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漫又说道,“…赵大人的儿女,若关系好相处,我们就走动勤一些。若不好相处,就走动少一些。娘跟他们相处要把握好分寸,也不要走得太近…”

最后,何氏提出,明天晚上请李掌柜和他爹的另几个徒弟,还有王嬷嬷一家来榆青院吃顿晚饭。跟他们说说这件事,再次感谢他们对何承姐弟的关照。以后,她与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一说到李掌柜,何氏又难过起来,说道,“我当初拒绝他,不是嫌弃他,是真的不想嫁人。谁知道后面出了这么多事,我也不得不…其实,到现在为止,我还是愿意过这种清清静静的小日子。”

当李掌柜听说何氏要嫁人,嫁的又不是他的时候,当时就流泪了。他拿着帕子起身去了院子里,捂着脸哭。

看到他这样,不要说何氏哭了,连陆漫都哭了。

陆漫不是没有父亲,两世都有,只不过都是渣。所以她特别想要个李掌柜这样既温柔又有责任心的男人做继父,她想了两年,可他和何氏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而李掌柜想了师妹十几年,或许还不止,从他情窦初开时就开始想。可造化弄人,何氏第一次嫁给陆放荣,第二次要嫁赵亦。

他们几个一哭,吴婶和王嬷嬷也跟着哭,何承也红了眼圈。

何氏走到院子里,站在李掌柜背后,哭道,“师弟,对不起,对不起,我当初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的确是不想再嫁人。可是后来,后来遇到许多事,走到这一步也是逼不得已…”

李掌柜把眼泪擦干,转过身来,与师妹对视了片刻。过去,他只敢远远地看着师妹,只要师妹一转向他,他的眼神就不敢再直视她。可今天,他能直视她了,离得这样近也不再紧张。

他对何氏说道,“师妹,师兄应该替你高兴。赵大人位高权重,官声也很好,你嫁给他,郎才女貌,正好相配。我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能够幸福,愉悦,不要受委屈。你记着,若赵家像陆家那样欺负人,你不要像原来那样傻傻地忍着,出来,师兄会,会一直等你…”他说不下去了,又用帕子捂住嘴哭起来。

看到李掌柜伤心的样子,再听到他的这些话,何氏的哭声也更大了。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去世的父母,还有这一双儿女,对她最好的可能就是这位师弟了。

她在心里说着抱歉,再委屈她也会忍着,不会出来。师弟是好,却给不了她想要的。她不想让闺女没有倚仗,还想让儿子过得舒心,想要给闺女和儿子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能护着他们的继父…

她说道,“师弟,听师姐的话,你也不小了,该娶个女人回去照顾你,为你生儿育女。算是师姐求你了,你要多看看别处,多看看外面,比师姐好的姑娘太多太多了。真的,其实师姐除了皮囊好一点,没有多少优点。你这样一直单身,师姐心里不好过…”

王嬷嬷和吴婶赶紧过来把何氏劝进正房,黄老大夫和贺大夫等人也过来把李掌柜劝去东厢。

李掌柜喝得酩酊大醉,被王大旺背上马车送回家里。

赵亦和何氏都属于二婚,流程虽然都走到了,但走得比较快,半个月内就把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走完了,定期八月十六两人正式成亲。

因为何氏住在长公主府,又因为这桩婚事是长公主“促成”的,长公主高兴,不仅表示自己会大手笔添妆,还让二夫人、三夫人、江氏不许抠门。她让人把柳芽未婚夫的奴契给了何氏,又送了一个在鹤鸣堂当差的管事婆子曾嬷嬷,包括他们全家五口人,以及两个伶俐的丫头。

陆漫对曾嬷嬷的印象不错,精明能干,有她帮着何氏,自己也放心。

现在,曾嬷嬷和柳芽已经住进了榆青院,另外买的下人都住在东辉院,由长公主府调教下人的人帮着调教。

这一年多来,柳芽一直带着夏嬷嬷管理内院,她一走夏嬷嬷就正式上任东辉院内院管事。

陆漫一直忙到六月十九,许多事才算办完。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姜展唯的亲兵柳江又回来了,说三爷忙于公务,这个休沐回不来,另外还带了一封姜展唯的信。

