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鹃又道:“那个碧如…”

玉仪淡淡道:“先看着吧。”

人虽然留下了,但还得观察一段再派差事。至少也要弄明白她有什么打算,又是出于什么心理,宁愿到自己这儿来当眼中刺、肉中钉,也不愿意留在阮氏身边。

然而碧如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果然老老实实的,并没有凑到跟前来惹人嫌,玉仪跟前仍是彩鹃和素莺服侍。彩鹃悄声道:“她倒是会偷懒,拿着二等丫头的月例,什么事儿也不用干。”

玉仪道:“她不是说自己针线好吗?既这样,就让她给我几双鞋子吧。”一来看看她有没有说真话;二来看看是不是用心了,是否真的愿意投诚;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人闲着,免得打听是非、搬弄口舌,闲出什么不是来。

彩鹃听了不乐意了,好笑道:“她都做了,我做什么?好不好,还得做出来才能算数!小姐怎么就信了?”

“连干活也要争着,一大早的还吃起飞醋来。”玉仪取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比素莺她们几个都大,要是得空了,不如先绣绣自己的嫁妆。”

彩鹃涨红了脸,急道:“什么嫁妆?小姐尽是浑说!”一扭身,自己跑了出去。

素莺原想跟着说笑几句,但一想到自己年纪跟彩鹃相仿,又都是说定了亲事的,讲起嫁人,反倒不好意思插话了。

“小姐。”问棋在外头传话道:“书大奶奶让人送粽子过来。”

明天就是端午,相熟的人家互送一点粽子乃是常情。

玉仪便笑道:“快让人进来。”

来的人是落梅,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篮子的小丫头,进门笑道:“我们奶奶让人包了八宝粽,有豆沙馅儿的、蜜枣馅儿,反正零零总总七、八样,每样都拣了点,让三小姐尝一尝。”

玉仪笑道:“难为你们奶奶有心。”又道:“我这个人最懒,却是没有回礼的。”

“你先下去。”落梅朝小丫头低语了一句,见屋里只有方嬷嬷,方才道:“我们奶奶还有一句话,要我转告三小姐。”

玉仪见她郑重其事,便朝方嬷嬷点点头,让其守在门口,然后点了点头。

落梅脸上的笑容已经退散,走近一步,悄声道:“我们奶奶听说,府里正在给三小姐说亲,心下奇怪,怎么三小姐从前不曾提起?许是三小姐害臊呢。”

玉仪脑袋“嗡”的一响,睁大了眼睛。

落梅见状便明白了,末了道:“我们奶奶说了,三小姐可得提早做好打算,别到时候慌里慌张的,留下什么憾事。”

“我知道了。”玉仪的脸色有点发白,勉力微笑,“回去告诉你们奶奶,多谢她的那些粽子,我不会辜负了她的心意的。”

落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了。

“什么?她竟然敢…”方嬷嬷气恼交加,恨恨咬牙道:“还敢瞒的死死的!我就奇怪,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插个人来,原来是在谋算小姐,派人来盯梢的!”

“嬷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玉仪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反倒镇定下来。

方嬷嬷连连叹气,“隔得这个远,前几天送出去的信都还在路上,现在便是马上再写一封,一来一回也二十天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玉仪微微摇头,道:“咱们还是先顾眼前吧。看能不能打听出是什么人家,又是什么让太太动的心,这才好想对策。”

“能有什么好人家?”方嬷嬷急得要掉泪,“但凡是个好的,她又何必瞒着?早就说出来卖乖了,自己还能博个美名儿。”

这一日,锦绣堂的气压出奇的低。

第二天是端午节,按礼都要去给孔老太太请安,且要聚在一起热闹一天。

素日孔老太太常说,府里的几个孙小姐都还小,不用日日晨昏定省,——实则是玉华住在她跟前,其余几个孙女见不见都一样。

玉仪私下想,也难怪玉娇心里不平衡。一般的都是孙女儿,偏偏老太太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眼里只有玉华一个,其余几个倒好似外头拣来的。

