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王淑妃怀了孕,只不过四个月的时候小产了。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太子也中了胎毒,却比刘惜蕊轻得多。应该是四个月以后,王淑妃有了谋夺孩子的打算,没再给李妃继续下毒的缘故。”

姜展唯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奸佞当道!李妃,李家,何御医,刘二夫人,他们何其无辜。”

陆漫轻声说道,“可怜我外祖,做为御医救治了小产的王淑妃,却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最终被处死了。”又看向姜展唯,问了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他们为什么没有马上灭口呢?还等到我外祖留下那个东西。”

姜展唯思索着说道,“王淑妃虽然小产了,但她还需要一个御医配合她继续演戏。何御医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她们一定是用什么拿捏着何御医的短处,比如你娘和你的小命或者别的什么,再许以重利,不许他说出去。而且,还会派专人跟踪,严密监视他不能单独跟人来往。何御医聪慧,知道自己肯定活不成,偷偷写下那个秘密,又放进早就准备好的地方,期待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陆漫的眼里涌上泪水,水雾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儒雅的老者,拎着一个药箱游走于宫墙之间…

姜展唯把陆漫揽进怀里。

枕在那个厚实坚挺的肩膀,陆漫的眼泪更汹涌了,这么久的无助、劳累、紧张瞬间倾泄而出,呜呜咽咽哭起来。

坚强了这么久,她才知道自己还是没有那么坚强,一有了依靠就会原形有毕露。

她断断续续说道,“我那个傻弟弟,还梦想着当御医,多危险啊。不行,我不能让他当御医…”

姜展唯宽慰道,“放心,承弟有我,不管他将来做什么差事,我这个姐夫都会尽全力护着他…”

她腰间的那双手臂更紧了。他的这个承诺,又让陆漫的心暖了几分。

陆漫流了一会儿泪,心情才轻松几分。她抬起头看了姜展唯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姜展唯再一次把陆漫揽进怀里,感觉她的身子不像刚才那样熨帖。他也没在意,继续说着那件惊天密闻,“按理,既是王淑妃下的毒,那她就应该知道是什么毒,应该有解药,可她却是在太子八岁时才找到解毒的药。祖母一直怀疑,或许背后还有一只手。现在看来,这是肯定的了。因为有了那只手,才让太子中毒这件事偏离了王皇后所预期的方向…”

陆漫也是这样猜测,她的身子又软了下来。说道,“嗯,那几个人最大的可能是知情人,我一个都没听说过,也不知能活下来几个。还有那个御医康烨,若他知道真相,王家怎么可能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一定会把他留下,结局跟我外祖一样。但若不知道真相,外祖也不会专门把他写下来…”

两人商量一阵,最后决定,这事牵扯太大,必须保密。但要找时间跟长公主说清楚,那几个人很可能是宫人,长公主或许会认识他们。姜展唯再私下遣人打听康御医的行踪…至于外祖留下的东西,放在那里最安全,等以后有时间了,姜展唯去看一看,看能不能再找出什么新的线索…至于背后那只手,注意除和郡王以外的所有亲王和郡王府,静观其变…

因为这件事太大,两个都没有了之前那些旖旎的想法。先是依偎着说话,再是躺下来说话。姜展唯还伸出一只胳膊搂着陆漫,陆漫身子先是有些僵硬,但说着说着又自然而然地依在他怀里。

她睡得迷迷糊糊,还感觉姜展唯在翻来覆去。

第二天寅时,姜展唯就起床了。陆漫听到动静,也跟着起来了。今天姜展唯要跟许多功臣一起上早朝,听候皇上招见和封赏。

这个朝代,四品官以上的京中文官、三品以上的京中武官必须早朝。若这两个品级以下的京官有要事禀奏,也可以早朝。在长公主府,侯爷和二老爷必须上早朝,姜展举偶尔会上,三老爷却没有资格。虽然他比二老爷还高一级,但因为他不属于“京官”,没有皇上召见是不能上早朝的。