这两次都是柳江回来送信,柳春一直没敢回来。为这,绿绫也是气得要命,咬牙发誓不再理他了。

陆漫打开信,信跟上两次的一样,就是说自己忙,等他回家细说。

陆漫笑道,“你回去跟三爷说,三爷乃朝庭栋梁,夜以继日忙于军中大事,我能理解,也支持他。所以不需他每次都给我写信,他有那个时间,应当做些更有益的事。”

柳江红着脸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姜展魁听出了陆漫的言外之意,说道,“嫂子,我哥哥可能是真的忙,所以…”

陆漫强笑道,“嗯,我知道。”

想姜展唯想得要命的姜玖红了眼圈,姜悦直接哭起来。

这么多天来,陆漫心里一直盼着姜展唯能回来,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还有她现在的心里压力大,有许多事想跟他倾诉。可她等到现在只等来两封不明就里的信,好在这些天都在忙何氏的事,让她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想这些不开心的事。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闹

陆漫已经看出来姜展唯不会轻易放她走,为了以后更好地生活,她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经营着夫妻二人的关系。

夫妻二人的关系要靠两人共同经营,可他怎么能这样不顾她的感受。两封似是而非的信就想让她不要多心,他现在利用的是对他虎视眈眈的前未婚妻。他把她藏了那么久,若舒家人知道能善罢干休?他能全身而退?

女人在他心里也就这个份量,跟他的升官立功比起来,轻得太多…

陆漫强压下心里的不高兴,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乘凉。

晚霞只剩下最后一抹余辉,廊下的灯笼都亮了起来。傍晚的风吹得树叶竹叶沙沙作响,院子里人闹猫叫狗吠,一片喧嚣。

陆漫坐在廊下,吹着晚风,看孩子们和一猫二狗玩闹着。孩子们的笑声永远是最美丽的音符,让她的心情也不自禁地好起来。

孩子们正玩得高兴,突然来了两位贵客,是陈阁老的二儿子和大儿媳妇,也就是陈二奶奶的男人陈二爷和嫂子陈大奶奶。

陆漫赶紧起身把他们迎进厅屋,孩子们也来给他们行了礼。

陈二奶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家里看病了,陆漫猜测她八成是怀孕了。她今年三十一岁,若能在这个年纪怀孕,当真不容易,自己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他们二人满脸喜气,感谢陆漫帮忙,说她医术高兴,妙手回春,陈二奶奶现在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还送来了不少礼物。

陆漫也替陈二奶奶高兴,说了些恭贺的话,又让绿绫去配了一些保胎的药。还承诺,陈二奶奶生产的时候,她会亲自去看着。

陈阁老是次辅兼吏部尚书,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关系算是套好了。

陈二爷听了,起身给陆漫抱了抱拳表示感谢。陈二奶奶这么大岁数才怀第一胎,生产肯定不易。

陈大奶奶又说道,“我家弟妹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怀了一胎,异常小心,总怕出点什么状况。我婆婆想着,姜三奶奶忙碌,不好意思天天麻烦你。我们想请同仁堂的一位精妇科的大夫,能天天去家里给我弟妹把把脉。”

陆漫明白了,陈家人之所以请同仁堂的大夫,就是想把陆漫抓牢。若请御医或是别的医馆的大夫,万一陈二奶奶出了什么事,怕陆漫不愿意接手。

陆漫其实很想让何承去帮忙,跟陈家搞好关系。但陈二奶奶这一胎来之不易,还是应该让经验更加丰富的贺大夫去给她请脉好一些。

她笑道,“好说。同仁堂的贺大夫最精妇科,就让他每天早上去给陈二奶奶请脉。”又让小中领着陈家人去贺大夫的家里,把她的意思告诉贺大夫。

陈二爷和陈大奶奶再三感谢,才走了。

刚把他们二人送走,一个护院就进来禀报道,“三奶奶,小的隐约看见一匹马在榆青院门口呆的有些久,跑过去看。是,是亲家老爷来了,榆青院的门没开,他站在门外说要见亲家姑太太。舅爷也出来了,劝他回去,他不回,说一定要见亲家姑太太…”