不过也好,自己对每日晨昏定省可没兴趣。

刚到上房正屋,便见桌上堆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粽子,还有几匹绸缎,以及其他的节日贺礼。阮氏领着几个女儿进门,见状笑道:“是姑太太那边送来的礼吧?瞧着比去年还多出好些,像是姑太太费了心的。”

孔老太太最爱听这些话,即便素日对阮氏不够亲热,此刻也是乐呵呵的,笑道:“谁让我只生了她这个一个女儿,正该多送一些。”

大太太接话笑道:“姑太太如此孝顺,老太太生一个顶人家十个。”

“不用眼红。”孔老太太心情很好,打趣道:“你们也都是有女儿的,将来自然有享福的时候。”

这话大太太和阮氏听了也罢,只是三太太并没有亲生女儿,只得玉薇一个庶女,闻言笑起来便有些勉强。

话说玉薇今天一身桃红色的装束,她原又身量纤细,眉目风流,在轻薄春衫的映衬下,越发像一支灼灼其华的娇艳桃花。

玉仪留心看了一眼,玉薇头上那支最漂亮的珠钗,还是上回自己补送的,想来若不是真没什么好东西,也不会赶在节上拿出来用。回到孔府有一段日子,玉仪也渐渐听说了一些,玉薇不光是婢生女,而且是赶在三太太还没过门就有了。

随便哪个新妇,心里头也会赌一口恶气。

偏生玉薇又出落的水灵灵的,在三太太看来,简直就是一只小狐狸精。当年自己没过门时,她娘就是凭着美色勾引了自己丈夫,还提前生下了她,害得自己一进门就丢了脸,在姐妹中间头抬不起头来,

三太太不喜玉薇,在孔府已经是人人都知晓的事。玉薇母女每天都要去立规矩,早上服侍三太太吃饭,晚上服侍三太太睡觉,平日里稍不如意就是一顿责骂。

再看看玉清,始终脱不了一股子小家子气。

庶女不好做啊。

可是自己这个没娘的嫡女呢?玉仪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比庶女好了不少,但在婚姻大事上却是一样,自己完全做不得主。

将来出阁后谁的日子更难熬,还真没个准儿。

离晌午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孔老太太让人支了桌子,带着三个儿媳打牌,一会儿便赢得高兴的合不拢嘴。玉华陪着妹妹们说了会话,架不住玉娇冷嘲热讽,玉薇又是不阴不阳的,只好借口换衣服走开。

进屋却发现母亲也在,不由问道:“外面不打牌了?”

大太太自丈夫去世后,就常年茹素念佛,此刻正慢慢捻这佛珠,淡声道:“我不耐烦这些,老太太让吉祥替我了。”又道:“等下把你绣好的锦囊取出来,再把我给老太太念的米珠装好,回头好送去供奉。”

玉华取了锦囊来,上面有自己绣了一个月的佛像。

“你怎么也不玩了?”大太太拿着锦囊看上面的针线,似乎还比较满意,见女儿不回答,便冷笑道:“不用说,又是五丫头嘴不好吧。”

玉华不愿说旁人的是非,只道:“没什么,我回来换身衣裳。”

“你就是这么老实!”大太太有点恨铁不成钢,佛珠也不念了,不屑道:“她算个什么东西?继室所出而已。”又拉了女儿坐下,“你可是咱们孔府的嫡长孙女,就算三丫头跟你比,也还要差那么一、二分呢。”

近些年,母亲的脾气越发的大了。

玉华不愿把玉仪也拉进来,遂道:“三妹妹人挺好的,为人和善又伶俐。”

“伶俐个什么啊?”大太太像是想起什么可笑的事,摇头一笑,“自己的将来都还不知道在哪儿,还去管别人,听说还教四丫头识字呢。”叹了口气,“你说说,这不是一股子傻气吗?”

