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仪笑道:“你记性可真好。”

“不是我记性好。”落梅笑着解释,“当时孔三小姐还不足十岁,说话却跟个大姑娘似的,不怪叫人印象深刻。”

呃,当日自己真的很多话吗?

玉仪僵硬笑了笑,又问:“贞姐姐如今可好?”

“都好。”落梅点点头,“只是有些惦念在京城里的日子,这不…,刚听说孔三小姐回到苏州,巴巴的就让过来请了。”

说起来,自己和贺婉贞不过一面之缘。加上当时自己年纪幼小,不好参与怀春少女的话题,除了彼此见面寒暄,估计拢共不会超过三句话。

这种情分都值得来相邀,除了远嫁思乡之情外,恐怕更多的,还是怀念从前的闺阁时光吧。毕竟做人儿媳,哪有在家做小姐来的自在?

落梅问道:“不知道孔三小姐哪日有空?”

“我能有什么事儿?”玉仪笑了笑,道:“左右我在家也是闲着,贞姐姐什么日子得闲,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略想了想,又道:“我们老太太去寺里了,估摸着这两日便会回来。”

意思是,只要除了最近几日哪天都行。

落梅起身笑道:“那我回去跟我们奶奶说一声,等过几日天气好些,再过来邀请孔三小姐,一起聚聚说说话。”

等人走后,彩鹃趁热打铁道:“小姐这几日别再看闲书了,赶紧做几个荷包,到时候去江家也好送礼。”

玉仪扶额,是想让自己多多展示一番吧。

阮氏没有跟庶子庶女一起用饭的习惯,尽管只有玉清这一个庶女。

玉仪对继母的这个习惯表示赞成,不然一日三餐坐在一起,虽说大户人家“食不言、寝不语”,但饭前饭后总得说点什么吧?

没话找话可是一件遭罪的事儿,况且多说多错。

赶在饭前找了个空儿,玉仪把关系原委与阮氏说了,方道:“我想着,到时候带上四妹妹和五妹妹,再问问另外两位姐姐,一起出去散散心。”

玉仪还有两位堂姐,一位是长房嫡出的玉华,一位是三房庶出的玉薇。

阮氏想了想,问道:“人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玉仪笑道:“那边两位姐姐和我不熟,去不去还是两说。”看了一眼玉娇,“我那儿还有一支满池分心的小步摇,胜在小巧精致,正适合五妹妹戴着出门。”

玉娇原本就年幼活泼,盼着出去玩儿,一听这话更来了兴致,拉着阮氏撒娇道:“母亲就答应了吧。”嘟了小嘴,“三姐姐才刚回来,正该和各家的小姐认识认识。”

阮氏气笑道:“我又没说不让去。”

“其实,是我想多拉几个人壮胆。”玉仪感觉到一缕感激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笑盈盈道:“万一到时候人少说不上话,反倒冷了场,这才来请五妹妹帮忙,免得因为各家不熟闹出笑话。”

玉娇脸上浮起一丝骄傲,打包票道:“三姐姐放心,苏州的小姐们没我不认识的。”

“瞧你,跟个泼猴儿似的!”阮氏虽是笑骂,眼底却透出浓浓的宠溺,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就等老太太回来再说。”

玉娇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高兴道:“最迟后天,老太太一定会回来的。”

玉仪又再坐了会儿,方才离去。

“太太觉得如何?”赵荣家的问道。

阮氏摒退了屋内的丫头们,连玉娇也没留,此刻正揉着额头道:“完全不像一个小丫头,倒似活了几十年似的。”

赵荣家的道:“不是说,从前那位顾氏也很稳重。”

“是个难得的,可惜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阮氏叹了一口气,道:“你瞧方才,三言两语就把娇姐儿哄住了。”

赵荣家的笑道:“五小姐还小着呢。”

“也不小了。”阮氏道:“娇姐儿就是再长三年,和三丫头一般大,也不会有她一半稳妥的。”又问,“你不是听说,当日被蝎子咬了后,屋里丫头都不知所措,她却敢让人拿剪子,还叫当面划开自己的腿吗?”

