的。承儿陪爹吃顿饭,最好再让你娘你姐出来见见我。我这个丢了大半条命的父亲和曾经的夫君打仗回来了,当了英雄,她们应该出来见见我。特别是漫丫头,我可救过她夫君的命。”

姜展唯冷冷道,“陆将军,你救过我的命,可我也救过你的命,这不是你拿捏我和漫漫的理由。我再重申一句,我岳母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当着我的面叫她闺名,也不要再当着我的面说诋毁她名节的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今天我家有客,就不留你老人家在这里喝酒了。你想在我家喝酒,想见漫漫,改天吧,我们单独请你。”

陆放荣的眼睛都瞪圆了,大声喝道,“姜将军,你立下的那些大功里,我也出过力。”

姜展唯又说道,“这点我知道。我这个人公私分明,你的功劳我记在心里,也跟谢大帅说清楚了。但若你惹恼了我,我能让你进黑暴营,能让你升官发财,也有本事把你踢去千里之外。好了,你的腿还没有大好,回去好好歇歇。明天皇上嘉奖有功将士,你也要让殿听封呢。”

明天,有一定品级或是立了大功的一部分将士会去皇宫,等着皇上召见和封赏。

一听姜展唯的这些威胁,陆放荣就萎了,自己的前程还拿捏在他的手里,若在这关键时刻被他整一下,得不偿失。

陆放荣也只得忍下气站起身。想着,改天私下找明珠,明珠的心肠最软,到现在也没有改嫁,说不定还记着以前的情份。只要明珠的心偏向自己了,这几个人也没辙。

陆放荣从茶几上拿起那个盒子,对何承说道,“这是爹的一些斩获,其中还有一把完颜图的匕首,送给你和你…。”看着一旁冷脸的姜展唯,他到底把“娘”字憋回去了。又笑道,“在战场上,爹跟你姐夫一样,都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被谢大帅赞誉过许多次。”

何承没有接,看到桃儿在门口闪了一下。

刚才,他听姜展唯说陆放荣来了,就让人回内院上房跟陆漫说,把上次陆放荣给何氏的信和盒子拿出来。

何承走出去,接过桃儿手里的信和盒子,进屋递给陆放荣说道,“陆将军,这封信和这个盒子我娘不收,你拿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给我娘东西了,更不能找我娘,这于礼不合。”

陆放荣的脸红到耳后根,只得接过信,没接盒子,说道,“这是爹送你的,长辈赐不能辞。”

何承固执地把盒子放在他手上的盒子上,说道,“是我娘让我还的。”

“明珠让你还我的?她,她居来这么怨我?”陆放荣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还越来越汹涌。他是真伤心了。

他抱着两个盒子拄着拐走了,想擦擦眼泪都腾不出手来。

姜展唯和何承还是把他送上了马车。

天空又飘起了小雪,看到那辆马车行驶在青石小路上,越来越远。

他们两人回了内院,还没进屋,就听见房里的笑闹声和猫叫狗吠声传出来,姜悦和豌豆黄的声音最大。不说何承的心情好了起来,连姜展唯的脸上都柔和下来。

见何氏和孩子们玩得欢,陆漫就跟姜展唯和何承使了一个眼角,几人去了西屋书房。

何承讲了一下大概经过。陆漫也很生气,陆放荣比她想像的还要讨厌和无赖。两人商量着,还是应该跟何氏把陆放荣今天上门的事情说清楚,让她千万不要跟那个人沾惹上…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不愿意

陆漫又说道,“都说美女怕缠夫,娘的性子软,我真怕她经不起陆放荣没皮没脸的纠缠。”

何承也怕。问道,“那怎么办呢?若娘再进了陆家,以后又有的闹。”

陆漫低声说道,“咱们今天就跟娘明说了吧,李叔很好呢,斯文,儒雅,良善,忠诚。他们青梅竹马,李叔又等了娘那么多年。娘嫁给他,肯定会幸福。”

何承缩了缩脖子,说道,“姐,这话我不敢跟娘说。”

之前他有过暗示,还把母亲惹哭了。

陆漫对陆家和陆放荣有怨恨姜展唯能理解,可挑唆被休的亲娘再嫁,姜展唯就接受无能了。

他惊悚地看着陆漫,不赞同地说道,“漫漫,你这样做是对你母亲不敬,你母亲会伤心,外人知道也会说你不孝。嫁不嫁人,应该看岳母自己的意愿,儿女不好帮她拿主意。”