“三妹妹也是好心。”玉华辩白了一句,“再说了,她跟四妹妹又不同,毕竟是从前二婶婶生养的,将来也不会太差的。”

“罢了。”大太太不以为然,“倘使从前二太太还在,自然有她的好日子。可如今亲娘都不在了,外家又不管,还能飞到哪儿去?”

玉华不解道:“怎么不管了?”

“你想想。”大太太分析道:“你祖父已经连任了两届苏州知府,马上就该考察,若是这时候得一门贵亲,岂不是能帮上一把?若是顾家愿意娶三丫头做儿媳,或是给她在京城找一门亲事,孔家还会接她回来吗?在苏州,咱们家就算是顶了天了。”

玉华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一时想不透,也不愿去理会,便道:“好不好都是各人的命,况且婚姻大事,哪里由得了女儿家做主?”

大太太却道:“反正啊,你的那些妹妹们不会有什么出息,往后少跟她们歪缠。”语气一凝,认真道:“你放心,我自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好好的,又说我做什么?”玉华有些害臊,起身道:“我出去看看,母亲在屋里歇着吧。”

大太太想到独生女儿的婚事,微微皱眉。

放眼苏州,也就是江家稍微让人看得上眼,可惜江家人口复杂,女儿嫁过去只怕是要受累的。可是自己只得这一个心肝,嫁到外省又舍不得。一时间,左思右想的越发心绪不平,念佛的心早跑没了。

端午(中)

端午(中)

孔老太爷是苏州知府,今儿不少官宦人家都到孔家拜会。

与上次去江家有所不同,孔家今天是主人。孔老太太和几位老夫人说话,大太太和三太太陪着太太奶奶们,玉仪几个小姐妹负责各府的小姐,阮氏则忙着调遣安排,准备晌午的酒席和下午的瓜果点心。

今儿一共来了八位小姐,再加上玉仪几个,凑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出群芳会。

其中三位小姐年纪小,便由玉娇带着去喂鱼、斗草,剩下的五位都是快出阁的,自然要斯文一些。玉仪只记得梅家的大小姐,唤做丽卿的那个,大眼圆脸,白里透红的皮肤,叫人一看就想捏上一把。

另外还有江家七房的一对姐妹花,袁家的三小姐,让玉仪感到意外的是,上次那个姚四奶奶家也来了一位小姐,闺名唤做蕙娘。

玉薇的长袖善舞,在这个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

尽管各家来的小姐不少,年纪大小脾气也各有不同,可是玉薇招呼的面面俱到,既不忘和这个说几句话,也不忘帮那个添杯茶,一会儿又让小丫头打了水来,给小姐们洗手净面。

玉仪满心感慨,这就是天天在嫡母面前锻炼的成果啊。

好在玉娇去了别处,玉华和玉清两个都是闷葫芦,区别在于一个锯了嘴,一个没锯嘴,都是由的玉薇去忙活。

玉仪有些想念明芝,便拉了梅丽卿到一旁凉亭说话。

“照这么说,你在京城整整住了十年?”梅丽卿在家亦是庶出,但是和玉清、玉薇不同,言谈举止都十分大方,即便是面对玉仪这般不熟悉的人,也没有丝毫忸怩拘束之态。

玉仪越发喜欢她,点头笑道:“我有个一起长大的表姐,那模样和你差不多,要是换了同样的衣裳,没准儿还会认错呢。”

“这么巧?”梅丽卿一笑,脸颊露出两个圆圆的酒窝,“可惜太远了,不然两个人穿成一样,去唬人才好玩呢。”

“是啊。”玉仪总觉得有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只见姚蕙娘眼神一闪,扭头看向了别处。心下不由纳罕,问道:“我头上的珠花歪了?还是身上衣服又哪儿不对?”

梅丽卿瞧了瞧,摇头道:“我看挺好的啊。”又问:“怎么了?”

