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老太爷瞬间变了脸色,心思转得飞快,可惜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不知该说点什么是好,喃喃道:“大人…”

江廷白忙道:“这位是鲁国公府的六爷,说话一直心直口快,并没有别的意思,还望世翁不要介意。”

鲁公府?江家什么时候攀上了这样的权贵?

要知道,鲁国公府、镇南王府、威北公府三家,并称为开国三贵,国为早年的从龙立朝之功,几家的爵位都是世袭罔替继承。即便是每一朝的后代天子,亦得拉拢拉拢这三家,用争取到权贵旧臣们的支持,可谓尊荣之极。

“六爷。”孔老太爷冷汗直冒,连忙道:“都是老夫管家不严,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那几个不成器的。”又对江廷白道:“到时候,再给仪姐儿添上份好嫁妆,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嫁妆多少都不要紧。”江廷白摆手道:“只要人好,别的事都好商量。”

这句叫孔老太爷听了,无疑是夏天里喝了冰镇水,——眼下孔家哪里还拿出的像样的嫁妆?正愁江家那边不好说,眼下得了保证,忙笑道:“我们仪姐儿真是有福气的。”

这个时候,有福气的玉仪正在收拾箱笼。

孔家必须在三天内搬走,好在早年还置办了一处大宅子,三进三出,比起原来的知府小了不少,不过也够一大家子住了。

玉仪屋里的大件都搬走了,想必经过阮氏的手,也不会再放在自己的屋子。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再住小半年就该出嫁,到时候去了江家,自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至于其他值钱的,上次段嬷嬷差不多都带走了。

玉仪走出锦绣堂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听说眼下由梅同知暂任知府,等梅家搬进来以后,不光人是另个一群,只怕这名字也得换一换了。

自己回到苏州不过半年光阴,转眼物是人非。

因为下人们都在忙着搬家,院子里便有些乱哄哄的,方嬷嬷等人护着玉仪,准备到侧门去坐马车。谁知走到半路,却遇到两个身材高大、鬼鬼祟祟的小厮,方嬷嬷不由皱眉喝道:“没规矩!看到小姐还不回避?!”

要在平时,小厮们自然进不到内院来,但今儿非同寻常,单是婆子们肯定搬不完东西,所以不时由人领着小厮进来,只是稍作回避。

偏那两只呆头鹅充耳不闻,径直朝着玉仪走了过来。

“江公子?”玉仪有些意外,看着对面两人又忍不住好笑,“怎么弄成这么一副模样?怪滑稽的。”

方嬷嬷却盯着另外一人,诧异道:“六爷,你…”

罗熙年郁闷了,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认识的的人,但方嬷嬷是公主身边的旧仆,只得笑着招呼道:“呵呵,真是好巧啊。”

江廷白只顾打量着玉仪,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玉仪微微一笑,——想必是听说了那一出闹剧,又不知详细,所以才特意过来,倒也算是有心。右手却不自禁的搭在历边手腕上,那里有一道七、八厘米长的伤疤,虽然伤得不深,但样子颇为狰狞。

江廷白扫了她手腕一眼,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又还没有成亲,实在不方便看伤,琢磨了片刻,凝重道:“我这就回去和祖母商量,看能不能把婚期提前。”

要是换做真正的古代女子,这时候早该羞得脸红了,玉仪反倒是松了口气,只是不便说自家是非,因此颔首道:“嗯,也好。”

江廷白仔细的看着未婚妻,一袭天水碧的如意纹绸面夹袄,下着烟黄色的儒裙,样式都很简单大方,只在边角处绣了不少花纹。头上随意挽了一堕马髻,斜斜的簪了一支珍珠钗,余下便是几朵零散的珠花,很是清减的样子。

玉仪见他眉头微皱,心思转了转,笑道:“眼下家里乱糟糟的,怕戴了贵重首饰白丢了,还不至于寒碜的见不得人。”

江廷白看着那张宜嗔宜喜的小脸,不由一笑,——反应还是这般敏捷,自己多看了两眼,她便一下猜出来了。想到此处心头更是一暗,这样伶俐的一个妙人儿,失了生母的庇佑也是一样无助,不知道暗地受了多少气。

玉仪笑道:“你们两个快走吧,回头让人瞧见又是一番是非。”转而看罗熙年:“原来你是国公爷家的六爷。”其实对罗熙年早有耳闻,那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只是男女有别,从前不曾见过面罢了。

罗熙年咧嘴一笑,“正是在下。”

玉仪侧头想了想,抿嘴一笑:“我想起来了,上次在路上的那位琼姿姑娘,说的主人就是你吧。”

罗熙年怔了怔,回头朝江廷白大笑道:“完了完了,你小子这回完了,这娶得不是一个情怪吗?回头有你受的!”