早饭摆在东侧屋的炕几上,姜展唯匆匆吃了,穿上四品武官官服,踌躇满志地出了门。

出门前,他还对陆漫说道,“漫漫等着,我会把这世上最好的给你们,还有…她。”

陆漫知道,姜展唯说的“她”应该是指周姑娘。为周姑娘挣一个名份,是他从小到大的一个执念。

昨天他们一直在说那件事,便没有说长公主替他推拒官位的事。陆漫拉着他说道,“三爷,祖母那样做也是为你好。”

陆漫真心是这样认为。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争取更大的利

姜展唯的脸色微沉,声音也冷清下来。说道,“我知道,祖母昨天说了,她老人家说得非常冠冕堂皇,一切都是为我好。虽然在他们看来,庶出该牺牲,嫡出该得利,但我却不能再让他们随意拿捏。我这个庶子这次不能白白给人做嫁衣,也要为自己争取一番,会视情况而定,为她争取更大的利。”

陆漫把他送出上房门。外面又飘起了小雪,寒风刺骨,廊下亮着两盏灯笼。昏暗的灯光里,她看着那个笔直修长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垂花门外。

嫡出得利?给人做嫁衣?

陆漫没听老太太说起过这件事。再深想想,皇上和长公主的感情那么深厚,肯定不会让老姐姐吃亏。压制了庶出的,当然就会抬举嫡出的。

长公主果然是只老狐狸,这些事自己居然没想到。

还有,更大的利是指什么利?姨娘?诰命?或者平妻…呃,好象只有商人才有平妻。

他终于出息了,想为受尽委屈的生母求最大的利,这本是人之常情…

陆漫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姜展唯的前路会怎样。虽然皇上给长公主透过底,但不知最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若是皇上给他的职位差强人意,姜展唯气恼不说,还肯定会为“她”争取最大的利。这个要求若超出了长公主的容忍度,那么他们两个刚刚修复的关系或许又会生出芥蒂。

陆漫一直不希望姜展唯跟长公主的关系弄僵,凭他现在的能力,还掰不过那根大粗腿,长公主还能当他强硬的倚仗。何况,自己也非常喜欢和离不开那个善良又强势的老太太。

虽然姜展唯精明会算计,这些自己都能想到的事,他肯定也能想到,但她怕他被曾经的怨恨和执着蒙蔽心智…

陆漫靠在炕上想心事,一直到杏儿来请她吃早饭。

姜展魁和姜玖已经在西厢餐桌前坐定,老驸马又跑来蹭早饭了。昨天下晌他就想来讨嫌,被长公主劝住了。

饭后,陆漫领着老驸马去东厢房。

老驸马又说着傻话,“唯唯媳妇,昨天晚上唯唯还霸着你单睡啊?”

陆漫气死了,提高嗓音说道,“祖父,姜侯爷、二老爷、三老爷,他们是不是你儿子?”

老驸马呵呵笑道,“唯唯媳妇比我还傻,连这个都不知道。他们当然是我儿子了啦,哦,他们还是长亭的儿子。”

陆漫又问,“那祖母怎么没带着他们睡觉,而是自己单睡呢?”

老驸马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姜展魁和姜玖都笑了起来。

陆漫又缓下口气说道,“因为他们长大了,就要跟娘亲分开睡了。不管是谁,长大以后,都要自己单睡。比如敏哥儿,你可以去问问他,是不是还在跟她娘一起睡。”

老驸马揪着胡子说道,“不用问,敏敏肯定不会跟她娘一起睡。”

在他的认识里,除了姜悦必须同娘亲一起睡以外,其他的所有人都不可能跟娘亲睡。他说完那句话,似乎也搞懂了,儿女是不应该跟娘亲一起睡的,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他坐在小床边看姜悦睡觉,陆漫就回了上房,给管事们布置事情。等姜悦醒来,他们会一起去鹤鸣堂等着听姜展唯的消息。