陆放荣回来了。

陆漫赶紧让人准备马车,她要去把陆放荣弄到东辉院来。现在何氏已经跟赵亦定了亲,他这样不管不顾在那里大吵大嚷,会影响何氏的名声。

何氏嫁给赵亦以后,陆漫姐弟跟陆放荣的关系就必须要有一定的缓和和改善,否则容易让别人诟病,说他们不认亲爹只认权贵。倒不是要跟陆放荣的关系有多么好,只礼节性的来往即可。

马车还没到榆青院,就能听到陆放荣的大嗓门,在寂静的晚上显得特别突兀,“…承儿,你是我陆放荣的种,你怎么能帮着外人不帮亲爹?不行,我要见明珠,跟她把话说清楚。明珠,明珠…”

间或还有何承小声劝解的声音。

陆漫下了马车,喊道,“爹。”

这是陆漫第一次喊“爹”。

陆放荣一愣,高兴地跑到陆漫面前说道,“漫漫,好闺女,爹就知道你孝顺。快让你娘把门打开,爹把话跟他说清楚。”

陆漫说道,“这样吧,爹先去我家,咱们把话说清楚。你一直在这里吵闹,对你和我娘都不好。”

陆放荣怕这个闺女,不敢再大吵大嚷,小声说道,“不去。说清楚,就是你们告诉我别再想你娘,你娘也不会再嫁给爹,我跟她再也没有可能了。”

说完,他的眼里出现无限哀伤。他刚才的虎假虎威,就是在麻痹自己。他心里知道,那个美丽的身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看来,他此刻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嘛。

陆漫说道,“爹,不管什么事,咱们都不要在这里说。你看看,远处有人看着我们呐。”

陆放荣望望紧闭的院门,突然哭了起来,“我知道,我再闹也改变不了事实,赵大人不是我能惹得起的。我还知道,你娘不是喜欢攀附权贵的女人,她选择赵大人而放弃我,一定是对陆家和我失望透顶了。其实,爹还是留了一手,从边关回京后偷偷买了一处宅子,我的私房和斩获都放在那里。想着等以后分了家,我和你娘就搬去那里住,让你娘当家作主管钱财,不让她再过苦日子…爹想着等办完公务就回来求娶你娘,谁知道你娘已经跟别人定了亲…呜呜…”

一个大男人在外面这样哭,陆漫和何承都臊得慌。他如此,又让陆漫对他有了些同情。这就是一个不负责任又比较自私的妈宝,一切听老娘的话,对妻子儿女没有担当。他是渣,令人讨厌,但还算不上太坏。

他成天在外面忙碌,不是在守边,就是在打仗。好不容易调回京城,也基本上都在外面跑。等再次回到京城,前妻另嫁,儿子女儿都不待见他。

陆漫只得过去扶着他说道,“爹快莫哭了,不愿意去东辉院,有事就在马车上说吧。你这样伤心,路过的人容易引起误会。”

第三百七十九章 寒心

把陆放荣扶进马车,陆漫和何承也都坐了上去。

陆放荣念念叨叨说着自己如何想何氏,如何想跟何氏、何承、陆漫一家团聚,如何后悔的话。

陆漫很想怼回去,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当初你一知道陆老太太把何氏休弃,就应该亲自,或是派人去寻,找到何氏妥善安置好,就会是另一种结局。

而你非但没去找人,还听你娘的安排娶了小陈氏,纳了抱琴。你自己没担当,又自私,再后悔又有何用…

陆放荣哭了小半个时辰,哭声才渐渐小了一些。

陆漫说道,“爹,这件事已经这样了,你和我娘再不可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往前看,过好自己的日子,想办法把你另几个儿女的生活安排好。让他们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要再被老太太带歪了…你也不能再让老太太左右你的亲事,物以类聚,她看上的人不会好,小陈氏就是例子。离陆大老爷远着些,你算不过他,你前妻的钱财有许多都进了他的腰包,却还不帮你一点忙,眼睁睁看你的儿女受欺负…”