“六爷。”方嬷嬷嗔道:“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罗熙年嘿嘿一笑:“好话。”

“行了,快走吧。”玉仪也是好笑,只是不敢再耽搁下去,“你看你们两个,哪一点像小厮了?一个气宇轩昂的样子,一个眼睛都长到了头顶上,当心被人抓住,回头就是一顿乱打。”

江廷白也是不放心,眼下亲自见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于是点头道:“那你好生保重,再忍一段日子就好了。”

罗熙年的脸又绿了。

回到江家,一脸愤愤然道:“居然说我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哼…”掰过江廷白看了看,“你也没见得哪儿比我好,怎么就气宇轩昂了?真是好没道理!”

江廷白失笑道“孔三小姐都要嫁给我了,说话自然偏向一些。”

“没眼光!”罗熙年还在发着牢骚,跷起腿道:“六爷我明明生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她居然连这都看不出来,真是不识货。!”

江廷白忍俊不禁道:“六爷自然是貌比潘安,才比子建。”

“咳…”罗熙年自己开玩笑还好,被人这么一说,自个儿先被恶心到了,“你就打住吧。”连连摆手,:“还是你小子运气好,找了一个有点意思的媳妇。哼哼…等我回头挑一个更好的,天天守着我看都看不够!”

江廷白心思一动,问道:“今天我妹妹你也见了,觉得如何?我可只有这一个同胞妹妹,不知根底的人还不敢嫁呢。”

“啊?”罗熙年差点又被茶水呛到,连声道:“别别别,我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外头跑来一个小厮,“大爷,有信送来。”

江廷白接过后,只看一眼信封便收了起来,回头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只怕不能陪六爷吃饭了。”

罗熙年不在意笑道:“你忙你的,等会儿我自己出去找好吃的。”

“回头再请六爷的客。”江廷白抱了抱拳,急匆匆出去。

罗熙年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看起来是十分要紧的信件,且需要回避自己,方才能够放心拆阅。只是不知,他是因私事单单回避外人呢,还是回避自己这个锦衣卫,若果是后者那就有意思了。

罗熙年这个人,脾气上看着很胡闹任性的样子,还有几分跋扈,但心里却是清楚明白,在大事上从来没有犯过迷糊。只是他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对那些涉嫌权力的隐秘事更没兴趣,因些只是一笑了之。

自己家里还有一堆烂摊子,哪里有空管别人?

罗熙年使劲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门口小厮都是认得他的,个个陪着笑脸,他一路大步流星出了门,叫住扫药、倚松,笑眯眯道:“走,爷带你们去飘香楼吃好的!”

雷霆(中)

雷霆(中)

孔家新宅子比从前的小了许多,整个二房只分到一处小院子,玉仪和玉清一起住在了西厢房,玉娇单独住了东厢房。玉仪对于陡然多出来一个外人,有些不习惯,但眼下条件就是如此,想着住不长也就没再多话。

倒是玉清一脸战战兢兢的,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道:“三姐姐,那天其实我也想帮忙的…,可是我太害怕了。”低下了头,“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知道滚着泪珠儿。

玉仪淡笑道:“我没怪你,别哭了。”

“三姐姐…”玉清一听,眼泪更是断了线的往下掉,“你平日对我那么好,可是那天我却…,对不住你…”

“我真没怪你。”玉仪只是觉得累,劝了两句也没了耐心,“我想静一静,以后也别再提这些了,好吗?”幸亏西厢房有两间,还不至于挤到一张床上睡,好歹有一点点自己的空间,不然都没法儿喘气了。

玉清满脸羞愧站起身,细声道:“那三姐姐你先歇着。”

眼下已经进入十月,偏偏新宅子的地炕还没弄妥当,火盆又不太管用,玉仪这几晚上都感觉冷呵呵的,睡得也就不太安生。此刻托腮望着窗外出神,顺带打盹儿,无意识的随口问道:“今儿初几了?”