姜悦醒来后,发现自己不在娘亲的房里,又大哭起来,不过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厉害了。

陆漫过去抱着她哄着。老驸马也在一旁明理地劝道,“别的闺女都不跟娘亲一起睡,人家听到会笑话。悦儿若不信,就去问敏敏、和和、珍珍…”

姜悦听了,包着眼泪闭了嘴。

待姜悦吃完早饭,几人二狗又一起去了鹤鸣堂。豌豆黄已经野出去玩了。

鹤鸣堂的东侧屋依然坐了许多人,还有两个不算熟悉的老熟人——朱老夫人和她的孙媳妇朱大奶奶。

哪怕陆漫成了“神医”,朱老夫人也没拿正眼瞧过她。觉得庶子媳妇就是庶子媳妇,上不了台面。

今天她却变了老脸,跟老驸马打过招呼后,就对陆漫笑道,“哎哟,展唯出息了,我儿我孙都说他是大英雄,活捉了完颜图,鞑子最怕他…”

对于这个老太太,陆漫不会给她一点面子,即使当着长公主和老驸马的面。

陆漫装作没听见,给长公主和二夫人、三夫人见了礼,也给朱老太太屈了屈膝,就坐去自己的椅子上。

朱老太太自觉非常没脸,强压下气,又笑道,“我娘家侄孙子有出息,我的老脸也有光。听说今儿皇上给有功将士封赏,老婆子也来听听展唯的前程,替他高兴。”

她这么说陆漫倒是不好不接话,似笑非笑道,“难为朱老夫人还惦记着我家三爷。”

长公主的心里很着急,她心知肚明,姜展唯这次封赏牵扯的不只是这一个孙子。

姜展唯是在午时回来的。他没有了出去时满满的信心,脸上颇有些落寞。

长公主焦急道,“展唯?”

姜展玉和姜展昆也问道,“三哥,怎么样?”

姜展唯给长公主施了礼,被长公主拉着坐在她身边,问道,“好孩子,皇上封了你什么?”

姜展唯说道,“黑暴营正式编进健锐营,我被皇上任命为健锐营冀长。另外,皇上还给了我一个爵位,为勇卫伯。”

健锐营属于卫军的精英,在京郊,翼长为正三品。

正三品武官和伯位都在陆漫的意料之中,他在健锐营当差就不会天天回家,陆漫还是比较满意。

但这个翼长在长公主的眼里却算不上好的。健锐营在京郊三十里以外,衙门也在那里,远没有那些衙门在京城的御林军或者卫军职位好。而且,只要朝庭一打大仗,健锐营都跑不了。

不知道内情的姜展昆等人就更是失望不已。年青人本就有英雄情结,他们现在对姜展唯非常非常的崇拜,觉得姜展唯立了那样大的战功,至少能当个正二品。又有长公主这个大面子,说不定还能封侯。却没想到,只给了个伯,还只当了个翼长。

第三百三十三章 没那么便宜

朱老夫人今天之所以厚着脸皮跑来听消息,就是因为都在传说姜展唯很可能被封高官,甚至有人说他可能会接替已经老了的御林军王统领的职位。

因为她的一个孙子就在御林军中,所以她今天忙不迭地来这里听消息。却原来他只当了个三品官,衙门还不在京中。她的嘴角忍不住闪过一丝讥笑,她就说嘛,这个家怎么可能让庶子得意呢。

长公主又问道,“那谢家父子如何?”