姜展唯再往深想一想,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看情形,若自己真的战死在外面了,漫漫是肯定不会为自己守节的。

陆漫不知道姜展唯内心的想法,很无奈地看看面前这两个古人。自己的这个做法,在前世是为老人着想,为了让母亲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可古人提倡一女不嫁二夫,虽然这个朝代没有禁止女子改嫁,但女子改嫁总不算好事。

陆漫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言语,千年鸿沟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

这事要晚饭后跟何氏说,否则连饭都吃不清静。

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在一桌吃晚饭,连姜悦都被李妈妈抱着上了桌。何承起身给姜展唯和自己斟了酒,酒是贡酒蓝花雕。

陆漫指指自己面前的酒盅,说道,“我的呢?”

之前姜展唯没回来的时候,何承都会非常自觉地给陆漫斟酒。

见姐姐要酒喝,何承皱了皱眉,眼角瞥了姜展唯一眼,貌似提醒道,“姐夫回来姐姐高兴,还要喝点酒?果酒在那里,弟弟马上给你斟。”

在这个时代,一般温婉的女人是不喝这种烈性酒的。

何氏也怕陆漫平时豪放的性格显现出来,惹女婿不高兴。赶紧说道,“漫漫,之前你不都跟娘一样,喝这种果酒的么?”

姜展唯笑道,“无妨,漫漫高兴,就让她喝点这种酒吧。”

何氏见女婿这么娇惯自己的闺女,又笑得眉眼弯弯。

饭后,姜展唯带着几个孩子去姜玖的小院里玩,上房里只剩下何氏娘仨。

何承又把陆放荣来的事,以及他的话说了。陆漫在一旁做补充,把陆放荣在大战前的“后事”安排也说了,说他即使死了,也想让何氏回陆家守着。

何氏听后,就用帕子捂着脸哭起来,骂道,“那个挨千刀的,自私自利,只想自己,从不替别人着想。他由着他娘休弃我,由着漫漫被欺凌,又另外娶妻纳妾,凭什么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跑来女婿家丢人现眼,居然还想我回老陆家给他守寡,他怎么敢想!呸,不要脸的下流坯子。你们做的对,该撵走,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见他…”

温柔的何氏连粗话都骂出来了,可看她已经把陆放荣看透了,真的没有了任何念想。

陆漫还是比较满意何氏的表态。又说道,“娘,从陆放荣的所做所为看,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大错,还认为娘和我们姐弟也只是受了小委屈。他觉得只要自己放下身段来求娘,娘就会放下自己的委屈重新接纳他。”

说着,陆漫坐去何氏的身边,搂着她的双肩继续说道,“娘,陆放荣若抱着这个想法,无事就来纠缠,多烦人啊。”她清了清嗓子,又道,“娘,其实李叔很好呢,斯文,善良,等了娘这么多年…”

何氏的头猛地抬起来,红肿着眼睛看向陆漫,悲愤地说道,“漫漫,你是我闺女,你怎么能起那个不好的心思。娘碍着你了?碍着承儿了?若碍着了,娘就出家当姑子。”说完,又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又多心了。

陆漫赶紧把她搂紧说道,“娘,娘,快莫哭了。你没有碍谁的眼,你是我们的娘,我们都离不开你。我之所以那样说,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希望娘的余生能够幸福,不要被那个人哄进去。”

何承也劝道,“娘别多心。姐姐有多孝顺,娘应该看出来了啊。她正是因为太想让娘幸福,才会说这些别人不敢说的话,她是真的想你的日子好过…娘的心意我们知道了,断不会再说这件事了。”

陆漫也赶紧道,“是啊,娘不想,我们不会再提了。”

既然何氏这么抵触嫁人,也只有由着她了。

姐弟两人又说了许多好话,何氏一手搂着陆漫,一手搂着何承,哭了一场才算罢。

三人净过面,陆漫把他们送走,去了姜玖的小跨院。

雪已经停了,地上、房顶上、树枝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在明亮的星光下,煜煜生辉。

走进小屋,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再看看前方,那挤在罗汉床上的一大三小更是让人暖心。姜悦坐在爹爹的腿上,姜玖和姜展魁一边一个挤着哥哥坐着。