陆漫拉拉杂杂说了很多。她也是无奈了,要继续跟陆放荣保持联系,就不能让他的家太乱。

若是原来,陆放荣根本听不进去,还会觉得是陆漫不孝。可是这次打仗回来,他才彻底寒了心。

当他从边关高高兴兴回到家,却看见陆沅、陆畅、陆丰都不在。他娘说沅丫头找了个好人家嫁了,陆畅和陆丰在外面上学。她也遣人去请他们回家了,可他们都说有事回不来。

那天,母亲问得最多的就是他挣了多少钱,有多少斩获。还好他留了一个心眼,把钱财藏了起来,想着母亲曾经要了明珠那么多嫁妆,这次就都还给明珠,以后跟她好好过日子。

后来他才知道,沅丫头被她娘以二千两银子嫁给了一个京郊土财主的儿子,畅儿和丰儿被骂得不愿意回家,还在钱财上克扣他们。

老娘还振振有词,说她之所以这样对他们,是因为他们的生母害过漫丫头,她是为了不得罪明珠母子和漫丫头…

她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不说,却不想想那几个孩子不只是他们生母生的,也是他陆放荣的亲骨肉。

他才知道自己活了这么大岁数有多失败,在外面劳累奔波十几年,虽然当上了从三品的官,但在乎的亲人在那个家里没有一个好过,甚至把漫漫逼得上了吊。这件事虽然小陈氏是主谋,但若有祖母大伯护着,也不至于把她逼成那样…

他吸了吸鼻子,说道,“爹糊涂,爹没用。”

陆漫又说道,“黑暴营是大楚军队中最厉害的营,曾在战争中立过奇功。爹曾经是黑暴营的副参领,现在又是健锐营的参将,是足智多谋心有韬略的大将军,怎么会糊涂没用呢,你只是太相信有些人而已。爹回去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过去的事,会想明白的。还有抱琴,她背主、偷盗、撒谎、诱惑小陈氏对我痛下杀手,条条罪状都说明她不是好人。爹再想想抱琴的所做所为,这是我欲加之罪还是她真实的为人。我希望爹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牵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以后的家,还有我和承弟…”抱琴是陆漫跟不跟陆放荣继续来往的底线,必须说清楚。

陆漫说了很多,慢慢给他分析着。

陆放荣跟姜二老爷还不一样。姜二老爷是真的草包,陆放荣却不傻,否则姜展唯也不会那么重用他。他就是太听老太太的话,又有些自私,还自以为是,喜欢用自己的想法去猜度别人。现在经过多重打击,于他或许是件好事。至少,他今天能认真听陆漫说话了。

他们说了很久。

最后陆放荣说道,“爹知道了,爹回去再仔细想一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又道,“爹现在有一个新宅子,以后请漫漫和承儿去作客。”

星空下,陆放荣骑着马走了。

他骑马的背影很好看,健壮,威武,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可惜,糊涂透顶,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落得众判亲离的下场才明白过味来。

何承也明白陆漫为什么对陆放荣的态度有了转变。只要他们姐弟跟母亲来往,就要跟南山侯府来往。若只跟南山侯府来往而不认陆家,别人会说他们嫌贫爱富。

他问道,“姐,陆放荣能想明白吗?”

陆漫道,“希望吧,发生这么多事还想不明白,也没救了。”又嘱咐他道,“回去劝劝娘,告诉她以后陆放荣不会找她闹了。”

陆放荣骑马慢慢走着。

今夜星光灿烂,照亮了前行的路,可他却觉得前路渺茫。空旷的街道少有行人,个个都步履匆匆,想早些赶回家去。可他没有快马加鞭,而是随马走着。他不想回那个家,那个家里没有他的妻子儿女,他母亲把他们都逼走了…

陆老太太和陆放明都在等陆放荣。两个人这些天来又怕又吓,寝室难安。何氏要另嫁了,另嫁的是南山侯赵亦,他还是陆放明最大的上锋。他们怕陆放荣跟家里生隙,怕他藏私,以后不再拿钱财回家,不再管陆放明父子的仕途。更怕赵亦以后使绊子整陆放明,那他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他们还是抱了一个侥幸心理,希望陆放荣去闹一闹,哪怕不能把何氏闹回陆家当媳妇,也把她的名声闹臭,让赵亦嫌弃她,最好不要娶她。

等到近子时,才等回来陆放荣。

陆放明迎上前问道,“二弟,何氏怎么说?她改变主意了吗?”