姜展唯道,“皇上依然让谢国公任之前的中军都督府都督,另加封太保。谢国公说他在边关受的伤到现在也没养好,实在没有精力担任那么重要的职位,力辞。最后,皇上只得收回成命,只封为他太保。谢大哥被封中军府都督佥事。”

长公主了然地说道,“谢大郎照理当不上正二品大员,还是那个重要职位。但因为谢国公力辞了正一品的实缺,只要了个正一品的虚衔,恩宠也就加在了谢大郎头上。”

看着孙子冷清的脸,长公主有些难为情。若她不帮着推拒,谢大郎现在的这个职位就应该是姜展唯的。

姜展唯又道,“皇上还说,祖母贤明,早一步就替孙儿推拒了高官封赏。说孙儿虽然立了奇功,但太年青,又缺乏为官经验,请求皇上不要给孙子高官,还要把孙子放到艰苦的地方磨练。皇上感念祖母一片慈心,就如了祖母的意,让我去健锐营历练。还让其他朝臣向祖母学习…”

他没好说的是,当皇上说了这些话以后,以太师王国丈为首的许多朝臣都向皇上进言,应该凭功论赏,否则对姜小将军不公允。还有人当场弹劾长亭长公主,说一个妇人竟敢妄言朝堂大事,打压庶出孙也不是第一次,行为不妥,其心可诛…

姜侯爷几人却辩称长亭长公主此举完全是先国家后小家,是为皇上和社稷考虑,也是为年青的姜展唯考虑…

皇上骂了那几个弹劾长亭长公主的人,说长亭长公主贤良淑德,目光远大,是少有的奇女子,才让那些人闭了嘴。

听到皇上如此夸赞自己,长公主更难为情了。又拉着姜展唯解释道,“祖母所为,不是阻孙子的前程,实为孙子长远打算。”

在场的人才搞懂,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朱老太太也自认为清楚了,原来这个家依然在打压庶出子孙。可笑那陆氏还以为变天了,居然敢怠慢自己。

姜展唯又说皇上还赐了他五百亩地,二百金,以及十匹贡缎,五盒东珠。

众人又暗道,东西赐得也着实不多,连座宅子都没给。这个赏赐,连陆漫都没想到,暗骂那个皇上也太抠门了些。太子还说望远镜的功劳会算在姜展唯身上,不说姜展唯别的功劳,就单凭望远镜在这次战争中起的重大作用,得这些赏赐都绰绰有余。

长公主心里了然,皇上给姜展唯的官职不高,也没在赏赐的东西里给予他相应的补偿,补偿应该是放在自己的大儿、三儿身上了。这样也好,儿子们的前程都解决了,她就是死都能瞑目了。

长公主捏姜展唯的手又重了几分,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乖孙孙,祖母心里有数,你昨天提的要求祖母答应你。这几天大家伙高兴,那件事过些天再说吧。”

姜展唯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他的命可没有那么便宜。当家族需要一个娶冲喜媳妇的人,他这个庶出被推出去。当他九死一生用命换来了功绩,得利的却是嫡出。不要说他意难平,现在连外人都插了一脚,昨天提的那个要求,还是低了。

他轻声道,“孙儿遵命。”

长公主又问道,“孙儿什么时候去健锐营应卯?”

姜展唯道,“皇上仁慈,给我们放了长假,年后再去军营应卯…”

长公主留众人在鹤鸣堂吃了晌饭。这顿饭吃得稍显沉闷,远没有接风宴那么热闹喜气。

陆漫几人回到东辉院,都进了上房,把睡着了的姜悦放在炕上,再给她盖好小绫被。

炕的另一边是姜展唯得的御赐之物,十匹五颜六色的贡缎占了小半个炕。一个打开的木盒,里面放了二十锭十两的金元宝。两个打开的锦盒,里面装满了跟豌豆一样大的东珠,颗颗饱满莹润。

姜展唯指着那堆东西愧疚地说道,“这些东西比我想的要少些,你们分分,以后我再给你们挣多的。”

陆漫说道,“我有的,给弟妹闺女分吧。”

姜展魁又道,“我是男人,将来会自己挣,给嫂子、妹妹、侄女分吧。”

这些东西意义非凡,姜展唯非常固执,坚持给他们四人分了。二百金,东珠,他们四人均分。十匹贡缎均分不了,就陆漫、姜展魁各两匹,姜玖和姜悦各三匹。五百亩地,姜玖和姜悦各二百五十亩,给她们当嫁妆。

