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惩罚吗?”罗熙年的目光有点兴奋,问道:“是不是我画糊一次,你就惩罚我一回?那我可要每天都画一画了。”

玉仪恼羞成怒,啐道:“胡扯!”

罗熙年却不依不饶,威胁道:“那要不换一下,你每天都亲我一回,我就不给你画糊眉毛,你看怎么样?”口气到了最后,有了一点点希翼期盼的意味。

“好。”玉仪凝视了许久,轻声道。

如果我能够给你快乐,并且你一辈子都喜欢这份快乐,我真的愿意…,愿意永远这样下去,把我能给的全都交付与你——

只是这一切可以永恒吗?但愿可以。

玉仪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让罗熙年在二十岁的时候遇上了自己,这是一个正当恋爱的好年纪,而不是千帆过尽之后。有了这一点点倾慕带来的温暖,自己的生活不再是一片灰色,仿佛那是一缕阳光,即便稀少亦能够给人希望。

在孤独的人生里,有一个相依相伴的人在身边,即便前路再艰难、再曲折,心里总是安定踏实的,而不是孤立无援的彷徨。正因为如此,纵使顾家和自己生分,孔家又上京来凑热闹,亦觉得不是那么闹心了。

九月十四,孔家的人顺利抵达京城。

因为在圣旨刚下的时候,罗熙年就派人去四川交代了,所以来的只有孔家二房,而不是蛇鼠一窝悉数到齐。一大早,罗熙年亲自出城去接了人,安排进了国公府,又陪着孔仲庭说话,——算是给足了玉仪面子,让罗府上下都不敢轻视这位六夫人。

玉仪从没想到,自己还会再见到今世的父亲,及至见面,神色淡淡说了一声,“父亲一路辛苦了。”

自己如今的一言一行,都跟罗熙年的身份面子息息相关,况且又是圣旨封的三品淑人,没有再叫孔仲庭“老爷”的道理。故而即便不情愿,还是喊了一声“父亲”,只是气氛十分的冷,完全找不到下一句话可说。

孔仲庭在玉仪面前,完完全全端不起做父亲的架子,——一则女儿身份太高,二则上次炸药包的事委实吓怕了。

罗熙年在旁边笑道:“你去后面招呼人,我陪着岳父说话就是。”

“是啊。”孔仲庭忙道:“你先去忙吧。”

玉仪没有丝毫可留恋的,欠了欠身调头便走。

后院都是女眷和小孩子们,一进门,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正端坐在中间,神色有些拘束不安。赵荣家的上前笑迎道:“三姑奶奶。”回头看了一眼,介绍道:“三姑奶奶还没见过,这位是你新进门的母亲。”

话说得不伦不类的,加上玉仪一看见她就想起阮氏,不由微微蹙眉。

早先罗熙年派去的人带回来消息,说是孔仲庭新娶了一门妻子唐氏,娘家是个落魄的,实在不值一提。这位唐氏的姻缘很波折,前后蹉跎了不少青春年华,嫁进孔家已经二十岁,是这个时代十足十的老姑娘了。

当然了,在玉仪看来还是很年轻的。

唐氏穿了一身枣红色的对襟褙子,绣了海棠的花纹,衣服看起来十分的新,估摸是上京前特意赶出来的。头上戴了几样金饰,但却基本上都不是足金的,收拾的还算干净大方,只是有一股刚进大城市的拘束感。

玉仪微微一笑,“太太好。”

唐氏心下紧张的不行,忙道:“三姑奶奶好。”

早在她嫁人之前,便听说孔家有一门富贵非常的亲戚,三小姐不光是公主的嫡亲外孙女,并且还嫁进了国公府!只是那时候太遥远了,仿佛只是一个传说,根本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交集,还能亲眼见面接待说话。

怕自己显得太寒碜,还咬牙拿了压箱底的银子出来,赶了两身衣服,并一副简单的金头面,——原本以为足够了,等到今日见了人,才知道自己就是倾家荡产,那也及不上人家一根头发丝儿。

不说多了,单说这位姑奶奶耳朵上的红宝石坠子,又大又亮,红艳艳得直晃的人眼睛疼,没有几百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手——偏生人家只拿一根细金线随意穿了,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更不用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随便拣出一样,都够照自己的这一身,再打造个七、八套了。