“可不是。”赵荣家的咋了咋了舌,“据说大夫还讲了,若不是三小姐先放出了大部分毒血,只怕后面有药也是无用。”

“有胆有识,干净利落。”阮氏赞了一句,“也不知道公主府是怎么教人的,生生比别家高出一筹。”

赵荣家的不以为然,“不过是个胆儿肥的罢了。”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跑到船上去?”阮氏凝神想了想,不解道:“按说公主指派的那些人,绝对是信得过的,难不成有什么外人去过?再或者,当真就只是一场意外。”

“船上不是公主府的人,就是咱们家的人,哪有什么外人?”赵荣家的觉得主母多虑了,笑道:“想是我们三小姐福气太大了,命里难免会遇到一些波折。”

“由不得我不多想。”阮氏冷哼了一声,“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旁人第一个怀疑的会是谁?到时候,那黑锅可不是全让我背了。”

赵荣家的这才露出骇色,结巴道:“应…,应该不会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阮氏收起冷笑,正色道:“我原以为,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没想到却不好哄,将来只怕不好办呢。”

“那件事…”

“行了!”阮氏不悦打断,“没有合适的机会之前,不要乱提!”眉头微微蹙起,闭目养神了片刻,方才缓缓舒展,挥手道:“你下去吧。”

姐妹

姐妹

“小姐。”彩鹃从外头回来,传话道:“兰草说,周姨娘等方便的时候再来,多谢小姐方才的相助,大恩大德一定铭记在心。”

玉仪微笑摇头,“哪里就到这个份儿上了?太过了。”

“小姐也是。”彩鹃不无埋怨,“咱们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管人家做什么?再者我瞧了,四小姐的性子太过绵和,不像是能扶得上的。当心接了一块烫手山芋,回头反倒甩不掉了。”

玉仪叹道:“能帮就忙一把,举手之劳。”

先时去阮氏那里之前,正巧在路上“偶遇”到周姨娘,趁着无人,竟然跪了下来求自己。说是四小姐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平日除了几个丫头,根本没有人认真管教过,几乎算是一无所知。求自己看在一个父亲的份上,好歹教导几句,免得将来四小姐任人拿捏,却只知道偷偷抹泪。

很多人家的庶女,因为从小就要看嫡母的脸色,早早的便学会了察颜观色,即便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将来过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玉清的情况则不同,阮氏根本就是不闻不问,虽然没有打骂虐待,但也没有一分一毫的教导,甚至都不给她见人的机会。至于周姨娘,只要孔仲庭没留宿在阮氏屋里,就得整日整夜的立规矩,想单独见见女儿实非易事。

阮氏倒是给玉清配了一个奶娘,几个丫头,不过这些人又有什么眼界?况且玉清又不得势,丫头仆妇们都是抱怨连天,哪里顾得上教导小姐?玉清在这种孤立的环境下长大,性格便有些沉默寡言、胆小懦弱,更别说有什么见识了。

虽然玉仪不太喜欢周姨娘,但也不希望一个好姑娘长成呆姑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还是愿意伸手拉玉清一把的。再者周姨娘的身份,决定了她只能站在自己这边,即便帮不上什么大忙,少一个对手也是好的。

所以,玉仪才会想法让阮氏同意带人出去。毕竟阮氏也还是要脸面的,若是嫡女继女都去玩了,单单撇下一个庶女在家,未免让人觉得太过刻薄。

借此机会,也好让玉清接触一下外面的人,同时也让别人对孔四小姐有个印象,免得真弄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外间男子不能识,各家各户的太太奶奶却是要识的,不让人家挑媳妇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选。

彩鹃犹在抱怨,嗔道:“江家的书大奶奶请小姐说话,是念着从前相识的情分,小姐倒好,认不认识的都拉去。”

“你懂什么?”玉仪戳了她一下,笑道:“我与她原本不熟,见面也不过寒暄几句罢了。贞姐姐既然是做了媳妇的人,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些,到时候下帖子,必定是邀请孔府小姐一起去。只怕单这样还不够,没准还要再请几家小姐,彼此热热闹闹的,才不至于冷了场。”

彩鹃气笑道:“那还在太太面前多嘴做什么?”