他多分给她们两人的理由是,姜展魁是男人,将来可以自己挣。陆漫是他的妻子,他会给她挣一辈子。而她们两个,将来是要离开他嫁人的。

孩子们走后,陆漫把那五个金锭和一小盒东珠非常郑重地收入柜中,又让王嬷嬷把一匹大红撒花缎子拿去针线房。说道,“让针线娘子给祖母、我娘和我各做一身衣裳,这缎子华丽好看,又是御赐之物,过年穿着喜庆,样式容我再想想。展魁、玖儿、悦儿都是如此,给他们用贡缎做过年的衣裳。”

姜展唯勾唇笑笑,似乎很满意陆漫的做为。又说道,“陆将军被皇上封为健锐营的参将。”

健锐营的参将是从三品,为翼长的副手。

陆漫没想到,陆放荣居然连升三级,比姜展唯还多升了一级,还继续当了他的下级。刚才的喜悦之情一下跑了一大半,很是郁闷。

她心里埋怨着姜展唯,为什么不公报私仇,在谢国公那里说说陆放荣的坏话。让谢国公进言,把他弄出京城。

第三百三十四章 利益互换

陆漫不高兴地说道,“干嘛不把陆放荣弄去边关呢?他守在京城,无事就来讨嫌,很烦人的。”

陆漫这样明目张胆说自己的父亲,姜展唯已经习惯。或者说姜展唯也是个离经判道之人,他们两人是半斤对八两。

姜展唯说道,“我虽然也不赞成陆将军的许多做法。但在战场上,他是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是大楚的英雄,我们取得最终胜利也有他的一分功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抹灭他立下的战功。”

没想到姜展唯还有这样正直和公允的一面,陆漫嘟了嘟嘴。

姜展唯看她讪讪的,便把她搂进怀里说道,“只有打过仗的人,才知道能活下来的意义,还有能让兄弟们多活一个的不易。漫漫,你永远体会不到我们这种心情。去边关的时候,我们黑暴营共有一千人,却只回来了五百九十六人。若没有陆将军,还会多死一半的人。他官升三级,当之无愧。”又把嘴巴凑近陆漫的耳边,“我现在还必须用他,我们还会找些功夫不错的好汉,让他给我训练出一支跟原来一样优秀的黑暴营。这个营是我费尽心思建立起来的,不管以后我是不是主管它的上锋,它都要听命于我…至于陆将军,以后归了营,我会把他绊在那里,他想烦人都出不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让岳母搭理他就是了。”口气轻松,还有些小得意。

原来,他还有这个私心。

他炙热的气息吹在陆漫的耳朵里,有些痒,陆漫笑了两声,又偏偏头,问道,“你还生祖母的气吗?”又劝道,“我倒是觉得,祖母那样做真是为你好。或许连皇上都是那样想的,只不过想通过祖母说出来。你还年青,又有真本事,来日方长嘛。”

皇上为了搞平衡,压制了姜展唯,又会给姜侯爷和三老爷升官,就像谢家父子一样。只不过,谢国公辞官是父子之间利益互换,还为了谢家的未来——太子妃。而姜展唯是给了伯父和叔叔,为家族做了贡献。

想到这些,陆漫也有些肝痛。但她还是不愿意姜展唯跟长公主闹得太僵,毕竟姜展唯现在还掰不过那根大粗腿。何况,长公主那么做,也有一部分是顺皇上的意。当然,想为嫡子谋官的心思她肯定有。