唐氏正在担心被姑奶奶轻视,偏生赵荣家的又说什么“母亲”,真是天地良心,自己可没做人家母亲的本钱,也没有妄想过,可千万别惹恼了人才好。

且不说唐氏在这边悬心,玉仪已经转过了视线,看到了一溜熟悉的面孔。站在右边下首的分别是玉娇、玉清,以及承文兄弟三个,左边下首是母凭子贵的曹姨娘暖衾,旁边是奶娘抱着的承福,然后是周姨娘和潘姨娘。

看着穿戴的还挺花哨的潘姨娘,玉仪稍稍有些吃惊,——看来阮氏一不在,潘姨娘也没有心思做居士了。

玉清先喊了一声,“三姐姐好。”

玉娇的神情就复杂了,痛恨、厌恶、害怕、委屈、不甘,腮帮子有些鼓鼓的,憋了半天才道:“三姐姐好。”又去戳承文几个,“在家怎么教你们的?快点喊人!”——

那个当初被母亲轻易拿捏,被自己和兄弟们随意欺负的半路姐姐,如今居然这般气势逼人,竟让自己有些不敢直视!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其实玉仪今天是有意打扮了的,挽了繁复的高椎髻,戴了华丽丽的九尾嵌宝石大凤钗,手上则是沉甸甸的足金镯子,一切都往贵气逼人上走。就连眉毛,也比平日画得高挑一些,多了几分凌厉之气,也难怪玉娇看了会有一些胆怯。

玉仪懒得表演手足情深的戏码,待兄弟们都打了招呼,便道:“我想跟太太单独说说话,你们都先下去歇着吧。”语气虽然客气,却有着不容商榷的意思。

玉娇几个一脸憋屈样儿,同气连枝的出去了。

倒是玉清恋恋不舍,走了几步又回头,玉仪扭脸瞧见了,对她道:“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再过来找你。”

玉清眼里绽出欢喜的光芒,应道:“嗯,我等着三姐姐。”

唐氏看在眼里悄悄记下,看来这位姑奶奶和四小姐关系比较好,对嫡出那几位反倒不待见,心下随之松了口气——孔家的人回了四川以后,她才进的门,只知道前头那一位被休了,其余的全都不清楚。

玉仪没有啰嗦,开门见山道:“父亲不日就要去太常寺任职,我想了想,还是在附近住着比较方便,就让人寻了一所三进三出的宅子。”

“这…”唐氏有些迟疑,“京城的房子很贵吧?那宅子得多少银子?”

在来之前,唐氏从公婆那里拿到了一千两银子,再加上二房原本有的一点积蓄,东拼西凑才一千八百两银子。听说京城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小二千两在外省小镇算是一个大数目,到了京城只怕就不值钱了,况且还有一大家子要吃穿呢,也不能全花了。

玉仪淡淡道:“加上屋子里头的家具摆设,大概两千多两。”

唐氏的脸色顿时有些白,这…,这到京城还没地方住了?原本想着丈夫上京当官是好事,没想到窘困成这样,纠结了半晌,无奈道:“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不行还是租一处地方吧。”

玉仪皱眉道:“那怎么行?说出去我还做不做人了?”

唐氏喃喃,“可是…”——

有时候,难以得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玉仪可不想轻易就让孔家的人搬进去,免得他们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应该给的,那这个冤大头岂不是要做得吐血?让他们着急几天,等到为难时自己在下及时雨,效果肯定要更好一些。

当初自己拿了三万两银子做人情,得到了什么?孔家的人又可有半分感恩?还不是一样把自己打包成货品,转手就高价卖了!一想到此处,就忍不住一阵憎恶痛恨。

“哎,回头再想想办法吧。”玉仪故意叹气,又让彩鹃拿了一个盒子进来,正面是三行三列小抽屉,每一个上头都有小锁,做工花纹都十分精巧。推到唐氏面前,笑吟吟道:“这是我给太太准备的,都是些小东西。”

唐氏先看盒子就被吸引住了,精巧的让人爱不释手。

玉仪将小锁的暗珠摁住,弹开锁头,拉开第一格的小抽屉,里面一瓶木樨味儿的花露水,味道很是浓郁。轻轻拧开了瓶盖,与唐氏说道:“这是提纯了的,每次只需要再衣服上洒上一点儿,就足够了。”