玉仪敛了笑容,淡淡道:“玉娇还小,这种宴会去不去都无碍,玉清却不小了,周姨娘正满心着急呢。我若单叫玉清,却不拉着玉娇去,必定会让她们母女不痛快,岂不是自找麻烦?何苦来哉。”

“罢了,罢了。”彩鹃无奈道:“总是说不过你。”

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别人,不知道谁又有余力拉一把自己?如今远离京城千余里,没有了外祖母做靠山,那种无力感越来越强,将来的路亦不知走向何方。

玉仪心内苦笑,面上却是一如平常。

次日早起请安,玉娇正在阮氏跟前撒着娇,见玉仪进来,亲热的过来拉人,“三姐姐快过来坐,母亲要给我们裁夏天的衣裳呢。”

玉仪笑道:“五妹妹今儿起这么早?”

“哪有。”玉娇有一丝羞赧,“昨儿我在母亲这里睡的。”

玉仪暗叹,真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

“对了。”玉娇又道:“三姐姐刚从京城里回来,想必带了不少时兴的样式吧?我想叫人照着做几身呢。”

“这简单。”玉仪顺着她的话,笑道:“回头裁缝来了,取了我的衣裳,照着裁几身就是了。”

“衣服的事回来再说。”阮氏舒展了一下身子,方道:“昨儿夜里上房来人,说老太太从寺里祈福回来了,等你们几个到齐了,先跟我一起过去请安。”又吩咐人,说是让把玉清也叫来。

玉仪心下很是满意,去给老太太请安,总比在在阮氏跟前讨人嫌好,不禁放松了一点心情。阮氏虽然是自己的继母,但也是做儿媳妇的,自个儿还要去立规矩,到时候也就顾不上自己了。

说起来阮氏甚有福气,不单儿子生得多,嫁人后的运气也不错。

原本孔仲庭只是嫡次子,虽然将来能分点家产,但继承不了孔府,顶多也就是个富二代。不料大老爷前些年病逝了,孔仲庭变成孔家实际的长子。虽然下面还有一个三老爷,但却是庶出,排行又比他小,二房也就成了是孔家顶梁柱。

阮氏在家只是一名庶女,不然也不至于屈就做人填房,谁料她运气太好,如今一跃成为孔府当家太太。长房虽然还有个大少爷,但是庶出,又是婢生子,将来孔家偌大的家业,只怕都要落到二房头上。等到老太爷、老太太百年以后,阮氏也就是孔府的老封君了,又有三个儿子,家中的嫡出姐妹也比不上。

玉仪正在神游,突然瞥见玉清低着头走了进来,给阮氏请了安,然后无声无息的坐在角落里,仿佛自己只是一块背景墙。

玉仪看了,心内不由微微叹息。

旁边玉娇早抱怨了小半天,撅着嘴道:“不是只有大姐姐才是心肝儿吗?老太太又不喜欢我,便是不去也使得。”

大概是平日里听惯了,玉清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依旧一动也不动的沉默。

阮氏却像有点顾忌,大约是怕玉仪说出去,看了一眼,又朝玉娇斥道:“以后再说这样的混帐话,就告诉老爷去!”

玉娇倒不怕亲爹,只是对母亲有些畏惧,低了头,小声嘟哝道:“老爷才不管这些事呢。”

阮氏的低气压没吓着玉娇,倒吓着了玉清,头越发得低了下去,似乎连呼吸都收敛起来了。

玉仪看得直皱眉头,这个妹妹实在太过畏畏缩缩,虽然不能怪她,可要是长大了也是这个性子,将来出了门肯定要吃苦头。

或许,这正是阮氏所希望看到的。

玉仪收起心思,朝玉娇笑道:“五妹妹,正好我对家里的人不熟悉,今儿有你陪着我,也免得叫错了人闹笑话。”

玉娇这才提起一点兴趣,点点头,“三姐姐放心,有我在呢。”

阮氏便叹了一口气,“你呀,有你三姐姐一半懂事就好了。”

玉仪忙道:“太太说笑了,五妹妹天真娇憨很是惹人疼,现在年纪还小,将来长大了必定是讨喜的姑娘。”

阮氏微微一笑,“但愿借你吉言罢。”