姜展唯悄声说道,“谢大哥说,皇上如此安排,是为了以后更好用我。我猜测,他应该是把我和谢大哥当成他给太子培养的军中栋梁。我年轻,又喜剑走偏锋,没有谢大哥沉稳和全面,或许还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皇上不希望我在谢大哥之上。但这次我的战功又比谢大哥大得多,所以才安排了这出戏。现在的这个职位,目前非常适合我,我并不觉得亏,也不敢觉得亏。至于财物方面,皇上大概觉得应该由祖母补偿吧。既然这样,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他松开搂陆漫的手,嘴角讥讽地扯了扯,语气也冷清下来。说道,“年后,大伯父和三叔父,他们又该升迁了。若不出意外,会是非常不错的好缺。”

陆漫的嘴张了张,皇上有那个意思啊。

姜展唯又道,“昨天,我提出把我生母抬成贵妾,祖母还不太愿意,说只能委屈她当妾。今天祖母已经明确表态,同意抬贵妾。可是现在,我不止会让她当贵妾,还会为她请封诰命。虽然有规定嫡在不封生母,但法不外乎人情,前朝也有此种案例。我的爵位和官职还没大到能为庶母请封诰命,但若祖母愿意出面去极力争取,肯定能办成。而且,若她受了诰封,是能够埋入姜家祖坟的。”

贵妾,诰封,入祖坟。若姜展唯真的能帮周姑娘争取到这三样利益,那他一直以来的执念可谓超额完成了,这种利益互换也算值了。

陆漫上下看看姜展唯,她就说嘛,他有能力了,可不是吃哑巴亏的性子。

只是,那个老太太强势了一辈子,能甘愿被孙子所迫?这件事可是有悖祖制,她又是“宗室典范”。要官私下可以办到,但这件事私下绝对办不了。而且,让一个贵妾入祖坟,还必须想办法说服老家的族长和族老。

这两个难题,比要官还棘手。

二老爷爱妻如命,这个要求他能同意?二夫人自视清高,她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有贵妾,还是有诰封入祖坟的贵妾?哪怕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陆漫有些不确定,说道,“二老爷和二夫人不会同意吧。还有祖母,这样被胁迫,她能愿意?即使她愿意了,礼部能准?”

姜展唯冷然说道,“祖母肯定愿意拿钱财来平息我的不满,而不愿意公然去给皇上找麻烦。但她老人家最识时务,分得清利弊。我会好好跟她念叨念叨前尘旧事,为了不让我彻底离心,又能让大伯父和三叔父得大利,还有那件她只能倚仗我和你秘密去办的事,她会想通的。她能为了嫡子嫡孙厚着脸皮一次一次找皇上要官,也应该为我这个受尽压制又反复被家族利用的庶孙求一次皇上。而且,皇上心知肚名压制了我,也会开方便之门。只要祖母同意了,二老爷不同意又能怎样?他们不是常说,当家族利益和个人利益相冲突时,个人永远会要为家族让步。何况,不管什么时候,二…房从来都是被人拿捏的软蛋。”

最后这句话,既是气他之前的无用,也是气二老爷一直的无能。他还是没好意思说“二老爷”是软蛋,而改成了“二房”。

陆漫觉得,他可能又想起娶冲喜媳妇这件事了。虽然他现在表面上对她这个冲喜媳妇还算满意,但就事情本身来说,那是家族给予他的一个终生无法忘怀的耻辱。

当时,家中有三个子弟适合娶冲喜媳妇。姜展唯已经定亲两年并且马上要成亲,姜展玉有病,又是二夫人唯一嫡子。那么,若大家长没有偏颇,就应该指定姜展昆娶,因为三房有三个健康的嫡子。

可家族偏偏把人人避之不及的冲喜媳妇推给了最软最怂的二房…

第三百三十五章 妥协

而草包二老爷无能,不知道竭力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利益,把“麻烦”推出去,却保嫡子丢庶子,让姜展唯退亲娶冲喜媳妇。以致于彻底把姜展唯激怒,不顾一切从军去边关挣前程。

原主上吊死了,做为医生的自己穿越过来,帮助姜展唯立了大功,也救了身患重病的姜展玉。她陆漫如今是大家长最喜欢和信任的孙媳妇,也努力让姜展唯三兄妹逐渐融入了那个一直排斥他们的家。