接着又挨次打开剩下的小抽屉,最轻最白的水粉,最甜最香的胭脂、口膏,还有雪白无暇的珍珠粉,磨成粉末的各色香料,一律都是应有尽有。每一样都是妇人们舍不得移开视线的,每一样都是顶尖儿的,但凡稍稍有些爱美之心的妇人,对这份礼物就完全没有抗拒力。

唐氏看得眼花缭乱,心里又是爱得不行,这些东西自己样样儿都爱,却又全都太贵舍不得买,甚至有些东西花钱也买不到——真是难为这位姑奶奶,想的这么周全这么妥帖,既把人情做足做够,又不会简单的拿一堆银子砸人。

“这…,这怎么好。”唐氏嘴里说着推辞的话,可她到底年轻,只是二十出头的新嫁娘,哪里舍得真的拒绝?有些不安道:“太贵重了。”

玉仪笑道:“太太要照顾这么大一家人,平日里十分辛苦,我是出嫁的女儿帮不上大忙,只有在小事上费点心思了。”又道:“我那几个弟弟妹妹是什么脾气,也不消太太告诉我,总之有劳太太多操点心,教导他们听话懂事一些才好。”

唐氏虽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但也不傻,慢慢听出了这话里头的言下之意,——心下不免有些庆幸,看来前头两位生得儿女合不来,自己只要紧贴着这位姑奶奶,就不用担心受那几个小崽子的气。

她的心里自然是千情万愿的,忙道:“应该的,姑奶奶放心好了。”

玉仪见她是个明白人,把话说清楚了,也不再多说,起身道:“外头我还带了几匹料子过来,等太太空闲了,拿去给大伙儿裁几身新衣服。”拦住送人的唐氏,“太太一路辛苦了,好生歇着,我穿过两道二门就回去了。”

唐氏还是坚持送到了门口,笑道:“等我收拾妥当,再去找姑奶奶说话。”

玉仪笑道:“哪有让太太过来看我的道理,先歇一夜,明早我还过来,陪着太太和两位妹妹,去拜会一下我们的太夫人。”

唐氏点头道:“姑奶奶慢走。”

玉仪笑着客套了两句,自连廊走到了另外一头,过了门,便领着人寻玉清去了。

亲人(三)

亲人(三)

其实玉仪跟玉清没什么可说的,一来两人的性格并不投契,二来也没什么感情,只能说是在孔家人中,相对还算处得来的。

早先周姨娘曾经通风报信,让自己提早知道了阮氏的算计,但自己也给了几百两银子的压箱钱,足够匹配玉清的身份出嫁了。

周姨娘和玉清很可怜不假,但是她们也很懂得自保自身的道理。

玉仪从来就不指望,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她们能帮一把,只是孔家必须留个眼线,免得出事沾上了自己,却还一无所知。

另外就是,觉得这个社会的女子都很不易,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能搭一把手也是好的,没有想过那么多的计较。

因眼下是在罗府客居,周姨娘和玉清住在了一个屋子,见玉仪进来,两人都有些局促不安,赶忙站了起来。玉清先喊了一声,“三姐姐。”让了上座,转身去倒了一杯温温的茶,“三姐姐润一润嗓子。”

周姨娘怯怯的立在旁边,笑容里带着讨好道:“三姑奶奶越发的精神了。”

私下悄悄打量玉仪,——一袭湘妃色织遍地金花纹的妆花褙子,华贵而利落,头挽高髻、斜插珠钗,衬得一张小脸明艳艳的,恍若夏日里开得最绚烂的娇花。

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隐忍的三小姐?十足十的侯门公卿贵夫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贵气,令人不敢平视。

周姨娘不由想起了小姐顾氏,——自己从前在公主府做丫头时,只得三等月例,平日很少能接近小姐,每每看到那前呼后拥的骄女派头,都会觉得卑微的不敢靠近。

再后来…,嫡太后因故盛年薨逝,吴太后一门鸡犬升天,把公主府打压的不成个样子,驸马爷也因此丢了官,继而再也不能进仕郁郁而终。

而小姐顾氏,因为当时颇负盛名的才情美貌,吴太后又存心过不去,差一点被乱指了鸳鸯谱!