“初六。”彩鹃回道。

玉仪迷迷糊糊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紧接着“呀”了一声,“这个月初八是明芝的生日,最近一乱都给忘了。”站起来想了一想,“把我前儿做的绣鞋拿出来,收一收尾回头当做贺礼。”

彩鹃找出一双湖绿色的半成品鞋子,上头刺绣了淡黄的腊梅花,大小不一,零零星星的分布很是好看,有些不舍道:“做鞋子最费事了,不是还有做好的荷包吗?”

玉仪却道:“不了,就送鞋子吧。”——若是送荷包,以舅母那个多疑的性子,没准儿以为自己是想送给明淳,反倒平白惹出是非。

“怨我也没有想起。”彩鹃有些歉意,说道:“只是等小姐做完再往京城里送,都过了表小姐的生辰了。”

“迟就迟吧。”玉仪无奈一笑,这个时代可没有快递公司,反正迟了也是心意,总比彻彻底底忘了的强。

“小姐。”方嬷嬷一脸凝重之色,从外面走了进来。

“彩鹃。”玉仪递了个眼色,让她守在门口,然后将鞋子先放在一边,朝方嬷嬷问道:“玉薇那边,话都带到了吗?”

“小姐放心,该做的我都做了。”方嬷嬷点了点头,低声道:“再说这事儿既是帮了小姐,也是帮了她,断然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玉薇本来就是庶支庶女,从前还有个好娘家,可眼下…,只怕她在姚家的日子有点难熬,也不知道私下有没有后悔过。

玉仪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又问:“那边呢?”

“早办妥了。”方嬷嬷的声音更低了,“眼下这种时候,只要能让她们逮着机会,根本就不用小姐交待,一准儿做得妥妥帖帖的。”

玉仪微微一笑,悠悠道:“不错,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了。”

“小姐?”素莺在外面探了个脑袋,轻声道:“上房那边好像吵起来了。”

这么快?玉仪回头看了一眼,见方嬷嬷也是一脸诧异,估摸应该是别的事,便朝素莺道:“别声张,叫人远远听着就是了。”——

这种时候,自己是不好掺和进去的。

孔老太爷被前后两拨人“关照”,回到内宅火冒三丈,直接叫了阮氏过去,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连闻风赶到的孔仲庭也没能幸免。孔老太爷可不是自己儿子,任凭阮氏怎么哭诉都是无用,——况且诸如嫡女拿那么多嫁妆没有用,还不如留给几个儿子,将来也好成家立业的话,阮氏又怎么说得出口?

上房的气氛十分压抑,就连在外面侯立的丫头都低了头。

孔老太爷厉色道:“你一个小小的庶女,嫁到我家来,仗着自己生了几个儿子,就连嫡妻的嫁妆也敢动!连嫡女也敢算计!到底谁给你的胆子?”

阮氏可以对丈夫撒娇卖痴,在公公面前却不能,也不敢顶嘴,不管对错都只有听着的份儿,再者这事儿她也翻不出花来,多说反倒多错。

孔仲庭何尝不心疼那四万两银子?若是还留在阮氏手里,烂也烂在自己这一房的口袋。如今嫡女一掷千金的捐了出去,家里又是这个样子,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再攒出这个数,心中也不免怨女儿冒傻气。

即便是继妻有错,女儿也应该来找自己做主,无路如何也不该闹到这步田地,不仅做了冤大头,还丢尽了二房的脸面!至于承文几个小孩子淘气,虽然有错,到底没有闹出大事,真不知道父亲缘何这般上火?

孔仲庭被训得面上无光,小声道:“爹,儿子已经训诫过了。”

“你闭嘴!”孔老太爷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那都叫什么惩罚?公主府的人才来过,说得我这张老脸都下不来台!”