否则,姜展玉会短命,姜展唯十有八九回不来,姜展魁兄妹会恨死二老爷。那样,二房真是支离破碎、家破人亡了。

二老爷这个二房大家长当的真是失败。老太太有时候也真是偏心偏得厉害,或者说,不好办的事只有杮子按着软的捏。这也是许多大家长的一个通病。

如今姜展唯强势归来,他终于有了话语权。他依然要为自己争一口气,不是之前心心念念的休弃媳妇,而是为自己的生母挣名份,还是挣“无尚荣光”的名份。

哪怕这个强势的要求会让大家长非常为难,但因为“家族利益”,大家长将不得不妥协,又一次要牺牲二老爷夫妇的尊严和利益。

只不过,二房内部互掐,占尽好处的,依然是大房和三房。

站在姜展唯的角度,他尽力为生母争取尽可能大的名份理所当然。

陆漫即使没见过那位周姑娘,也非常同情她短暂和悲苦的一生。可以说,她的短命是二老爷和二夫人直接造成的。若二夫人当初高抬贵手,让周姑娘出府另嫁。或者二老爷不再去强人家一次,让她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她也不会那么早死。

但站在二老爷的角度,让自视清高的二夫人容忍丈夫多出一个贵妾这种难堪,哪怕那个女人死了,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接受。

想想姜展玉那双澄澈温柔的眸子,他是真正的君子。陆漫打心里不愿意让他难过,也不愿意跟他站在对立面。

陆漫真心希望姜展唯能达成所愿,这样他们三兄妹包括自己和姜悦都能受益。出身高了,姜展魁、姜玖、姜悦以后联姻的条件都会水涨船高。

现在看来,这就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要命的去打仗,为的都是别人。

她还是怕他太刚直,犹豫着劝道,“三爷谈判的时候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要太强势。有时候,好的方式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呢。好好跟祖母说,尽量少惹她生气。五爷真的很好呢,他是真正的君子。这个家,最先对展魁和玖儿释放善意的,就是他。还有二夫人也不错,虽然清高了一些,但在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也帮过我们。三爷能不能既达成自己的愿望,又能稍微顾及一些他们的感受…”

姜展唯有些不太理解陆漫的思维,诧异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免不了伤害。当初他们那样对我,对她,同样是伤害,甚至伤得更深。哼哼,难道我生母就该死,她连命都送了,死后还不兴她儿子给她挣利益?放心,祖母还是心疼二老爷和二夫人的,舍不得他们太难过,她会用其它法子去弥补。至于五弟,他聪慧通透,那些没有实质伤害的事他不一定会在意。”又冷笑道,“不难一难那些当家人,被牺牲的永远是我们。”

陆漫想起老驸马的话,有些好笑。果真唯唯是讨嫌的,他一回来就会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以后家族想占他的便宜或是把他推出去,也要考虑考虑了。

姜展唯想到某些事,把陆漫搂得更紧了,低声说道,“漫漫,还好我娶了你,还好你是冲喜媳妇,你改变了一切。否则,别说功成名就,我根本就回不来。感谢上苍,让你嫁给我…”

陆漫没说话,静静地让他搂着。

两人都没有再想那些心烦的事,正享受彼此的时候,听见杏儿在屋外的声音,“柳信大哥来了。”

他们赶紧分开。

柳信来报,那四个阵亡亲兵的家属已经去了那边府里的外院厅堂。

姜展唯赶紧起身,陆漫和杏儿帮他换上素服。他说道,“今天我和祖母,还有家里的男人们会在外院厅堂接见那些家属,晚上吃饭不要等我和展魁。”

姜展魁倒是吃完晚饭就回来了,他说哥哥和祖母有事,去鹤鸣堂了。

陆漫有些忐忑,做不进去别的。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博弈,姜展唯能实现几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