由于吴太后的高压闹得厉害,一时京城无人敢娶顾家女。如果不是当时恰逢学子们进京赴考,闹了一出“才子三顾求佳人,公主女下嫁贫寒举子”的佳话,顾氏多半已被太后指了婚,误了一辈子的姻缘。

当年顾氏新嫁时,自己作为陪嫁丫头一起到了苏州。

那时候的二老爷,正是一副年轻好皮囊之际,又因意外得了难以奢望的娇妻,每每温柔呵护备至,小两口的日子着实让人艳羡,至少外人看起来是如此。

可惜,小姐到底还是福薄…

即便被迫下嫁,逃离了被太后指婚的悲剧,成为了京中名门淑媛的笑柄,却还是一样强不过命。

或许是不能适应外省的生活,小姐一个人独坐的时候,经常会露出落寞之色,最后竟然由于一次小病,缠绵病榻丢了性命——

有时候忍不住想,小姐就像一尾生长在清溪的鱼儿,被迫到了泥塘,即便强颜欢笑欺骗自己,心里到底还是不甘的吧。

“姨娘?”玉仪的声音,打断了周姨娘的遐想,“你和妹妹都累了,我得了空再找你们说话,先歇着吧。”

玉清忙道:“也不觉得累。”

玉仪笑了笑,站起身来交待道:“如今家里人多事多,又是刚到京城,有些乱,姨娘平日记得多留一点心。”

周姨娘明白她的意思,忙道:“三姑奶奶放心好了,我省得。”

玉仪回到屋里时,发现罗熙年也已经回来了。

“没有什么不愉快吧?”

“好着呢。”罗熙年见妻子一脸维护自己,生怕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心里十分熨烫服帖,上前牵了她在榻上坐下,“好歹忍过这几天,回头搬走了就心净了。”

“嗯。”玉仪微笑点头,心下却明白后面肯定少不了麻烦事,但愿唐氏和周姨娘能稍微帮上一点,别闹出什么大乱子才好。

唐氏眼下没有子女,即便将来有了,也比承文几个小了太多,不占优势。

她若是一个聪明时时务的,就应该明白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和自己站在一边,不然前面三个嫡子,还真的很难站稳脚跟。

另外玉仪对便宜爹也很无语,这都什么光景了?还满脑子左右拥抱的念头,曹姨娘和周姨娘也罢了,毕竟各自生了一儿一女。

那潘姨娘原本都已经做了居士,既如此就该打发了。

大约是尚且还年轻,不知怎地又打动了便宜爹,在孔家家境败落之际,不仅没有被卖掉,反而又带在了身边。

幸亏当初红袖和添香被处理了,不然又得多添两个主子,相应的丫头、月银还都是小事,人一多哪里能够不起是非?只怕唐氏按下了这头,又冒起了那头,乱糟糟叫个什么事儿!

看唐氏的意思,孔家二房连二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手,一共却有十一个主子,要吃要穿要使唤丫头,将来几个小的还要成亲嫁娶,哪里不用到银子?想到这里,玉仪都不仅有些佩服唐氏了,这哪里是给人做太太的,简直就是挽救破产公司的。

“老爷,倚松说有位姓严的公子来了。”

罗熙年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玉仪想着有什么要紧事,问道:“晚饭回来吃吗?”

“一会儿就回来。”罗熙年显得比较急,不待多说便出了门,几转到了书房,看到了一个面相秀气的年轻人,迎了进去问道:“小严公公,查到什么没有?”

“应六爷的吩咐,有关那两位的都仔细探听了。”严顺说话声音很沉稳,一副自己的消息十分可靠的样子,“贵府四夫人在端午节时,进宫见过杨婕妤,之后便是上次中秋节了。”

“端午节?”罗熙年沉吟不语,——那可是在小辣椒进门之前了?时间未免有点不大对,四房的人不至于如此未卜先知吧?

严顺又道:“倒是公主府的李夫人,在中秋节之前给栗惠妃送过礼。”

罗熙年的脸色有点不好,追问道:“当真?”