孔仲庭有些意外,“公主府的人…”

阮氏更是意外,——公主府怎么还会来人?那李氏信里说得清清楚楚,从今以后再也不管外甥女的事。

至于豫康公主,对于阮氏来说更是一个遥远的存在。

再说不是已经将人送回来了,又另外给孙子订了亲事,怎么又想起了外孙女?阮氏从小到大,嫡母的亲娘倒是见过几回,当然谈不上亲热,至于自己真正的亲祖母,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在她看来,女儿嫁了都是泼出去的水,更何况隔了一层的外孙女?是因为养了十年有感情,还是因为天底下的外祖母差别迥异?居然还有远隔千里,却始终都惦记着外孙女儿的!

阮氏有点羡慕嫉妒恨了。

“还有江家的人!”孔老太爷恼火的不行,——因为丢了官,竟然被一个小辈直接追问,可要不是儿媳胡来,又何至于此?想到此处,狠狠的瞪了阮氏一眼,“你可别忘记了,仪姐儿已经是江家的媳妇!你们老爷是个耳根子软的,江家的哥儿可不是,人家放了话的,只要仪姐儿平平安安出嫁,别的一概好商量。”

孔老太太听出点味道来,忙问:“那嫁妆…”

孔老太爷没好气道:“咱们家还拿得出什么嫁妆?”又看向阮氏,“如今仪姐儿已是两手空空,再有这么一个母亲,还能备份丰厚的妆奁不成?”

阮氏又羞又恼,偏生不敢顶撞一个字。

“那也不能太寒碜了。”孔老太太想了想,道:“毕竟是要嫁到江家去了,回头我那里还有几件旧东西,好歹给添上一点,不然怎么好意思送出门?省得叫人笑话。”

孔老太爷骂了半晌,气顺了不少,方才冷冷道:“那几个小畜生,居然敢打起自己的姐姐来,若不是念在年幼的份上,早叫人打断他们的腿!通通到佛堂去跪半天!”又瞪了儿子一眼,“子不教父之过,你可别误了自己的儿子!”

孔仲庭亦觉得儿子们太淘气,连小女儿也跟着闹,况且父亲都发话了,借着这个机会罚一罚,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因此没再多言。

阮氏虽然万分不愿意,但委实不敢在公公面前顶嘴,只是暗地里恨得咬牙。

孔老太爷看了她一眼,又道:“从今天起,你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每天写三篇《妇德》,免得再插手仪姐儿的事。若再妄为…”略作停顿,形成一股气势压力,“不用仲庭写休书,孔家便先不认你这个儿媳!”

孔老太太打圆场道:“好了,让儿子媳妇都下去吧。”

不是孔老太太向着阮氏,只因如今大老爷不在了,只剩下二老爷是自己亲生的,阮氏又生下了三个儿子,那可是将来孔家的后继之人。说一千道一万,孔老太太再不喜欢二儿媳,却也得依靠二房的儿孙们,所以稍稍劝了一句。

再说休妻这种事,——孙女再过半年就要出嫁,继母如何能休?且不说对孙女的名声影响太大,孔家也丢不起这个脸!更别说,传出什么挪动元配嫁妆的丑闻了。

而孔老太爷,想的则要更加深一层次。

眼下孔家正在风雨飘零之际,万一逼急了阮氏,事情越闹越大收不了场,再扯出用嫁妆添亏空之事,那可就麻烦大了。

即便是真的要休,也只能等将来风平浪静之时,悄悄的送了人走。

孔老太爷冷哼道:“连个媳妇都管不好!哪里及得上你大哥半分?

雷霆(下)

雷霆(下)

“听说,老爷已经还了姚家的钱。”素莺温柔的替玉仪摘下头饰,又熟练的打散了头发,彩鹃坐在旁边收拾东西,继续说道:“老太太派了如意和两个婆子过去,专门看着那一位,想来往后应该安生些了。”

“但愿如此。”玉仪自己拿了梳子,通起头发来,细细声道:“若不是这样,我真担心她再闹点什么出来。”

彩鹃轻轻哼了一声,“小姐别担心,还有那边的事还没发呢。”

素莺抿嘴笑道:“那三万两银子不过是个虚影儿,看着捐了可惜,实在却是帮了小姐的大忙,不然谁肯替小姐出头?眼下若是江家把婚期提前,那就更好了。”