陆放荣本来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可一个婆子守在门口说老太太要见他,他也只得来了。

他看了陆放明一眼,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紧张望着自己的陆老太太,说道,“这回你们如意了,我现在是妻离子散了。这个宅子还是明珠用她的嫁妆银子买的,可是这里,却没有她,没有我五个儿女的容身之地。”

说到后面声音又哽咽起来。

第三百八十章 赐婚

陆老太太心虚不已。又想着这个儿子最孝顺,也最好拿捏,怒道,“老二,你什么意思,是怪我这个当娘的吗?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陆放荣没有看她,喃喃说道,“娘没有错,错的是儿子。我本就不通人情事故,却又娶了一个老实不通人情事故的明珠回来,我们不懂你的心,没有孝顺好你,对不起了。可后来,明珠的许多嫁妆都进了陆家的腰包,娘也主给我娶了个小陈氏,她把你服侍得那么好,把漫漫带得更好。儿子就是再有错,你也别怪我了罢。”

陆放明气道,“老二,你把所有的错都算在娘身上,不对吧。何氏是为家里花了些钱财,可你也没有反对啊。娘是休了何氏,若你真的情深似海,可以去找啊,娘还能把你的腿绑上不成。至于漫漫,你当亲生父亲的都不管,怎么赖得到祖母身上。”又心虚道,“当然,娘和我也没想到小陈氏那么恶毒,没护住漫丫头…”

陆放荣悲愤地大笑几声,说道,“是,我是混蛋,上天已经报应我了,现在妻离子散。”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陆老太太气得不行,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茶碗砸在地上。陆放明又赶紧去劝她,让她忍一忍,再想个什么法子把陆放荣哄过来。

翌日,陆漫跟姜展魁兄妹吃完饭,又派人去接宋默。

等姜悦醒了吃了饭,宋默也来了,陆漫便领着几个孩子又去了榆青院。她想多跟何氏相处相处,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同时,陆漫也在给何氏调养身体,希望她能生一个老来子。有了孩子,才能把夫妻二人的关系联系得更紧,何氏在赵家的日子也会多过许多。

到了榆青院,只有何氏在家,她说何承又被请去同仁堂看病了。

陆漫问道,“谁请的,带护卫了吗?”

现在陆漫对何承的行踪都非常注意。

何氏道,“是同仁堂的小童来接的,说同仁堂有疑难病人。我听着白术要去东辉院找柳信叫护院呢。”

陆漫便放了心,又同曾嬷嬷一起给何氏恶补大宅门里的处事哲学。

曾嬷嬷跟何氏说,“姑太太只要能像三奶奶那样八面玲珑,无论在哪里都吃得开。即使她不懂医,也讨喜。看看长公主,老驸马,二夫人,三夫人,两位奶奶,还有下人,哪个不说她好…”

陆漫不赞同地摆手笑道,“我哪里有那么能干。长公主府里没有那么多阴私,长公主又治家有方,所以我的日子才好过些。若是极品…哦,若是搅家精多的家里,我也没辙。”

几人正说着,老驸马领着几个护卫和一个婆子来了。

他冲陆漫不高兴地说道,“你们跑得倒快,也不知道等等我。”又埋怨姜悦道,“还有你,白疼你了。”

姜悦扭着小身子撒娇道,“太外祖骂悦儿,悦儿伤心呢。”

重孙女一撒娇,老驸马就投降,赶紧嘿嘿笑道,“我开玩笑呢,我不怪你了,舍不得怪。”又从荷包里取出御膳房做的糖果给孩子们吃。

晌饭前,东辉院的一个小丫头兴冲冲跑来青辉院,向陆漫禀报道,“三奶奶,夏嬷嬷让奴婢来禀报一声,那边府里出了一桩大喜事。上午来了圣旨,给姜五爷和安国公府的鲁八姑娘赐了婚,说等鲁八姑娘服了孝后再择日成亲。”

安国公府的鲁八姑娘!