“六爷这是信不过咱家?”严顺有些生气了,冷哼道:“咱家虽然上不得台面,但这消息是二叔亲自打探的,难道还有错不成?”他口中的“二叔”,便是当初跟着罗熙年去苏州,宣读圣旨册封玉仪的严公公。

罗熙年虽然身份高贵,但也不便得罪这些宫里的宦官,不然哪天出了事,自己做了冤大头都不知道。因此拍了拍严顺的肩膀,笑道:“我这不是着急上火嘛,走…,咱们去状元楼喝一盅。”

“不喝了。”严顺没这个时间,“等下宫门就要落匙,就这还是找了一桩事,才能亲自出来送消息呢。”

这的确是一份不小的人情,罗熙年道了声谢,又凑近过去嘀咕了几句,不知道许了严顺什么好处,很快哄得人露了笑颜。

严顺拱了拱手,笑道:“那就多承六爷的情了。”

罗熙年送了人出去,回内院的时候却有些微微烦恼,——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小辣椒?或许…,李氏只是单纯送礼呢。

下一刻,便自嘲否认了这个念头。

自己微微讶异,明明一眼可以看出结果的事,居然开始自我欺骗了。

只是…,小辣椒知道又该不开心了吧。

并且后天就是小辣椒的生辰,这个时候说些烦心事,似乎有些不大妥当,还是等过完生辰再说的好。

罗熙年转瞬做了决定,大步流星的往后院走了回去。

第二天中午,罗熙年陪着孔仲庭去拜会鲁国公。

虽然两个人的身份简直是云泥之别,但认真论起来却是亲家关系,连带孔仲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感觉有些像做梦一样。

玉仪则是一大早就去找了唐氏,说道:“罗家从来不缺什么好东西,所以太太也不用很破费了。”——

以孔家眼下的这份破落劲儿,就是砸锅卖铁拿出来的东西,也未必能让罗府的人高看一眼,何苦去死撑那份虚面子?没意思不说,回头反倒让人看了笑话。

唐氏正在为这个发愁,闻言忙道:“要不姑奶奶帮忙参详一下?”——

好嘛,这麻烦直接推给自己了。

玉仪不接这个烫手山芋,反正办得好了没功劳,办差了落个错儿,何苦来哉?不过既然有心交好,总得顺带提点一两句,因此道:“依我看,只管拿些土仪之类,以及小玩意儿打赏小辈,具体的还是太太拿主意的好。”

唐氏其实早就备了礼物,因为昨儿玉仪给的东西稀罕,想着自己送她的寻常,不免心下有些惴惴。今儿又是去见国公府的人,不是自家姑奶奶那么好说话,所以正左右为难着,眼下听玉仪这么一说,叹道:“姑奶奶说的又道,反正太贵重也拿不出,勉强凑点东西,只怕也入不了别人的眼。”

玉仪笑道:“太太心里明白就行。”

唐氏却有些歉意,说道:“我们是姑奶奶的娘家人,原该给姑奶奶撑腰长脸的,看来也是不能够了。”

玉仪心道,不给自己找事儿就行。

唐氏让人去唤玉娇和玉清,因是去见女眷,少不得要把自家姑娘带上,至于承文兄弟几个,不知道她是没想起,还是懒得费事便没有叫人。

玉娇年纪还小,梳了小姑娘常梳的双螺髻,穿了一身玫瑰红的小通袖衫,单看外表还是称得上圆润可爱的。只是脸上带着娇气和不满,显得有些没礼数,见了玉仪勉强喊了一声,“三姐姐。”便自顾自找椅子坐了。

玉仪看得直皱眉,这带出去简直就是丢自己的脸。

想要说两句吧,自己跟玉娇又一向合不来,她又是个爆碳脾气,别等下没起到正面效果,反倒闹出不痛快来。

玉清则显得老实温顺多了,一袭藕荷色的绣花褙子,身量细细的,虽然看起来算不上很讨喜,但却是长辈乐见的听话孩子。

“走吧。”玉仪有些无奈,只想快点应付完这一场无聊的戏码。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到后面卡住了,干坐了一个小时也没憋出来,太晚就睡觉鸟~~今早起来又想通顺了,等小朋友午睡了再码,所以晚饭前应该还有一更~~

PS:让孔家的人进京,真不是让他们享福来的~~大家放心~~~

亲人(四)

亲人(四)