去上房那边的院子要绕过孔府正堂,从流霞院的后门出去,走过后廊,又连着穿过了两处角门,一道垂花门,拢共花了一盏茶的功夫。

与流霞院的纤巧精致有所不同,老太太这边更加轩昂阔朗,当然了,这多半是知府大人孔老太爷的喜好,毕竟太过秀丽显得小家子气。

玉仪一进门,就看见半屋子的太太小姐、丫头婆子,把一个富态雍容的老妇人围在中间,正在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阮氏进门第一句便是,“我们来迟了。”又笑着解释,“三丫头刚回到家,路上免不了多看了几眼,让老太太久等了。”

玉仪被噎了一下,笑了笑回道:“多亏太太说得仔细,各房各处我都记下了。”说我磨蹭误事,你也别想摘干净了。

阮氏的笑容微微一滞,继而招手,“快过来拜见老太太。”

玉仪老老实实的磕了头,又递上了早准备好的礼物,笑道:“因回来的匆忙,只来得及给老太爷、老太太各做了一双鞋。”这只是表示诚心而已,豫康公主另外还备了一份重礼,都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孔老太太让丫头接过来,细细看了看,夸道:“三丫头果然手巧,不愧是大长公主身边养大的人。”

这不过是一句场面话,玉仪自然不会当真,笑道:“我虽在外祖母家住了几年,到底还是孔家的女儿,都是因为老太太心灵手巧、福泽深厚,才让我们这些孙女辈也跟着沾光了。”

孔老太太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与身边的妇人道:“瞧瞧这小嘴儿甜的,感情我这老婆子是在自卖自夸呢。”

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眉目端方严肃,外罩一身重莲紫的团纹褙子,下着墨绿九褶绣裙,接话微笑道:“三丫头说的不错,她们几个姐儿再灵巧再聪慧,还不都是跟了老太太,原是这个理儿。”

阮氏在一旁静静看着,但笑不语。

孔老太太招手道:“三丫头过来。”指了方才的中年妇人,“这是你大伯母。”又指了另一个年轻点的圆脸妇人,“这是你小婶婶。”最后指了两个青葱少女,“这是你大姐姐玉华和二姐姐玉薇。”

玉华的长相甚是平常,还不如大太太看着雅丽,想来是继承了父亲的容貌,但胜在气度出众、举止温柔,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

三房的玉薇则长得十分出众,甚至可以用眼前一亮来形容,身量也更高挑些,纤秾合度,颇有一份娉娉袅袅的味道。大约是因为庶出的原因,且是婢生女,一方面甚是自负美貌,一方面又有点自卑,举止便不如玉华舒展大度。

玉仪一一拜见了,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按着长幼,排在了玉薇和玉清的中间,如此一来,倒把玉娇给隔开了。

除了孔老太太和大太太,其余的人都是等阮氏坐下,方才一一落座。

孔老太太上了年纪,喜欢听点新鲜热闹的事,玉仪便拣了老人家爱听的,添枝加叶的说了许多,叫人听得津津有味。

屋子里众人说笑了半晌,老太太才道:“我还有话要跟太太们说,你们姐妹几个下去玩罢。”说是有话,不过是支了桌子打马吊而已。

玉华是跟着老太太住的,院子就在旁边,又是长姐,便领着几个妹妹去了自己的住处,命丫头泡了新茶上来。

“才知道三妹妹回来,不曾准备什么。”玉华笑了笑,又道:“原还想给三妹妹做一件衣裳,方才见了你的针线,倒是不好意思献丑了。”说着,让人取了一只牡丹花头的累丝金钗过来,“三妹妹头发黑,戴这鲜亮的首饰正合适。”

“多谢大姐姐。”玉仪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又道:“我从京城带了些东西,回头给二位姐姐送来。”给长房、三房的礼物都是早备好了的,此时不过顺便提一句。

因玉华给了东西,玉薇略有些不自在,眼神中似乎犹豫了一阵,最后从手上抹下一对绞金丝的细镯子,笑着递了过去,“我没什么好东西,四妹妹可别嫌弃。”