安国公府是京城的顶级豪门勋贵,这位八姑娘又是有名的才女加美女,才貌双全,钟灵毓秀,有多少豪门公子想她而不得。原来长公主为了安慰二房,去皇上那里求了这位姑娘给姜展玉当媳妇。

若姜展玉身体好,将来走仕途,那么他二人一定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碧人。可姜展玉的身体不好,不能劳累,也就不敢让他在宦海里沉浮操劳。

豪门讲究政治联姻,鲁八姑娘可是安国公府用来联姻的重要筹码。先是挑女婿挑得眼花,后又因为鲁太夫人病世而服丧。

长亭长公主府现在虽然辉煌,但长公主毕竟年纪大了,姜二老爷是个草包,现在的从四品官职已经到头,姜展玉不会入仕,又是外人眼中的短命鬼…安国公府能高兴吗?鲁八姑娘能愿意吗?

她能愿意当然更好,若不愿意,会不会又造就出第二个姜二夫人?

长亭长公主有时精明过了头。

陆漫想着晌午肯定那边府里要聚一聚,自己也不好不去。便对跟何氏商量,她去吃晌饭,让何氏下晌准备礼物去长公主府恭贺。

老小孩子都喜欢在这里玩,陆漫就一个人带着下人坐马车回了东辉院,又步行去鹤鸣堂。

走至竹林边的翠玲珑,看到亭子里站着姜展玉。姜展玉脸色较苍白,嘴唇抿着,没有一点被赐婚的喜气。他穿着淡青色阔袖长袍,四面八方的风把他的衣袍和头发吹得飘起来,俊逸得如谪仙一般出凡脱尘。

陆漫走了进去,笑道,“恭喜五爷,贺喜五爷,鲁八姑娘美才貌出众,得此佳人,五爷有福了。”

姜展玉苦笑了一下,说道,“三嫂,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又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鲁八姑娘品貌俱佳,蕙质兰心,是个好姑娘。唉,祖母和母亲想给我世上最好的,却没想过我配不配。我怕,我会像我爹委屈我娘那样委屈她。我若早知道,一定会阻止祖母的。”

听他如此说,陆漫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他是真正的君子。

她说道,“五爷,我觉得你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姑娘。若鲁八姑娘了解真正的你,不会觉得委屈。”

姜展玉笑了,眉眼弯弯,如外面阳光一样灿烂。说道,“三嫂的话总是能让人开心。我不过一个病秧子,哪里有三嫂说的那么好。”

说完,脸上又有了几分无奈。

陆漫笑道,“放心,有我这个神医,你会比很多正常人还活得久。”

两人一起去了鹤鸣堂,陆漫又给姜展玉施了针。

下午开始,一些听到消息的人家便陆续来长公主府恭贺。

第三百八十一章 闹上门

谢大奶奶也在第二天领着孩子们来恭贺了。她私下跟陆漫说,鲁六奶奶的身子又有了些起色,感谢陆漫帮了大忙。

鲁六奶奶大概一个月就会来东辉院一次,陆漫也尽力给她调养了。她的病一直不能根治的原因不是身体本身,而是她的心情,以及婆婆男人的漠然。

又听谢大奶奶说,“我昨天去安国公府恭贺,听表妹说鲁公爷和鲁大夫人好像不太乐意,觉得姜五爷走不了仕途,又短命,会委屈自家姑娘。但鲁八姑娘却很欢喜,说姜五爷人品高洁,清雅俊秀,还才高八斗,她对姜二夫人更是仰目已久。命长命短那是天注定,只要活着时幸福就好…哎哟,那些话把鲁大夫人都气哭了。我就让表妹给鲁大夫人和八姑娘代个话,告诉她我的神医妹妹说过,能让姜五爷多活至少三十年…”

陆漫跟鲁八姑娘接触得不多,但也看得出来她性格比较外向,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她的品貌跟姜展玉十分相配,再有这种想法,两人倒能成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后来陆漫又把这话悄悄跟姜展玉讲了,喜得姜展玉起身给陆漫深深一躬,谢谢她传了这个令他开心的话。

府里连续几天有人来恭贺,众人都喜气洋洋的。

二十五这天,陆漫带着姜展魁和姜玖刚吃完早饭,就看见老驸马来了。

他老大不高兴的样子,胡子吹得老高。嚷道,“我就说唯唯讨嫌吧,你们还不相信。看看,麻烦来了,人家都找上门了。”

陆漫问跟着老驸马的一个婆子,“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