姜展唯正拿着一块小绫帕乐,这是姜玖特意给哥哥绣的。帕子上虽然只有两朵小花几片小叶,也让他夸了半天。

见陆漫来了,又对她说道,“你有心了,把妹妹教得很好。”

陆漫笑笑坐下,又听姜展魁在汇报姜悦如何会打架,连祖父都怕她。小侄女的这个爱好,姜展魁是又自豪又发愁。自豪的是小侄女不像自己和妹妹,从小受人白眼和欺负。发愁的是,她将来怎么嫁人。

“虽然宋默和谢开沛、闵加明都对小悦儿很好,也愿意让着她。可宋默是长辈,悦儿不能嫁他的。沛哥儿脾气不好,我也不愿意让悦儿嫁他。闵加明是个好哭鬼,一碰就哭,也不好。怎么办!”姜展魁小朋友又皱起了眉头,他这个想法之前跟陆漫也表达过许多次。

姜展唯又被逗乐了,说道,“放心,我闺女这么俊,还有我这个能干的爹,她不会嫁不出去的。除了你说的那三个人,天下好男人还多得紧呢。”

第三百三十章 太巧

姜展唯的话逗得另几人笑起来。姜悦看别人笑了,她也笑起来,咯咯声尤为响亮,嘴里又念叨着,“打,打,打…”

陆漫嗔了她一眼,说道,“姑娘家家的,尽想着打架。”

姜展唯忙护短道,“闺女还小,什么都不懂,大些就好了。”

屋里灯光明亮,干净清爽,还飘浮着一阵好闻的檀香,跟边关的恶劣环境天差地别。

姜展唯看看三个小的,再看看那个大的,轻笑软语,让他心里倍感温暖和满足。两年的残酷战争,受的苦是他之前无法想像的。但只要一想起家里的这几个人,再苦再难他都咬牙挺着。只有挺过来了,才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给那个美丽温婉又苦命的女人挣一个名份…

戌时初,姜悦的眼睛开始惺忪起来,伸着小手要娘亲,陆漫接过女儿来。

姜展唯对弟妹说道,“好了,该歇着了。”

姜玖把他们送至屋外。几人走至正院,姜展魁继续向前院走去,姜展唯向正房走去,陆漫则抱着姜玖去东厢。

姜悦看到娘亲不去正房去东厢,就咧着嘴大哭起来,嚷着,“跟娘娘睡,跟娘娘睡。”

陆漫怕她越哭越清醒,只得哄着她,“好,好。”想着把孩子哄睡再送去东厢。姜悦这么大了,不管姜展唯在不在家,都应该分房睡。

姜展唯看到跟进屋的陆漫和闺女,不赞同地说道,“漫漫,让闺女睡这里不好吧?”由于着急,没压低声音。

看到平时稳如泰山的姜展唯如此模样,一旁的几个下人都暧昧地低头笑起来。

陆漫的粉面通红。腹诽着,男人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猴急得不知道遮掩一下。突然,她感觉自己小腹一胀,一股东西排出——她来月信了。

真是…太巧了!

陆漫坏笑着看了姜展唯一眼,把姜悦递给李妈妈,去了净房。

姜展唯看媳妇对他柔柔一笑,心中又溢满了柔情蜜意。直到那曼妙的身姿消失在净房门口,他才收回目光。

他过去把大哭着的姜悦从李妈妈怀里接过来,可小妮子怄气了,把脸转去一边,还用小手挡着爹爹的亲近,继续大哭。她已经看出爹爹嫌弃自己了,他怎么能这样,人家不理他了,呜呜呜…

面对听不懂道理的小闺女,姜展唯没有任何办法,只反复说着,“好闺女,好闺女…”

陆漫出来,把姜悦接过去。她同李妈妈和珍珠给小妮子洗漱完,再抱着她轻哼着催眠曲,在屋里走了几圈。小妮子渐渐停止哭泣,不久就睡着了。

见她睡了,陆漫示意李妈妈把小棉被盖在姜悦身上,把她裹紧,去了东厢。

把她放在小床上,她噜了噜粉嘟嘟的小嘴,依然睡得香甜。

陆漫笑起来。小妮子的睡眠非常好,只要睡着了,雷都打不醒。连半夜嘘嘘,都是闭着眼睛解决。

她还是在小床边坐了一会儿,看到小妮子没有醒,鼾声无均匀,又嘱咐了李妈妈和珍珠几句,才出了东厢。

寒星闪烁,寒风呼啸,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上房灯火通明,她瞥了眼那扇透出橘色灯光的小窗,心里有了些许异样。被母亲等,被孩子等,跟被男人等,感觉完全不一样。