“你们两个躲在这儿做什么?”袁三小姐走了过来,笑道:“上次在江家也没见你们怎么说话,今儿怎么就熟络起来了。”

玉仪笑道:“外头热,亭子里坐着凉快。”

袁三小姐也坐了下来,低声道:“姚家的人好不厌烦,哪里都有他们家。”往凉亭外看了看,“那个姚四奶奶就不说了,你瞧那个叫蕙娘的,眼睛跟着贼似的,老是往你们这边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原来不是自己的幻觉,——玉仪扭过头去看,姚蕙娘孤孤单单的,只有玉华偶尔跟她说一、两句,明显跟这些官宦小姐不是一个圈子。

只是自己有什么可看的,真是莫名其妙。

梅丽卿笑道:“人家瞧瞧怎么了?又不少你一块儿肉。”

袁三小姐啐道:“呸,我是替你们担心。”手里拿着一柄牡丹花绢面团扇,不时的摇晃几下,“没准人家打着你们哪家的主意,想嫁进来做儿媳呢。”顿了顿,掩面一笑,“所以先来看看,到底哪个做小姑子合适一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玉仪不由心思一动。

梅丽卿和袁三小姐是相熟的,闻言比划着羞她道:“什么嫁人、小姑子的,你满嘴胡说八道,也不脸红,当心回头我告诉你们家太太。”

“你去说啊。”袁三小姐笑嘻嘻道:“我是胡说八道,你说出来就不脸红了?我才不信你敢说呢。”

玉仪已经没了说闲篇的兴致,借口身上出汗,要回去换身衣服起身走了。

走到半路,在廊子尽头差点撞上一个年轻媳妇。

“姚四奶奶?”玉仪认出了来人,尽管不太喜欢眼前这个人,但出于礼貌,还是微笑问道:“是不是在找蕙娘?在后花园的凉亭那边呢。”

“哦,知道了。”姚四奶奶的长相只是算中等,脸型略长,但却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显得整个人甚是精明,笑道:“我们家二小姐怕热,我来给她送套衣裳。”像是解释一般,指了指身后小丫头的包袱。

玉仪心里有事,不耐多说,便道:“四奶奶顺着这条道过去,就能看见人了。”

“三小姐…”姚四奶奶叫住打算离开的玉仪,欲言又止,想了想,叫小丫头到廊子另一头等着,方道:“三小姐是个和善的人,不像有些眼界高的,瞧不起我们商户出身的人家,总是嫌这嫌那的。”

这话何其莫名其妙,玉仪难以理会对方的意图,只是微笑听着。

“就说我们家五爷吧。”姚四奶奶自顾自说道:“今年也有十七了,十四岁那年就考上了秀才,明年还打算去乡试,没准儿还能做个举人老爷呢。再着说了,我们姚家虽不敢说富可敌国的大话,但产业还是有些的,就是这样,那些官宦小姐却还瞧不上。”

彩鹃听她说了半晌,不耐烦道:“姚四奶奶,要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姚四奶奶赔笑道:“三小姐你看我这个人,说话就是不中听。”

“挺好的。”玉仪面含微笑,婉声道:“你们家少爷既然是年少才俊,将来自然有高中的一天,也自当遇到慧眼识珠的姑娘,两厢结成良缘。”又补了一句,“不知道谁家小姐这般有福气,先替四奶奶道声喜了。”

姚四奶奶双眼放光,忙道:“多谢三小姐,多谢了。”

玉仪心思恍惚的回到房中,彩鹃还在旁边道:“那个姚四奶奶好没道理,无缘无故拉着小姐,还说些污七八糟的话,真是荒唐。”

方嬷嬷见玉仪只是发呆,问道:“小姐不舒服吗?”

玉仪摇摇头,“有点热。”

彩鹃忙道:“我去端一盏冰镇酸梅汤来,再打盆凉水洗洗脸。”

“三小姐在吗?”

问棋在外头道:“在,刚回来。”

“周姨娘。”玉仪站起身相迎,笑道:“姨娘请坐,大热天的难为亲自走一趟。”正好彩鹃端了酸梅汤上来,便道:“姨娘先解解渴。”

周姨娘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因为脸上带着隐隐的疲惫之色,透出些许老相,但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个清秀佳人。

“我不渴。”周姨娘并没有去端酸梅汤,连凳子都没坐,先福了福,“多谢三小姐费心了。”又问:“听说太太把玳瑁拨了过来?”