玉仪的心情放松了不少,笑道:“这一忙都忘了顾上你们,等往后安定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俩好好嫁了。”

彩鹃笑着嗔道:“小姐就会拿人打趣,自己才是正正经经的待嫁娘呢。”又将声音放低了一些,“仿佛听说,明儿家里就要卖人…”

“嗯。”玉仪点了点头,“碧如颜色好,这件事应该比较容易办的。”

第二天,孔府叫来了正经的人牙子,准备卖掉多余的小厮仆妇,也好为家里节省一笔开支。那人牙子早收了好处,笑着道:“有位江西的富商,说是想买一个俊俏的做屋里人,先挑几个漂亮点的吧。”

要说漂亮,碧如在丫头里虽然不敢说第一,但绝对是名列前茅,那人牙子一眼就看“中”了,讨价还价一番,最后愿意出四十两银子。后头又陆陆续续挑走了几个,这一来孔家倒小小收回一笔。

到了人牙子的住处,便有“江西富商”的仆人来接人。那人牙子一倒手,便整整赚了二十两银子,高兴的不得了,对着碧如恭喜了一番,“姑娘你颜色俏,这一去必定是做姨娘的了。”

碧如坐上了马车,被拉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这是姑娘的卖身契。”来人当着碧如的面,买那薄薄的一张纸撕毁了,说道:“姑娘先在这里歇一歇,你哥哥下午就能赶来接人。”

“替我谢谢三小姐。”碧如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眼泪直掉,哭得泣不成声,好半天才渐渐平复,“等我回去,必定给三小姐立一个长生牌位,日日上香供奉,保佑三小姐从此平平安安。”

等这话传回玉仪的耳朵里时,只是笑了笑。

“总算是弄好了。”玉仪松了一口气,有些满足的看着自己做的鞋子,感觉还是挺漂亮的,抬头笑道:“快点找个盒子装好,让人赶紧送到京城里去。”

彩鹃笑着应了,自去找人交代安排不提。

阮氏安静下来了。

玉娇、承文几个日子也不好过,在孔老太爷的命令下,全部跪足了半天,最后一个个哭爹叫娘,连着几日都赖在床上不愿动弹。

玉娇身为姐姐年纪最大,对家里的变化更加清楚一些。母亲被人看管住了,父亲最近也没有好脸色,丫头婆子们窃窃私语,一切都在昭示着自己这方的落败。

可是她到底还不足十岁,心中虽恨却也没有办法。

于是找到赵荣家的,气鼓鼓道:“你说,最近是不是都因为那人搞的鬼?不就是我们打了她,有本事打回来好了!这么恶毒,可算把母亲给害惨了。”

“是不是的,我也不好说。”赵荣家的也是郁郁不得志,主母一倒,自己也跟着不来势了。况且如今孔家这般倒霉,又还有什么可争得?可惜自己是阮氏的陪嫁,到死都走不掉,不然早就另想出路了。

玉娇恨恨道:“咱们想个法子,叫她嫁不成气死她!”

“好。”赵荣家的敷衍了一句,心下还真不愿意再掺和进去。她可不是小孩子,看不出如今形势的变化,——孔家眼看不行了,孔老太爷这辈子的官运断了,老爷也走不了仕途,这个时侯江家可是要紧的亲戚!

等到三小姐嫁了人,她又是公主的外孙女,孔家仰仗她的地方还多着,只怕上上下下都不敢得罪。如今主母都倒了,若是自己再不识趣去掺和,一则得不到好处,二则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这事不太好办。”赵荣家陪着笑脸,哄玉娇道:“咱们得仔细想一想,别让人抓住把柄了。”

玉娇不耐烦道:“那你可要快一点!”

这一等,就好些天不见赵荣家的影踪。

玉娇等得直上火,正打算叫人去找赵荣家的,孔家又出了一件不小的事,——暖衾姑娘病了,并且是有关肚里胎儿的。

孔仲庭虽然不太在乎一个通房,但难得暖衾漂亮温柔、善解人意,再者她肚子的肉是自己的种,立马让人请大夫诊脉——

结果却是叫众人大吃了…,好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