姜展唯已经洗漱完,穿着银白色素绫中衣中裤坐在床头看书。

陆漫洗漱出来,丫头们都退了下去。

她坐上床。姜展唯放下手中的书,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先亲了亲她的耳垂,再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吸了几口气。说道,“在边关的时候,时时想起你。想你的模样,你的笑声,你的头发,还有你的味道…有几次,我在梦中被这种味道香醒,当时都喜疯了,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京城,睡在你的身边。可睁开眼睛一瞧,入目的是满眼的枯枝和飞雪,或者是灰色的帐顶…哎,那种心情,别提多沮丧了。”

陆漫有了些不忍,很为自己刚才的欣喜而惭愧。她轻声说道,“三爷,对不起哦,我,我来月信了,就是刚刚才来的。”感觉到姜展唯的身子一僵,又玩笑道,“需要不需要我做个贤妻,给爷弄个通房丫头?”

姜展唯气得挠了挠陆漫的腋下,痒得陆漫咯咯直笑。这轻柔的笑声在耳畔响起,柔软的小身子在胸前蹭来蹭去,还有她修长白皙的脖子、白嫩的小耳朵,再是那撩人的幽香,让姜展唯的身体更加躁动起来,心中如烧了一团火,却又无处发泄,以致于他的胸膛快要炸开了。

他愤愤说道,“该早些回来的,都是那几个小东西,真是太耽误事了…不行,你把我的火撩拨起来,就要负责灭掉。”说着,就猛地把陆漫压在身下。

“我哪有…”陆漫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两人闹了一阵,姜展唯还是觉得不畅快,难受,起身去了净房。

听到净房传来水声,陆漫都感觉自己浑身发凉。净房里随时会放两桶凉水,这个天洗冷水澡,那得多冷了,又容易生病。

陆漫走到净房前,敲敲门说道,“我让人抬一桶热水来,你这样容易生病。”

传来姜展唯的声音,“不用,马上就好。”

等到他出来,陆漫埋怨了他两句。

姜展唯满不在乎地说道,“打仗的时候,经常睡在雪坑里、冰地上。在没有风的屋里用凉水冲澡,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

陆漫又起身给姜展唯的伤换了药,重新包扎好。

姜展唯把她拉着坐下,说道,“上午听祖母和大老爷、三老爷讲了一些朝中和府中的事。没想到,我媳妇还那么厉害,连太子中胎毒的事都发现了…”

陆漫的表情严肃下来,看向他说道,“我不仅发现了太子中胎毒,还知道太子不是王皇所生,我外祖正是知道了这个秘密,才被杀的…”

“怎么回事?”姜展唯双手捏着陆漫的胳膊,看到她轻叫出声,赶紧又放松了,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全然相信

陆漫虽然在个人感情上对姜展唯有所保留,但经过这么久的彼此扶持和帮助,在政治和家族利益上对他却是全然相信。她相信他能维护自己的利益,也相信他有办法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她拿着脖子上的铜坠说道,“这是我外祖留下的,通过它,我找到了外祖死前留下的东西。因为怕祖母的身体受不住,一直没敢跟她说…”

陆漫的记性非常好,一字不漏地说了纸上的内容。大意是,王淑妃、李妃于贞康四年冬月同时怀孕。贞康五年二月,王淑妃小产。翌日,康烨御医突发急病辞官回乡。后面就是六个人的人名。最后一句是,若苍天有眼,让害人者得到严惩,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那六个人陆漫都没听说过,康御医就更不认识了。

她说得很慢,声音很低,每一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

姜展唯听了,脊背一下挺直了,先是眼睛鼓得大大的,慢慢地又半眯起来,脸也沉了下去,嘴抿得紧紧的,双眉紧皱。沉吟了半天,才说道,“王淑妃已经小产,那,那太子就不是王淑妃所生?”又有些恍然说道,“太子跟刘姑娘一样中了胎毒,难道,他其实是李妃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