玉仪淡淡笑道:“现在叫碧如了。”

周姨娘有些不安,“是不是因为四小姐…”

“不是的。”玉仪再次指了指坐,“不管四小姐的事,姨娘坐下说话。”微微苦笑,“太太有她自己的打算,不与旁人相干。”

周姨娘在阮氏面前立规矩习惯了,斜签着身子坐了,犹豫道:“有件事,不知道与三小姐相不相干…”像是心里在做某种抉择一样,顿了顿方道:“有人隐隐约约听到几句话,好像提到了三小姐。”

方嬷嬷紧张问道:“什么话?”

“也没大听清。”周姨娘露出歉意,说道:“赵荣家的有个远房侄儿,是二门外的小厮,一贯的好赌,也不知道输了多少银子。前几日跟人喝醉了酒,口发大话,说是过些日子就有银子了。”

方嬷嬷没听到要紧的,追问道:“又怎么扯到三小姐了?”

“人家就问他,什么时候才有银子。”周姨娘深深的看了玉仪一眼,“那小厮说,等三小姐一出阁就有,还说…,最迟不超过半年。”

原来是为了钱。

再想到姚四奶奶的那番话,玉仪轻轻叹了口气,——虽然结果不是太好,但却有种跌落到地的踏实,疼归疼,却再也不用整天悬着心了。

周姨娘不便久留,说完便欠身告辞。

方嬷嬷名彩鹃守在门口,回来慌道:“太太竟然这么急?小姐还不到十三啊!”

玉仪反问道:“十三和十四有区别吗?”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方嬷嬷在屋子里打转,猛地停下,“要不…,小姐去找老爷说说?”

“嬷嬷。”玉仪突然想笑,“我怎么说?告诉老爷,听说太太打算给我说亲,可是这门亲事我不愿意?且不说老爷骂不骂我,便是说了,太太也不可能没有应对之策,她既然笃定半年内能把我嫁出去,就必定经过深思熟虑。”

对于古代人来说,“孝”字是任何人都必须遵守的法则。

方嬷嬷即便心思再多,在这绝对无法改变的法则下,也是无计可施。暂时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赶快书信一封,让公主府知道,再马上派人来提亲。

玉仪没有否定她这个想法,颔首道:“信是要写的,只是咱们也不能干等着。”

“那咱们能做什么?”方嬷嬷心思飞快转动,“要不小姐先病一段儿?这一病,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甚至惹得提亲的人家不喜欢,或许就…”

玉仪摇头道:“若是太太和老爷都不喜欢这门亲事,他们让我病,这主意或许还有用。可嬷嬷别忘了,如今太太是愿意做这门亲的,她说我没病就是没病,就算真的躺在床上起不来,不也一样能塞轿子里去吗?”

“她休想!”方嬷嬷气愤道:“难道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如果闹了起来,或许太太有些丢脸,可是我呢?”玉仪苦笑,摇头道:“这种事情,终归是姑娘家更吃亏的。”

一个千金小姐,在出阁的时候跟继母大闹,不管孰是孰非,将来又还有谁敢娶这般泼辣的儿媳?女儿家名声一坏,提亲的人家都会下降好几个档次。

“你母亲走的太早了。”方嬷嬷满是伤心,难过道:“若是早给你定下一门亲事,也就不会…”又想到了李氏,对于送信入京也是一片黯然。

“彩鹃。”玉仪唤了人进来,吩咐道:“去请段嬷嬷过来。”

玉仪回苏州时,豫康公主给了两房仆从带过来,不过都是京城的人,对苏州的情况并不熟悉。而玉仪的乳母崔氏和丈夫卢贵,都是苏州本地人,虽说崔氏已经过世,但卢贵和他的家人还在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