“今儿可是得了姐姐们的好东西了。”玉仪笑吟吟接了,套在手上,因见玉薇身上没什么贵重的首饰,这对镯子怕是她日常戴的,估摸不愿比玉华差得太远,这才咬牙勉强割爱。

玉仪琢磨着,回头给玉薇的东西得再添一份,又因怕冷场,故意找了话来说,“我这个人最是怕没人说话,正巧姐妹们都是这般好相处的,以后少不得多叨了。”

玉华道:“原是应该的,说什么叨扰的话。”

“只要三妹妹不嫌我那儿地方小,什么时候去都使得。”玉薇笑了笑,语气里透出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玉仪对这两个姐姐不熟,不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篇,估摸着时间,等差不多的时候再告辞。

玉清自进屋就没吭过声儿,玉娇正在东看细看,环视了屋子一圈,回头问道:“都说大姐姐的屋子是最好的,依三姐姐看,比起京城里的房子如何?”话里话外,都藏着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挑拨。

玉仪打太极笑道:“不好比,各有各的妙处。”

“三妹妹这件半袖甚是好看。”玉华把话岔开了,拈起她的袖子细瞧,“料子也是又轻又软,想来是如今京城里时兴的吧?”

玉仪还没开口,玉娇又抢先道:“那当然,这可是京城里的好东西,咱苏州府里顶尖的货色,也是不能比的。”说着,笑眯眯扫了玉华身上一眼。

屋子里的火药味儿甚重,玉仪想到先前玉娇的抱怨,很快明白过来。看来孔大小姐太受祖母宠爱,惹得小妹妹很是不满,估摸今日要不是自己来了,只怕玉娇都不愿坐在这儿。

玉华只做没听见,起身道:“我去看看点心备好了没。”屋里屋外一堆丫头,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小姐去看?不过是借口走开罢了。

玉仪觉得再坐下去也没意思,笑道:“我刚回来,箱子笼子的都还没收拾好,等改天得空了,再来找大姐姐说话。”心下打定主意,以后最好不要几个凑一块儿,还是私下分开来往的好,不然说不定闹个没趣。

玉华也不深留,点头道:“那我送几位妹妹出去。”

玉娇一拍屁股走人,在门口还咕哝了一句,“板凳都还没坐热呢。”玉薇在她身后一笑,自行婀娜飘然的出去了。

玉华脸上微微难堪,但仍含着笑,将玉仪、玉清送了出去。

因老太太那边还在打牌,玉仪几个小姐妹便没等着,自行回了流霞院,玉娇气鼓鼓的回了自己屋子。玉清仍是一副天聋地哑的样子,等人走远了,方才怯生生问道:“三姐姐,不知这会儿得不得空?”

玉仪难得见她主动开口,遂笑道:“闲着呢,四妹妹到我屋里喝杯茶吧。”

玉清进了屋子,方才说清自己的意思,原来是想做一双鞋给玉仪,又不知道尺寸大小,想来收了玉仪的东西,打算用鞋子做回礼。

玉仪微微感动,先头玉华说给自己做衣裳,多半只是一句虚话,不过是借着夸自己几句罢了。玉娇、玉薇也只是看着回了礼,并没有想过要动一针半线的,只有玉清想着给自己做东西,这份诚意实属难得。

玉仪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妹妹添了几分喜爱,因笑道:“做鞋子是最费事的,交给针线上的人便是了。我倒是想要一个荷包,你得空帮我做一个,嗯…,就照这边时兴的样式做罢。”

玉清点头应了,又说了会儿闲话便走了。

谁知道隔了两天,玉清不单做了一个精巧的荷包,还赶出一双鞋子来,搞得玉仪很是过意不去,“都是我多嘴,反倒给四妹妹添累了。”

玉清低头道:“不要紧,也没用多少时间。”

玉仪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过几天出门之事,因此便趁机说了,然后道:“四妹妹先挑几身合适的衣裳备着,免得当时候出门慌张。”

“我…”玉清的脸色竟然是惶恐,低下头道:“我、我还是不去了。”

“这是为何?我都跟太太说好了。”

“我没出过门。”玉清的头越发低下去,双手不安的绞着手绢,“不知道该穿什么衣裳好,再说…,今年的春衣都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